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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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周圍人太多,又都盯著他們, 林熠故作鎮定地禮貌一笑:“有勞大將軍親自來, 想必是陛下有事召我。”
闕陽公主看見林熠就怒從中來,手指攥得發白, 景陽王蕭放在旁見她又要發作,立即道:“闕陽, 那些事我都聽說了, 你莫要錯上加錯再惹父皇生氣。”
闕陽一臉委屈:“你和太子哥哥都向著外人, 連父皇也不關心我了……”
蕭放指著她握匕首的手:“我們若不關心你了, 你還能握著它站在這裏?何必為了一個呂浦心跟烈鈞侯作對?”
闕陽撅著嘴嘟囔道:“不是為了什麽呂浦心,那個林熠太狡猾了, 還親自抱著那小宮女送去淨樂司安葬,這不是跟我作對麽?”
蕭放見她緩和下來,便好聲好氣道:“那也是你動手在先,以後別再這樣了。”
蕭放上前對林熠一頷首:“侯爺, 上次一別, 許久未見了。”
林熠看他還是一樣的謙和友好, 上回在客棧被江流閣的人追殺, 也是這樣不急不緩,笑笑道:“四王爺剛從曆州到金陵?”
蕭放封地在曆州,按理不應常離開封地,但永光帝隻是指派了封地, 蕭放多數時候仍在金陵, 平日與太子都要在朝中辦事。
永光帝膝下子嗣不多, 七王爺蕭桓又不問世事,蕭放這位景陽王留在金陵也在情理之中。
蕭放回頭看看被一眾貴族少男少女簇擁著去玩鬧的闕陽公主,對林熠道:“今日方到金陵,半路看到闕陽的車駕來此,就跟著來看看,這丫頭……實在是管不得。”
林熠並不在意,擺手一笑:“闕陽公主是陛下掌上明珠,心性自當與眾不同。”
顧嘯杭和封逸明過來,封逸明笑得燦爛無比:“原來你們認識,多謝四王爺出手相救。”
“應該的。”蕭放眉眼間與太子和永光帝都有些相似,有剛硬之風,他打量蕭桓,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大將軍。”
“是很巧。”蕭桓不鹹不淡道,麵具遮擋著,看不出是喜是怒。
在丹霄宮的時候,蕭桓知道林熠認識景陽王就頗為不悅,這回兩人直接遇上,林熠心裏有點打鼓,連忙道:“四王爺不如先在此暫歇,我與大將軍入城一趟。”
他轉頭看顧嘯杭和封逸明:“要不要一起走?”
顧嘯杭險些被闕陽公主當作林熠同黨給收拾了,此時卻並不慌張,隻道:“無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林熠和蕭桓上了馬,鬼軍親衛隨他們絕塵而去。
“林熠和大將軍沒白相處這麽久,看來關係不錯。”封逸明笑道。
顧嘯杭看著他們背影若有所思,總覺得蕭桓相貌有些熟悉,但隻看得見小半張臉,加之如今身為酆都將軍的蕭桓與先前清朗溫潤的阮尋實在不同,便也拿不定主意。
眾人遠遠落在身後,林熠與蕭桓並肩策馬,側過頭看他:“怎麽突然來了?”
蕭桓身上玄色將軍武袍襯得他硬朗英俊,淡淡道:“一上午沒見,想看看你。”
林熠心裏被輕輕撓了一下,耳尖一下子有點紅,輕咳一聲道:“嗯,你來得很及時。”
回宮才發現並不是永光帝要召自己,林熠和蕭桓回了挽月殿,茫然道:“你真的就是去接我回來?”
蕭桓拿起濕帕子擦擦手:“嗯,怎麽?”
林熠背著手踱了幾步,終於鼓起勇氣,半開玩笑湊上去:“縉之,你記不記得昨天喝醉後都做了什麽?”
蕭桓手上頓了頓,弧度微挑的桃花眼在麵具後更顯深邃:“做了什麽?”
“你輕薄了本侯。”林熠見他似乎沒印象,心裏鬆了口氣,膽子又大了起來,委屈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蕭桓微微搖頭:“如何輕薄?”
林熠低頭看著靴子尖,歎了口氣:“你把我當成別人了,然後就……”
蕭桓默了片刻,上前半步:“別人?”
“嗯,你心事重重的,看來是舊日裏被人傷了心。”林熠垂著眼睛,又抬頭看他,好奇道,“這人是誰?竟能讓你這麽念念不忘。”
蕭桓輕笑:“是個很好的人。”
林熠背在身後的手指間糾結著,打哈哈道,“我打不過你,昨天幸而王爺定力一流,總算沒讓我把便宜占足了。”
“合該也是我占便宜才對。”蕭桓放下帕子,“要是遺憾,補給你就是。”
林熠低頭笑笑:“你不是根本不記得昨天麽。”
蕭桓忽然上前,微微傾身,額頭抵著林熠額頭:“昨天怎麽了?這樣?”
林熠一抬頭,兩人隔著微涼的麵具貼得極近,林熠分不清蕭桓是逗他還是怎麽,輕輕道:“你說呢?就知道逗我。”
他有點不是滋味兒,賭氣抬手摟住蕭桓,一手伸出去取下他的麵具:“才知道你是真風流。”
蕭桓伸手摟住林熠後腰,微微低頭,窄挺的鼻梁輕輕蹭了蹭林熠鼻尖:“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林熠與他呼吸交錯,過線與否就在分寸之間,卻撐著一口氣絕不退卻,蕭桓低聲道:“這是生氣了?”
林熠垂著眼睛:“生什麽氣。”
他想到蕭桓說的心上人,即便這根本不是一回事,也覺得這樣有點別扭。
林熠要鬆開手,蕭桓卻箍住他後腰,兩人一掙動間,也不知是不是蕭桓故意的,唇瓣相貼在了一起。
兩人一下子都定住了,溫潤的觸感清晰無比,林熠不知所措。
片刻後蕭桓微抬起頭。
“昨天是這樣?”
林熠點頭,又搖頭:“你是不是酒還沒醒……”
“侯爺,大將軍,朝中出事了!”
一名宮人匆匆在殿外稟報道。
“就欺負你這一次。”蕭桓沒理會宮人,低頭又吻下去。
林熠心跳如狂,一時連推開他都來不及。
短暫而纏綿的吻,倏然啟唇探入,輾轉片刻後,蕭桓鬆開林熠,桃花眼裏帶著笑意,抬手將麵具戴好。
“何事?”蕭桓問門外宮人,牽了牽林熠的手便鬆開,轉身朝殿外大踏步走去。
林熠眯著眼看去,有點咬牙切齒地想,自己平時占人家便宜,原來在這人眼裏都是小打小鬧罷了。
“王將軍方才到了金陵,入宮麵見陛下,正碰上兵部宋大人遞折子,說的是三銅令的事,王將軍一怒之下把宋大人踹出了金殿,獷驍衛已把人拿下,陛下正大動肝火。”
宮人稟報得很利落,對前朝消息這麽靈通,想必蕭桓在宮中有不少人手
林熠聞言快步走出去:“宋邢方是不要命了?故意在王晰正麵前提這個!”
蕭桓語氣微沉:“不止這麽簡單,從前他上奏時極為低調,也沒有這麽急,恐怕背後另有其人。”
定遠軍這一年裏被折騰得傷了元氣,副將王晰正是個耿直暴躁的人,一言不合就容易動手,尤其又撞上宋邢方提出三銅令,這簡直是要把定遠軍折騰散架。
王晰正怒不可遏,當即就對宋邢方動了手,在禦前如此粗暴舉止,永光帝便覺得他無法無天,立即也大為惱火。
二人趕往金殿,半路正遇上錢公公匆匆來找他們:“哎呦侯爺、大將軍,正好,快去一趟吧,可亂了套了!”
一到金殿門口,一眼掃過去,定遠軍副將王晰正被獷驍衛押在一旁,怒目瞪著宋邢方,簡直要把他生吞了一般。
景陽王蕭放和太子也剛到,永光帝在禦座上極為不悅,指著蕭放沉聲道:“你不是一貫反對三銅令,看看,與你所見相同的人今日幹了什麽!竟在寡人麵前對朝臣動手!”
林熠看見殿門旁的盧俅,一身文士長袍,依舊是狐狸一般的細長眼睛,剛辦完事回朝,他跟林熠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沒辦法,陛下正在氣頭上。
至於景陽王蕭放,永光帝和太子一貫傾向於收緊兵權,蕭放則不大同意,朝中素來隱約分為三派。
一是永光帝為首的一派,力主割繳各方權力,欲全部集於金陵,一令動天下;
二是蕭放和另一眾朝臣,主張嚴律法而不嚴權;
三是昭武、定遠、鬼軍三軍,不論明言與否,都絕不可能支持三銅令,但直接提出來無異於不服永光帝權威,因而三銅令一日沒有被正式提出來,三軍將領就不能急於出言反對。
蕭放實際上與三軍的主張不謀而合。
他的動機與三軍必然不同,或許是想得朝臣青睞,亦或曲線救國,想讓永光帝知道他與太子不同,不是惟命是從毫無見地的木偶。
但無論如何,蕭放是朝中製衡大勢的重要一環,永光帝遷怒於他,並不是好事。
林熠立即上前一禮,岔開話題:“陛下息怒,王將軍脾氣就是如此,但總歸忠誠不二。”
王晰正也冷靜下來,單膝跪下告罪:“陛下,臣做得不對,還請陛下見諒。”
永光帝看了一遍殿上諸人,沉默不語。
太子道:“父皇,要麽先讓宋大人下去休息,著太醫給看看。”
王晰正身為武將,踹出去那一腳可謂實打實,宋邢方幾乎直不起腰,永光帝一擺手:“去吧。”
王晰正還要爭辯幾句,林熠立即搶在他開口前道:“陛下,不過是一封折子的事,四王爺才回來,聚這麽齊也不易,大家不必動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