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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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江州一趟。”天還沒亮,蕭桓已經收拾妥當, 到林熠房中, 坐在榻邊輕聲跟林熠說。
林熠迷迷糊糊坐起來睜開眼,傾身靠到他懷裏:“去哪?我跟你一起。”
蕭桓親了親他額頭, 扶著他躺好:“幾天就回來,玉衡君這幾日會來金陵。”
林熠在北疆缺覺缺得狠了, 一回金陵就睡得深, 昏沉間應了一聲, 手還下意識攥著蕭桓的手不鬆開, 轉瞬已經又睡著。
待醒來,便有些失落, 心裏很想去江州找蕭桓,一天不見都心裏空落落,卻知事情還很多,自己走不開。
就這麽過了做什麽都百無聊賴的幾天, 有時朝會上, 個別人不懷好意, 提議要查昭武軍糧餉問題, 林熠連發火都沒心情,漫不經心回道:“缺糧食是真的,若為了倒賣糧餉的幾個錢,讓我和軍中將士結結實實喝半個月稀米湯, 本侯是不肯的。大人若不信, 盡管試試那滋味, 最後一到飯點就反胃,是不是還有心情惦記錢。”
因林熠這一戰真刀真槍地幾次涉險,以最小損失換來最大的勝利,甫一回來的幾天,朝中盡管人人各懷心思,背地裏再險惡,也沒人明著說他的不是。
但林熠畢竟是少年人,資曆淺得不能再淺,難免讓人覺得這侯爺不是什麽不能撼動的人物,各方蠢蠢欲動,試探的、詆毀的、陰陽怪氣的,各樣臉色都冒了出來,精彩紛呈。
麵對惡意,林熠可謂熟悉之極,若挨個去應付,他什麽事也不用幹了,今天吹得是南風,明天說不準就是東風,上一刻欽慕你的人,下一刻說不準就反目。
前世練就的一顆金剛心,足讓他免於為此陷入煩惱。
反倒是永光帝先看不下去了。
“侯爺,陛下讓您過去一趟。”錢公公來請林熠。
林熠不急不慢到了禦書房,卻見人挺齊,太子和景陽王蕭放都在,永光帝翻看著一封奏折,林熠走到兩位皇子身旁,錯後半步時停下,對永光帝行禮。
“烈鈞侯來了,就都坐下罷,聊聊。”永光帝擺擺手。
永光帝合起手裏奏折,朝林熠揚了揚:“一群老腐朽,看見少年人得誌就要出來說幾句,生怕你不夠穩重,操心得倒是夠多。”
林熠笑笑:“大人們這麽想,也不無道理。”
“他們是閑的。這次你做得很好,莫要在意那些話。”永光帝說。
蕭放讚揚得真心實意:“侯爺到底是林家人,年紀輕卻用兵大膽,出其不意。”
林熠心想,若不是時間緊任務重又被你拖著不送糧草,本侯何須一再兵行奇招,踏踏實實打就能穩贏。
太子似是想起什麽,道;“若說閑話,最離譜的莫過糧餉一事,竟有人拿這種捕風捉影的傳言到朝上講。”
林熠並不在意,隻道:“在北疆時就有傳言了,也沒想到一路傳到金陵,又傳到朝中。”
太子奇怪道:“先前糧草不足,朝中是有調度糧草的,怎麽竟捱了半個月?”
“這就不清楚了,好在沒耽誤大事。”林熠說。
太子想了想,轉頭問景陽王蕭放:“若孤沒記錯,這次糧草從曆州調度,正是四弟的封地。”
蕭放臉色不大好看,仍是維持著笑意,無奈道:“祁山一帶不巧水災,路不通,耽誤了一陣子,前陣子表奏同父皇請罪來著。”
提起這事,永光帝也不太氣順,臉色沉了沉,最終隻道:“北大營沒有追究的意思,但這種事不是兒戲,日後不可再有。”
蕭放斂首道:“是。”
蕭放辦事有疏漏,永光帝先前已譴責過,但林熠畢竟是臣,天家威嚴不能撼動,在臣子麵前敲打皇子,不能過重。
林熠很明白個中道理,也不計較。
永光帝看看林熠,神情柔和了些:“你也不容易,從前你還小,林斯鴻把你帶去北大營,丟在練武場,忙起來就不管了,傳回來,洛貴妃心疼得不行。”
洛貴妃是蕭放的母妃,與林熠生母從前相熟,待林熠很好,蕭放再如何,林熠對洛貴妃是敬重的。
“想來我爹會打仗,不大會照顧孩子。”林熠笑道,“倒也不苦,人總是要知足的。”
“一轉眼就這麽多年啦。”永光帝靠在椅背上,“說起來,顧家的兒子也在瀛洲,與你可相熟?”
“顧嘯杭?他同我自小一同長大。”林熠答道。
“這可巧了,看來瀛州人傑地靈,絕非虛傳。”太子說道,“父皇大可放心,既是侯爺的好友,必然人才不俗。”
林熠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簡單問道:“怎麽?”
蕭放笑了笑:“闕陽與顧家公子……那丫頭開了竅,總算有點姑娘家樣子。”
林熠有點笑不出來了:“陛下這是要指婚?”
永光帝點點頭:“闕陽對他印象很好,孤也見了,是個穩重的人,一表人才。”
林熠很想直接開口替顧嘯杭駁了這事,但理智讓他沒有這麽做,默了默,微笑道:“陛下已經決定了?”
“這種事總得看他們自己的意思。”永光帝倒是挺開明,“闕陽總是小孩子脾氣,此事也不能全看她。”
林熠稍稍鬆了口氣。
出了禦書房,蕭放主動先示好,林熠客客氣氣同他聊幾句,蕭放道:“先前雲都寺住持遇害,邵崇猶嫌疑最大,如今他不在了,這案子也可結了。”
這些天,蕭放以為邵崇猶已經死在牢裏,不再備受威脅,對林熠和昭武軍的動作也停下來,轉頭又想拉攏林熠。
他把林熠當成初出茅廬的少年人,有信心哄過林熠,但林熠早已摸爬滾打經曆過多少事。蕭放再表現出誠意,他也不會再考慮。
何況蕭放不知道,他動下的手腳,已經被挖得清清楚楚。
“四哥,太子哥哥。”闕陽公主身後簇擁著一眾宮人,快步過來,見了林熠,猶豫不決。
林熠倒是不介意做做樣子,淡淡道:“公主殿下。”
闕陽又猶豫了一下,不大自然,盡量友好地問候了一句:“侯爺。”
林熠倒是大開眼界,闕陽還能變得這麽客氣,沒有直接嚷著讓人砍了他。
“你……出宮去?”闕陽問。
“是。”林熠有些無語。
“那你……沒什麽。”闕陽矛盾半天,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林熠無奈,這是打聽顧嘯杭,卻沒好意思開口。
就算開口,他也不會為她說半句話。
“看看,如今禮貌多了。”蕭放打趣闕陽公主。
闕陽有點不好意思,從前暴戾的做派與如今簡直判若兩人:“四哥不要胡說。”
林熠漫不經心告辭,直接出了宮。
他先去了一趟蕭桓的那座宅子,一進院,小樓寂靜,玉衡君悠閑躺在樹下藤椅上,那把沒什麽仙氣的拂塵隨手掛在樹梢。
見了林熠,玉衡君難得沒有跳起來逗他,躺在藤椅上笑嗬嗬道:“侯爺近來可好?”
“不錯。”林熠走過去,從石桌上盤中拿了顆果子,“不過蕭桓在北疆的時候,咒術犯過一回。”
玉衡君道,“放心吧,他母妃是南疆人,我找了南疆的方子,新藥應當能管用。”
“能徹底治好?”林熠問。
“能能能。”玉衡君起身,背著手走到林熠跟前,“侯爺,你不擔心自己麽?”
林熠頓了頓,問他:“關於前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玉衡君被他問住了:“你想起什麽了?”
林熠點點頭:“先前以為是夢,現在想來,與從前的事情有關。”
玉衡君語重心長道:“算起來,也差不多了。”
林熠沉默片刻,問他:“蕭桓希望我想起來麽?”
玉衡君笑嘻嘻道:“不論他怎麽想,你也都會想起來,難不成要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確實。”林熠搖搖頭,不再想。玉衡君看著總是不正經,其實常常看得通透。
玉衡君沒有久留,林熠送他離開,便去找顧嘯杭和封逸明。
路上經過金陵街市,卻聽見有人議論蕭桓。
“哎,聽說了麽,西域要來和親。”
“據說是個頂漂亮的公主,就是不知道嫁給哪位。”
一人得意道:“說出來你們別不信,十有八九要嫁到江州去。”
林熠本來沒在意,聽到江州,才留意。
人們談論得起勁:“江州,江州世家子弟不少,但能娶公主的……”
“沒錯,自然是西亭王。”
林熠聽了無語,簡直無稽之談,打算轉身離開。
人們聽了都不信:“七王爺不食人間煙火,豈會娶什麽外域公主?”
可有人十分篤定:“西亭王給那公主畫過一副像,以此定下了這樁事。”
林熠沒再理會這些,隻道如今市井流言越來越離奇,沒一句靠點譜的。
算算日子,蕭桓今日該回來了。
到顧嘯杭那裏,林熠心裏打了不少腹稿,最後統統拋開,覺得無需勸什麽。
西域公主、闕陽公主,林熠如今聽見公主二字便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