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香草有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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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天翔靜靜地坐在鬆軟的沙發裏,盡力調整著思緒,可一想到工作的事情,就突然產生了抽煙的衝動,就站起身走到病床邊的床頭櫃裏尋找,可卻失望地放棄了,又快步走到窗前的花瓶裏翻找,也是一無所獲,隨即走到餐廳的消毒櫃裏,做著不停的動作,可還是沒有意外的驚喜。

    幾個藏煙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需要的香煙,看來小護士們搜查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不禁暗暗欽佩,可越是找不到就越是著急,心中想要吸煙的欲望,更是火苗般燃燒的越發熾烈。齊天翔苦笑地搖著頭,走到病床的被褥下,做著繼續的努力。

    “找什麽呢?床鋪整理由我們護士負責,可用不著您親自操勞。”

    輕柔的質問低沉清晰,而且還暗含著揶揄,以及不懷好意的得意。齊天翔不用回頭就知道誰站在身後,隻能無奈地直起腰,轉過身來,幹渴著盡力掩飾著尷尬,訕訕地笑著迎向井倩的目光。隨即看到站在井倩身邊的劉勁風,似乎更加的尷尬,就詳裝不快地瞪了井倩一眼,想回應些什麽,張了張嘴還是放棄了。

    “瞪我也沒用,淨化病房環境,保證住院病人的身體健康,是我們的職責,也是天經地義的義務。”井倩迎著齊天翔的眼神,回應了一個更為嚴肅的神情,“你就藏吧,隻有你想不到的地方,就沒有我們找不到的私藏物品,哼!”

    說著話,井倩氣哼哼地示威著,臉上還是得意地笑著,轉身慢慢地離去,隨手關上了病房的門。

    “老將軍遇到了美佳人,鬥智不行,鬥勇更不行。嗬嗬!”劉勁風在井倩飄飄然離去之後,不由感歎地戲謔著:“老革命終於遇到新問題了,管製的滋味不好受啊!”

    “你也別幸災樂禍,有機會也讓你體驗體驗。”齊天翔狠狠地瞪了劉勁風一眼,笑著示意他到沙發上坐,緩緩地說著:“隻能說是秀才遇到兵,不在一個等量級。豆腐掉到灰堆裏,急不得,拍不得,更打不得。”

    “說得也是,美女佳人嬌嗔輕嗬,無情也有情,無意也有意啊!”劉勁風似乎醋意十足地調侃著,搖頭晃腦的樣子得意而興奮。

    “你喜歡這口?哪換你來試試?”齊天翔知道劉勁風肚子裏的壞水,也知道這家夥跟閆勇一樣,都隻是嘴上功夫了得,自律和底線還是有的。說著話,齊天翔祥裝不耐煩地伸出手去,瞪眼嗬斥道:“別廢話,拿來!”

    “什麽拿來?我欠你錢嗎?好像沒有吧!”

    劉勁風眨巴著眼,故意裝作迷糊的樣子,可隨即就笑了,不再逗齊天翔著急。利索地從口袋裏掏出香煙和打火機,拿出一枝來遞給齊天翔,打火給他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支,慢慢吸著。眼睛卻四處梭視著,最後目光定格在沙發下麵,從另一個口袋裏又掏出了一包煙,站起身試探著彎腰放在沙發下麵,又站遠了看了看,才拍拍手從嘴唇上取下一直叼著的煙,自信地笑了。

    “這就差不多了,估計一時半會能夠對付一陣。”劉勁風滿意地說著,補充著,“這藏東西就像捉迷藏,首先應該分析找寶藏人的心理,想他會在哪幾個方麵尋找,然後就可以設計藏寶的地方了,這樣既不會露餡,也可以保全自己。”

    “很有心得嘛!看來與嫂夫人這幾年的鬥智鬥勇收獲頗豐,簡直已經達到專家級別了。”齊天翔戲謔地調侃著,不相信地看著沙發底下,似乎懷疑劉勁風的手段。

    “失敗是成功之母,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隻要總結經驗教訓,總是能夠不斷進步,並最終戰勝敵人的。”劉勁風嗬嗬笑著,看著齊天翔調侃話語中懷疑的眼神,自得地說:“你一定會這樣想,這老劉藏的什麽啊!沙發底下能藏得住東西,一拖地不就全露陷了。這也就是心理研究的好處,找寶藏的人會很自然地這樣認為,這麽低級的失誤誰也不會犯,誰會把東西藏在拖地就能拖出來的地方,可這恰恰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找寶藏的不敢低估藏寶人的判斷,因此就給低級失誤一個高級的成功機會。至因為會這樣,是兩個人都在一個思維程式裏,藏寶的會注意拖地的細節,不會藏寶在此,找寶藏的也自信不會有低級失誤存在,忽視了這樣的所在,這就有了空子可以利用。”

    劉勁風看著齊天翔,笑著總結著:“關鍵不在藏在哪裏,而在於怎麽藏。放在沙發底下自然可以拖出來,可在拖把的死角呢,是不是就萬事大吉了。”

    “燈下黑。”齊天翔腦海裏突然就閃過了這句話,不由深深地看了劉勁風一眼,陷入了沉思。

    劉勁風知道齊天翔想到了什麽,就自顧自靜靜地抽著煙,默不作聲地等待著。這幾年劉勁風與齊天翔接觸的還算多一些,除了工作上的正常交集外,閆勇的老戰友,也讓他們多了一些親近的可能。另外還有齊天翔行政學專家的身份和學識,使得同樣接觸經濟領域和工商業較多的四室主任,有了更多接觸和請教的機會。隻是齊天翔很是低調,不但對請教之類的客套不接受,更是不過多參與問題之外的案件,隻是就事論事,不牽扯過多的領域和問題。

    幾年的接觸下來,齊天翔給他的印象,除了滿腹經綸的青年學者,還是一個個人修養和控製能力很強的人,行事低調且思慮很遠,見識很深卻從不誇誇其談,從來都是聽得多說的少,盡管也能時時看到他詼諧幽默的談笑,可那隻是應景的外表,實際卻掩飾著他謹言慎行的本質,但卻能時時感受到他身上的正氣和正直,已經勇於擔當的勇氣,尤其是從研究室變身書記之後,很少看到他長篇大論的說教,倒是能時時得到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以及平易近人的談吐和交流,尤其是這一個時期以來,接觸的多了,交流的也多了,使得劉勁風心裏漸漸升起一些欽佩的情緒,也喜歡與他共事。

    同事、夥伴到領導的轉換,劉勁風沒有覺得有什麽異樣,也沒有覺得心裏有很大的障礙,隻是覺得個人際遇不同,得到的結果自然不同,很自然,也很正常。

    齊天翔猛然覺得自己走神了,趕緊收束心神,溫和地看著劉勁風,平靜地說:“說說情況吧!”

    上午的時候劉勁風打來電話,齊天翔就知道劉勁風有事要說,不然作為一個單位的同事,盡管有上下級的關係存在,但還是沒有必要提前預約,甚至鄭重其事地請示。齊天翔猜測,劉勁風一定是遇到什麽難處了,不然不會這麽一個方式請求見麵。作為齊天翔對他的了解,一個老紀檢監察幹部,幾十年豐富的工作經驗,以及部隊造就的耿直和精幹的品質,是不會有什麽難事讓他如此的。很快齊天翔就想到了其他方麵的因素,包括誘惑,阻力,壓力等等,這是很考驗人的耐力和承受力的,而且來自於外界的情況不多,大多來自內部,很快齊天翔眼前就浮現出一個精幹的麵容。齊天翔不願多想,隻是淡淡地啟發著劉勁風,想親口來聽聽他的說道。

    “怎麽說呢!本來不打算來打擾你的,可不向你匯報,又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我是真的沒轍了,才來向你反映一下情況。”

    劉勁風斟酌著字句,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看著齊天翔溫和表情中傳遞的信任和鼓勵,矛盾和糾結暫時拋到了腦後,索性大著膽子說道:“河州重機集團的案子到現在不過剛開始正式調查,可卻有人催促著大範圍展開,加大打擊和排查的範圍,而且要盡快拿出成果,也就是說要結案了。”

    隨著劉勁風話語的展開,齊天翔的眉頭漸漸鎖緊,臉上的神情也逐漸開始陰沉,自己擔心的事情終於無可避免地出現了,自上而下撲麵而來,既有來自中央紀委相關部門的關心和提示,也有省國資委的提議或建議,都發生在這幾天,也就是老白喪事結束之後的幾天時間裏,不斷有電話打來,也都有著堂皇的理由。都無一例外地被齊天翔巧妙地擋了回去,理由自然是正在住院治病,很快就會做出部署。相信這樣的電話鄭明書記也會接到不少,甚至趙浩南書記和林東生省長哪裏也會有,可卻各自采取自己的辦法解決著,依靠自己的政治智慧化解著壓力或危機,沒有一個人或電話提示齊天翔該怎麽辦,甚至前幾天向林東生省長反映河州重機財務問題時,林東生也絲毫沒有任何的涉及,連一點點暗示都沒有。這使得齊天翔感動,也深深感激幾位當家人的擔當和勇氣。

    可誰知省紀委內部的問題卻率先暴露了出來,其實早在事情發生之前,對於河州重機集團的問題舉報,就始終有來自不同的兩種聲音,一種是主張徹查,絕不姑息。另一種卻主張轉交給河州重機集團,或直接向省國資委紀委交辦,省紀委督促進度就可以了。兩種聲音針鋒相對,卻並沒有形成衝突,原因是所有的資料傳遞和征求意見,齊天翔都是私下裏單獨或小範圍進行,除了幾個紀委副書記、常委,就隻有極少幾個人看過舉報材料。泄密或外傳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也難以真正得到控製,盡管齊天翔曾一再聲明泄密必究,而且絕不姑息,但對於那些來自於不同利益群體的省紀委各位,任何的強調都不過是提醒,不但沒有警戒作用,連警示意義都不存在。

    但齊天翔也明白,即使沒有什麽作用,卻可以有效地控製波及範圍,也就是控製議論和流言的蔓延。其實齊天翔並不準備嚴格控製這些,除了自身權威和能力外,還有更深的意圖,就是有意識將消息適當外傳,這樣既可以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也可以有效感知各方的動作和反應。

    對於機關的複雜,以及各位副書記和常委們的態度及傾向,齊天翔頭痛不已,也感覺難以有效改變,其實誰也沒有能力根本改變。這些長期以來形成的派係和山頭,有著根深蒂固的淵源和成因,不是誰能真正改變的,隻能有效利用,並合理左右就是最佳手段了,所謂政治智慧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