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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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銳是從家裏開車出來的,他答應回家住的條件是讓老爹給新買了輛白色奔馳,其實他自己也有錢,無非是想找個理由跟他爸說上幾句話。
結果回家屁股沒坐熱,跟著白父幾場酒宴吃下來,居然聽到了魏海月去找藍青的消息,而且一夜未歸。
***
“釘仔,我到你網吧門口了,趕緊出來。”
沒過一會兒,丁彭就踏著雙拖鞋溜達出來了,他扶著眼鏡在街上亂瞧,看了半天也沒看見白銳。
“這兒呢!”白銳從天窗裏冒出半個腦袋朝他招手。
“沃日,有錢人,這最新款吧,浪子白三少你可以啊,是不是敲詐的你爸?”丁彭貼著車子看,完全無視了白銳的焦急。
“少他媽廢話,沒時間了,快上車。”
“上車?那得上黃色的啊,你這白色可不行。”
丁彭慢悠悠坐上去,“咱們去哪兒啊,又請我吃大餐?”
“老子讓你吃棒槌你信不信。我讓你查的定位呢,一直都沒動過嗎?”
“凶什麽嘛。沒動,那是誰的位置啊?”
“海哥去見藍青了,我怕他出事,這會兒先去找原野去。”
丁彭以為自己聽錯,“海哥他去找藍青做什麽,那不是個東西的。”
“我隻聽說藍青手上有一批毒品,本來是海哥的東西······海哥因為這事兒還差點進局子,估計是找藍青算賬去了吧。”
“不,不能吧?”丁彭結巴,“海哥現在搞那東西啊,這,我,三少你還是放我下車吧。”
白銳一個急刹車,一腳停在了路邊,沉著臉盯著丁彭看:“你他媽是不是兄弟?以前海哥對我們怎麽樣,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不是兄弟我現在就讓你下車,直接把你撞死得了。”
丁彭臉上訕訕的,按照白銳的脾氣,這事沒準真幹得出來,他不吭聲了。
魏海月對幾個兄弟的好誰也不敢忘,但這麽些年過去了,大家年紀漸長,丁彭安穩日子也過慣了,是真不想再惹事。何況自己身邊現在還多了一個陸小緣。
“我這身板,打架也幫不上什麽忙啊······”
白銳嗤笑一聲,“也沒指望你去打架。”
丁彭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什麽:“三少,你出門的時候沒喝酒吧?”
白銳冷眼瞥他,下一秒油門一哄,白色的影子便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
魏海月不是不耐餓,但隨便拎個人扔到這種封閉性的空間,旁邊還有十幾口人正美滋滋的吃著午飯,都會受不了的。
曲水碼頭的其他倉庫大概都已經鎖上了,魏海月這兩天來來回回見到的人也就這麽十來個,白天他們在三號庫打牌吹牛外加用飯,晚上一行人就不知道去哪兒瀟灑了,反正不論去哪兒,庫房裏都會留下兩個人看著自己。
門口有人進來,其中一個是藍青,另一個穿著高跟鞋,是一個女人。
這應該就是藍青昨天想要見的那個人。
魏海月倒在地上視線所限,他隻聽到兩道腳步聲越來越近,卻看不見那女人的模樣,但他根本不用猜,因為下一刻藍青喊出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徐瑩瑩,你怎麽這麽浪啊?”是調情的口吻,“不過老子喜歡。”
“哎呀,你真壞,別摸人家的腰,我怕癢呢。”
兩人一路打情罵俏地走進來,渾然一對陷入熱戀的小情侶。
徐瑩瑩怎麽會和藍青搞在一起······
沒時間細想,一雙高跟鞋停在了魏海月的麵前。米白色的開口涼鞋,指頭露出來,甲蓋上繪著粉色的小花,那隻腳的主人動了動,鞋尖踢在了魏海月的腹部。
男人悶哼了一聲,這一腳用的力度還真不小,徐瑩瑩想必是恨極了他。
一滴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滑,因為側著身子,便沿著臉上的輪廓一路往下,到了眉梢,流到眼角,最後沒入鬢發。
“喲,這不是老同學嘛,怎麽躺在地上呢?”那音調轉著彎,陰陽怪氣地從女人的嘴裏跑出來。
魏海月跟她扯家常一般:“這得問你的相好啊。”
“誰是我的相好?”徐瑩瑩笑著故意問。
藍青在身後拉她的裙擺:“你真不乖,我不就是你的相好嗎。”
魏海月想起小時候陪著南薔看的動畫片,這倆人就像葫蘆娃裏的蛇精和蠍子精,有毒。
徐瑩瑩看著地上的男人,臉上帶傷但不算嚴重,心裏有些不甘。
“你打算怎麽收拾魏海月?”她對這個倉庫顯然很熟,那些小弟明裏暗裏的也都稱她一聲嫂子。
阿波在旁邊拖來張椅子:“姐,你坐著說話。”
“哎,還是阿波會疼人。”
藍青自己撿了張凳子在她旁邊坐下,兩人毫不顧忌,就當著魏海月的麵商量了起來。
“你想怎麽弄他?昨晚我已經讓人打過一遍了,也不能動得太過,老爺子吩咐過,這一身的傷不好帶到青市去。”
“你要去青市?那我怎麽辦。”女人撩著耳廓邊的頭發,鞋尖勾住男人的腿,從腳踝一路攀爬,到達膝蓋又緩緩落下。
一堆男人裏數她最耀眼,這樣的動作又那麽的香豔,旁邊的小弟們不敢明著看,魏海月毫無反應隻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藍青被徐瑩瑩撩得心癢,手握在她的小腿上不住地撫摸。“你,你等我回來唄。”
“我又不是你老婆,等你做什麽。”
“你是我老婆倒好了,我就帶你去青市,不過老頭子這次也上去,不太方便。”
徐瑩瑩沒所謂,她垂著眸子玩手指,想了半晌才道:“我不管,當年魏海月為了南薔曾經打過我,這筆賬可不能就這樣輕易饒了他。既然南薔現在當了警察·····”
她想到什麽,突然停下來:“藍青,你說這倆人有沒有意思,南薔是警察怎麽還會和魏海月搞在一起呢?”
“嗬,俗話不是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自己什麽時候打過她?這徐瑩瑩造起謠來真是草稿都不用打。不過魏海月也懶得和他們再提舊事,無論怎麽樣,這倆人想要收拾自己的決心是絕不會有所動搖的。
正說著,門口進來一人,消瘦的身形,低眉順眼還駝著背。
藍青見他走進來,臉上立刻變了神色:“你怎麽來了?”
身邊的一群小弟見來人卻都跟著稱了聲:“九爺。”
那人的表情甚是冷漠:“老大讓我來看看,怕你手下沒個輕重,把魏海月給打死了。”
這話讓藍青覺得丟了麵子,以為對方在嘲諷自己當年捅死人的事情,沒忍住皺著眉頭便衝他吼了一句:“我連這點分寸都沒有嗎!”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就不該這個時候還帶這女人來這兒了。”
藍青瞟了眼身邊的徐瑩瑩腦海裏浮現出曲婉君冷漠的樣子,頓時有些惱。又仔細瞧著來人的表情,這老怪物不會轉眼就去告自己的狀吧。曲汶雖待自己不薄,但畢竟隻是女婿而已,到底算不上一家人。
九爺卻不再搭理藍青,徑直走到魏海月的麵前蹲下,他捏著男人的臉頰仔細檢查了傷勢,又在身上摸了一通,這才慢悠悠道:“我們不久前收到了消息,隼幫先前丟失的那批貨,就在這小子手上。你要是把他給弄死了,老大沒拿到東西,在場的各位都得跟著沒命。”
“你說什麽?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九爺冷笑:“你知道,你整天除了和這女人鬼混在一起,還能知道什麽。要不是為了這批貨,老大會讓你把他叫來,還要咱們跟著一起親自去趟青市?”
說完也不顧藍青的臉色,兀自起身朝庫房門口往外走。
“別怪九爺我沒提醒你,這會兒要是腦子還不清醒,幹些什麽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蠢事,那藍幫的老大可能就真得考慮換人了。”
徐瑩瑩一聽坐不住了:“藍哥,這獨眼是誰啊?脾氣這麽拽,你聽聽呀,他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她哪裏曉得,藍青心裏也怵這獨眼老頭,自己不過是曲汶的女婿,而這怪物和曲汶之間確是有過命的交情。
“行了,別鬧了。他不是我們能惹的人。”
事情發生在幾年前,曲汶在濰城走夜路遭遇了一場車禍,這自然不是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是曲家的仇人找上門來有心報複,也多虧了這位九爺,老爺子才撿回了一條命。
當時為了救曲汶,九爺失去了一隻眼睛,臉也被劃傷了,曲汶為感謝救命之恩承諾說要給九爺一筆錢財,但男人死活不肯要。再後來,九爺到了虞市求生存,老爺子聽說後就執意要將他留在身邊做事。
魏海月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沒流露出什麽特別的情緒,但心中早已波濤洶湧。
闕南中剛剛背對藍青他們對自己講了一句唇語,短短兩個字卻向他透露隱藏多年的身份。
幺九,那是自己和師父聯絡的暗號,闕南中居然就是自己一直想要見麵的師父!
難怪他能掌控藍青一夥人的消息,原來他一直就呆在曲汶的身邊。那麽短信上說要自己深入虎穴,想必就是師父希望自己同他配合,一起完成背後的計劃。
見魏海月神色稍變,藍青也顧不上徐瑩瑩在一邊耍脾氣了,他走到魏海月的麵前居高臨下,眼神中的恨意和狠厲又加深了幾分。
“要不是這老怪物,我他媽的還不知道你又耍老子呢。魏海月,你還敢裝模作樣來問我那批貨什麽情況,原來真正的東西都他媽的在你手上啊!”
魏海月盯著他:“在我手上又如何?從孫老大口中搶東西,大家不都是各憑本事嗎。”
藍青突然就笑了,蹲下身子與他平視:“各憑本事。魏海月,你該不會是忘了,兩年前你回虞市的時候曾跟我滴血為盟吧。”他從衣兜裏拿出一支錄音筆在眼前晃了晃:“我這裏,可還有你當時的一段真情告白呢。你說,要是我把這東西寄給市公安局的那幫警察,會如何?”
滴血為盟······南薔······魏海月眸中的情緒沉了下去。
兩年前魏海月曾因為一個任務悄悄回過虞市,也就是那次他被人陷害成為田琛案的犯罪嫌疑人。返回青市前藍青找到了他,說是想要見上一麵。
自己自然求之不得,因為師父當年讓他暗中調查和青市隼幫有關的毒品交易人員,藍青的名字也在所列名單之中。
藍青順勢拍了拍魏海月的臉頰:“魏兄弟怎麽不說話了?該不會把這事兒給忘了吧。你以前怎麽說的來著?說你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警察,他們打死了你老爸,如今又抓你進局子,你遲早會報複他們,搞死他們的。這話我沒記錯吧?”
他掏出根煙點著,狠吸了一口:“當初老子他媽讓你吸毒,就是怕你耍詐,結果你說報仇之前不會碰這些東西,要跟我滴血為盟,嗯?既然滴了血是不是就算兄弟了?敢情好,吞了那樣大批貨,現在跟著餘婷那臭娘們聯手整我,你當時立的誓呢,全都當放屁!耍著我好玩呢!”
魏海月本來沒有心思和藍青翻舊賬,自己最初目的就是為了調查他,又怎麽可能真和他做兄弟。
“既然你已經知道那批貨在我手上,我也不用瞞你,我離開青市前確實將東西藏了起來,如果你願意,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東西平分,怎麽樣?”
藍青有了絲興致,一筆勾銷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通過魏海月得到那批貨確實比全都被老爺子拿走要強:“平分?魏兄弟,枉你也是生意人,依照現在的處境,七三分都不過分。”
他猜想藏貨的地址也許隻有魏海月一個人知情,也不想將對方逼急:“這樣吧,我藍青也是很有誠意的,我六,你四,行不行就這句話了。”
魏海月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答:“好,我答應。但也希望你不要再派人跟著南薔了。”
藍青眉梢一挑:“嗬,隻要她不主動來招惹我,我倒也沒興趣對付她。不過魏海月,我們和他們可是黑白對立的,你還這樣護著她,當心這輩子可別栽在女人手裏了。”
他把錄音筆遞到徐瑩瑩的手上:“得,今天咱們的談話我也替你錄好音了,到時候你要敢再耍花招,這裏麵的內容我會讓咱們的李局長和你心愛的南薔好好聽聽的。”
魏海月盯著徐瑩瑩將錄音筆接了過去,現在的處境他根本不擔心南薔他們是否會聽到,他隻是害怕藍青口頭答應背地裏動手,那麽小方言的安全······
等等,電光火石間,魏海月的腦海裏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徐瑩瑩在市中醫院工作,安平鄉的製毒作坊是藍青搞的鬼,王老伯提到的那個神秘女人身上帶有消毒水的味道。以前他們沒有細想,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會有聯係,可眼下,所有的線索不都指向了同一個人嗎,是徐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