24.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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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當時一睜眼,便是秀眉緊緊蹙起。
她渾身濕漉漉的,好似剛從水裏頭撈出來一樣,衣裳帶著內裏的小衣,全都黏在皮膚上,一股濃重的汗味在鼻尖縈繞,可真是難受的不得了。
她稍微的動了動身子。
可這廂卻發現自己被緊緊的按著,身前是厚實的胸膛,隱隱傳來,一股陌生的味道。
這是發生什麽了?
沉魚腦海裏留存的記憶,還是自己從山坡上滾下來到了山洞裏,之後,看見裴笙在身邊。
依稀的能夠記得,他們說了些話,她迷迷糊糊的語氣似乎還不好,後來是實在撐不住,便是又暈了過去。
所以這是在哪?
沉魚的視線裏就隻落下那麽一點兒的範圍。
是在床榻上。
而且,就是她在龍觀寺睡的那個
床榻。
想來,定然是裴笙帶她回來的。
現在是什麽時候?還有......裴笙呢?
沉魚想到這兒,一愣,感受到額頭的呼吸聲,便是下意識的抬眼,卻誰曉得,近在咫尺,就是一張熟悉的臉。
沉魚心裏一驚。
她的眸子猛然一睜,當時間心顫的厲害,身子明顯的抖了兩下,舒緩了兩口氣,再次定睛一看。
是裴笙......果然是裴笙......
他為什麽會在她的床上,而且還抱著她,這情況就目前來說,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事實,不容她有所反駁。
沉魚的嗅覺十分敏感,哪怕隻是一丁兒的味道,她都能夠清晰的聞見。
所是這會兒血腥帶著汗液的味道全一股腦的鑽進了她的鼻子裏,混在一起可真是難聞。
實在難聞的不得了。
他身上的衣裳也能明顯看見有破開的裂痕,定然是從後山過來就沒有再換過,可是相比之下,她身上的衣裳卻是整整齊齊,換了新的。
沉魚撐著身子,十分艱難的往後麵移了移。
視線裏恰好落入裴笙的整張臉龐。
十分的蒼白,疲憊。
原本在平日裏俊逸無暇的一張臉,現下在眼前看著,卻是帶著些許的黑糊,泥濘星星點點的沾在臉上,早就已經幹的結了痂。
而他的一隻手垂在一邊,姿勢顯得有些奇怪,像是出了什麽問題。
沉魚皺眉,有仔細的在自己的記憶裏搜尋。
隻記得很冷,又很熱,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一直在身上反複交替,後來,就出了很多很多的喊。
頭迷糊的發疼。
沉魚這還正想著,眼簾垂下,忽然間注意到,裴笙搭在她身上的左手手指,微微一動。
隨即停了下來,再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沉魚的呼吸一緊。
但她反應的很快,馬上就調整了過來。
有一個念頭冒出,接著就在腦海裏四處亂竄,擊打著每一個角落,在不停的驅使,推動著她。
然後,一瞬之間,沉魚就做出了決定。
她稍微的抬頭。
裴笙是側躺著,一手攬著她,而正好她是在他的懷抱裏,隻要再往前一點......
再往前一點.......
沉魚的心跳明顯的快了起來。
她閉上眼睛,當時也顧不得那麽多,飛快的往前一湊――
柔柔軟軟的唇瓣就輕輕覆上了他的。
就隻停留了那麽一小會兒的時間。
裴笙的身子微不可聞的一顫。
沉魚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都高了一些。
她沒有猶豫,飛快的,就收了回來。
然後半抬著眼,目光依舊留在裴笙的臉上。
她知道他醒著。
剛剛醒的。
可是他沒動,又繼續裝睡了,當時沉魚就是因為看到這一點,才會有了那麽一番大膽的舉動。
從裴笙抱著她睡了一晚這件事來看。
他已經不那麽排斥她了。
無論他是出於什麽目的的,反正與之前,是確確實實的不一樣了。
所以沉魚冒著膽子這麽一出,也是賭著,他不會把她怎麽樣。
就這麽安靜的過了好一會兒,裴笙動了動,睜開眼睛。
對上沉魚慌忙的視線,她顫了顫,卻沒收回,繼續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他的眸子陰沉的厲害,是一種幽深到讓人看不明白的神色,沉魚覺得有些熟悉,但是氣息卻抖得厲害。
她就是莫名的有些害怕。
想著自己剛剛不應該那麽魯莽的,兩人躺在一張床上還貼得那麽近,怎麽說都是不安全的。
他雖不會對她動用武力暴力之類的,但他裴笙可是禽獸啊,實打實的床上餓狼,這要是不顧她現在身子不適,還出了一身汗,就......
沉魚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
但是裴笙似乎沒有過多的想法,他隻是看著她,看了一會兒,接著,毫無反應的翻身下床。
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已經不像昨天晚上那樣滾燙了。
雖不能保證說是完全好了,但是想來大致上,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於是裴笙開口,問道:“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語氣依舊生硬,可是在這份生硬中,夾雜著一股不太常用的關心和憂慮。
沉魚這廂失了他的束縛,才得以好好的動一動身子,充分感受後,十分認真的回答道:“頭有點兒暈,其它好像沒什麽了......”
裴笙點點頭,沒說話,依舊是沉著一張臉,正準備離開。
“可是我難受,出一身的汗,又臭又黏,可不舒服了。”沉魚垂眼,壓著聲音說道。
許是因為受了風寒,沉魚的聲音都比之前沙啞了不少。
媚骨誘人,柔態自生。
在霎那間奪人心魄,誘人心神。
“那我去叫山茶進來。”
裴笙話音剛落,那邊山茶就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後邊還跟著一個背箱子的男人,同樣是滿頭大汗,拿了一塊灰色帕子,不停的擦拭額頭。
“世子,大......大夫來了。”山茶方才去下頭接人,跑得急了,現下還沒緩過神來,說話都是一頓一頓的。
世子昨天放話說今早之前必須看見大夫,他們當然是半點不敢馬虎的。
不過倒也是苦了這大夫,大晚上的被硬拽出來,然後直接被塞進馬車,上山就是一路狂奔。
那路可是陡的不行,人坐在裏頭,就是一直死命顛著顛著過去的。
又因為著急,一路上,一小會兒的都不敢停。
所是這會子,大夫站在屋門口,兩腿不停的打顫,怎麽都回緩不過來。
手上緊緊拽著的箱子,要不是因為手指抓得緊,都幾欲要往下掉。
臉色也是極為蒼白。
裴笙的臉色卻是瞬間就冷了下來。
山茶一愣,看著那邊榻上的沉魚扯了被子過來蓋上,又想起昨兒個的事,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她回頭,淺笑著朝大夫道:“您先在這兒休息會兒。”
然後拿了先前就準備好的換洗衣裳,朝著沉魚走了過去。
垂著眼簾,不敢朝裴笙那邊看。
昨兒晚上,她一直擔心著夫人會出事,便在外頭一直都注意著,誰曉得是什麽動靜都沒有,今日早晨,悄悄進來看,就瞧見世子正緊緊將夫人抱在懷裏。
這情景可難得一見。
山茶心中歡喜,自然不敢打擾。
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她想,若是日後都按照這個趨勢走下去,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