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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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沉魚所料, 裴笙對她去琉璃閣一事, 沒有半分的興趣,甚至於第二日早晨她醒的時候,他都已經不見了人影。
想起昨兒晚上,她一直沒敢睡死過去, 始終警惕了心思在,就怕會發生什麽,卻誰曉得, 裴笙始終都規矩的不得了。
抱著她就隻是抱著她,再沒有其他任何的動作。
所是後半夜她睡得很安穩。
而且更難得的是,他身上涼, 再加上周身氣息也是一片涼颼颼的, 這麽挨著他, 比挨了好幾個冰鑒子都管用。
那日晚上,沉魚迷迷糊糊的就在想,要是裴笙就是塊不會動的冰鑒子該多好。
這廝隻要是安安靜靜待著, 那倒是個賞心悅目的,可是一旦獸性大發起來......沉魚現在想起來心裏都一陣發寒。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沉魚在心裏輕啐。
“夫人在府裏待了近一年了, 倒也從未說過想要出去走走, 逛逛什麽的, 這卻是第一次呢。”
山茶一邊笑著說, 一邊熟撚的給沉魚挽了個雙螺髻, 以藍色的絲帶, 圈圈相縛於發髻之上, 接著又給她梳了梳兩頰碎發,才是放下了梳子。
沉魚瞧了一眼,滿意的朝山茶點頭。
這發髻甚好,顯得人亮麗活潑,一點兒都不像已嫁之婦,哪怕那待字閨中的姑娘,也不比她鮮活有神呢。
“就是待的太久了,現下才明白不能虧待自己,好歹,我也是世子夫人不是,萬不能叫人看輕了去。”
沉魚說這話,既像是在打趣,又像是在自嘲。
不管怎麽說,靖國公府在這皇城裏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論是誰見到了,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讓上三分,萬萬馬虎不得。
不過是因為靖國公常年不在,國公夫人又喜清靜,不怎麽同外人來往,久而久之的,國公府就像是與外界隔絕了一般。
這樣一來,自然也連帶著沉魚不需要與外界人打交道。
不過他很喜歡這樣的狀態。
貴夫人之間的那些勾心鬥角,那些表麵春光溫和內裏卻波濤洶湧的手段――
她學不來,也壓根不願意讓自己參與。
太累了。
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
沉魚是真心這樣覺得的。
“這可是夫人在國公府過的第一個生辰,不管怎麽說也是重要的日子,夫人準備如何過?”山茶拿了外衫給沉魚套上,輕輕笑著問道。
“這可不是看我的意思。”沉魚笑了一聲,目光往裴笙脫下的衣裳那邊掃了幾眼,意味深長。
山茶皺了皺眉頭,不明白她的意思。
沉魚隻是笑了笑,沒再說話。
......
琉璃閣位處東南。
它這一處地勢選的極好,在十字開來的岔口處,四通八達,前頭是皇宮,凡是達官貴人出門,大多經過此處。
所是繁華街道,熱鬧的很。
原本這處街道也是有一些小商販的,可是自琉璃閣發展起來之後,漸漸有其他的酒樓成衣鋪之類,相繼落戶,如此一來,小商販的攤位之類,自然而然的遠離了。
都是貴人們常會出沒的地方,東西貴氣,賣的也貴。
尋常老百姓一般是不會過來這邊的。
沉魚的馬車在琉璃閣門口停下。
兩層的小閣樓,牌匾掛著,上書“琉璃閣”三字,從外頭看,典雅大方,倒是挺吸引人的。
山茶扶著沉魚從馬車上下來。
她頭上帶著一個白色的錐帽,一眼看過去,隻能看見湖色鑲草綠色寬邊的裙角和一雙粉白色的繡鞋。
沉魚鮮少出門,無論是嫁人前還是嫁人後都是如此,以往就算是出門,也都是帶著錐帽的。
但是出嫁的婦人不需要帶錐帽,沉魚是知道的。
可她更清楚的,是對於她自己的容貌。
不帶錐帽出門,很有可能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並不願意卷入那些麻煩當中。
所以她選擇了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這廂一進門,就有一名身著華服,珠圍翠繞的女子迎了上來,約莫三十來歲,站在陽光下,金銀的首飾反著光,熠熠閃亮。
應當就是琉璃閣的掌櫃。
讓上下打量了沉魚一番,隻從她的首飾衣裳,便曉得這是個頂頂尊貴的貴人兒,雖然未曾見過,卻一定來頭不小。
“姑娘裏邊請 。”那掌櫃帶著滿滿的笑,站到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
看沉魚的這身裝扮,她下意識的便認為她是尚未出閣的姑娘,帶著人往閣樓二層走。
這一塊的商戶,開著門店在這,久而久之的,都差不多有同一套規矩,就是外頭擺的那些,是賣給平常人的,隻有在裏頭的,才是真正的,配得上身份的好東西。
當家掌櫃的,都有一眼識人的能力,曉得什麽人是什麽身份地位,是應該待在外頭還是應該在裏頭。
所以她才會帶著沉魚往二層走。
就外麵這些東西,想來她怕是看不上。
一上二層,就聽見上頭傳來一陣陣女子嬉笑的聲音,柔聲細語,婉轉如鶯鳴,其間伴隨著,是金銀相碰的清脆聲。
沉魚順著這聲音,抬頭看過去。
映入眼簾一片粉紫之色。
三名女子,個個皆是身段兒極好,輕輕邁著步子,腰都是一扭一扭的,極致媚態,沿著走過去,挑著簪釵耳墜之類的小玩意兒。
哪怕她們三個穿金戴銀,綾羅綢緞,但那身上散發出的風塵味道,卻是什麽都掩蓋不了的。
沉魚的腳步下意識的就慢了下來。
因為她似乎聽見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煙兒,依爺看呀,你戴這個最好看,粉紅玲瓏小珠子,最襯你這張小臉兒。”挑逗似兒的輕快話語,從那三位女子的身後傳來,依稀可見,一片青綠色的錦緞衣角。
接著是女子嬌俏俏的笑聲。
“那既然爺這麽覺得,煙兒馬上就戴給你看。”
身穿丁香色雲紋妝花衣裳的女子捏著一個小小的長線耳墜,低頭一笑,便朝著自己的耳朵上戴。
沉魚知道那是誰了。
所是她沒有再猶豫,抬腿往他那邊又走了兩步。
“侄媳婦,真巧啊!”陸湛從後頭走出來,隔著錐帽就一眼看出了沉魚來,彎著嘴角,帶著一如既往的浪蕩笑意。
“我就說,這麽氣質出眾,國色天香的女子,除了我侄媳婦,自然也沒其它人了。”陸湛上下打量她一番,語氣篤定。
沉魚點點頭,山茶接著伸手過去,把沉魚的錐帽拿了下來。
霎時間這屋子的神采都變得不一樣了。
來這琉璃閣的人,大多都是女子,皇城之內,權貴人家,那些夫人小姐們,長得好看的簡直是數不勝數。
可是極少見到像葉沉魚這樣的。
妖冶,媚惑,是一種絲毫不加掩飾的,張揚外放的美,可是在這樣的張揚中間,又摻雜了一份溫婉柔意,這般的人,便是說與妲己相比,那也定然是不差的。
掌櫃的見多識廣,來她這的客人,從貴女到風塵女子,什麽都有,但這卻是第一回,有一副容貌讓她看的眸子都發了亮。
“是啊,表叔,真巧。”沉魚順著他的話接了一句。
她以前覺得陸湛吊兒郎當的,除了女人玩樂,便不會再有其它會做的事,可是現在卻隱約發現,好像她的認識是錯的。
陸湛這個人,深不可測,內裏不知道藏了多少東西,而他所表現出來的,遠比真正的,要不一樣的多。
永遠,會給人帶來意料不到的驚喜。
而他一定是知道什麽的。
知道一些,她也想知道的事情。
所以當看到那個小木筒的時候,她才會毅然決然的認定,自己一定要過來一趟。
“這兒好東西可多的很,侄媳婦好好的挑,總能找到喜歡的。”陸湛的目光掃過那一溜的金銀首飾,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侄媳婦容貌傾城,不管戴什麽首飾,也都隻是襯托罷了,不重要。”
沉魚笑了笑,沒把陸湛的話放在心上。
他說的輕浮,在旁人看來,便是對著女子在調笑,可是偏偏,又一口一個侄媳婦的叫著。
沉魚知道他隻是在開玩笑。
所以才沒有在意。
“兩日後是我的生辰,表叔若是有空,倒是希望您可以賞臉走一趟。”沉魚走過去,從簪子那邊開始,慢慢的挑選。
“有空,當然有空,我要是沒空,不來,那小笙兒不得弄死我呀。”陸湛依舊是笑嘻嘻的說著,語氣分外輕鬆。
沉魚這邊也不著急,就隻是慢慢的挑選,偶爾還會拿起一兩個,向掌櫃的詢問。
笑意連連。
而那邊陸湛也繼續同他身邊的幾個女子調笑。
就這樣,大概過去了有一刻鍾,沉魚選好了,正叫掌櫃的把東西包起來,準備離開的時候,陸湛又出聲了。
“正好,我也該回去了。”陸湛上前一步,朝著沉魚道:“侄媳婦,順路吧?”
其實沉魚是還有其它地方要去的。
但她沉默了一會兒,卻是點了頭,應道:“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