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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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天翔快步從電梯裏出來,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凝重和嚴峻,以至於白淨清雅的麵孔像蒙上了一層褐色的薄紗,匆匆的腳步似乎也難以掩飾內心的激蕩,直到走到大廳,走到旋轉玻璃門前,突然站住了腳步,向緊隨其後的小張,更像是對自己大聲地說:“查,仔細地調查一下,看看他到底在哪裏?”

    自從在總經辦接待室齊天翔忍無可忍地甩下:“太不像話。”的話語後轉身快步離去,一直到上了電梯,始終緊繃著臉,神請嚴峻地沒有一絲和緩,小張更是惴惴不安地步步緊跟,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既有對河州重機集團接待傲慢無禮的不滿,也有對自己工作做得不到位的懊惱,正在這樣糾葛的情緒控製中,對齊天翔突然的話語有些走神,不由愣怔地望著齊天翔。

    “我的話聽不懂嗎?查航班,查登記人員名單,查查他到底在哪裏。”齊天翔陰沉的臉如同鐵板一塊,望著小張的眼睛裏怒火依然熾烈,“不能沒有個說法,一定要有個結果。”說著話像下定了決心,慢慢走向等待區,斬釘截鐵地說:“今天一定要有個說法,不然咱們就不走了”。

    看著齊天翔坐在了沙發上,小張仿佛才猛然明白了什麽,不由拿出電話,想了一下準備撥號,被齊天翔擺擺手製止了,“查航班的事你先不用管了,你通知四室的劉主任,讓他們馬上過來。可以先采取一些措施。”齊天翔詳細地布置著,想了想接著說:“通知審計廳的姚副廳長,讓他過來一下”。

    小張認真地聽著,點點頭,看著齊天翔臉上的神情慢慢和緩下來,慌亂的心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轉過身去開始撥打電話,而且有意識地離開齊天翔一段距離,以免電話交談對齊天翔產生影響。

    齊天翔滿意地看了看小張的背影,很滿意小張細心和縝密的做法,這也就是齊天翔執意讓小張作自己秘書的原因,一年多以前與小張幾天的近距離接觸,使他對小張細心的做事風格有著很好的印象,尤其是小張縝密的思維方式和預先準備的工作方法,更是讓齊天翔覺得可以放心。另外小張紮實的理論素質和業務能力,從幾天的培訓中就明確地顯露了出來。因此在選配秘書的時候,齊天翔首先就確定了小張,而且對自己的選擇深信不疑。

    也的確如此,這一年多來的工作,小張用周全回報著齊天翔的信任和慧眼,不但時時處處維護著齊天翔的中心地位,而且影子樣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有時甚至可以忽視他的存在,但卻不能忽視他的作用。

    這也是平原縣小招的遭遇給齊天翔的提示,如果當時有小張在前麵安排著行程或聯絡,還有那晚的驚魂一幕嗎?當然這也隻是齊天翔的假設,當時的齊天翔還不可能有小張這樣的助手,而且事情的隱秘性也不可能有小張的存在。

    而今卻不同了,現在是小張必須存在,而且必須發揮作用,這似乎不是他齊天翔的選擇,而是必須的接受。什麽級別配什麽樣的秘書,似乎已經是製度性的規定,是必須的條件和配置,似乎也還隱隱透著官威體現的意味。

    對此,齊天翔是無奈更無力顛覆,這也就是他要在正式任命前先前介入的原因,隱秘是一個方麵,不願受人影響是另一個方麵。

    小張的背影慢慢在齊天翔的眼中定格,盡管瘦小卻顯得剛正。說是小張,其實也已經是三十五歲的年紀了,碩士畢業來機關也已經近十個年頭了,從當初的青蔥學子到如今的機關秘書,誰都知道這之間經曆了什麽,又舍棄了多少。

    小張大名叫張福娃,自小生活在河海省西南部的華沂山區,在哪裏出生,長大,小學、中學,直到讀大學離開山區縣城,成為河海大學萬千學子中的一名,始終是默默無聞的一個山區孩子,直到碩士畢業招錄到省紀委機關,都沒有改變什麽,唯一改變的是他的名字,從張福娃,變為張複凹,一個很有些古意的名字。

    “劉主任他們已經動身,現在估計也快要到了。”小張轉身迎著齊天翔的目光走了回來,語調平緩地說:“姚廳長也在往這邊趕,很快也就可以過來了。”說著話小張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他們也太不像話了,對待工作簡直就像是兒戲,前幾次通知總經辦,還有辦公室唐主任,都約不到田總,昨天上午我特意跟他本人通了電話,而且是按您的指示,一再強調是情況通報,交換一下各自掌握的情況,以便采取下一步的行動。田總也答應的好好的,約好了今天上午九點辦公室等咱們,而且非常感謝咱們紀委尊重企業,為企業生產和經營著想,使整風肅紀與企業穩定有機的結合。誰知道上午過來就是這樣,不但昨天下午就因事出國了,而且辦公室唐主任也不露麵,隻是一個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在支應我們,還是個一問三不知,也太傲慢無禮了吧。”

    齊天翔擺擺手製止了小張的講述,還有激動和不滿,他很清楚小張的意思,既責怪了企業的言而無信,又表明了自己的工作到位,對小張的解釋不用想也是可以明白的。作為一個秘書,他是怎麽也不敢沒有聯係妥當就冒然讓他過來的,這是他們的基本工作,也是基本的工作素養。因此他不需要解釋,而且現在需要的也不是解釋,而是這下來要做的事情。這樣想著齊天翔拿出手機,很嫻熟地找到了閆勇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麽這麽閑在啊,想起給我打電話。”閆勇的大嗓門震的手機聽筒嗡嗡的,齊天翔隻能將手機拿開耳邊,可還是能清晰地聽到閆勇的話語,“怎麽著,是準備請我吃飯呢,還是準備讓我請吃飯?”

    “早餐吃了嗎,我請你。”與閆勇的通話讓齊天翔開心,而且也可以不加掩飾地說,這也是簡單交往最好的狀態,齊天翔很享受這種狀態,而且也不急於說出要說的話,他知道閆勇的急脾氣,要不了幾句話他自己就調侃不下去了。

    “也是,這剛放下早餐的筷子,就約午飯是有些早點,而且我中午也不能喝酒,要盡興還得是晚餐,可現在約有點早。現在都是公家人,身不由己,晚上是不是有時間,現在還真不好說。”閆勇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大串,齊天翔隻是嗬嗬笑著應承著,並不急於回答,也不急於說話。

    很快閆勇就繃不住了,也知道一大早齊天翔不會沒事打電話,就收住了調侃關切地問:“有什麽事嗎?”

    “是有點事。”齊天翔淡淡地說著話,想著該怎樣跟閆勇說,另外也是想吊吊他的胃口,以使他的事變成閆勇自己的事,這是齊天翔對閆勇充分地了解,這個熱心人最大的弱點就是熱心,就是急切。

    “有什麽事趕緊說。”果不其然,閆勇急切的話語傳來,“吞吞吐吐的,急死我了。”

    “這事還就得你這個大廳長才能辦。”齊天翔盡力給閆勇戴著高帽子,嗬嗬笑著結束了戲謔,轉而嚴肅地把要說的話和要辦的事說給了閆勇。

    “放心吧!我這就交待人去查。”閆勇爽快地說著,又像是讓齊天翔安心地補充道:“不管他人在哪裏,就是上天入地的土行孫,我也能給你找到。”

    齊天翔由衷地向閆勇道了謝後,掛了電話,對小張笑笑說:“等著吧,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了。”說著話,看到遠遠疾步過來的一男一女,冷冷地棲笑著,“這就開始了。”

    小張扭頭順著齊天翔的目光看去,也不禁笑了起來。疾步走來的一男一女,男的不認識,但女的卻是剛才才交往過,是總經辦的工作人員。

    “哎呀,非常抱歉,這剛出去一會,就得知省領導來了,而且還是因為我們的接待不周,讓領導們掃興而歸,這可怎麽好?”男同誌一疊聲地說著,首先伸出雙手抱拳拱禮,而後緊緊握住齊天翔的手,一連地晃動著,似乎就在這晃動下傳遞著所有的歉意和不安。

    “這是我們總經辦的唐主任,剛剛聽說領導們掃興地走了,狠狠地批評了我的接待不周,也責令我親自過來跟領導們道歉。”女同誌不失時機地介紹著男人的身份,而且扭動著婀娜的腰肢,十分得體地微微鞠著躬。

    齊天翔似乎不經意地輕輕抽回唐主任緊握著的手,淡淡的眼神漠然地望著唐主任和女同誌的表演,尤其是女同誌職業化的表情和言辭。心裏也是非常的納悶,無論是機場還是銀行,或者是商場,都能看到這種職業化的表情,以及程式化的語言,活脫脫像一個個輸入了固定程序的機器人,表情和微笑,乃至無處不在的得體的語言,似乎都在傳遞著友善和溫情,但總覺得還是冷冰冰的,因為所有的這一切都是表演,而非發自內心。

    齊天翔很快收回目光,回身坐倒了沙發上。幾乎就在同時,唐主任驚訝地說道:“怎麽能讓領導坐在這裏,”說著話,扭頭吩咐著,“小李,還不趕快請領導到貴賓廳休息。”

    齊天翔對盈盈含笑走來的小李擺擺手,順勢掏出煙來拿出一隻,慢慢地點上,環顧了一下四周,像是漫不經心地觀看,又像是在找什麽,唐主任趕緊從鄰近的茶幾上拿過一個煙灰缸來,小心翼翼地放在齊天翔麵前,臉上是滿滿地笑,“實在對不起,我剛才主持了一個臨時小會,等結束了回到辦公室,才知道領導們過來了,又碰巧田總臨時有事出國了,正好今天是剛來不久的小李值班,慢待了領導們,”說著話瞪了小李一眼,瞬間臉上像掛霜了一樣:“田總不在,還有其他副總和負責領導嘛!怎麽也不能讓省領導大老遠乘興而來,掃興而歸不是,業務培訓是怎麽告訴你們的,全忘了?”

    齊天翔默默地看著唐主任的表演,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態,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也沒有任何作用,起碼齊天翔是這樣認為。唐主任隻是一個過了河的小卒子,或者隻是一個吊線木偶,隻是表演,真正起作用的人在不遠處遙控著,所以看下去或許比參與進來更有效。再好的獨角戲也有唱不下去的時候,到時候要麽草草收場,要麽主角就要上場了。看戲如此,下棋如此,官場交集也是如此。

    “不對吧,剛才這位小李同誌說唐主任外地出差還沒有回來,你說是在開一個小會,這到底是你們兩個誰記錯了。”小張接過話,看著二人,沒好氣地問。似乎隻是閑談,卻很是不客氣。

    “這事怪我,是我記錯了。”小李不安地看了唐主任一眼,趕忙盈盈笑著解釋:“唐主任昨晚回來的,我不知道,上午沒有看到他,想是還沒有回來,真是抱歉。”

    “你不知道的還有什麽?集團紀檢組長王世安也出差回來了?你也不知道?”小張不客氣地問道。

    “這我可以證明,王書記確實出差沒回來。”唐主任看到滿臉緋紅的小李,趕緊解圍似地說:“王書記除了是集團的紀檢組長,還是機關黨委的副書記,另外還兼著銷售公司的副總,幾頭的忙,前幾天去督促年度銷售計劃的完成情況去了,要跑好幾個省區,估計也要些日子才能回來。”唐主任急切地解釋著,隨即在說話的間歇看著齊天翔懇切地說:“領導們還是去貴賓室休息吧,這裏人來人往的吵雜不說,也不方便。”

    “這裏不是很好嘛!”齊天翔環顧著四周,淡淡地說:“大廳寬敞明亮,采光好,通風也好,再者說這些擺在大廳角落裏的沙發,也就是候客的所在嘛!我們就是等人,坐在這裏很符合身份。”齊天翔擺擺手對唐主任說:“你們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們這裏沒有你們需要忙的事情了。”

    說著話,看到唐主任還想說什麽,這時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立即擺手製止了唐主任要說的話,拿出手機示意要接電話,而後才看來電號碼,是省國資委副主任範俊同的電話,立時就明白了來電的意蘊,漫不經心地接起了電話。

    “我的大書記啊!今天是什麽風把你吹到河州重機去了。”範俊同一上來就打起了哈哈,盡管他與齊天翔並不是很熟,隻是在一起開過幾次會,可他自來熟的性格,覺得與齊天翔就成為了朋友,“到哪裏可以先告訴我一聲嘛,哪裏我很熟,給你領領路還是可以的嘛!”

    “早上出來的早,沒有顧著看風向,”齊天翔話語不冷不熱,“過來看看,本就沒有打算熟門熟路地走,也就不敢勞你範主任大駕陪同了。”

    “老夥計啊!市場經濟時代,企業的事情繁雜而淩亂,出差甚至出國都是經常的事情,尤其是老田,這麽一大攤子的當家人,自然忙的很嘛!你就不要過分計較了。”範俊同絲毫不介意齊天翔的冷淡,依舊自顧自地說著:“回頭,等老田回來,我做主,讓他好好請頓大酒,給你賠不是。”

    “我有喝酒吃飯的地方,也用不著誰來道歉,而且到企業來也不是辦自己的私事,見不到人很正常也很應該。”齊天翔隨口應付著範俊同的話,盡管話中有話,還是盡量說的和緩,他知道範俊同電話的意思,也知道為什麽打來電話,似乎範俊同也隻是與唐主任一樣的作用,重要人物就要出場了。

    “河州重機集團在咱們河海省,乃至全國,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麽多年,為河海和河州市做了不少的貢獻,尤其是老田,那可是個能人,為企業和社會付出的還是很多的,應該支持和關心他的工作才是。”範俊同的話中也開始有了些許硬硬的東西,似乎是善意的提醒,又像是在明確的提示些什麽。

    齊天翔知道範俊同想說的是什麽,又能說出些什麽,田未仁的履曆和經曆可謂如雷貫耳,早期從鄉鎮企業起步,把一個隻能做些燒些青磚的小作坊似的磚窯廠,帶到了全縣優秀企業的行列,被當年的省市領導冠之於能人的桂冠,高調引進到國有企業中任職。恰逢國有企業市場經濟轉型和擺脫困境時期,能人田未仁很快就以改製為企業找到了良方,先後在沂縣和華沂市,對大小幾個國有企業進行了民營或股份製改製,被媒體和公眾戲稱為“改製能人”,後來商而優則仕,成為了華沂市國資委副主任,主任,乃至後來的省國資委副主任。做了幾年國資委官員後,又仕而優則商,在二次工業革命和河海省建立製造業基地的風潮中,成為河海省工業領域中的長子河州重機集團掌門人,與範俊同職位實現了互換,都皆大歡喜。

    看齊天翔沉吟著不說話,範俊同不失時機地勸解道:“我看你老夥計還是回來吧,來日方長嘛!爭短長也不在這一時一事嘛!還有的是機會。”

    “你以為我是閑的沒事,來計較短長來了?”範俊同的勸解立時勾起了齊天翔的火氣,所以很不客氣地說道:“第一,我不是沒有事做來河州重機找不自在,我也不是那麽無聊。第二,他田未仁不是個單純的企業家,一個普通的商人,他是省管重點企業的一把手,是廳級領導幹部,另外還是河州市的人大副主任,是在職的序列幹部,就有必要接受組織的監督,也應該自覺履行領導幹部重大事項報告和備案製度,不管是因私或因公出境,都應該向省國資委、省政府辦公廳、河州市委進行報告備案,這是不是製度要求,又是不是需要自覺遵守?”齊天翔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原本還想說昨天已經約好了的通報會,他無故爽約,而且也不事先說明,本身就是很不負責任、很不嚴肅的事情。想想還是忍住了,這樣的話說出來,自己更是小肚雞腸,而且更有涉嫌報複的動機了。

    其實在從旋轉門停步走回候客區之時,除了氣憤,還因為他無意間看見了門口站著的保安,而進門時無意間的問話,使他確定了等待的意思。因為也就是進門時,麵對恭敬的敬禮齊天翔曾經客氣地隨口問了一句:“田總上午過來了嗎?”保安謹慎地環顧了一下停車場的車輛,十分肯定地答複說來了,這也就是齊天翔震怒的原因,但氣憤之餘,也還是沒有失去理智,包括通知劉主任和姚廳長過來采取措施,也是經過了反複的權衡和考量的,自認為既不是心血來潮的失去理智,也不存在狹權報複,完全是瓜熟蒂落之舉,也是出於公心,隻是這樣的敲山震虎與旁敲側擊的警示,效果不完全一樣。

    即使齊天翔沒有說出後麵的話,但相信之前的語氣和話裏的不滿,還是讓範俊同吃驚不小,猶豫了很久,卻隻是嗬嗬地笑著,很久沒有說出話來。齊天翔不想再與他周旋,此時手機裏響起了來電的震動聲音,因此齊天翔果斷地簡短截說:“不好意思範主任,我有電話進來,咱們改日再說。”說著話掛斷手機,看來電是閆勇的電話,趕緊接了起來,而且有意識地將手機移開耳朵一點。

    “你的一個吩咐,忙得我跑遍了河海。嗬嗬嗬。”閆勇依舊是大嗓門,依舊是開心地哈哈笑著,“查清了,幾個小子聯動了民航查詢係統,不但河海,全省各個機場昨天到今天都沒有田未仁登機和離境記錄,不但國際航班沒有,國內航班也沒有登機記錄,而且還查詢了北京和南方的幾個重要機場,也都沒有,可以肯定地說,他還在國內,而且很可能還在河州。”

    齊天翔耐心地聽完閆勇的結果,不由對閆勇的效率和縝密深表佩服,於是由衷地表示著感謝,“這我就放心了,謝謝了。”說完掛了電話,意味深長地與小張對視了一下眼神,會心地笑了。並且對站在麵前的唐主任和小李溫和地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而後掏出煙來,點上慢慢地吸著。直到此刻,齊天翔積鬱在胸中的不快才漸漸消散。

    這時,大廳門口出現了劉主任和姚廳長的身影,進門之後看到候客區的齊天翔等人,趕緊快步走了過來,先後緊緊握住齊天翔伸過來的手,對齊天翔莊重地點了點頭,一切都在這點頭之間進行了交流。

    齊天翔拉著姚副廳長的手,拉回到沙發邊坐下,溫和地笑著說:“下來要勞動你費心了”。

    “你太客氣了。”姚剛副廳長接過齊天翔遞來的煙,點著吸了一口,爽快地說:“根據咱們事先商量好的計劃,我帶來了兩個小組,剛才在外麵已經與劉主任進行了協調分工,同步對集團財務中心和銷售中心進行審計,既針對個人,也包括資金往來。”

    齊天翔很滿意地點點頭,也知道此刻紀委和審計廳的相關人員,正在采取行動,而且通過劉主任的眼神交流,也明白了計劃實施的順利。對於劉主任的工作能力,齊天翔是充分信任的,也知道他們已經做了必要的預案,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因此含蓄地對劉主任的工作進行了讚賞。

    對於一次同步對河州重機集團財務中心和銷售中心兩位重量級人物進行調查,齊天翔不是沒有考慮過其影響,以及可能帶來的負麵作用,甚至連震動所可能波及的層麵,也進行過多次的考量和預判。因此自始至終都希望能與河州重機企業高層進行溝通,實行必要的防範和補救,但在長達半個多月的時間裏,不但沒有實現溝通交流的願望,甚至連必要的見麵都難以實現,這也是令齊天翔惱火和不滿的地方,也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之處。

    但此刻卻不是再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了,既然決定了采取雙規措施,就要周密地規劃下來的調查工作了。盡管已經有詳細的預案,但還是細致地又梳理了一下脈絡,然後認真地向劉主任交待著:“按咱們計劃好的預案,一定要做好安全和防範工作,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都規劃好了,你就放心吧!”劉主任不苛言笑的方正臉龐上,難得掛上一絲笑容,回答也如軍人一樣明確。

    齊天翔再次滿意地點點頭,囑咐著:“如果都安頓好了,你就先去處理這件事吧!”

    劉主任答應著,轉身準備離去,卻見遠遠地田未仁怒氣衝衝地走來,胖胖的臉上像蒙上了一層霜,迎麵攔住劉主任的去路,不由分說地問:“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到底要幹什麽?”

    劉主任冷冷地看著田未仁,沒有說話,更沒有閃避的意思,就這麽僵僵地對立著,僅僅隻是幾秒鍾的時間,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麽,也許是覺得責問對象的不對,田未仁主動繞過劉主任的身旁,走到齊天翔麵前,咄咄逼人地問:“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到底要幹什麽?”

    齊天翔緩緩地站起身來,淡淡地眼神望著田未仁,也許是咄咄逼人的話語和語氣刺激了他,覺得沒有必要說什麽,也沒有了說話和解釋的心情。

    “你們通知誰了,就來我企業抓人,還把企業放在眼裏嗎?”也許是齊天翔淡漠的表情,也許是所有人的靜默,使得田未仁覺得憋悶,不由爆發似地繼續責問,似乎隻有這樣,才可以顯示他作為企業當家人的存在,才能維護他的權威和威望。

    “這話是在質疑省紀委的工作權限嗎?還是質疑我們工作的合法性?用不用我們拿出工作規範來說明一下?”齊天翔冷冷的話語冰樣透著寒氣,似乎一字一句都帶著冰冷的僵硬。

    對於田未仁的終於出現,齊天翔沒有任何的欣慰,反而產生了深深的厭惡。他知道田未仁為什麽出現,又為什麽怒氣衝衝,這除了剛才範俊同的電話,還有唐主任的匯報,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兩位重要幹將的雙規消息,這種震撼不僅僅對於企業,更對於田未仁本人意味著什麽,是不言而喻的,但傲慢無禮的舉動,以及興師問罪的架勢,讓齊天翔反感,也更加深了他的憤怒。

    “你們這是狹嫌報複,是幹擾企業的正常經營活動,帶來的任何損失,你們要負完全的責任。”田未仁也被齊天翔的話激怒了,盡管也知道自己的指責沒有任何道理,但還是不願認輸,還是咄咄逼人地話語和語氣。

    “不用我們,是我齊天翔,既然采取這樣的工作措施,我就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齊天翔的話語更是強硬,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義正辭嚴的回答不僅僅是說給田未仁,更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

    “你就盡管來吧!老子不在乎。”田未仁幾乎是咆哮著怒吼,眼裏噴著怒火,似乎要使這怒火吞噬著齊天翔。

    “這是你一個省重點企業負責人,一個省管廳級幹部的態度嗎?”齊天翔的口氣立時嚴峻了起來,田未仁挑釁的態度激怒了他,也極大衝擊著他忍耐的極限,“這裏沒有老子,也不應該有老子,這個共和國的建立,拋頭顱灑熱血的艱辛曆程中,沒有你田未仁一點一滴的血跡;這個企業拓荒開土的建設,從無到有的奮鬥曆程中也沒有你田未仁一滴的汗水,你沒有資格稱老子。”

    齊天翔的話嚴厲而冷峻,像一把利劍刺向田未仁,他沒有想到齊天翔會有這樣的回答,更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句句穿心的回答,竟然使他啞口無言,難以回答,頓時楞在了哪裏,一時說不出話來。

    齊天翔看著田未仁尷尬的表情,心裏沒有快慰,反而有著深深的厭惡,他不想再說什麽,更不想再多停留一分鍾,於是逼視著田未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明天,上午九點,省紀委會議室,通報情況。”說完,大步走過田未仁身邊,疾步向門口走去。

    留下了田未仁,依然愣愣地站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