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隻是為了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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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光從天空灑下來,落在二樓的落地玻璃前,向偈伸手撫觸玻璃,指尖滑過玻璃發出吱的一聲響,那似乎在提醒他,他聽得見這個世界的聲音。
    87年後的世界原來是這樣,高樓大廈接踵摩肩,聳入雲宵,車流如潮,來往不絕。
    向偈的視線從遠處移落在別墅的院子,遲光正開車進來,他從擋風玻璃看到站在窗前的向偈。
    “今天你的精神好了許多。”片刻功夫遲光進來。
    “謝謝你的照料。”
    經過兩個月的休養,向偈的身體結實了許多,但是此時他還不允許外出,隻能在房間中活動,小路和小王還需要對他進行嚴密跟蹤記錄身體康複數據。
    遲光的手中握著一隻牛皮信封,他遞給向偈,道:“這個你先拿著看看,這是你今後使用的身份。”
    向偈接過,解開牛皮信封上纏綁的細繩,從裏麵倒出一張身份證,一張工作證,還有一個錢夾。他拿起那張身份證,身份證上的照片是一個頭發削成寸板的年輕男子,五官硬朗,英氣勃勃,是個挺英俊的男子。
    看著,他不由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頰,左臉的皮膚明顯有些不平坦,這是車禍時被玻璃紮傷留下的疤痕。
    “其實,毀容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並不是壞事,人有一點缺陷反而更努力,意誌更堅定。”遲光明白他的感受,男人或是女人,無不在意自己的相貌。
    “我明白。”
    “向偈,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1927年與2014年的區別,這是一個新時代,有許多高科技出現,你需要在最短時間接受這些高科技,了解到中國現在的國情,這樣你才能適應這個新時代,否則別人就會把你當成一個怪物。”
    “謝謝。”
    “這些我安排小王和小路教你,他們都是年輕人,和你的年齡也差不多,你們容易談得來。”
    遲光剛說完,小王和小路便擠入房間,笑嘻嘻地扶住向偈,將他扶到沙發坐下。小王手裏拿著一隻手機,他要給向偈講解手機的用途,至於小路則講解電腦。
    “不用講太多,先講淺顯的,他的大腦一時不能接受太多,否則會崩潰。”遲光提醒。
    當然,對於一個出生於1899年的男人,他何止要掌握的是手機和電腦的運用,1950年中國推行簡體字,他要學會認和寫簡體字。
    另外,從1927年到2014年之間的曆史也要告訴他,日本是何時戰敗,如何戰敗,共產|黨是如何打敗國民黨,國民黨退居台灣,1997年香港回歸,1999年澳門回歸,一國兩製。
    每個人要有身份證,住酒店、乘火車、乘飛機等,都需要身份證,沒有身份證寸步難行。
    最重要的是要教他認人民幣,告訴他如今的物價。
    “要學的東西多著呢。”遲光搖著頭走出去。
    遲光走後,小路和小王就放鬆許多,纏著向偈講民國時候的事情,向偈講了一會便累了,遲光講,他至少需要一年的休養,身體才能恢複如初,當初發生車禍時,除了頭部,身體其他部位也受了重傷。
    向偈躺在床上,床頭前放著一本書,《紅色風雲》,這本書是講共產|黨成立中央特科的故事,成立中央特科是中|共組織回到滬市之後的事,但工作任務與之前的特務工作科類似,負責情報、保衛中|共領導人、鏟鋤特務和判徒等。
    這本書來來回回翻了幾遍,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但是卻沒有看到他自己的名字。
    在那個時候為了自身的安全,基本所有人都使用化名,甚至還沒有被記錄在冊。
    向偈心裏不免升起一些惆悵,但很快他就將這縷惆悵揮去,還有千千萬萬的共產|黨人在那個年代默默犧牲,他們同樣沒留下名字,沒留下一抔灰。
    “我們隻是為了信仰,並不是為了千古留名。”
    他從床上坐起來,此時他倍加想念家鄉的親人,可是在這個年代,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也許包括他的兒子都早不在這個世上。
    可是不管過多少年,他的家還在那裏沒離去,始終等著他。
    還有在街口的銀杏樹,他曾留下的誓言:情比金堅,至死不渝。
    不管世事如何變幻,白雲蒼狗,滄海桑田,那些還在等他,他那一份情還在心中。
    “我必須回去。”
    向偈悄悄開了門,扶著樓梯向下走,雖然經過兩個月的治療,他的身體有所恢複,但肢體並不靈活,活動受限,恢複是個漫長的時間。
    20級樓梯,他用了十多分鍾。
    在他摸到門時,遲光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你是想前功盡棄嗎?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軀體?”
    向偈一驚,慢慢轉過身體,道:“對不起,遲教授,我實在很想念家鄉,還有親人,想回去看看。”
    “不管你此時有多想回去,但我隻能告訴你,你暫時不能離開,我是醫生,必須對你的病情負責。”遲光斷然拒絕。
    “那要多久我才能回去?”
    “至少半年,否則一年,腦細胞移植不同於其他手術,大腦是個神秘複雜的部位,各種意外不可預計,因此我們需要嚴密監測你的情況,根據你的狀況作出合理的治療方案。”
    “但……”
    “請不要用‘但是’‘可是’之類的詞語,這沒有可商量的餘地,我接受滕老師的囑咐,將你從死神那裏拉回來,就不會允許你在我的手上重蹈覆轍。”
    “好。”
    “抱歉,我的語氣太嚴厲,但希望你明白我的出發點是好的,我希望在一年後有個健健康康的向偈,他能從事他喜愛的刑警工作。”
    “謝謝,遲教授,我會耐心等待,等到我身體康複的一天。”
    遲光點頭,道:“那時你就去完成你未實現的願望,去彌補你曾經的遺憾,我相信,像你這樣的一個人,老天不會虧待你。”
    “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他至死不忘的願望在他醒來的那一刻已經實現了,中國共產|黨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勝利,人民當家作主,安居樂業,生活幸福。
    現在他的心中是滿含虧欠,他再也不能償還欠下母親與妻子的恩情了。
    “中流,你說一棵樹能活多久?”
    恍然中他仿佛聽到了那個悅耳的聲音,他下意識地道:“如果有陽光,有雨水,沒有人砍伐,一棵樹可以活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一百年後銀杏樹還在,但我們已經不在了,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變成一棵樹,我不是怕死,而是希望能夠永遠地想著你,念著你,像這株銀杏樹一樣,日日夜夜守在古琴路口,等待你回來。當你出現在這個路口,那樹葉發出的響聲,就是我向你發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