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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市留下了她不堪的記憶，更怕在那裏碰到岑朗森，她幾乎沒有回過家，每年都是林宇豪年假時帶著林詩巒去看她，這樣子一過就是二十幾年。
    淚流滿麵地講完這些，她伸手緊緊地握上了霍淩宵的臂：“我知道您很不滿我對她的態度，但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場恥辱，我不敢想象，身邊的人知道我有過那樣的過去，會怎樣看我！詩巒的爸爸是一名軍人，他要是知道，一定會羞愧而死的！這種事情，是會讓整個林家都蒙羞的！霍先生，您可以恨我，可以罵我甚至打我，但我就是不能夠認回她！我已經對不起詩巒的父親了，不能再給他抹黑，我求你……”
    霍淩宵垂了頭，雖然額角繃得緊緊的，卻再也沒有說什麽。他也是軍人出身，更出生在一個軍政世家，知道軍人都把名譽看得重於一切。
    自己的妻子和黑幫頭子扯上關係並生孩子，這事擱在誰頭上都難以接受，如果事情傳出去，勢必掀起狂風大浪，林家，甚至有可能解散！
    “我明白。”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表了態。當年的事並非楚晴所願，一切都該怪岑朗森，自己若要勉強她接受岑心，對她也是一種傷害。
    看來，岑心注定得不到母愛。
    他的心口有些疼痛，卻還是站了起來：“我就不送您了，可心在樓上，我不放心。”說著邁腿就走。
    “等一下。”楚晴張嘴，叫住了他。她慢慢走到霍淩宵麵前，卻始終垂著眼瞼：“以後，麻煩您好好照顧她。”
    霍淩宵不語，目光沉沉，楚晴難堪地轉了身，急步就要離去。在這裏多留一分鍾都會讓她難堪到想要去死！
    “楚女士。”霍淩宵在最後一刻叫住了她，卻用了一個疏遠的稱呼，“岑心終究是無辜的，她渴望母愛也是正當的，她明天就要回去了，我還是希望在她離開之前，您能給她一個機會，哪怕隻是和她安靜地吃一頓飯。”
    他能理解岑心對於母親的渴望之濃烈，希望自己在這件事上能為她再做點什麽。白天的一幕幕在他腦中回轉，他知道，若不是看得重，一個不是很擅長遊泳的人不可能那樣地不顧一切，去救人。
    既然要畫個句號，也該圓滿一些。
    “就當是您的答謝宴也好。”他加了一句，給楚晴的宴請找到了理由。
    楚晴遲疑了好久，最終點頭：“好，那……就今晚吧。”
    霍淩宵臉上終於顯露出了淡淡的滿意，點了頭：“好。”
    他轉身往樓上走，楚晴出了門，祁喬陽的身影從一排架子後顯現，唇角勾起了意味深長。片刻，他拿出手機，撥了下號碼：“……”
    岑心聽說楚晴要宴請自己，足足愣了好久，而後才抬頭，不太確定地去看霍淩宵：“她……真的是這樣說的嗎？”
    霍淩宵心疼地撫了撫她的發，用力點頭：“是真的。”
    “那我去換衣服！”她轉身跑到衣櫃前，把裏麵的衣服統統抱了出來，一件一件地放在身上比著。
    “這件怎麽樣？這件是不是會更好？這件呢？到底哪一件合適啊。”她鮮少表現出這種不自信又手忙腳亂的樣子，霍淩宵知道，她是讓這個消息給驚到了。他大步走過去，伸指截去了她的衣服放在床上，從後將她抱住下巴壓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穿哪件都很好看，別緊張，隻是一餐飯而已。”
    岑心抿緊了唇：“哪能不緊張，費了好大的力氣她才肯和我見麵，我都理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了。”
    霍淩宵心疼地扳過她的臉，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吻了吻，眸子裏柔情滿滿：“別給自己壓力。”
    岑心的眼睛微微有些泛濕：“她能答應跟我見麵，我已經很滿足了，說明這一趟，我們沒有白來！”看著岑心眼裏充滿著的希望，霍淩宵的眸子沉了下去。他終究不忍告訴她，今晚的飯局不是開始，而是一場結束。
    最後，他低身為她選了一條明黃色的綢裙：“就穿這條吧，襯皮膚。”
    岑心聽了霍淩宵的話，穿上了那條明黃色的裙子，卻還要在鏡子麵前照了又照：“這件真的好嗎？會不會顯得太幼稚了？到底要端莊點好還是青春點兒好。”
    霍淩宵伸臂掐上了她的腰：“再這樣下去，我可要吃醋了，你見我的時候都沒有如此傷腦筋過。”岑心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低頭扯著綢裙子唇角早就綻開了笑弧。
    霍淩宵為她把鞋子取了過來，將她壓坐在床上，親自蹲下去為她穿。“其實，做真實的你就好了，在自己的母親麵前，不需要隱藏什麽的。”
    “哦。”她由著他給穿鞋，小女生似地點頭。她從來沒有和親生母親相處過，所以並不懂得這些。想到楚晴是那樣了不起的畫家，她就無端地緊張，怕簡單的自己襯不上她。
    原來她也有怕的時候，她無奈地扯了扯唇角，扯出的是一抹自嘲。
    七點半，霍淩宵和岑心準時出現在了某高級餐廳裏。楚晴早先一步到來，坐在位置上，穿了一襲貼身的裙裝，脖子上圍一條短短的絲巾，顯得知性而又端方。臉上化著淡妝，顯然也經過特意裝扮的。
    看到兩人進來，她緊張地站了起來，差點拿不穩手裏的錢包。目光極快地落在岑心身上，看著一身明豔裝扮的她，唇不由得彎了起來。當年隻是轉頭一瞥，隻記得她是個皺巴巴的頭發黃黃的嬰兒，轉眼那個孩子就長這麽大了，還這麽美麗，她不由得感歎起人世的神奇來。
    直到霍淩宵和岑心來到眼前，她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急急攤手，“坐，坐。”動作略顯淩亂，整個人也有些緊張。
    岑心安靜地坐在了她的旁邊，也顯得有些拘謹。雖然她平日也不喜說話，但做事都很自然，完全不像此時，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裏。
    霍淩宵坐在她的另一側，始終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默默地給她灌輸著力量。
    “想吃什麽？”楚晴輕聲問。
    岑心這才抬頭，睜著一雙大眼去看楚晴：“隨……隨便吧，我不挑食的。”
    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楚晴，一時顯得尷尬。楚晴隻能低頭點了幾樣招牌菜，將菜單遞給霍淩宵。霍淩宵再補充了一兩樣，遞了回去，三個人都靜默下來，氣氛顯得凝滯。
    好在菜到得快，很快上了個湯上來。他們選的是中國餐館，飯菜的樣式跟國內差不多。
    楚晴急取過岑心的碗：“我給你盛湯。”
    岑心原本是要自己動手的，手早一步落在碗上，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兩個人都是一愣，岑心看著那隻溫熱纖細的手，心頭晃了一晃，她沒想到自己還能與和楚晴有如此貼近的時刻。
    楚晴的神情也有些恍惚，看著岑心那瘦得隻看見指節的手，輕輕歎氣：“怎麽不懂得照顧自己，這樣瘦。”
    岑心默默地抽回指，她並不是一個擅長溝通的人，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但楚晴這無意間表達出來的疼痛讓她心暖。她輕輕地縮回了指，捏在一起，感覺著剛剛楚晴手上的溫度，無比愉快。
    一頓飯，吃得極為拘謹，岑心和楚晴都沒有放開，但兩人目光中流轉著的對彼此的關心卻相當明顯。雖然楚晴對岑心的出生還無法釋懷，但一個明麗可愛的女兒出現在眼前，她還是極愛的。
    她甚至主動給岑心夾菜。岑心隻看著她夾來的菜，卻並不去動。
    “怎麽，不好吃嗎？”楚晴低問。
    岑心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低語：“我舍不得吃。”從來沒有得到過母愛，她有點舍不得吃下去這帶了楚晴關懷的飯菜。
    楚晴的鼻子一酸，“你這孩子。”岑心的話讓人又心酸，又溫暖，她難免不想起自己的離開對她造成的傷害，低語道：“對不起。”
    岑心搖了搖頭：“您一定有原因的，不是您的錯，不能怪您。”她並不知道楚晴經曆過什麽，但這一刻，卻理所當然地為她著想。楚晴抬臉去看霍淩宵，霍淩宵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說什麽。楚晴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差點失態，最後扭臉急急抹去。
    岑心的懂事讓她欣慰又激動，對她的感情又深了許多。離開時，她甚至主動握上了岑心的手，兩個人相牽著走出去。
    霍淩宵看到這一幕，不忍打擾他們，一個人去了前台結賬。岑心看著楚晴握在自己手上的指，激動得唇都在顫抖，停在了門口，抬頭去看她：“我能不能……叫您、一聲……媽。”她的聲音很低，很低，有些不夠膽量，但那話語裏的渴望卻明顯至極。
    楚晴被她的話所感動，把頭壓下去，是要點頭的架式。
    “媽，你們怎麽在這兒？”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驚動了兩人。楚晴和岑心同時回頭，看到了側方走來的林詩巒。
    她的眼睛銳利地落在了兩人交握的手上：“您不是說沒有時間陪我吃晚餐嗎？竟然是為了和她……”她的表情在變化，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