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戲法有法

字數:16546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震動 !

    小張的講課開始了,畢竟是科班出身,講什麽、怎麽講,分寸把握的很好,也很到位。

    劉唐子神秘地向齊天翔擺擺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會議室,進到劉唐子辦公室後,老劉請齊天翔在沙發上坐下,忙不迭地倒茶,一邊說:“你還別說,盡管是假戲真做,但這幾天的培訓還真不錯,反饋回來的消息反映都覺得很有效果。”劉唐子把茶杯輕輕放在齊天翔麵前的茶幾上,笑著說:“說實在話,基層紀檢監察隊伍的組成,很大程度上有一定的隨意性,大多來自縣委或政府機關,或者政法公安係統,專業性的幹部很少,甚至沒有。領導幹部也是任意匹配的多,調你從事紀檢監察工作,不是因為職位適合,而且你適合職位。而且幹部的調查手段和工作思路,都是看材料、定性質,或者是領導定性質,幹部充實內容,也還是公安的辦案思路,似乎一雙規什麽都可以落實,都可以得到,也就是停留在審案環節,因為這樣簡單、明確。根本就沒有工作思路和科學的方法,還是處在人治的思維定式上。況且,紀委工作是全縣工作的一部分,主動工作更是不可思議的,領導的看法是工作的基礎和動力。盡管有這樣、那樣的規定和要求,但到了基層就沒有了方向和目標。”

    “是啊,這就是目前的困境,紀檢監察工作怎麽做?這是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齊天翔按照劉唐子的話題說:“沒有專業的紀檢監察隊伍,沒有科學合理的工作手段,甚至沒有明確的工作目標,這支隊伍要成為一把利劍是很難的,也是很難發揮作用的。”

    “你說的太對了”,劉唐子附和著說:“作為同級黨委的紀律監督部門,可卻難以充分發揮作用,甚至有的領導幹部就不希望你發揮作用。說來也怪,任何一個職能部門都有工作任務和要求,都有考核和績效,唯獨紀檢監察部門沒有,而且幹得越好越不討人喜歡。對你的要求就一樣,講政治、懂配合,也就是要聽話。這是可以明麵上說的話,其實潛台詞就是不要幹擾領導們的經濟活動,或者按照領導的意圖辦事,即使做事也是領導授意的,所謂排斥異己的派性爭鬥,也就是所謂的政治。”

    “這就是這幾年來我也經常思考的問題,紀委置於同級黨委之下,這樣的監督如何體現,而且如何引進和借鑒比較科學的技偵手段,打擊和防範相結合。畢竟作為紀律部門,防止腐敗,源頭治理比打擊腐敗更有作用,也更能起到防微杜漸的效果。應該形成這樣一個共識,紀委不是抓幹部,不是幹部幹事的對立麵,而是監督管理幹部,用紀律去約束幹部,最終達到讓幹部身心輕鬆地去工作。”

    “你的思考很有針對性,我們在基層工作的,沒有你那麽高的理論修養,但卻有著同樣的困惑。”劉唐子真摯地說:“做什麽,怎麽做就困擾著基層,你比如公款消費、公務旅遊、公車私用這些明顯的問題,甚至一些以權謀私、公權私用,或者貪汙腐敗問題,有些問題老百姓都看的明明白白的,我們就看不到嗎?晚上那麽多的公車停在高檔娛樂場所,在幹什麽不是很明顯嗎,經濟活動或許不違法,可違紀卻是明確的吧!即使不進行查處,記錄或收集證據總是可以的吧,適當的提醒總是必要的吧,多次的現象重複是不是可以約談或必要的紀律處分和懲戒,是不是也可以起到警戒和防範的效果。這就像感冒,誰能不得病,得病就看醫生,初期吃幾片藥也就是了,至多了不起打打針、掛幾天吊瓶,怎麽也不至於要命。但諱疾忌醫,或有意袒護,結果自然是感冒轉為發燒,或者發展為肺炎,或者是某一個器官惡性病變,這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結局吧。可我們就隻能看著,再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偷東西犯法,這是每個人都明白的道理,因此偷偷摸摸地偷東西,怕警察,怕被抓,因為都知道法律是剛性的,達到哪一條就按哪一條製裁,因此人人都對法律有敬畏之心,可唯獨對紀律,很多人不以為然,認為隻要不犯法,紀律奈何不了,這種忽視或者藐視,嚴重影響了紀律的嚴肅性和約束性,紀委的工作也嚴重受到影響。”劉唐子遞給齊天翔一根煙,點上後長長抽了一口,自嘲地說:“依我看,紀委就應該像交警一樣,在重要的路口和時段執勤,而且是風雨無阻,不是為了抓違章,而是為了糾正違章,最終防範違章。像防疫站,時不時打一針疫苗,不為治病,為防病。怎麽也不能像消防隊一樣,有人舉報就去滅火,疲於奔命可火災還是越來越多,越救越難救。”

    “你別說,你這個思路可以在培訓班講一講,可以啟發大家的工作思路啊!”齊天翔感興趣地鼓勵著,“或許可以達到意外的效果呢。”

    “你別挖苦你老哥了,就這樣的培訓都有人坐不住了,希望你們趕緊結束、趕緊走呢。”劉唐子撇了齊天翔一眼,“畢竟好幾天了,而且中途還延長了一天,但不能沒完沒了,那就有人會懷疑培訓的意圖和動機了。”

    “奧,聽到什麽反應了?”齊天翔感興趣地問。

    “太聽到了,全省一百多個市、區、縣,平原就弄了將近一個星期了,哪全省培訓完不得猴年馬月了,因此有人希望你這具真神趕緊上天言好事了。”

    “紙船明燭照天燒。”齊天翔楠楠地自語道;“這是要送瘟神啊!”

    “不說了,抓緊就是。”劉唐子說著站起身,拿出鑰匙打開辦公桌抽屜,從裏麵拿出一疊東西,遞給齊天翔說:“知道你來的目的,不知你手裏掌握了什麽,都抓了一把什麽牌,給你看看我手裏的材料。”

    齊天翔接過來,仔細地翻看著,看的很細心,很認真,很久才看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就知道你手裏有東西,沒想到你這麽久才拿出來。”

    “你不會認為你老哥也是上了船的人,或者自己的鞋,乃至腿腳也都打濕了吧”,劉唐子瞪大了眼睛,怪異地看著齊天翔,聲調高了起來:“我老劉,參加工作幾十年了,從鄉裏通訊員幹起,一步步走到今天,不敢說兩袖清風,做官清如水、明如鏡,但不該拿的不拿、不該要的不要,這個覺悟也是有的。如果說沒有私心也不準確,我現在馬上就五十歲了,紀委書記的位置再往上走一步也不是沒有想過,但靠誣陷、整人,或者卑鄙手段往上走,我老劉絕對不幹。何況我即使不鑽營,過兩年享受正縣級退休也不是問題,我犯不著。而且就我現在的身份和職務也是我們老劉家祖祖輩輩最高的職務了,光宗門楣也不是問題,但我是幹這個的,不做點什麽我對不起自己的工作,更對不起共產黨員的職責。”

    “老劉,老劉你多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齊天翔緊緊握住劉唐子的手,不停地搖著說:“我相信你,也絕對沒有揣測你動機的意思。”

    “揣測也正常,畢竟有些反常嘛!”劉唐子自嘲地說著:“你也知道,下麵都說我是個好好書記,上任幾年,平原沒有查辦過大案要案,也沒有轟動清河市乃至全省的幹部違紀案件,涉及的都是小貓小狗的案子。連彭書記都說我政策水平高,政治智慧靈活。其實畫外音誰聽不出來。幾年不查案子,這次忽然拋出這麽大的問題,而且還嚴重到了可能涉及省市現任官員的大案要案,其中的緣由和動機是需要謹慎對待,也需要琢磨一二了。”說著劉唐子又激動了起來,“可你讓我怎麽辦,查現任書記的問題,查前任領導和親屬的問題,誰來查,我們紀委的人你也看到了,有這樣的人嗎?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孩子,走到現在這一步都不容易,破釜沉舟的心誰能輕易下?查出個水落石出還好辦,查不出或查不下去胎死腹中怎麽辦?還讓他怎麽在這個地方呆下去,親戚朋友怎麽呆下去?而且查出問題和查不出問題結果都一樣,查案的人成為另類,成為不可信任的人。這不像是公安破案,抓住罪犯就成為了英雄,因為罪犯人人痛恨,而紀檢案件卻並不都是這樣。這就是小縣城的現實,也是小縣城的無奈。這就是為什麽包公的臉是黑的,不黑狠不下心,不黑無以立威。再者說怎樣保密?小縣城說句不好聽的,上午你在辦公室放個屁,到不了下午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求助上級部門,省裏管不了,市裏不願管,而且誰可相信?誰可托付?沒法查,沒人查,隻好咽在肚子裏。”劉唐子說完又是無奈的表情,“我也在觀察,我也是在等待,說了你可能不信,你在省裏看到的材料就是我分幾次寄過去的,而且不瞞你說,省市我都寄得有,中央紀委我也寄了,就是看能不能引起上麵的重視。”說著詭異地看著齊天翔,“哪天一見到你,就猜到你是為什麽而來,隻是還沒有完全搞清楚,而且哪天的場合,哪天的氣氛也不適合說這個。”

    劉唐子的話又讓齊天翔想到了哪天的尷尬,臉上不由微微泛起了紅色。好一會才平靜下來,麵對劉唐子的真誠也正色道:“去黨校之前就看到了哪個材料,而且在黨校學習期間,中紀委的相關領導也約見了我,讓我看了這個材料。當時領導判斷材料肯定來自平原,而且來自紀委內部,因此囑咐我合適的時機過來看看。原本要等任命以後才開始的,白書記就是這個意思,可我擔心到時太過明顯和周張,因此想先下來看看,摸摸情況,再考慮方式和規模。可出了那件事,弄得我進退兩難,還是老白經驗老道,幫我解了圍,但你剛才說得很對,是不能長期呆在這裏了,可現在就收網還不到時候,而且事情已經遠遠大於了平原的範圍,得再有一些過硬的材料才行。”

    “過硬的材料怎麽沒有”,劉唐子低聲說:“李政手裏可能有點東西,他以前在清河日報做記者,敏感度很高,眼光也很獨到,估計這兩年看到不少。郝縣長哪裏可能也有,她來以後接觸的麵很廣,而且很多實質性問題繞不過她。他們都是下派幹部,可能超脫一些”,說著話劉唐子神秘地說:“下午我帶你看一個地方,你也許就知道平原的水有多深了。”

    齊天翔用力握住劉唐子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默默地點點頭,對劉唐子的表白很是理解和感動。初期認為劉唐子的用意隻是借力打力,借齊天翔之手查處彭群,然後借機往上走一走,即使做不到直接替代彭群,也還是有希望掛一個專職副書記的。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淺薄了,低估了他的覺悟和信念,可道歉卻也不很適宜,因此隻能用握手這樣的方式表達歉意和感謝了。

    “咱們還是過去吧!估計小張也講的差不多了。”劉唐子憨厚地笑著,看看手表說著,“午飯後你回賓館休息,到時我去接你。”

    說著話兩人一同走出辦公室,到會議室講課還在繼續。等小張講完後,劉唐子走上前去說:“下午原本想請齊書記做一個總結發言,齊書記謙虛不肯,那就繼續分組討論,遠的鄉鎮就可以回去了,過幾天就是‘棗香節’了,該各單位忙上一陣子了,我們的培訓就此先告一段落,節後需要恢複或總結,到時候再安排,現在就散了吧!”

    大家一起起立鼓掌,歡送齊天翔和小張離開會議室,也算是結束了四天半的培訓。

    午飯簡簡單單,盡管是結束,但由於齊天翔這幾天提出的中午不喝酒的要求後,來湊熱鬧的也就不多了,估計都在等著晚上鬧騰呢。

    飯後齊天翔回房間午休了一會,來這麽多天,還一直沒有過午休,一時還真不適應,好容易迷糊了一會。

    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多,劉唐子的司機才敲門進來,說劉書記讓來接他,可下了樓坐上車,卻發現劉唐子並不在車上,正疑惑間車卻拐進了縣醫院,停車場裏見到劉唐子在一輛白色的麵包車裏向他招手,也就明白了劉唐子的用意,同時也佩服他的考慮周詳。

    在一個不大的縣裏,領導們的座車很是顯眼,不論車型如何,單就那號牌就表明了一種身份和高貴,這樣的車出門,想隱瞞一些什麽都難。齊天翔在車子停在麵包車跟前的一瞬間,快速地上了麵包車。

    “隻能這樣了,你別介意。”劉唐子歉意地對齊天翔解釋說,隨即又指著開車的一個年輕人介紹著:“這是我外甥超波,在黃屯鄉派出所工作,情況他了解一些,邊走邊給你介紹吧。”

    黃屯鄉,聽到這個名字,齊天翔心裏一動,立即明白了要去的地方,以及要聯係到的人了。

    黃屯鄉是平原縣比較偏遠的鄉鎮,其實平原縣稱為平原,是因為縣城的大部分地方是黃河衝積形成的平原,成扇麵形展開,平原縣就像一個平放的簸箕,麵對著黃河以及黃河曆次改道形成的平原,而簸箕把就是高大的山區屏障,也是平原原來的麵貌,厚重的山梁山石林立,形成了與平原截然不同的地貌。

    由於有了大片的衝積平原,才改變了平原人民的生活麵貌,但很多原有的居民還生活在山嶺陡坡和群山之間,因此也就形成了林業經濟為主的山區鄉鎮,以及花生等沙地作物和棉花等黃土地作物並存的多種經濟形勢,也就有了不同的生活習慣和方式。

    黃屯鄉屬於典型的山區鄉鎮,以往由於地少貧瘠,是平原縣有名的貧困鄉鎮。

    車出了縣城不久,就開始進入山區公路,盡管修建的還是不錯,但明顯還是有些顛簸,而且公路沿著山勢蜿蜒上下,忽而一路盤旋著上行,直上到似乎能碰到天上的雲彩,忽而盤旋著下行,一直開到穀底的河流邊上,繞過一個彎又開始掉頭向上爬行。

    “有多遠?”齊天翔在上上下下的晃動中,有意緩和著氣氛,問道。

    “五十多公裏,就快要到了。”超波趕忙解釋,而且滿含了歉意,似乎這種種盤旋和顛簸是他造成的一樣,“這兩年路還好走一些,鋪了瀝青,前幾年砂石路更難走。”

    “也多虧了有大領導關懷,親自指示省交通廳重點幫扶,才下大力氣修通了這條連接平原和鄰省的山間公路,而且還鋪上了瀝青。”劉唐子硒笑著說,“還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好是好,可好事卻不一定能辦好”,超波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不到一百二十公裏,省裏投入了近一個億,勘探施工卻不讓交通部門插手,完全是黃老二在一個人運作,通車還不到二年,就成了簸箕路,這一段還是好的,過了黃屯,那才不能看呢,充其量也就隻能說是個路吧。”

    “原本就沒準備往遠裏修,連接鄰省公路也隻是好立項,好劃撥經費罷了。”劉唐子接著話。

    齊天翔聽著他兩人的一唱一和,沒有答話,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也知道要說什麽,也許這也是要看的一部分。

    很快路麵寬了起來,也平坦了許多,齊天翔意識到,要看的地方快要到了。

    麵包車拐上一道山梁,視野一下豁然開朗,一大片建築出現在了遠遠的山穀間,在綠樹掩映下顯得清晰和親切,似乎是在山路上盤旋了太久,突然看到市鎮,看到人煙,還是感到驚喜和興奮。

    麵包車順著公路環繞著到了穀底,慢慢地開進了建築群中,高處看到的大片鱗次櫛比的建築,其實不過是沿街的三層左右的樓房,以及樓房後麵的平房和雜亂的庭院。與所有的鄉鎮集市相仿,都是沿公路兩側建起二到三層的樓房,既可以住人,也可以做生意,還顯得鄉鎮麵貌整齊一些,但服務的也還是本地人居多,因此除了每個月固定的集市,平時還是比較冷清,行人寥寥。

    麵包車沿著公路繼續前行著,很快就穿過鄉鎮集市,進入了穀底深部。跨過了一條橋,就進入了一片茂密的鬆林夾道,夾道的盡頭看到了紅色的圍牆和一座巍峨高聳的大門,在鬆樹的映襯下顯得莊嚴和凝重。麵包車並沒有在院門前停住,而是沿著紅牆邊的小路走到了側麵的半坡處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寺院吧!”齊天翔疑惑地看著劉唐子,他不明白劉唐子帶他來這裏幹什麽?

    “以前是寺院,而且有幾百年了,你剛才經過的鬆林就可以看出大致的時間了,可現在當地人卻稱為‘黃宮’,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劉唐子說著,拉開了麵包車的門,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齊天翔下了車,居高臨下打量著半坡下的建築,一看之下就驚呆了。隻見在紅牆包圍之間,一個大大的庭院映入眼簾,大門入口處進來是平整的一個廣場,廣場中間的甬道通向一個闊大高聳的四層建築,三層鬥簷錯落著,琉璃瓦鋪就的金色屋頂耀眼而炫目,外牆是暗紅色的大理石貼麵,深色的巨大玻璃形成幕牆,與大理石貼麵有機地融合在一起,顯得高檔大氣,闊大的建築後麵是一個與前麵廣場大小相仿的花園,小河蜿蜒地圍繞著花園,並穿行在花園之間,小橋和甬道連接著花園中間的涼亭,以及各種花木形成的綠地和花圃,顯得寧靜而富有生趣。整個建築大氣豪華,而又不失典雅和莊重,與後麵巨大高聳的山體有機地融為一體,似乎是後邊的山體屏障樣將其懷抱在胸前。院落靜靜的,似乎還在建設著,隻有幾個工人還在忙碌著。

    “講究吧!”劉唐子遞給齊天翔一支煙,點著後深深地吸了一口,說:“我剛看到時的震撼與你一樣,甚至比你還厲害。”

    “你剛才說這叫‘皇宮’?哪個黃?”齊天翔看著劉唐子不解地說:“而且說這以前是個寺院,怎麽成了家院?怎麽回事?”

    “讓我外甥跟你說吧”,說著招手讓超波過來,“跟齊書記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以前確實是一座寺院,叫回光禪寺,建於清代,相傳是幾位躲避文字獄的舉子建造的,因為隻有寺院能夠在某種意義上躲過官府的迫害和搜查,開始時也有過幾個和尚,包括躲避的舉子。後來因為香火原因和尚都陸續離開了,文人舉子利用這些房舍就開辦了書院,對外還稱寺院,其實也就有了書院和鄉學的意思。主要是黃姓人家的孩子學習和讀書,兼具家廟和祠堂的用途,這樣一直持續了幾百年,後來建國後成為了鄉中所在地,再後來隨著學生的越來越少,特別是撤鄉並校之後,這裏就荒蕪了。後來黃家老二就建議把這裏改建,初期的說法是建成鄉文化活動中心,政府出一點,老百姓拿一點的方式建設,但因為鄉政府沒有錢,老百姓也不願集資,事情就擱下了。直到前兩年黃家老大回鄉給老父親過八十大壽,看中了這塊地方,老二就借此開始了拆建,可原本說好了是鄉文化活動中心,可建著建著就覺得不是這麽回事,以前積極參與建設的鄉政府不見了,隻有黃家的人在張羅,而且黃家老二也公開說,這塊地已經劃給了黃家,是四兄弟中的三家用自家的宅基地置換的,而且是鄉裏對黃家修公路的獎勵。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有膽大的也到鄉政府問過,鄉政府的回答也是模棱兩可、吞吞吐吐,因此也就生米煮成了熟飯,老百姓幹脆稱之為‘黃宮’,不是皇帝的‘皇’,而是黃家的‘黃’。”

    “這不是變相的強取豪奪嗎?就沒人管嗎?”齊天翔心立時覺得像墜了一塊大石頭,堵的喘不上氣來,他看著劉唐子,眼中噴著火,“縣裏就不知道嗎?再者說,這麽大的宅院,幾千萬的資金,哪裏來的?他們黃家開金礦的嗎?”

    “鄉裏、縣裏,甚至清河市裏,誰不知道,可怎麽管,以什麽理由管?”劉唐子無奈地說:“這是黃村的地,也就是黃村的事,充其量不過是土地糾紛的問題,隻要有村委會意見和決議,誰也不好插手幹預。村民自治法實施以來,這樣的事哪個村沒有,哪個村不或多或少都在發生,村委會的權利無限擴大,以前說家族大就可以橫行鄉裏,現在再有一個村一級的組織,有些人就更加無法無天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地魚肉百姓了,而且現在競選村主任也容易的很,隻要有權或者有錢,再加上家族勢力,許諾各家各戶一些好處,或者幹脆每張選票多少錢,那村委會主任的選舉還不是走個過場,黃家老二已經連續做了幾任村主任了。他敢這麽幹,一則有老大在省裏撐腰,市、縣、鄉沒有單位敢管;二則他家族在村裏勢力大,沒人敢說,而且他控製著村委會的一切,不信你現在到村裏去查,村委會決議和村民按手印的文件就在他的辦公室放著呢?何況人家也不怕你來查,這一切都是人家從省交通廳找來的資金,鄉裏、村裏沒有拿一分錢,看見剛才的路怎麽那麽差了嗎?不到兩年怎麽就成了那樣,錢都到了這裏了,而且還不止這裏,還有某些人的口袋裏。”說著眯著眼睛對齊天翔說:“你沒有感覺到這裏的環境有些眼熟嗎?”

    劉唐子的話突然讓齊天翔腦子豁然開朗,眼前立即就浮現了很久以前參觀一個偉人故居的景象。簡直太像了,或者是有意模仿,或者是天然巧合,但很快就否定了巧合的判斷,隻能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

    “前有小河門前過,後有群山連環抱,這是大吉大利的風水寶地啊!”劉唐子接著說:“門前小河是說財源滾滾入門來,也指富貴氣象連綿不盡,後有屏障擋住了財路的流失,也就保證了富貴的長期保留,另外後麵的屏障也是靠山,山不倒勢不滅,而且是群山環抱,也指各路貴人、高人護佑。這是有高人指點的風水寶地,上次老大回來就跟了一位高人,幾番點撥說動了老大,才下決心讓老二弄的。”

    “自作孽,不可活。”齊天翔指指下麵,戲謔地調侃著:“小河環繞如繩索,後麵山擋無路逃,這不是作死的局麵嗎?”

    “也是一解,形象生動。”齊天翔的胡解立即讓劉唐子興奮了起來,不禁豎起大拇指,連聲誇讚:“高,實在是高。”

    由於劉唐子的動作酷似一部老電影裏麵的場麵,兩人都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舅,舅。”超波過來,小聲對著他的耳朵說:“咱們得趕緊走了,好像已經有人注意咱們了,再不走可能會有麻煩。”

    “趕緊走。”劉唐子一聽也有些緊張,拉著齊天翔的手示意他上車。“上車再說,上車再說。”

    齊天翔莫名其妙的跟著劉唐子上了車,車順原路慢慢沿院牆離開,到了院門口時,發現剛才寂靜緊閉的院門大開,院門口聚集著幾輛車和十幾個人,正在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麵包車緩緩地沿著鬆樹夾道徑直往公路上開,幾輛車也急忙跟了上來,遠遠地跟著,直到麵包車穿過鄉鎮街道,駛上盤山公路才停下。

    盡管沒有交流,但車上的三個人都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心都提了起來,不禁捏了把汗,直到重新開始顛簸,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這麽厲害嗎?”齊天翔似乎還不敢相信,“他們會怎麽樣?”

    老劉尚未回答,超波快人快語地接上了話,“怎麽樣不好說,但十幾個人圍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上一頓也有可能。”

    “他們敢嗎?還有王法嗎?”齊天翔不相信地看著劉唐子,憤怒和不解像萬團火焰般灼燒著他的心。

    “如果亮明身份,再給他們三個膽他也不敢。”劉唐子說著,隨即轉換了一下口氣,“可就像超波剛才說的,人家就不問你身份,或者故意不了解你的身份。你幾個陌生人,來到這山區集鎮,本身就可疑,沒事也有事,質問你一下怎麽不可以,可你不配合,人家采取強製措施,到哪裏都說的過去,不但沒錯,還有功,等到派出所了解了情況,人家早就走了,剩下派出所收拾爛攤子了。”

    “這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齊天翔百思不得其解,心裏鬧騰的厲害,不由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但現在還顧不上這個,趕忙問劉唐子,“這裏的情況你有詳細的材料嗎?施工和費用情況,一些知情者的材料,最好還能有一些照片,這樣更加直觀和說明問題。”

    “這些我手裏邊有,我外甥手裏邊也有一些,上午沒有拿出來讓你看,是希望你先直觀了解一下,多一些感性認識。”劉唐子接著說:“另外這也與上午的事不是一個事情,分別處理好一些。”

    “好,你抓緊歸攏一下,給我一個完整的資料。”齊天翔讚許地點點頭,放鬆了下來,故意提高了聲調說:“咱們下來看什麽?”

    劉唐子抬起手腕看看表,想了一下說:“時間不早了,估計太晚回去不好。今晚郝縣長和李政他們要喝你一頓大酒,不能回去太晚。村裏老四的莊園就不看了,咱們已經暴露了,還是回城吧,順便看看老三的大企業。”

    “老四的莊園,老三的大企業?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說來聽聽。”齊天翔來了興趣,知道可能還有什麽要說的,反正下來還有材料要給他,現在說來也是為了緩解山路的枯燥。

    “老三的事一會你可以看到,說說老四的吧!”劉唐子知道齊天翔的意思,故意把語氣放輕鬆地說著,“老四以前在縣物資儲備庫工作,我們這裏作為京畿重地的物資儲備,早些年國家沒少下力氣,糧食、油料、棉花等戰略物資儲備了不少,因為平原及附近幾個縣是棉花主產區,因此國家就在黃屯鄉的後山建起了物資儲備倉庫,主要儲存棉花,被稱為502庫。以前是軍事化管理,由部隊駐軍看護和管理,有嚴格的進出庫製度和規定。後來隨著經濟發展和物資的豐富,特別是國家戰略的調整,除軍工物資外,民用物資儲備和管理就交由了地方管理。初期還是省管,有專門的物資管理部門,後來逐步下放管理權限,變為市管,後來更簡化為了縣管,隻是撤並後劃歸發改委的一個科級部門,簡稱就是看倉庫的,但調劑物資供應的職能依然存在,棉花豐年時收進儲備,短缺或欠年時投放市場,也就是穩定棉價的作用。老四以前在糧食局工作,糧食局轉製後原本可以到其他局委工作的,可他看中了502庫離家近的便利,就活動著調到縣物資儲備庫工作,沒幾年就從一個普通看倉庫的工人成了儲備庫科級主任。老四這個人膽子大,時間長了,就看出了棉花一出一進的利益所在,因此偷偷地賣棉花,剛開始還是小打小鬧,後來膽子越來越大,買賣也越來越大,棉花賣了以後款項不入賬,高利放給做生意的人用,待到每年年底檢查時再把錢回收回來,收進棉花應付檢查。也是該著出事,那年國防戰備大檢查,軍隊直接出麵突擊檢查,而且是逐庫實際物資清點,到502庫時發現庫裏幾乎空了,軍隊的一位將軍當時就惱了,恨恨地說;‘養貓不捉耗子頂多也不過是養了群廢物,可養貓養成了耗子,早晚要敗家。’並且放下狠話,一定要嚴肅處理,老四當時就被軍隊帶走了。後來黃家上下活動,幾百萬的危害國家安全大案最終定性為挪用公款,連貪汙都夠不上,判了六年,不到三年就出來了。出來後正趕上第二次集體土地承包,老四一下子承包了五百多畝穀底,使很多人家原有的承包地劃給了他,引起了失地農民的不滿和抗議,鬧到鄉裏,最後到縣裏,處理協調的結果是老四退回多占的土地,老四不幹,頂著不辦,駐村幹部也時時受到威脅,也不敢管,後來隻好另給占地農民劃了相應的山地應付。穀底變山地,農民當然不幹,後來又幾經協調、折中,算老四二次從農民手裏承包的土地,這也符合國家土地流轉的政策,可先時說好的每畝五十元的承包費,給了一年就再不給了。說輕了,他就拖,說重了他就打,老四就是個混球。”

    “這就沒人管嗎?”齊天翔憤怒地說:“他還真種地嗎?”

    “種個球”,超波憤憤地說:“都是好好的穀底,往年都是村裏農民的口糧田和主要經濟來源,還是真打糧食。他拿到手後,這裏挖個坑,放進水成了魚塘,哪裏堆個山包種些果樹,而且在最大最平展的地方建起了一個三層的別墅,承包地也圍起了圍牆,建起了涼亭、花圃、魚塘,儼然成了莊園,養起了狼狗護院。村裏都叫做‘黃文彩莊園’,幾百畝好好的耕地就成了私家莊園。”說著加重了語氣,“村裏人敢怒不敢言,沒有老大的勢力護著,他能這樣幹?他敢這樣幹?”

    老劉外甥的話使車中一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都在思考,又都在憤憤地憋著一股氣。

    好在麵包車很快就離開了山區,進入到城郊,進入到一片集成板材搭起的廠房麵前停了下來。

    下了車來,齊天翔仔細觀看,這種集成板材搭建的房子長約六十米,寬約十五米,總共大約有十幾棟的樣子,整齊地排列在平整的大院裏。

    “這就是老三的大企業?這不就是臨時板房嗎?”齊天翔壓低了聲音問,劉唐子笑了一下,率先走進了一個板房裏,見裏麵整齊地排列著幾十台織布機,正在生產著,枯燥的機器織布聲音震耳欲聾。幾個帶著帽子圍腰的織布女工正在緊張地忙碌著,看了一會,劉唐子示意齊天翔走出了車間,又走進了另一個車間,也還是織布機,也還是機器的轟鳴聲,以及緊張忙碌的紡織女工。

    直到從第三個車間走出來,劉唐子才站住腳步,看著齊天翔問:“怎麽樣?感覺。”

    “這就是你說的大企業,簡直就是小加工廠的水平。”齊天翔說著,突然明白了什麽,“都是臨時的,也是為了過渡吧?”

    “人家可不承認是臨時,人家這叫產業轉移,是大戰略唻!”說著話招呼齊天翔上車,很快麵包車就來到一處建築工地停了下來。隻見工地上一片忙碌,幾棟高樓正在施工,整個工地分為兩個部分,一邊在緊張地施工,而另一邊卻是雜草叢生,但可以看出來這塊地以前是一個整體。

    “這就是剛才咱們看的企業原來的地方,騰出這個地方就是為了這些在建的高樓。”劉唐子望著長滿了雜草的空地,籲了一口氣說:“陰謀一詞是我們普遍憎惡的,也是貶斥的,但對應的‘陽謀’,仿佛就不那麽陰暗,或容易被接受了。其實等同於陰謀的陽謀,如果缺少了陽光,過程和結局卻更可怕。”劉唐子仿佛進入了回憶之中,“建新、租舊、破產、收購,這就是一個地方政府與企業合謀確定的國有企業的發展軌跡,而且是長達四年之久的陽謀。這以前是個紡織廠,最早是省屬國營企業,是一個中型紡織企業,在平原可算是個大企業。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當時的體製和機製及戰略考慮,企業定位為紡織部新設備定點廠,由於其重要性,企業名稱沒有以地域或數字命名,而是選用了一個冷僻的鄉鎮名。由於融合和選用了當時我國研製生產的最新紡織科研成果,定型、定位比較高,很多年以後在周邊地區還處於領先地位。企業建成投產的數十年間,在周邊地區發揮了重要作用,也產生了良好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前些年波及全國的紡織行業‘限產壓錠’政策,不但沒給企業帶來影響,反而帶來了發展機遇。盡管這麽些年,產業發展製約了企業的發展,但企業始終在艱難中跋涉。這也與現今許多國有企業的境遇相同,既社會責任重於經濟利益,數千職工的生存,國有利益的維護,都給企業領導人一個嚴峻的使命。而事實上幾任領導也做的可算合格。

    但由於風潮和當地政府的急功近利,主要還是為了甩包袱,調來一位據說是‘能人’的領導,也就是號稱‘黃改製’的老三,來共同實施企業民營化的步驟。由於平原幾年來走馬燈樣的換主官,到底是縣政府委托能人實施計劃,還是能人能到了左右政府決策,現在已不可盡知。但從現在的結局推測,應該是能人推動了政府,也就是金錢推動了某些政府官員。難怪在國有資產轉製問題上,有這樣的言論:企業是國家的,早晚要走這一步,利益和政績卻是自己的,現實決定一切。這些心思導致的行動使大多的國有企業‘人參賣了個蘿卜價’。

    老三最早在黃村當村長,而且做了很多年,也不知那根神經出了問題,決定到縣裏來發展。先是到了集體所有製的織襪廠當黨支部書記,跟著姐姐黃娟的老公陶正幹,後來陶正調到了公安局,他就接任了廠子,沒幹兩年,企業資不抵債破產了,他又調到了印染廠,很快就使印染廠這個地方國營企業完成了改製,成了他控股的民營企業,而後他很快將企業設備抵押給了銀行,企業也宣告破產。還清了銀行的欠款後與省裏的一家房地產企業共同開發了一個地產項目,早幾年就清盤了。在印染廠還沒有破產清算的時候,他就來到了紡織廠,成為法人和黨委書記。一個隻有村幹部水平的幹部,來領導一個有著幾十年發展曆程,有著六千職工的企業,而且十分穩定的企業,其能力、修為、知識都讓人疑慮,好在他的目的和使命就是折騰,就是穩步實現‘建新、租舊、破產、收購’的方針。在這一點上是不遺餘力的。

    先是企業人事方麵,自從他到任,這幾年中層幹部中沒有連續在一個崗位作夠兩年的,管理層更是如此,換幹部、換崗位就像換襯衣。其次是換設備,企業正常使用的設備拆了賣掉,買進鄉鎮小廠淘汰的設備,加速企業負債,為以後的破產做準備。

    所謂建新,是在企業原有資產基礎上,建立一個車間,然後成立分廠,再以分廠的名義租借企業,成為集團,而後申請破產原企業,以實現如今的收購。一切都是在合法的程序下,在政府和職工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借口就是為了企業。職工的收入、利益沒有任何的保障,理由也冠冕堂皇,企業效益不好,難怪有個質疑:原料製成成品,倉庫沒有成品積壓,怎麽能賠到了職工工資無法正常發放的地步?但疑問絲毫不影響他的運作。

    終於瓜熟蒂落,終於陽謀可以見天日了,事實上所謂陽謀並不為職工所知,由於全程操作到位,價值二億七千萬的企業以四千萬拍出。而且以承債方式拍賣,限製了竟拍著,也是為走過場,整個拍賣持續了僅十數分鍾,就決定了一個國有企業、幾千職工今後的命運。

    過程出奇的想象,發生在九年前,所不同的他當時是以印染廠企業代表的身份以兩千萬買得兩億多的資產,也是無競爭拍賣,而現在是為自己。

    職工們太善良了,太軟弱了,也太好擺布了,盡管為反對這種拍賣,舉行了罷工,但結局是肯定的。因為一切走的都是合法程序,一切都是早已規劃好了的陽謀,過程也明明白白,關鍵是明白的太晚了一些。

    因為是承債方式取得的企業,保持國有資產淨值是必須的條件,這也不同他取得印染廠的資產一樣,因此這幾年生產的事他就從來沒有管過,每天就是找地方搬家了,以前企業是清花、梳棉、細沙、漿紗、織布、整理一條龍的生產流程,搬了幾次家就剩下織布了,而且織布機也是越搬越少。因為他明白,隨著人民幣的不斷貶值,設備卻在不斷增值,以前幾萬元一台的織布機,現在動輒就是上百萬元,湊夠二億七千萬就行了,因此不停地搬家,就是這個目的,生產也是為了有一個正常生產的印象,這樣一切都皆大歡喜,等這一片房子蓋好了,賣完了,他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想得美,就這樣明目張膽地侵吞國有資產,還想著全身而退,我看隻能退到大牆裏麵了。”齊天翔咬牙切齒地說:“很多犯罪的現實經曆告訴世人,傍大款和傍大官結果都是相同的,走的再遠也不過是離絞刑架更近一些而已。有錢再加之有權,似乎就能大聲說話,開著豪車世界都得給你讓路,這樣的瘋狂離末路也就不遠了。錢再多又能帶來什麽,隻不過是徒增幾許唏噓罷了。”感歎和義憤之後齊天翔還是不忘問:“這房地產項目還是跟省裏的公司合作?”

    “哪裏。”劉唐子不屑地說:“早就不是哪個章程了,現在一期是跟高山的合作,二期就不好說了,據說想自己幹,聽說市裏有人看上了這塊地,正在做工作呢!”劉唐子神秘地說。

    齊天翔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一天的經曆顛覆了他很久以來對形勢的判斷。以前他總以為經濟領域問題不少,但也僅限於某些熱點領域,基層問題會多一些,複雜一些,但總體還是可以把握的,起碼是能夠用一些行政手段扭轉的。今天看來,自己對形勢的估計過於天真和樂觀了,現在麵臨的是一個個利益集團的崛起,是一個個欲壑難填的胃口的吞噬,而且利益集團往往都有著很深的官方背景,形成了錯綜複雜的利益共同體,對這樣的現狀,僅僅吃藥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必須動手術,切除一切病變和腐敗的器官,這樣才能還肌體一個健康的體魄,才能正常地麵對未來。

    一刹那間,齊天翔心中升騰起一股神聖的熱流,他覺得自己應該,也必須為這項艱難的事業做些什麽,而且必須去做。想到這份神聖中自己將要發揮的作用,一下午積鬱在胸中的憤懣、不解、痛恨都頃刻間煙消雲散了,轉而被責任和使命感所取代。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趕快回去吧。”劉唐子伸出手腕,指指手表,提醒著齊天翔。

    齊天翔望著劉唐子輕鬆地笑著,一時間把他笑楞了,呆呆地看著齊天翔,忽然間的變化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看到齊天翔輕鬆的表情,也還是覺得欣慰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