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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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川和公子談得興起,全然忘了自己在等錢歸我這件事,直到她看見錢歸我竟跟著大會主辦人上台,她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三十六計走為上,我顧不上你了。”
    臨川正準備腳底抹油,卻被公子拉住,道:“小相公去哪兒?”
    “人有三急,我要去方便一下。”見公子鬆了手,臨川頭也不回地跑了。
    走了沒多遠,臨川卻猶豫起來,暗道:“怎麽說錢歸我也是為了幫我才來的,我就這麽走了,太不仗義了。而且萬一那些人知道他是假冒的,還要動手,打花了他的臉,那多可惜,他這人雖然討厭,可臉好看,我還想多看兩天呢。”
    思前想後,臨川決定和錢歸我有難同當,於是又悄摸回到會場,站在了那位公子身邊。
    出乎臨川意料的是,錢歸我不僅沒有在台上怯場,表現反而可圈可點,對會場中以及台上陳列的書畫做出了中肯的品評,甚至當場鑒定了一幅仿真度極高的贗品,說得在場眾人無一不拍手稱好。
    “這個錢歸我真是深藏不露。”臨川暗歎道。
    掌聲停下時,臨川身邊的公子走去台上,向錢歸我致謝道:“在下今日正為辨別這幅字的真偽而來,方才聽這位相公一番品鑒,心悅誠服。”
    “這幅雖是贗品,但也算是前人臨摹真跡之作,並非完全沒有價值,隻是論其收藏價值不如真品高而已。”錢歸我道。
    “既然不是真跡,要來何用?今日反而是杜某讓諸位看笑話了。”公子道。
    錢歸我臉色大變,看著麵前這位翩翩公子,一時無言。
    台下臨川同樣大驚失色,低聲道:“杜……杜崇儉?”
    杜崇儉的眉間的三分笑意裏有些許期待,他像是在等待這個冒牌貨接下去的舉動。
    一時間全場噤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那兩個都自稱是杜崇儉的人身上,雖有一個是假的,可他們看來都穩若泰山,氣度不凡。
    臨川恨不能上去拉起錢歸我就跑,就像那天錢歸我拉著她一樣,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反正他們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不需要再節外生枝。
    台上台下鴉雀無聲,臨川的視線越過人群在錢歸我和杜崇儉之間來回逡巡,心跳在此時令人窒息的氣氛下越跳越快,她甚至害怕錢歸我會因此遭遇不測。
    “拚了!”臨川一咬牙,決定先衝上去把錢歸我拉下來再說,然而隨即響起的錢歸她的小聲讓臨川停住了腳,“該不是瘋了吧。”
    錢歸我鎮定自若地向杜崇儉拱手道:“杜相公來遲讓小生好等,這不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以杜相公的名義上來應酬一番。”
    杜崇儉同樣笑道:“確實是杜某失禮,今日來得遲了一些,還要……”
    錢歸我上前低聲道:“鄙姓錢。”
    杜崇儉順勢道:“還要錢相公替杜某撐場麵,杜某在此給諸位賠不是了。”
    錢、杜二人在台上你來我往地互相恭維,讓台下的臨川看得目瞪口呆,暗道:“這是什麽套路?我怎麽看不懂呢?”
    隨後錢歸我和杜崇儉一起來找臨川,臨川卻還懵得沒能立刻回神,尤其在麵對杜崇儉的時候,她更有些找不著北,隻能拉著錢歸我到一邊,低聲責怪道:“你這到底唱的哪一出?”
    “小生唱的是李代桃僵。”錢歸我回頭看了杜崇儉一眼,笑道,“他唱的是順水推舟。”
    一提起杜崇儉,臨川便沒有理由地緊張起來,她連聲問道:“現在怎麽辦?”
    “你不是喜歡這些字畫麽,如今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你大可以隨便走,隨便看,看誰還敢攔你。”
    臨川喜上眉梢道:“還真是這樣,現在有杜崇儉做擋箭牌,我不用怕被拆穿身份了。”
    錢歸我點頭道:“自然。”
    臨川喜滋滋地正想繼續去觀摩字畫,卻被錢歸我拉住,她不滿道:“幹什麽?”
    “咱們到底冒用了別人的身份,他現在不追究不代表之後不追究,他若真不追究,才更要小心才是。”錢歸我提醒道,“出來行走江湖多顆心眼沒錯。”
    “你說的是沒錯,可我覺得……”臨川轉頭看著正和別人談笑風生的杜崇儉,不由笑道,“他不像是壞人。”
    “龍兄覺得小生像壞人麽?”
    臨川滿臉嫌棄地把錢歸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點頭道:“十有八九不是好人。”
    “以色斷人,膚淺。”錢歸我權當玩笑一說,又見有人朝他們走來,一問才知竟是沈扶青有請。
    這一次臨川打著杜崇儉的名號從容赴約,可沈扶青卻憂心忡忡道:“你當真有辦法幫我退了這門親事麽?”
    臨川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為了給沈扶青信心,她隻能硬著頭皮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計劃周全一些,一定沒有問題。隻是需要沈小姐跟我們配合,否則……”
    “隻要能幫到我和裴郎,我一定聽你們的。”沈扶青有些急切,卻有顧慮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是裴郎的朋友麽?”
    臨川搖頭道:“我不認識裴元度,你們的事,我也是前些天才聽人說起,隻是有些感觸,所以想要幫你們,也算是我對自己的一個交代。”
    “這個理由還是奇怪。”沈扶青遲疑道。
    “龍兄就是古道熱腸,說白了就是喜歡多管閑事。”錢歸我調侃道。
    臨川立刻用手肘捅了錢歸我一記,道:“就你多嘴,剛才在台上沒說夠是不是?”
    “小生生平就有兩件事說不夠,一是字畫,二就是龍兄了,小生可以滔滔不絕說上三天三夜。”
    臨川朝錢歸我翻了個白眼,正想繼續和沈扶青說話,沒想那白恭良來了。
    “我說怎麽找不到沈小姐,原來是在這裏和兩位說話。”白恭良有意往沈扶青的身邊站去。
    沈扶青感覺到白恭良的用意,即刻站到臨川身邊,十分疏遠道:“我正和錢相公討論字畫。”
    白恭良隨即跟到沈扶青身邊,態度殷勤道:“我也可以和沈小姐討論字畫。”
    一見白恭良那隻別有意圖的手伸向沈扶青,臨川立刻將她推到錢歸我身邊,自己攔在白恭良麵前。她感覺到來自白恭良的不悅,並且因為兩人的身高差產生了非常明顯的壓迫感。
    臨川靈機一動,扯住錢歸我的袖子就將他往自己身前拽,試圖把白恭良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他,卻沒想到拉來的不是錢歸我,而是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杜崇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