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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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誘夫三十六計 !
    陸湛帶了三名女眷, 本是共乘一輛馬車來的, 那馬車大,地方寬敞,就說坐下五六個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陸湛他停在那馬車旁邊, 勾唇輕笑著,目光四處飄蕩,偏就是沒有要上去的意思。
    沉魚自然是不理會他的, 此時帶著錐帽,上了自個兒的馬車。
    誰曉得這邊才剛坐穩,那邊陸湛就將車夫喚了下去, 往上一躍, 自個兒坐在了駕車的位置。
    那動作, 輕車熟路。
    “侄媳婦,我跟你說,表叔我駕車的技術可是一流, 又快又穩,今日讓你見識見識。”陸湛這人, 說風就是雨, 想一出來一出, 這下話音才落, 馬車已經駕了出去。
    畢竟是在繁華的街道上, 馬車不好駕的太快, 陸湛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他一路過去,準確的把握好了速度。
    可是一出這條街,他往後瞄了一眼,突然就加快了速度,猛然往前衝。
    沉魚一驚,但卻沒動,也沒說話。
    陸湛很快就將後邊的人給甩開了。
    這麽多年混跡皇城,他對這片地形十分熟悉,哪兒有什麽小道,通往哪兒,該往哪兒走,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沉魚透著窗簾往外看,隻覺得這處小巷,陌生又熟悉。
    河邊的柳樹已近枯敗,一大片的玉蘭花,也是花瓣朵朵凋落,雪白的瓣兒,飛落一地。
    好熟悉的場景......
    陸湛的速度就在這個時候慢了下來。
    “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裴笙他有病。”陸湛的聲音突然就沉了下來,低低的從喉嚨裏壓出來,和他以往的輕快笑意,完全不同。
    沉魚也屏了呼吸,注意著聽他接下來會說的話。
    “我沒開玩笑,也沒騙你,他是真的有病,而且曾經我以為,他一輩子都治不好了。”陸湛大概隻有在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才會顯得陰鬱一些。
    全然不像平常的他。
    馬車在柳樹旁邊停了下來。
    “這件事,隻有我知道。”陸湛斜斜的倚在外頭,抬頭朝著前頭的河流看,水流潺潺,伴著他低沉的,緩緩而過的聲音。
    沉魚不說話打斷他,就隻是靜靜的聽著。
    “......可能對我來說,那些算不得什麽,可他不一樣,他把自己放在一個孤獨的位置太久,冰冷了太久,他總覺得那些都是罪惡,他要遠離罪惡,所以,隻能拚命的逃開。”
    陸湛真是難得說一些這麽引人深思的,卻奇怪的話,可偏偏,他說的很認真。
    接下來的就是沉默。
    “那......他們現在在哪?”沉魚聽陸湛說完,一時間太多的信息量湧入,讓她不太能反應的過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問出這句話來。
    “管他呢,反正,不重要。”陸湛說的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是不願意說,還是真的不知道。
    陸湛回頭,掀開了車簾子,看著沉魚,頓了頓,輕笑著說道:“對於他來說,隻有你是不一樣的,從第一眼開始。”
    陸湛說著,目光往這周圍掃了一圈。
    沉魚皺著眉頭,不太能夠理解。
    為什麽獨獨就是她?
    她究竟何德何能,又是哪一點讓他裴笙看上了,便是抓在手裏再也不肯放開。
    可是除此之外,現在她似乎能夠明白一些事了,比如說裴笙那些奇怪的,讓人無法看透的態度,如果是陸湛說的那些原因――
    沉魚覺得,是情有可原的。
    隻是始終有一口氣憋著出不來罷了。
    陸湛張了張口,像還有話要說,但是看沉魚這個樣子,他有些猶豫,就又把話咽了回去。
    “好了,表叔送你回去!”
    陸湛揚聲一笑,一拉韁繩,調轉了頭往回走。
    ......
    裴笙早上差點就睡過了頭。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過,從來都沒有像昨晚那樣,放任自己的意識一直往下沉淪。
    他抱著她的時候,他很清醒,清醒的不得了。
    那一整個晚上,他睜著眼睛,清楚的感覺懷裏人柔軟的身體,像是一團溫柔的水,雪白滑膩,讓人不忍撒手。
    後來天快亮的時候,他才閉眼,稍稍眯了一會兒。
    也隻是一會兒。
    他猛然睜眼的時候,外頭陽光已經灑的很大,可是懷裏的人依舊睡得很熟,閉著眼睛,連眼睫毛都沒有顫一下。
    是十分乖巧可人的模樣。
    裴笙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在柳樹下麵,她手捧著白色的玉蘭,彎著唇,輕輕的笑。
    他隻能看見她的側臉,粉嫩的唇瓣看起來軟乎乎的,讓人忍不住想去碰一碰。
    那樣的唇瓣他肖想了很久。
    而在那時候她這麽想著,手已經伸了出去,輕輕觸上她的唇角,指尖則點在唇瓣的位置。
    比想象中的感覺,還要軟上許多。
    裴笙看著她,唇角起了許久都未曾有過的笑意,然後,翻身下床了。
    他記得她昨日說,馬上就是她的生辰了。
    不管怎麽說,她是他的妻子,生辰日的話,也算是個重要日子,他準備禮物,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他不知道該準備什麽。
    或許說,他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麽。
    所是早晨裴笙在後院練武的時候,想著這件事,就一直心神不寧的,目光飄忽著不曉得定在何處,就連走一步路踩到小石子,都差點滑倒。
    他幹脆不練了,收了動作,往前院那頭走。
    葉沉魚一早就去了琉璃閣,人還沒回來,他是知道的。
    房間裏頭有些淩亂,妝匣上的金銀環珮,四處散落,鏡旁染了些緋紅的胭脂,星星點點。
    裴笙輕嗤了一聲。
    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好好收拾。
    裴笙繼續往前走,見著床榻上的被子雖然疊的整整齊齊,但是床頭紗簾卻皺皺巴巴,挨近了走過去,依稀還能聞見,隱隱約約的香味。
    是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裴笙下意識的就在床榻邊坐下。
    抬頭看外邊,日頭高升,已經快到午時了。
    是國公府用午膳的時間了。
    裴笙的臉色看起來稍顯的慌忙,他隔一會兒就抬頭往外看,好幾次之後,終於站起了身。
    一腳還未踏出去,山茶已經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她滿頭大汗,看見裴笙,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目光飛快的在屋子裏打量一圈。
    沒有看見自己預想中想見的人。
    當時整個人就跟癱軟下去了一樣。
    “怎麽了?”裴笙第一眼就發覺了不對勁。
    山茶這麽著急慌忙的,又隻有她一個人,裴笙下意識的就想到,沉魚出了什麽事情。
    山茶火急火燎的趕回來,隻以為夫人已經回府了,可是這番一看,夫人也不在府裏,眼前世子爺麵色不善......
    山茶心裏既憂心,又忐忑。
    她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看著裴笙冷到極致的一張臉,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夫人......夫人她不見了......”山茶話音才落,裴笙的眸子猛然抬起,霎時目光淩厲,視線灼灼。
    山茶想如果世子爺這時候手裏有一把刀,一定會直接朝她刺過來的。
    “就......就剛才在琉璃閣,陸公子......陸公子駕車帶夫人走了,奴婢以為、以為夫人已經回來了,可是......”山茶說的斷斷續續,越說到後麵,聲音就越來越小,幾乎已經弱的聽不見了。
    雖然還隻說了一半。
    但是裴笙已經抓住了話中的要點。
    陸湛帶沉魚駕車走了。
    裴笙心裏就咯噔一下,霎時間跟綁了石頭一樣,猛然往下墜,沉沉的,怎麽都拉不回來。
    他當時都沒再猶豫,抬腿就往外頭跑。
    “備馬。”裴笙吩咐道。
    他同陸湛一起長大,兩人知根知底,可以說是沒有什麽不了解的事,陸湛那個人,一向浪跡花叢,好美人,好美酒,對待女人,從來都最有一套。
    這是與他最不同的地方。
    有時候甚至是不需要他動,也不需要他說話,隻是站在那兒,就會有大把的女人自願往上湊。
    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所以這時候就算他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告訴自己就算他帶沉魚走,也是不會發生什麽事的,頂多就是走一趟便回來了――
    沒什麽大不了。
    可是那股子落寞和心裏強烈的
    空落落的感覺,就是怎麽都揮之不去。
    一顆種子落下,便生根發芽了一般。
    以無法預計的態勢,四處瘋長。
    裴笙剛到門口,一腳才要踏出去,就看見一輛平頭黑漆的馬車朝著這邊緩緩駛來。
    車前駕駛的人,正是陸湛。
    裴笙下意識的就停下了腳步。
    馬車在離國公府不遠處停了下來,陸湛翻身一躍而下,而後一隻手伸出來,掀開車前簾子。
    車凳擺得不是太穩,沉魚下來的時候身子搖搖晃晃,差點摔倒,幸好是陸湛伸手扶了她一把。
    手掌隔著衣袖,按在了她的手腕之上,稍稍一握之後又放開,問道:“沒事吧?”
    沉魚淺笑著朝他搖了搖頭。
    裴笙站在門邊,卻正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