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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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接到電話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也沒想到白銳會帶著這麽多的人來。
其實也不多,加上白銳自己,也就還有一個丁彭跟徐珩而已。
他看著穿大花褲衩的丁彭,又瞥了兩眼跟個瘦蘿卜頭一樣的白銳,最後瞧著看起來最可靠的徐珩道:“你們怎麽都來了?”
“不是說要救魏海月?”徐珩其實比他們都大個一兩歲,為人看起來也成熟很多,但因為魏海月的關係就愛跟著幾個小兄弟一起玩。
“怎麽救?不是,海哥說······”原野欲言又止:“算了,你們先跟我上樓吧。”
這是一處三室一廳的房子,加上兩個衛生間和廚房,陽台拉通空間真不小。
丁彭這人好奇心重,進了屋子先溜了一圈,嘴裏一直嘖嘖道:“哎,真羨慕你們這些有錢人。”
整個屋子的主調都是蒼藍色的,桌椅都由原木製成,白色的燈,碧綠的植物,牆上的掛畫出自國內的小眾畫手,整個房間都充滿著寧謐和雅致的調調。
除了沙發前的茶幾。
“你這桌上也不收拾一下,怎麽都是煙蒂和泡麵盒子。”徐珩看不慣。
白銳瞄了原野一眼又笑他:“還說呢,海哥不在這家夥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感覺跟丟了魂一樣。”
“魏海月可不就是他的魂嗎。”徐珩一邊提著垃圾桶一邊收拾戰局:“小野把電腦搬出來給釘仔用吧,魏海月的定位應該不在手機上,我打過他的號碼,已經關機了。”
“不在手機上怎麽查?”
“他平常戴的那塊手表裏裝了芯片,是上次他回來時我送他的。”
白銳跳腳:“猴子你不夠意思啊,就送海哥一個人。”
“嗯?我給你的那箱洋酒看來喂狗了。”
白銳想了半天,“哦哦,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上次回家塞床底了。”
原野插好電源挨著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幾位哥哥,你們都不著急嗎?還有心情聊天呢。”
“著急有用嗎?何況你和魏海月不是有個兩天之約嘛。”徐珩這些年經商還真見了不少大風大雨,他知道急也沒用,慌起來大家更是一團糟。
“說起這個。”原野把兩部手機掏出來。
“海哥走之前跟我吩咐過,如果有人往這手機上發短信,就按照他說的做。”
丁彭在電腦上敲得劈裏啪啦響也歪著脖子湊過來看:“k先生,是誰啊?”
“不知道,自從我這次和海哥回到虞市,這個k先生就會時不時發些信息過來。”
徐珩把短信統統看了一遍,很正經地問:“甕中捉鱉?是抓魏海月嗎?”
“猴哥······”原野無語。
“給我吧,我查查這號碼。”丁彭一邊監視著定位是否移動,一邊把手機拿了過去。
“這個號碼一直撥不過去。”
丁彭得意輕笑:“不是你撥不過去,這個號碼是有人用數據故意生成的假號,借此掩蓋原本真實的號碼。”
他在電腦上插上自己的u盤,手指如飛,在鍵盤上敲得嘩嘩響,仿佛是在表演一場酣暢淋漓的踢踏舞。
“魏海月走之前還跟你說了什麽?”徐珩繼續問。
原野想了一下:“沒了啊。哦,還問了我一個男人。”
“什麽男人?”
“我小時候去海哥家找他時看見的一個男人,昨天海哥還拿那照片問我來著。”
“照片?”白銳剛想說後麵的話,丁彭的聲音插了進來。
“臥槽,陸小緣!怎麽會······”他不等其他幾人提問,心中天雷滾滾,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在電腦上過濾信息。
陸小緣的名下曾經有過一家飯店和一輛麵包車,但是就在最近已經賣出去······她和陸小祥之前被寄養在福利院,十來年前曾受到一個不肯透露姓名的神秘人捐助······
和她賬戶有關聯的人······
“魏坤?誰是魏坤?”
其他三人齊刷刷地望向了電腦,心中的震驚和疑惑像是雪團越滾越大,魏坤這個名字他們是知道的。
十九年前的二月六日,青市最大的販毒案做出一審判決,八名被告中除已經被擊斃的魏某,四人判處死刑,一人死緩兩年執行,剩餘兩人因情節較輕判處有期徒刑15年。
魏坤就是那個被擊斃的魏某,也就是魏海月的父親。
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原野嘴唇哆嗦,“難怪那晚我覺著海哥情緒不對,幹爹他難道複活了?”
白銳忍不住敲他腦袋:“複活你個鬼,和諧社會/主義拒絕封建迷信。”
“等等,你們知道鱉又叫什麽嗎?”徐珩沉默半晌突然問出一個毫無邏輯的問題。
“鱉就是王八,烏龜王八蛋,咱們虞市有句罵人的話怎麽說來著,龜兒子,所以那條短信的意思就是······”
白銳順著徐珩的話往下說:“甕中捉兒子?”
徐珩麵帶欣慰地拍白銳的肩,一副後繼有人的模樣:“嗯,三少,看來你開竅了。”
“開你大爺,滾蛋!”
原野卻再次無語:“猴哥,你······”他想要收回覺得徐珩最靠譜的想法,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可是幹爹為什麽要抓海哥啊?”
徐珩抄著手道:“很顯然,不是爹要抓兒子,這是在提示魏海月不要輕易犯險。”
“這麽說,海哥真會有危險!他臨走前把南姐和幹媽也托付給我了,這可怎麽辦!”
四兄弟麵麵相覷,伯母在魏海月心中的地位自不用說,光是一個小薔薇,那就相當於魏海月的第二條命啊。
***
“警察姐姐,我和超哥為什麽也要去警局啊?”小花和王超坐在後座,對於即將要發生的一切感到不安。
南薔嘴唇抿成一條線,望著前路發呆,也沒聽到女孩的問話。
發覺女人在發呆,葉明真轉過身子朝兩個小孩笑:“你們別怕,隻是慣例問幾句話而已。”
他又轉回去:“綠燈了。”
葉明真碰了碰南薔的手臂。“誒,你這狀態不如我和他倆下去搭公交得了。”
“啊。”南薔眸子動了一下,回過神來,“抱歉。葉明真,魏海月今天有和你聯係過嗎?”
“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你問我?”
南薔的心裏不知道為何總覺不安,不僅是他們今天發現的這件鍍金佛像,還有從昨天起就沒有和自己聯係過的魏海月。
夕陽漸沉,把遠處的天空染成一片綺麗的色彩。南薔記得小學時學過一篇課文,叫做《火燒雲》。
“天上的雲從西邊一直燒到東邊,紅彤彤的,好像是天空著了火。”
她的心裏也像著了火,從裏燒到外,那種心慌的感覺南薔試了幾次,卻怎麽都壓製不下去。
那隻鍍金佛像是中空的,裏麵藏了東西,葉明真和自己都默契地沒開口,但誰都不提不代表這件事情就沒有發生。
田琛隊長的家裏竟然會藏著一包毒品。
警察局的大門往前走幾步就是一個十字路口,東池路是雙向車道,南薔他們從臨江灣過去還得去環島調方向。
兩輛車隔著一道柵欄擦肩而過,南薔猛地瞥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稍微減速直到親眼看見那車上的女人在警局門口下了車,才又加速駛離了東池路。
“南薔,咱們不是去局裏嗎?”葉明真發現南薔沒掉頭,反而右拐進了乾明路,這女人今天怎麽回事。
“再等一會兒。”
她似乎很是疲倦,熄了火拉上手刹,整個人埋在方向盤上也不吭聲。
葉明真有些擔憂:“阿南,你······中暑了?”看起來不像啊。
“不是,看到一個人。”南薔仍舊埋著臉,聲音裏也透著一絲不確定,她不知道該怎麽和葉明真解釋。
剛剛開過去的車是陳焱的,可車裏坐著的女人怎麽會是徐瑩瑩?徐瑩瑩方才還在臨江灣,而且陳焱告訴自己他今天會去工業坊,就算是路上遇見捎她一程也不對啊。不僅時間對不上,連方向也不對。
這是怎麽回事?
“下車。”
南薔突如其來的嚴肅讓車上三人莫名其妙。
“警察姐姐······”
“王超,你快帶小花下車,立刻打一輛出租回臨江灣,我需要你們幫我確認一件事情。”
“什,什麽?”
“去看看你們對門的那個女人在不在家。”
“如果不在呢?”
“立馬電話告訴我。”
“如果在呢?”
“也要給我回電話。還有,記得找個理由把她搪塞過去,就說······借個刀子剪子之類的,快去!”
兩個小孩一刻也不敢耽誤,立馬就下了車,南薔在路邊看著他們攔下出租車往臨江門方向趕才放下心來,重新點火準備出發。
“阿南,你究竟看見誰了?”葉明真收起了他一貫吊兒郎當的性子,手指扣在車把上緊緊抓牢。南薔的反常讓他害怕,這女人該不會又準備飆車了吧。
“沒什麽,先回局裏吧。”
***
南薔把車停好,讓葉明真抱了金佛先去舅舅的辦公室等自己,無論誰問也別聲張。
然後她一路小跑到前台,逮住收整資料的警員問:“趙靜,你看見陳焱了嗎?”
趙靜一愣:“南姐。巧了,陳隊方才也問你呢,他這會兒應該在王佳宇他們的辦公室吧。”
“好,我知道了,謝謝。”
三步並作兩步,她又往刑偵隊的辦公室跑。
“哎,南姐,你急匆匆的出什麽事了?”
路上有幾個後輩忍不住問,南薔也沒功夫答,擺了擺手這問題就算過去了。
“陳焱——”
陳焱正在辦公室的飲水機邊接熱水,聽到有人喊自己,手抖了一下開水就直接燙到了皮膚上。
他皺了皺眉看向門口:“阿南,出什麽事了?”
南薔喘著氣,手扶在門框邊歇了一會兒,方才不覺得,這一下跑猛了,還真有點難受。
“沒什麽,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想坐你的車一塊兒回去行嗎?”
王佳宇從一桌子零食裏抬起頭來:“喲,阿南,你這話怎麽這麽像偶像劇裏女追男的經典橋段啊?”
喘過氣來,南薔把身子站直也不理王佳宇的玩笑:“陳焱,你有空嗎?”
女追男······
陳焱耳朵裏還響著王佳宇的話,再看南薔一張臉紅撲撲的,他心裏一跳:“有。你什麽時候走跟我說一聲,我等你。”
手裏在兜裏震動,南薔摸出來看,是小花的號碼,她眼睛一亮。
“那你記得等我啊,我先去找局長,待會兒下來叫你。”
“嗯,我會等的,你放心。”
***
“小花。”南薔走出一段路才把電話接起來,她故意繞遠往另一邊樓梯上去,就是怕陳焱又追出來聽到她的電話。
“是我,警察姐姐,我是王超。”
“嗯,你說。”
“那個姐姐在家呀。”
南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握著電話的那隻手開始冒汗,怎麽可能,她想不通,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但那副容貌,那個姿態,確實是徐瑩瑩沒錯。
“她穿的是什麽樣的衣服?”
“一件白底碎花的短袖睡衣啊。”王超在那頭奇怪,警察姐姐怎麽連這個也要問。
是自己今天看見她時穿的那件······
“姐姐?”
“嗯,我知道了。今天沒什麽事了,你和小花就呆在家裏麵吧,不要到處亂走,更不要給任何人開門,注意安全,有什麽事馬上給我電話聯係,聽到了嗎?”
“哦哦,好。”王超聽了吩咐就打算掛電話,誰知南薔又叫住了他。
“等等,王超,你們小區的生活垃圾也是晚上才統一收走的吧?你幫我去樓道的垃圾桶裏找一包白色的垃圾,袋子上麵印有小熊圖案的,找到後帶警局來,我叫人來取。”
掛了電話南薔心情複雜,如果住在王超他們對門的真是徐瑩瑩,那自己在陳焱車裏看到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阿南。”葉明真把鍍金佛像送去了技術科,回來的路上正巧就碰見南薔。
“局長讓我把東西送技術科了,這件事暫時對其他人保密,咱們進辦公室再聊。”
南薔點頭。
***
李載柏坐在辦公室裏等著兩人,見他們一起進來抬手指了一下門鎖:“把門關起來。”隨後手上動作,把筆記本推到了兩人麵前。
電腦屏幕上放出的是一則警方絕密資料,葉明真沒細看文字,卻被後麵的圖片吸引了。
“沒有描眼珠的金佛,這不就是我們今天帶回來的那尊嗎!”
“沒錯,這是十九前青市的玄英寺丟失的那一批金佛,和你們今天帶回來的那一隻同屬於一個批次。當年山貓行動之所以持久,一個原因是因為犯罪分子是單線聯係,我們不好抓住證據,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販毒分子利用了寺廟做掩護,把毒品藏在了金佛中,再由偽裝的香客偷偷運走。”
“那,這?”葉明真掩住嘴,不敢往下說。
“佛像是當年的佛像,裏麵的毒品自然不是當年的毒品。這個純度,倒是和前段時間青市警方沒找到的那批相近。”李載柏調出青市警方給出的數據,“具體是不是青市失蹤的那批,我們等技術科的比對結果出來才能下結論。”
“是通過駱駝的供詞沒找到,後來讓魏海月去接受調查的那批嗎?”
“沒錯。”
南薔聽著舅舅和葉明真的對話仔細分析著,提出了心裏的疑問:“可是不對啊,兩年前田隊已經中毒了,那這個佛像怎麽會出現在田琛隊長的家裏?而且裏麵裝的還是不久前失蹤的那批毒品?這根本沒辦法解釋。”
“但阿南你別忘了,這個房子在田琛出事後不久就對外出租了。”
“如果是租客放的,為什麽沒有將東西帶走?”
“你分析得很對,可是除開租客以外,還有一個人呢?”
南薔的腦海中有些東西一閃而過,快得像是一道白光。
還有一個人,能夠有機會進田琛家的,除了偶爾上門收取租金的陳焱······難道會是田曉甜嗎?
“對了局長,伍隊那邊,他們查到田曉甜的去向了嗎?”
“據出租車駕駛員的回憶,她在中途下了車,說是要到快餐店買漢堡,之後去了哪裏,我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