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 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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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皇帝再一次陷入昏迷,臨川從太醫看診之後的神情便知道,這一次或許真是無力回天了。
    為此,臨川寸步不離地守在太宗皇帝身邊,看著他始終安詳的睡容,卻遲遲沒有將那封要處死武媚娘的詔書拿出來,並且就是在她猶豫不決的這段時間裏,當朝天子悄無聲息地駕崩了。
    整座皇城因此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太宗皇帝的寢宮裏跪滿了人,哭聲想得仿佛能夠撼動天地,然而如今哪怕是天崩地裂,大唐的皇帝,她的父皇,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
    李治親自督辦太宗皇帝的喪事,所有的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如此國喪之下,也就沒人再有精力去理會武媚娘的處境,她也得到了短暫的安寧。
    韋貴妃因為太宗皇帝的過世而整日以淚洗麵,李慎天天進宮陪伴勸慰,臨川也總是守在韋貴妃身邊,但這顯然並不能完全寬慰她的心情。
    太宗皇帝駕崩,所有沒有子嗣的後宮嬪妃都要被送去感業寺,包括武媚娘,她也因此被斷絕了和李治見麵的可能。
    臨川私藏了太宗皇帝的那封遺詔,免得因為武媚娘的事情造成他們和李治之間更深的誤會。
    待太宗皇帝的喪事一畢,李治便以大唐儲君的身份登基為帝。
    臨川無法參加他的登基大典,但也能夠想象當時盛大而隆重的場麵。
    韋貴妃的精神在新皇登基一段時間後才好一些,臨川想起應該去看看武媚娘。
    武媚娘從文水縣來到皇宮,如今又被送去感業寺出家,身世如此可憐,哪怕隻是作為朋友,去看一看,臨川也覺得應該。
    臨川借口出宮為韋貴妃祈福去了感業寺,又在主持的安排下見到了武媚娘。
    多時不見,武媚娘看來清瘦了不少,衣服也並不合身,罩在她身上看來非常不合適。但她對這些毫不在意,開口第一句便問臨川:“李郎他……可好?”
    臨川點頭道:“他已經是我大唐的新皇了,登基的這段日子忙著處理國事,天天都在禦書房留到很晚。”
    “他……他有沒有提起過我?”武媚娘的眼中滿是期待。
    “沒有。”臨川沒有騙武媚娘,因為她已經很少能見到李治,即便是見了,李治也確實沒有提起過武媚娘。
    武媚娘很失望,卻又殷切地看著臨川:“公主能幫我帶件東西給陛下麽?”
    臨川已經違背了太宗皇帝的意願,留了武媚娘一條命。她想李治之所以一心專注在國事裏,也是因為曾經答應過太宗皇帝不會再見武媚娘,從而讓自己變得忙碌,無暇再去多想。
    臨川搖頭道:“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武媚娘見臨川要起身,立即拉住她道:“公主,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在寺裏的日子清苦漫長,我又無法回報曾經陛下和公主對我的照顧,所以求了兩道平安符,一個給公主,一個給陛下。”
    武媚娘將平安符遞給臨川:“特意寫了你們的名字,希望菩薩可以庇佑我的恩人。”
    見武媚娘如此誠意,臨川不便當麵拒絕,便將平安符收起:“多謝你,有心了。”
    “請公主務必交給陛下,不說是我也可以,隻要陛下能帶著我的這份心意,我就心滿意足了。”武媚娘懇請道。
    “好。”臨川不便在宮外多留,這就帶人回宮去了。
    臨川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把平安符留下,既然事已至此,她就不應該在李治麵前再提武媚娘。她已經辜負了太宗皇帝的信任,不能讓李治也難以履行對先皇的承諾。
    臨川還沒來得及將平安符收起,李治就來了。她慌亂間將平安符握在手裏:“那些下人原來越沒規矩了,陛下來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
    “無妨,是朕不讓她們通報的,免得讓你忙活。”李治坐下,“朕過來找你,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陛下請講。”
    “因為先帝的事,耽擱了你跟周道務的婚事,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朕尋思著,是時候把這件事重新提上議程了。也算是朕為先帝履行對你的承諾,如何?”
    臨川立即謝恩道:“謝陛下,一切聽憑陛下做主。”
    “十一妹的婚事,可不是草率。朕稍後就讓欽天監挑個良辰吉日,讓你和周道務順利完婚。”
    太宗皇帝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然而如今,臨川卻再沒有父親了。
    陛下見臨川傷感,即刻將她扶起,關切問道:“怎麽了?是朕說了什麽讓你傷心了?”
    臨川一時失察,手中的平安符掉去了地上。李治手快,搶先替她拾起來,神情微變:“怎麽有朕的名字?”
    臨川隻能信口胡謅道:“我去為母妃祈福時,為陛下也求了一道平安符。本想晚些時候給陛下送去,沒想到這會兒就被發現了。”
    李治隨即握住平安符道:“既是你的心意,朕就收下了。”
    有了李治的點頭,臨川和周道務的婚事終於進入正式的籌備階段。作為婚禮當事人的臨川,自然也要比平時忙碌一些,很多細節都是臨川親自督辦,畢竟,這是她人生中最期待的一件事。
    李治將臨川和周道務的婚事辦得隆重且聲勢浩大,對外顯示了臨川所受到的無上榮耀。
    臨川問周道務:“婚禮結束之後,我們離開長安好麽?”
    新房紅燭中,周道務笑看著握住臨川的手:“你說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從今往後,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臨川靠在新婚夫婿懷裏,想起他們從姻緣鎮開始的緣分,那些打打鬧鬧,那些生死離別,關於他們的,關於別人的,她經曆了一個又一個故事,如今終於等到了自己的結局,有她自己,有她深愛的周道務,有我們不離不棄的將來。
    臨川需要為他們之間已經發生變化的關係作出新的改變,而改變的第一步就從這間新房開始。
    麵對臨川的猶豫和無措,周道務依舊溫柔,引導著她開始適應自己新的身份,以及我們之間更無間的接觸。
    臨川記得新婚當夜,始終彌漫在周道務眉眼間的笑意,她不止從他的眼裏看見了閃耀的星光,還有他對她的疼愛和讚許,以及對他們未來的期待。
    他用低沉且帶著喘息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吟:“孟薑,你真美。”
    大婚之後,周道務向李治提請調職,李治欣然應允。
    臨川第三次得以離開長安,不同於前兩次的不甘和失望,這一次她充滿期待,期待著和周道務一起開始的新生活,期待著將有他陪伴的每一個時刻,期待著以後還將發生的美好。
    “怎麽都離開長安了,你還愁眉不展的?”周道務抬手,在臨川眉間輕輕拂了兩下,“還有什麽心事,說給我聽聽。”
    “你不是不知道,前兩天,陛下把武媚娘接回宮了。”臨川看見周道務漸漸變得為難的神情,知道彼此心事一樣,對發生的這一切由衷地感到不安,“當時我就不應該把武媚娘的平安符帶回宮裏,我應該堅決一點,當麵就拒絕她。我更沒想到,她居然在平安符裏放了給陛下的詩……我將來要如何麵對父皇……”
    “我一定在你之前,給先帝一個解釋。”周道務在臨川額上親吻,“是武媚娘利用你的宅心仁厚,把詩藏在了平安符裏。你不是也沒想交給陛下麽?如果這樣,還是沒能阻止這件事發生的話,那就是天命注定如此。陛下和她,餘情未了,先帝不會怪你的。”
    “你又說安慰我的話。”
    “難不成,我還要替先帝狠狠教訓一頓?”周道務調侃道,“先帝舍得,我可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討來的媳婦,疼還來不及,怎麽忍心說一句重話?”
    臨川在周道務懷裏發笑,輕捶他胸口道:“你就不能正經一些,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是認真的,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必然不會拿我們的事開玩笑的。”周道務將臨川扶正,拱手揖道,“未來數十年,還請公主多多指教。”
    臨川也不知這個周道務怎麽這麽會抖機靈,可看他誠摯認真的模樣,她也不想掃了他的興,便回禮道:“想來是要駙馬多多擔待了。”
    “無妨無妨,離開了長安,你我攜手天涯,婦唱夫隨。”
    “你真不用事事都遷就我。”
    周道務猛一抬頭,衝臨川揚起下巴道:“本駙馬高興,就樂意寵著我家公主,事事遷就,百依百順,看不慣?”
    臨川被周道務這般姿態逗得樂不可支。
    周道務不以為意,自豪道:“你要是看不慣,覺得不服氣,那也得憋著。”
    臨川再也忍耐不住,哈哈笑出了聲,還笑得撲去了周道務身上:“早知你這樣,我……”
    “你要如何?”
    此時眼光交匯,彼此情深,然而臨川到底臉皮薄一些,被他看了不多久,就覺得雙頰發燙,趕緊低下頭道:“或早或晚都一樣,我……就是喜歡你。”
    這回換成周道務朗聲大笑,絲毫不顧及顏麵禮數,一把將臨川拉去懷裏,連聲叫著她的名字:“孟薑,孟薑,孟薑……”
    聽他叫了好幾聲,臨川都覺得有些害羞,便與他道:“我聽見了,別叫了。”
    “你還有一生的時間要聽我這樣叫你呢。”周道務再度握起臨川的手,“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長安,你要想,要念,都想著我就好。”
    長安,臨川曾經的心之歸屬,如今,他換了一個名字,叫,周道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