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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醫路官途 !
    站在夜空下,夜風中,我在審視自己。自從黃杏兒出事以後,我對她究竟關心過多少?上次來看她,也就是來看了看她而已。後來給了她家一筆錢,我承認,那是因為我內心的慚愧,因為我得知她肚子裏麵的孩子是我的。我給那筆錢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得到心安而已。而我真正應該做的卻是,早點將她送到這裏來。
    我為什麽會這樣?是因為我的無情?還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責任感?難道我非得要到了一定的地位後才會讓自己恢複良知?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已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時候才有了人的本性?
    還有江姍姍。我自己知道,我在自己的心靈深處是很看不起她的,因為我覺得她卑微、下賤。正因為如此,我才會讓她去與鍾野雲幹那樣的事情,她其實就是我的一個工具而已。但正是她,她在自己生命即將消失的時候都沒有將我出賣。她是愛我的,我現在完全地知道了,但是我卻從來都沒有對她產生過愛意,甚至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給她。她為了我而去與張傑戀愛,她為了我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想到這裏,我不禁悲從心來,眼淚開始像小溪一般的流淌。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我在對不起別人?為什麽?為什麽總是別人在為我付出?我想呐喊,但是我無法讓自己的內心敞開;我想痛哭,但是我不能讓自己的情感揮發。我隻好在這裏、看著滿天的星鬥無聲地流淚。
    夜空還是那麽高,眼裏的星鬥卻早已經模糊。我忽然感覺到蒼穹下麵的我是如此的渺小。
    不過,夜空卻使我漸漸地寧靜了下來。我靜下來了,我的心境平和了,我不再哀傷,不再自怨,因為我忽然明白了,唯有去做,才會讓自己贖罪。
    我的寧靜來自於我聽到了傳自蒼穹中的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
    也許,這聲佛號並不是真實的存在,也許它是來自於我的心中,但是我已經真正地明白了它的含義:一個人,隻要他放棄罪惡、向往慈悲,他就會成佛……醒悟即可成佛。
    心靈已經沒有的牽絆,我頓感輕鬆。轉身、輕快地回到房間。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我的生物鍾已經隨著自己職業的改變而在慢慢地退化了。我醒了,屬於自然醒。我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一雙眼睛正在我的床頭凝視著我。我大驚,仔細一看卻是黃杏兒。
    “黃杏兒?!怎麽是你?你怎麽進來的?”我奇怪地問道。
    她沒有回答我,隻是朝我笑了笑。
    “你認得我啦?”我驚喜地問,不再去關心她是怎麽進來的了。
    她仍然在笑,我卻發現她的眼睛裏麵沒有神采。我的心頓時變成了極度的失望。
    “她讓服務員打開的門。”小淩進來對我說。
    我明白了。她在今天早上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小段時間的清醒。也許就在昨天晚上,她清醒過那麽一會兒,不然她不會知道是我把她帶到了這裏。
    吃過飯後將黃杏兒送到了精神病醫院。交完費、辦理好了一切手續後我準備離開。讓我心疼不已的是,我發現黃杏兒看我的眼神中有著一種依戀。我朝她走了過去,看著她,溫柔地看著她:“杏兒,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你要盡快恢複,你恢複了我帶你去看大海。”
    “我要去看大海。”她輕聲地在說,我聽到了!
    “好,我一定要帶你去看大海!”我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在了自己的懷裏。
    在下山的路上我的心裏再次地平靜了下來。我在心裏默默地祝願黃杏兒能夠盡快地好轉。
    其實我知道,對於黃杏兒來說,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讓她和我在一起。但是我卻不能把自己給她。因為她的婚姻仍然存在,因為我有我的家庭和妻子。
    冉旭東打電話來告訴我說,他沒有找到江姍姍父親的下落,這讓我有些失落。我對他說:“麻煩你找到了以後再告訴我吧。”
    “不過張傑的情況我已經了解到了。”他接著說。
    “怎麽樣?”我急忙問道。
    “他被送到了豐華的那個戒毒所去了。是無罪釋放,因為公安機關說證據不足。”他回答。
    我心裏大慰。我在感激鍾野雲的同時不禁有些恐怖的感覺……想不到這個人的能量竟然如此的巨大!
    “小淩,將車直接開進省城去。”我吩咐駕駛員道。我忽然想起了鍾野雲對我說的那句話來:有空去看看你姐吧。
    最讓我為難的是,我不知道應該給顏曉的孩子買什麽玩具但是必須又得買。在我的心裏一直有著一種固定性的思維,那就是給孩子買了東西就可以了。但是今天我猛然間感覺自己這種固定性的思維似乎已經不行了。
    鍾野雲讓張傑從嫌疑人的身份中解脫了出來,而且還讓我當上了豐華市的副市長。這可是天大的人情啊。幾樣小孩子的玩具肯定是不能表達我對他的感激之情了。
    “有空去看看你姐吧?”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忽然想到了皮雲龍曾經對他的評價了。難道他是要讓我去給他家送錢?
    我即刻搖了搖頭。我覺得這種方式不大好,顏曉肯定會罵我的。
    想了想,我到商場去給顏曉的孩子買了一款適合小孩子玩的遊戲機然後給皮雲龍打電話。
    “江南美術學院你熟悉嗎?”我問他道。我現在有些慚愧了,自己同屬高校,但是前些年卻沒有與那些兄弟院校有過任何的接觸。本來想問許達非的,但是我覺得不大合適,因為這樣的事情他知道了並不好。我記得他曾經對我講過,他很討厭鍾野雲。即使他不知道我要給誰送東西,我也不願意讓他知道我這種行為。
    也許範其然認識美院裏麵的領導,但是鍾野雲曾經對我講過的話讓我現在心存芥蒂。他說範其然是一菜鳥——我怎麽還會去找他呢?
    皮雲龍問我有什麽事情,我告訴他說我想到那裏去買點水平高點的字畫。“你準備買來送人吧?”他笑著問我。
    “我自己不可以留著欣賞嗎?”我反問他。他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你一個學醫的,除了人體解剖圖以外你還會對其他的圖畫感興趣?”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那修養?”我故作生氣地道。
    “哈哈!淩大哥,你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不過我覺得你倒不需要去美院買什麽畫了,我這裏就有,你來看看吧。”他笑著說。
    我驚喜萬分:“真的?都是真跡吧?不過不能太貴哦,太貴了我可買不起。”是的,如果讓我花上上百萬的錢去買一幅畫的話我可舍不得。
    “你來看吧,我這裏的收藏可是很多的,各種價位的都有。”他笑著回答說。
    皮雲龍說的是他的家。白鶴湖裏麵的那棟別墅處。我吩咐小淩立即開車前往。
    這個地方我熟悉。這棟別墅外表普通、甚至還有些土氣,但是裏麵的裝修卻非常的豪華。現在我的感覺是:這裏的主人很懂得隱忍之道、很懂得韜光養晦。
    一位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給我們開了門。“淩大哥,歡迎啊。”皮雲龍熱情地朝我迎了過來。我朝他微微一笑:“打攪了。”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客廳裏麵還有一人。這人大約六十來歲年紀,瘦瘦的,頭發梳得很規整,不過衣著卻非常的隨意。他給我的感覺就兩個字:儒雅。
    “這是我父親。”皮雲龍對我說,隨即將我介紹給了他:“這是我朋友,三江縣的淩縣長,即將到豐華市任副市長。”
    “你好啊。早就聽小龍說起過你了。想不到你竟然這麽年輕。嗬嗬!現在正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啊。”皮雲龍的父親朝我伸出手來。
    很慚愧,因為我發現自己有了一絲的緊張。我躬身將自己的手朝他遞了過去、然後與他的手握在了一起。我說:“皮董事長好。”
    “小龍,看來淩縣長沒把你當朋友啊。”他轉身笑著對他兒子說。
    我急忙道:“皮叔叔好!”
    皮雲龍的父親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嘛。這是在我家裏,你到這裏來也不是為了公務。好!今後就這樣稱呼我。來,小淩,快請坐。”他熱情地將我請到了沙發處坐下。
    保姆給我端過了茶來。我欠身向她道謝。
    “小淩就是與眾不同啊。高校出去的官員就是不一樣!”皮雲龍的父親朝我微笑著點頭道。
    “我從醫院出去的時間不長,這官嘛,還沒怎麽學會當呢。”我笑著說,心裏的緊張消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