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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得到他眼睛裏濃濃的焦灼和關切，這種神情是裝不出來的。
    我把頭扭到一旁，“我不想跟你說話，如果今日我和強強死了，我就是化成厲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莫子謙嘴角猛地一抖，我的話也提醒了他，他又轉過身去，幾乎是撲到強強的床邊。
    強強時醒時睡，這小小的人兒，這段時間以來，傷痕累累，他經受了別的孩子一輩子都不一定經受得到的傷害。
    莫子謙沒敢碰強強，伸出去的手，生生地停在強強的頭上，我聽到他發顫的聲音，帶著難掩的悲傷，“強強！爸爸對不起你。”
    我咬了咬唇，我發誓，再不會讓強強和莫子謙有半分瓜葛。
    “媽媽……”
    強強發出迷朦的輕喚。
    莫子謙一把抓住了強強的小手，輕握在手心，“強強，爸爸在這兒。”
    強強睜開了眼皮，看著莫子謙的眼睛裏滿是茫然，“你是誰啊？我好像不認識你。媽媽……阿姨……”
    或許是意識尚不清晰，強強沒有認出莫子謙，卻開始轉動小腦瓜找我。
    “媽媽在這兒。”
    我費力地想要坐起身子，強強看到我，立即便要爬過來，但腦震蕩讓他眼前一黑，又哐當一下倒在了床上。
    “強強？”
    莫子謙驚喊，一邊輕拍強強的小臉。
    我的身子重重地從床上滾落，折斷的腿骨好像紮進了肉裏，疼的我眼前一黑。
    “強強！”
    我費力地向強強的床邊爬過去。
    莫子謙轉過身形，便要來抱我，被我一巴掌揮開了。“滾開，都是你，你差點兒害死了我跟強強！”
    我顧不得腿上疼的錐心刺骨，雙手扶著床欄，慢慢地撐起身子，“強強，媽媽來了。”
    強強又費力地撐起了眼皮，對著我迷迷朦朦地叫了一聲：“媽媽。”
    我將那小身子緊緊地攬在了懷裏。
    “媽媽在呢，媽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不要腿了嗎？”主治醫生進來了，神色非常嚴肅。
    “抱歉。”
    莫子謙輕聲說了一句，對強強道：“強強，媽媽受傷了，讓媽媽回自己的床上去。”
    強強一臉茫然地望望莫子謙，又用黑眼睛在我臉上身上瞅了瞅，然後聽話地縮回了小身子。
    莫子謙便在這時，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他把我抱回床上，按住我的雙手，“別亂動，現在治傷要緊。”
    “醫生，請給他們母子用最好的藥。”
    莫子謙又對那醫生說。
    醫生隻淡淡地嗯了一聲，便過來檢查我的腿。
    此時，高樂來了，莫子謙便出去和高樂說話，我聽到高樂說：“保鏢們都被下了藥，就在宅子四周現在還睡著，李嫂醒過來了，還好她命大，可以做個人證，碼的，這陳麗嫣真是條毒蛇……”
    李嫂醒過來了就好，隻要李嫂肯說出陳麗嫣綁了她一雙兒女，她被迫要掐死我跟強強，然後縱火焚屍，陳麗嫣就可以受到法律的製栽。
    然而，情況並沒有照我預想的那樣發展，醒來後的李嫂，緊決不承認自己是被陳麗嫣脅迫的，她說是白日裏和我發生了口角，懷恨在心，所以趁我和強強熟睡的時候，扼住我的脖子，但我忽然醒過來了，還用刀子捅傷了她。
    這一切讓我始料未及。當警察把李嫂的供詞告訴我的時候，我一把拔掉了輸液針，便要去找李嫂問個清楚。
    是佳鬱按住了我，“一定是陳麗嫣早就交待好的。”
    她對著我搖搖頭，那意思，你去了也沒用。陳麗嫣不是笨蛋，她肯定早就想好了全身而退的辦法。
    就在這時，陳麗嫣進了我的病房，她風情萬種的眼睛睞向我，“那天晚上，思思並沒有受傷，但莫子謙還是留在思思身邊，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思思是他最愛的女兒，你的兒子，不過是陪襯，哈哈……
    林笑，對付我，你還嫩了點兒。不過這次算你走運，好好享受你現在的生活吧，說不定哪一天這些就統統不見了。”
    陳麗嫣咯咯笑著，笑得誌得意滿地離開了。
    “這個賤人！”佳鬱氣得罵。
    我麵色一瞬間煞白，所有的憤怒就在陳麗嫣的那幾句話裏全部潰散，莫子謙留在思思身邊，陳麗嫣便借機下手，也就是說，假如莫子謙沒有留在思思身邊，李嫂就沒有下手的機會。
    說到底，還是莫子謙給了陳麗嫣傷害我們母子的機會，我的雙手緊捏成了拳，那一刻，全身都在發顫。
    夜色越來越深，莫子謙來了，這幾天，他每天都會過來，有時候是從半夜到早上，有時候天亮了過來，來了就會陪強強玩，有時候會像護工似的幫我做這做那，我接受了他的照顧，但內心裏依然不能原諒他。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莫子謙先是吻了吻強強的臉，小人兒安靜地翹著小腳丫，趴在床上看連環畫，他的傷已經好了，但我不放心把他交給任何人，所以就一直留他在我身邊，晚上我們母子都是睡在一起的。
    莫子謙請了兩個護工照顧我們。晚上，病房門口還有保鏢守護。
    “你感覺怎麽樣了。”莫子謙問我，眉宇微斂，那是一抹擔心。
    我冷冷向著他，“莫子謙，你隻需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
    莫子謙擰眉。
    我：“思思是真的摔傷了嗎？”
    莫子謙眼色默了幾分，“沒有。”
    “那你有想到這是一個調虎離山計嗎？思思沒有受傷，他們卻告訴你思思摔下樓梯，而你發現思思摔下樓梯是假的，卻還依然呆在那裏，是你給了陳麗嫣傷害我和強強的機會，莫子謙，這都是你給的！”
    我越說越憤怒，胸口的委屈和憋悶一瞬間傾盆而出。
    莫子謙眼眸深深，“對，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留在那裏陪著思思，是我差點兒害死你和強強，對不起。”
    莫子謙神情晦暗，深深的自責已經折磨了他好幾個日夜，然而我卻隻顧著發泄自己的憤怒。
    “別在這裏假惺惺，如果我和強強被李嫂一個個掐死，最後被焚屍滅跡，你現在麵對的就是一對屍骨。”
    我心裏晦澀無比，聲音不由憤怒到哽咽。
    莫子謙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會殺光他們所有人。最後在你們母子墳前自盡。”
    我說：“莫子謙，我不想強強死，我自己也不想死，所以請你，離我們遠遠的！”
    莫子謙的眼神深深地望過來，帶著清晰的傷痛，“我先出去，你好好養傷。”
    他選擇了回避我的憤怒。
    “阿姨媽媽，你和叔叔吵架了嗎？”
    強強從另一張床上爬了下來，小腿顛兒顛兒跑到我床邊，黑眼睛裏閃爍著關切。
    “沒事，強強不要擔心好嗎？”
    我摸摸強強的頭，對兒子濃濃的憐愛，讓我不忍心傷害他幼小的心靈。孩子還太小，而這世間，真的太複雜了。
    “我是林笑的朋友，我要見林笑。”
    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保鏢道：“老板吩咐，誰都不能進去。”
    “我不管誰是你們老板，你們給我聽著！”陳輝手指著兩個保鏢的頭，“我是她朋友，我必須要見她！”
    陳輝說完便大步往裏走，保鏢急忙阻攔，但陳輝什麽身手，一手一個，出手極快，眨眼間便將兩個保鏢全給撂倒了。
    我驚訝地看著陳輝走進來，他帶著一身風塵，西裝革履，好似剛從遙遠的地方趕來。在他身後，兩個保鏢灰頭土臉的爬起來，開始給莫子謙打電話。
    “你怎麽來了？”
    我撐起身形，讓自己坐起來。
    陳輝濃濃的眉毛無聲斂起，一雙溫厚的眼睛望著我的時候，摻進了憐惜，“我剛剛從香港回來，聽說了你的事，便立刻過來了。你怎麽樣，腿受傷了？”
    看到我被架起又固定著夾板的腿，陳輝眉頭皺緊。
    我不明白，他因何會露出如此緊張的表情，隻笑笑，“已經快好了。”
    陳輝眉頭卻並沒有鬆開，“告訴我出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放心，我對你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把你當妹妹。”
    陳輝又補充了後麵一句。
    我歎了口氣，語氣裏滿是落寞無助，“是陳麗嫣，她綁架了傭人李嫂的一雙兒女，讓李嫂害死我和強強，但她沒有成功，而現在，她又矢口否認，說一切都跟陳麗嫣沒有關係，是因為跟我生了口角，才對我們母子起了殺心。”
    “這個好辦。”
    陳輝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我聽到他打給的是什麽王隊，估計是刑警隊長。陳輝說“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有件事情想問問你，前幾天度假村著火的那個案子……”
    陳輝跟那個王隊講了半天的電話，我聽到有沒有上“測謊儀”幾個字。不知道那個王隊是怎麽回答的，陳輝眉心的陰鷙更重了。
    強強趴在我床邊，小腦袋朝陳輝那邊望著，黑眼睛閃又閃，像是對這個有著魁梧背影的男人滿是好奇。
    “阿姨媽媽，這個人是誰呀？”
    小人兒低了聲問我，這幾天他一直叫我阿姨媽媽。
    “是陳叔叔。”
    我輕柔地撫摸著強強的頭，視線裏，陳輝已經掛了電話，眉心有著濃重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