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莫名其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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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情緒直到回到自己十七層的辦公室,也沒有完全消散,反而更加的強烈了。田未仁今天的所作所為,似乎都有著明確的暗示意味,他王世安必須站在田未仁一邊,沒有任何的其他可能,要麽是狗一樣忠心耿耿地賣命,得到屬於自己的骨頭。要麽是被迫地出賣良心,結果還是要賣命,選擇權不在自己手裏,所要做的就是聽話和賣力,其他的都在田未仁手心裏掌握著。王世安覺得自己深深地陷在一張網裏,無論怎麽掙紮都難以掙脫,隻會越掙紮束縛的越緊,而且田未仁的表態或收買的行為本身,也隻是利用自己的意思,畢竟能夠聯係外界或發出不滿聲音的,紀檢組還是一個有些分量的平台。

    想到這裏,王世安重新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文件袋,一路從樓頂花園走來,都是在猜測這裏麵可能有的內容,而從田未仁神秘的做法似乎也更加深了王世安的疑惑。這樣的東西以他們紀檢組的名義寄送北京,並囑咐他直送省國資委,而不是近在咫尺的省紀委,或者是齊天翔,直覺告訴他,這裏麵的東西一定與省紀委有關,或者還直接關係到齊天翔。這樣想來,王世安越發覺得手裏的文件袋的分量了。

    瞬間的判斷使王世安緊張了起來,從他們這個部門送到北京或省國資委的東西,是關於省紀委或齊天翔的,而且是直接送到省紀委的上級單位中紀委,這分量和風險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不能等閑視之。屬實當然最好,為上級單位呈報線索材料,自然無可非議,可越級上報的風險依然存在。如果不屬實,或者其中有不屬實的材料,那麽誣陷的責任,以及道聽途說或混淆視聽的責任,就需要紀檢組和他王世安承擔,而且沒有任何的退路,尤其是在自己不知道具體內容的情況下。

    這些擔心和不安很快占據了王世安的內心,此刻的他已經不是鬱悶和不滿,而是擔心和緊張了,為自己,也為省紀委和齊天翔。對於齊天翔,他到並不是過多的考慮,一則不是很熟,二則相信這些東西不會對他產生過多的傷害,這來自於他對齊天翔本人做派的判斷,還有就是這位政治新星背景的深厚,這樣的的誣陷還是難以傷到他的皮毛的。可似乎還是要給他提個醒,有個防範還是好的,可麵對封的嚴嚴實實的文件袋,王世安真是束手無策了。

    “拿著這麽一個東西在手上,是覺得托著一個寶啊!還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藥包?”

    隨著話音,唐主任大大咧咧地走到王世安麵前,嬉皮笑臉的神情充滿揶揄,也很有些幸災著:“別看了,能看出話來也好啊!”

    “你這大主任怎麽到我這個小廟來了,不怕老板臨時召見找不到你嗎?”王世安吃了一驚,不知道唐主任是什麽時候進來的,而且也有讓他看穿內心的窘迫。短暫的不安後,隻好戲謔地回應著:“小心天威難測啊!”

    “球,我怕他個球,已經被甩到二股道了,還能把我怎麽樣?”唐主任依舊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接過王世安遞來的煙點著,不屑地大聲說:“還敢把我也弄去當勤雜工,打掃衛生不成?”

    “你老弟當然不至於,可真被弄到二股道上,再想翻身就難了。”

    王世安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不快,似乎唐主任的話直接影射他王世安慫包軟蛋,都知道黃萍是他大師兄的女兒,可看著這姑娘遭受這麽大的羞辱,不但沒有任何的表示,就跟沒事人一樣。可隨即就明白了唐主任隻是無心之舉,黃萍不但是他王世安大師兄的女兒,還是他唐主任覬覦很久的盤中菜,還不是一樣被田未仁輕易吃掉了,而且還像垃圾一樣扔掉了,他不也就是發發牢騷,還能實質性地做些什麽。

    “自從上回老板回來見到我喝酒,大發了一頓雷霆之怒後,我就沒有什麽機會了,尤其是李婷那個騷蹄子當上副主任以後,樓頂花園就沒有我的位置了。”唐主任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心中也是無盡的懊悔,說出的話卻是酸溜溜的:“看著吧,看他們會有什麽好下場。”

    “不用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你老弟不至於。”王世安柔聲寬慰著唐主任,心裏卻是快意和抑製不住的興奮,也是對眼前這小子的驕橫跋扈暗暗得意。

    唐主任這小子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哪天喝完酒會河州重機集團,真是以為田未仁不會回來了,就假模假式地回到樓頂花園,而且大大咧咧地躺到田未仁的臥室大床上,美美地酣睡著。這在以前也是很正常的現象,每天上班一到集團,唐主任就徑直到樓頂花園待命,這裏盡管沒有他的辦公室,可宮殿辦公室那麽大,哪裏沒有他辦公的地方,何況大大小小幾間秘書的辦公室兼臥室,哪裏都可以棲身。田未仁不在的時候,豪華奢侈的辦公室就自然成了他的地盤,包括田未仁設在辦公室裏麵的臨時臥室,更是他酣睡或小憩的所在。

    可無事不湊巧,也就是他酣睡的時候,田未仁匆匆地回到辦公室,而且立即大發雷霆,黑著臉一通臭罵。

    “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算個什麽東西?別給你臉不要臉,想幹幹,不想幹馬上給我滾蛋!”說著罵著,眼裏是輕蔑的神情,恨不得伸手打他一頓才解氣,“真以為有人能夠保護了你,在這裏還沒有你撒野的份,往後就老老實實地呆在你的辦公室裏,不叫你不要到這裏來,看著你就煩。給我滾蛋!”

    正在酣睡的唐主任立時被田未仁的震怒驚醒,酒也嚇醒了大半,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直到田未仁罵夠解氣,才乖乖地回到三樓的辦公室。自此不是田未仁召見,再也不敢擅自到樓頂花園上去,可對這樣的變故,不是反思自己的錯誤,反而認為是李婷的上位奪了他的寵,心中更多了一些怨恨,也時時到王世安這裏,訴苦說委屈,似乎隻有到了這裏,才能找到自滿和高人一等的感覺。

    “不過還是別大意,老板那裏一旦有事找不到你就麻煩了。”王世安關切地對唐主任說著,其實是想將他支應走,好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目前煩心的事。

    “老板不會找我的事,他自己現在一腦門子官司還理不清呢,哪有時間找我的事!”唐主任繼續大模大樣地說著,翹起的二郎腿慢悠悠地晃著,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怎麽一腦子官司,今天看上去心情不是挺好的嗎?”王世安不解地問。

    “那都是做給你看的,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呢?”唐主任瞪起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滿地看著王世安。

    “什麽事啊!我是真不知道,上午一到辦公室,還沒有喘口氣,就讓你拽到樓頂花園了,這不剛回來,我知道什麽啊!”王世安看著唐主任,委屈地大聲訴著苦,似乎要從唐主任的臉上看到什麽。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了。”唐主任看著王世安著急的神情,方才確定他不像是做戲糊弄自己,就賣弄似地誇張地說著:“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麽大事?集團又誰給抓了?怎麽上午大樓裏這麽平靜啊!不應該啊!”王世安從唐主任誇張的表情上判斷,可能真的有什麽事發生,但還是疑惑怎麽一點端倪和苗頭都沒有。

    “不是集團,是李浩傑,李浩傑的金鼎娛樂中心出事了。”唐主任急切地說著,由於事關重大,他也顧不得表演了,“昨天晚上李浩傑的金鼎娛樂中心被抄了,李浩傑也被抓了,老板估計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你沒注意到老板的臉上的神情,還有眼睛裏的血絲嗎?估計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好!”

    “什麽時候的事,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呢?”王世安坐不住了,焦急地站了起來,眼神裏充滿了疑問和不解。

    “昨天晚上零點開始的清理行動,據說是省公安廳牽頭組織的清網行動,而且是武警實施的行動,還有幾個娛樂場所也被清理了。”看著王世安疑惑眼神中的疑問,唐主任也站了起來,信誓旦旦地強調著:“這是我的一個內線早上才告訴我的,千真萬確,一點沒有虛的。”

    “我相信,絕對相信。”王世安伸手按在唐主任的肩膀上,示意他坐下說,接著遞給他一支煙,點上後才緩緩地說出自己的疑問,“可上午老板怎麽那麽平靜,還破天荒地請我喝茶,而且還給了我這麽個東西,難道就真的不著急嗎?”

    “他著急又有什麽用,別說是大早上的,就是上午這個時間,也不是說這個事的時候,有職有權的人這個時間不是在組織會議,就是在參見會議,誰有時間聽你說這個事,又有閑心處理這個事?不到下午,什麽事也說不成,更別說處理了。這個時間與其自己瞎想和生悶氣,還不如跟你瞎扯逗悶子呢!”

    唐主任打起精神津津樂道地賣弄著,怎麽也掩飾不住幸災樂禍的興奮心情,隨即就似乎想到了什麽,慢悠悠地說道:“給你這些東西,估計是老板準備反擊了。畢竟這大網已經從集團燒到了他身邊了,再沒有點動作就太被動了,李浩傑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可比周魏二位的危害大多了。”

    “說的也是,金鼎娛樂中心的問題太明顯,都是擺在麵上的東西,怎麽也比集團的事情好查一點,所以也能牽出更多的事情,確實不能大意。”王世安已經恢複了平靜,想著說道:“要不是你說的這件事,我還奇怪老板怎麽弄了這麽一包東西給我,還讓我親自送到省國資委去呢!”

    “那就送去好了,有沒有用還不一定呢,靠這些背後打小報告能整倒省紀委和齊天翔,也想的太簡單了。”唐主任不屑地說著,似乎打心裏看不上田未仁的伎倆,“也不看看齊天翔是什麽人,別說人家身後站的人,就是他本人如今的勢頭,咱們的老板也不掂量掂量,夠個嗎?”

    “裏麵什麽東西我都不知道,怎麽送啊!“王世安不關心唐主任話裏對田未仁的蔑視,隻關心自己手邊這些東西,說著話拿起文件袋晃了晃,自嘲地說:“我送到省國資委,人家要問什麽東西我怎麽回答,人家要當即大開,與我討論文件袋裏的問題,我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難看嗎?”

    “那還不簡單,打開看看不就行了嗎!”唐主任撇撇嘴,似乎是笑王世安的愚頑不化,直截了當地說:“看看裏麵究竟是什麽,有目的地把不利於自己的東西挑出來,或者給涉及的人暗中透個消息,不說得到什麽實惠,送給人情總是不錯的吧!”

    “這可不行,一旦被發現就說不清楚了。”王世安將文件袋護到胸前,似乎唐主任會搶走一般小心,而且唐主任慫恿他打開看的幾種好處,仿佛說中了他內心的隱秘一樣,臉立時漲的通紅,語音也變得結結巴巴的了,“這真的不行,不行。”

    “誰能知道你打開看過。”唐主任不懷好意地看著王世安,一臉壞笑地出著主意,“老板交給你做了記號嗎?像中世紀的歐洲燙了封口火印嗎?省國資委知道封口什麽樣嗎?別說是打開看看,就是換個文件袋,又有誰會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到了這個時候,王世安終於恍然大悟,也明白了唐主任巴巴地隨著自己屁股過來的原因。說明當時田未仁給他這個文件的時候,唐主任不知躲到哪裏偷看著,或者他與田未仁的談話內容,也被他一句不拉地聽了去,因此對這小子的陰險更加厭惡,也更加小心。

    “這真的不行,不但違背組織原則,也違背我做人的準則。”

    王世安突然下了決心,即使是為了封住唐主任的口,也不能打開這個文件袋。他知道唐主任很關心這裏麵的內容,或許是好奇,或許是受人所托。一旦打開,不但很多內容會很快傳播開來,而且也可能會傳到田未仁耳中,哪樣就太被動了。

    唐主任對王世安的拒絕,很是不甘心,想著該怎麽樣勸解他就範。正準備開口,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大吃一驚,趕緊接了起來,聽了一會後關閉了電話,夾著眼睛對王世安說:“你真是料事如神,老板真有事召見。”

    “你先過去忙吧,哪天有時間了咱們哥倆好好喝喝。”王世安看唐主任焦急的神色,就催促著他快走。

    “好的,再約,再約!”唐主任說著話,一刻也不敢停,匆匆忙忙地揮手作別,晃動著肥胖的身軀快速離去。

    看著唐主任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王世安好像終於想明白一樣,認真地看了看茶幾上的文件袋,打消了好奇,決定立即送出去,就像唐主任說的那樣,不管是香餑餑,還是炸藥包,就不應該在他手上停留。同時也想好了下麵的舉動,他還是要盡量與齊天翔溝通一下。

    不管是做人的良心,還是工作的銜接,他都覺得應該這麽做。

    那一刻,王世安心中的擔心減少了,漸漸升騰起一股神聖的莊嚴感,一直持續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