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誰在暗處(2)

字數:6768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震動 !

    河海大廈的河海省駐京辦的接待賓館,以前是純經營的賓館,前幾年進行了翻修,正式成為河海省在京的信息聯絡和交流的中心,省領導來此都是下榻在這裏。這座二十餘層的大廈為領導們專門裝修了幾個豪華房間,也就自然成為在京的政治中心。

    齊天翔一行在駐京辦陳迎新主任的引導下,乘電梯上到了二十三層,這是大廈的最高一層,也是大廈貴賓房間集中的區域。

    齊天翔被安排在了2306房間,這也是他曆次進京所住的房間。這也是駐京辦不成文的接待規矩,盡管副省級以上幹部在這裏沒有專有的房間,但其實還是有相對固定的房間,基本上房間的布置和擺設是根據領導習慣愛好而特意設置的,一般不對外使用,所以一些私人物品有時候是長期放置的,尤其是需要較長時間留京的,更會帶來一些習慣使用的物品,這也是特權的一種。

    2306房間,就是迎合了齊天翔的習慣,兩室一廳的豪華套間裏,臥室裏擺放著一個小書櫃,放置著齊天翔喜歡看的一些理論和法律方麵的書籍,書房裏有大大的書櫃,也是擺放著書籍,有些是齊天翔從家裏帶來的,有些是自己購置的,純粹的私人物品。

    李正住在了對麵的2305房間,一個一室一廳的套間,原本劉勁風會在其他樓層安排房間,為了方便就主動與小張住在一個套間裏。看著都安置停當後,齊天翔才隨同陳迎新走進自己的房間,瀏覽了一下自己熟悉的房間環境,很滿意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點著了一支煙慢慢吸著,想著休息一下就與鄭明聯係,看在哪裏見麵匯報。

    “齊書記,您稍微洗漱休息一下,就請到小會議室,鄭書記和客人都在等候。”陳迎新微微笑著,小心翼翼地說。

    齊天翔猛然愣怔了一下,立即按滅了香煙,不快地數落著陳迎新:“你這個小陳,怎麽不早說,剛才在大廳就應該提早說,怎麽能讓鄭書記和客人等我呢?”

    說著話,齊天翔趕忙站起身,出門就要敲小張的房門,陳迎新急忙跟了上來,匆匆說:“還是請齊書記先過去,可能還有什麽事情需要交流。”陳迎新麵對齊天翔疑問的目光,低聲說:“鄭書記就是這麽交待的。說等您到後先請您過去,別的就什麽也沒有說。”

    齊天翔點點頭,做了個帶路的手勢,跟在陳迎新身後向小會議室走去。陳迎新推開小會議室的門,請齊天翔進屋,隨後又關上了門。

    齊天翔進門後,迅速看了一眼會議室裏的情況。說是會議室,不如說是小會客室更準確一些,隻是一圈沙發圍成的一個會客的空間。

    “鄭書記,方書記,已經來了很久了吧!”齊天翔向坐在沙發裏鄭明和方翔副書記笑著打著招呼,不安地說:“讓領導們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相比你天翔幾千公裏的飛來,等一會還是值得的。”鄭明含笑對齊天翔招招手,溫和地說:“來,過來坐吧!”

    “我還是坐在門口吧!這裏方便。”齊天翔迅速掃視了房間裏的情況,房間四麵都擺放著長沙發,鄭明坐在靠窗一麵的沙發上,方翔副書記坐在裏麵靠牆的一麵,自己做到那邊都不合適。剩下的也就是靠外牆和靠門的兩排沙發了,想了想齊天翔坐在了靠門一麵,嘴裏謙虛著。

    鄭明不易察覺地與方翔副書記交換了一下眼神,就望著齊天翔開門見山地說:“方書記你不生分,在紀委分管的內容你也知道,現在就由方書記同你談話,我旁聽。”

    鄭明書記的話盡管委婉,但齊天翔還是有些驚異。方翔副書記在中紀委分管內部監察,他當然知道,所以立即就想到了王世安的提醒,隻是不知中紀委和方翔掌握了什麽,又會問些什麽,不由加了萬般的小心。

    “天翔同誌,你請坐,不用緊張,更不用胡思亂想,我們之間盡管不熟,但鄭明同誌你們很熟,他在旁邊看著聽著,是不是就足以說明今天談話的性質了?”方翔擺擺手,示意齊天翔坐下,不露聲色地說:“我們長話短說,一會還有說正事。”

    看齊天翔慢慢坐下,方翔與鄭明對視了一下眼神,轉過臉來,似乎隨意地慢條斯理說道:“聽說你一夜之間身家百萬,是怎麽一回事啊!”

    齊天翔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有些緊張和局促,尤其是想到方翔的分工和談話的內容,不由緊張地站了起來,聽到方翔同誌的稱呼,心裏寬慰了不少,等到聽到身家百萬的說法,一時有些懵,臉上有些微微泛紅,等到明白了方翔副書記的話中所指,心中猛然豁亮了起來。

    “何止百萬,看來想讓我致富的人,也不知貨值幾何。”齊天翔爽朗地笑著,直截了當地說:“那是前不久我的一個老同學去河州辦事,送我的一對屬相翡翠擺件,質地、水頭、刀工都屬極品,我不懂玉石收藏,估計市麵價要在三百萬左右。”

    看著鄭明和方翔驚訝的神情,齊天翔接著說:“還有兩瓶鐵罐中國名酒,是建國初作為國禮送給外國元首的,先是被國家收藏,後來經拍賣流回國內,拍賣價當時就是二十萬美元一瓶。這樣估計,現在我的身價應該在五百萬左右了。”說著長長地歎了口氣,惋惜地說:“可惜,這些好東西,現在都在省紀委保管室裏,我是五福享用了。”

    “這很好,身外之物隻會使身體臃腫,帶不來任何的益處。”方翔和鄭明又交換了一下眼神,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接著問:“據說你的私生活很不檢點,什麽姐夫小姨子的,每日裏打情罵俏,還不惜托關係給人家出書,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怎麽說我都可以,組織可以調查,不能這樣誹謗一個年輕的女幹部,人家可還是一個未嫁的女孩子啊!”齊天翔激憤了,不由站了起來,提高了聲調。

    “天翔,你這是幹什麽?你坐下。”鄭明提高了聲調,嚴厲地勸解道:“方翔同誌這是代表組織問話,有什麽就說什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你這是正確的態度嗎?”

    齊天翔立即意識到了激動使自己有些失態,就緩緩地坐下,聲辯道:“這說的是郝涵,現在的平原縣委書記,我們是政法大學的同學,不是一屆的,她與我妻子關係很好。畢業後分配到清河市政法委工作,得到了我一位尊敬的老大哥很大幫助,內心也漸漸愛慕上了我的老大哥,但由於老大哥自身的道德準繩,始終隻是暗戀。老大哥因公殉職之前,她已經掛職平原縣縣長一年時間,可依然難忘老大哥,就將其生前的論文、講話和心得整理了一下,母校出版社決定出版,讓我給寫個序言。出於對老大哥的尊敬和懷念,同時也是為她這份真情所感動,我就寫了序言。平時我們沒有什麽接觸,而且也知道她心裏滿滿地都是老大哥,這樣的好姑娘,怎麽能往她身上潑髒水,這太不道德了吧!”

    “跟這些人講道德,那跟與屠夫講仁慈有什麽區別?”鄭明淡淡地插話,似乎也在平息齊天翔的憤懣,“講清楚了也好,這不但還事實以真相,也讓組織全麵認識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同誌。”

    聽著鄭明的話,方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望著齊天翔微微笑著,臉上的表情漸漸柔和了起來,點著一支煙慢慢吸著,似乎在想著什麽。忽然轉換了話題,像是沒頭沒腦地問:“對唐全德,你了解多少?”

    齊天翔猛然一愣,不知道方翔副書記怎麽突然提起了這個名字,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與這位位高權重的部長有什麽交集,困惑片刻隻能坦率地說:“不是很了解,隻知道以前是河州重機集團的總經理,後來到北京工作。”

    “哦,對不起,我跑題了,不是一件事。”方翔嗬嗬笑著解釋,話鋒一轉,聲音又變得嚴峻起來,“哪昊天集團呢,聽說過這個公司的名字嗎?”

    仿佛是雷光電閃一般,齊天翔猛然明白了過來,就迅速梳理了一下思緒,急切地說著:“這個公司我有些印象,這是北京的一個機械進出口公司,與河州重機集團關聯緊密,關係不一般。”

    齊天翔試探著說著,看到方翔很有興趣的表情,就緩緩地說:“更多的關係我們了解的不多,隻是知道這家公司是唐全德兒子名下注冊的公司,而他兒子二年前就出車禍去世了,所以懷疑實際控製人就是唐全德。而且我們通過河州重機集團兼並河西雁北集團的過程中,資金往來比較頻繁,就是今年下半年以來,通過河州重機集團就有四筆資金劃撥,一筆是六月二十日,三千萬;還有一筆是六月二十六日,一千八百萬;另外二筆是六月二十九日,一天之中劃出了二千萬,而這正是兼並談判和付款前後。還有就是前幾天,通過金鼎娛樂集團劃撥了七千萬,另外金鼎集團還劃出了一個億的資金,劃往香港分公司,通過香港分公司總經理陶燕分幾筆劃到了國外,而通過調查我們掌握,陶燕是河州重機集團送給他的禮物。”

    “你估計,這中間會是什麽關係?”方翔感興趣地問著,溫和地啟發著齊天翔的講述。

    “這個暫時還說不好。”齊天翔謙虛地回應著,看著方翔謹慎地說:“或許是他變相控製著重機集團,或許是重機集團利用他達到目的,通過陶燕的介入促成的兼並,重金買了個爛西瓜,內幕很複雜,但利益輸送卻是肯定的。”

    “哈哈哈,好,好!”方翔突然大笑起來,滿意地對鄭明朗聲道:“我說讓天翔同誌來就是了,人家肚子裏有一筆清清楚楚的帳,什麽都是輕輕亮亮的。”

    “還是問問好,話不說不透,理不辨不明,砂鍋不打一輩子不爛。魚和熊掌兼得,你老夥計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鄭明也是很滿意地笑著,看著齊天翔笑的更開心了。

    看著鄭明和方翔的態度瞬間逆轉,而且啞謎一樣的對話,齊天翔盡管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大概猜出了一些,可也不變說破,隻要看著二人,憨憨地笑著。

    “今天的談話到此結束,下來的交流與這次談話無關,希望不要對外談起,明白嗎?”方翔神情嚴厲地望著齊天翔,“可對你不隱瞞,陶燕已經被控製,你說的這些情況與她交待的,基本可以相互印證。”

    “請方書記放心,我以自己的黨性和忠誠擔保。”說著話齊天翔自愧地笑了,不安地說:“對於方書記和鄭書記的黨齡,我是個小字輩,但我還是願意以黨性擔保。”

    “黨齡不在長短,忠誠也不在老少,所有人心中都要有個信仰,也要有所敬畏。”鄭明感慨地望著齊天翔意味深長地說道,轉臉看著方翔,溫煦地問道:“開始下麵的談話吧?”

    方翔點點頭,笑著對齊天翔說:“那就麻煩天翔同誌將你們的同誌請過來吧!”

    齊天翔長籲了一口氣,仿佛將剛才的緊張和局促都籲出了一樣,站起身快步走出小會議室。

    等齊天翔和劉勁風、小張三人重新走進小會議室時,裏麵又多了三人,想必是方翔副書記打電話招呼過來的,也許就在旁邊的某個房間了等著。

    三人齊天翔都認識,是中紀委對口處室的同誌,都不陌生,尤其是劉勁風,更是很熟悉,彼此握手寒暄過後,就開始了正式的情況交流。由於此前已經不斷地溝通,此次隻是一些新情況和案件進展信息的補充,沒有什麽隱瞞,也用了不長的時間,交流就結束了。

    齊天翔內心明白,這樣的交流隻是個借口,目的還是為了掩飾對自己的調查,采取這樣的方式本身就是對自己形象的愛護,而且也明確地傳遞一個信息,上級紀委並不相信這樣的舉報,隻是走一個調查的流程,還事件一個真實。內部調查原本就是如此,對於自己人員的信任還是本質的原因,另外也還有慎重的因素。

    談話結束,送走了方翔副書記一行,齊天翔又匯報了近期的一些工作,看鄭明並不是很感興趣,就謹慎地征求鄭明書記,對下一步工作的指示。

    “能指示的事情不多,這一段時間浩南同誌和我都不在家,整體工作都是東生同誌在抓,他的看法最有權威性,也最有發言權。上午我還與東生同誌通了電話,他對你們紀委工作,特別是你天翔同誌的大局把握能力大為讚賞。”

    鄭明目光溫煦地在齊天翔等人的臉上掃視著,淡淡地說:“至於東生同誌的意見中的含義或所指,想必天翔同誌很清楚,對此我也表示讚許。”說著話鋒一轉,“經濟建設是個大課題,涵蓋了眾多的領域,但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假以經濟的名義,更不能以經濟建設混淆政治和社會生活的界限,必要的澄清不但是一種策略,更是一種態度。”

    “也是有些倉促,原本還可以更有力度一些。”齊天翔望著鄭明,真摯地說著:“說到底,最有說服力的還是實際行動,隻是還需要時間。”

    “沒想到你天翔同誌也學會謙虛了,不過利用綜合手段造勢,你天翔還是運用的不錯,假以時日必當大成。”鄭明欣賞地讚許著,隨即站起身,爽朗地笑著說:“不說了,還是吃午飯去,我給你們接風洗塵。”

    說著話,率先走出小會議室,慢步向電梯口走去,與快步跟上來的齊天翔等三人,一同乘電梯下到餐廳所在的樓層,由早已等候多時的陳迎新帶到小餐廳。

    說是接風洗塵,其實也不過是一餐簡單的便飯而已,鄭明以茶代酒對他們三人表示了歡迎,同時也含有送行的意思,希望他們盡快回去,繼續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

    齊天翔明白鄭明的意思,是不希望他們過多地滯留京城,這樣的是非之地在這個敏感時期,還是遠離的好。

    簡單的一頓午餐之後,送走了鄭明,齊天翔囑咐陳迎新訂好了回程的機票,短暫的午休之後,就踏上了回程。

    這一次匆匆的北京之行,盡管是無數次往返中的一次,但對齊天翔來說卻非同尋常,使他自身經過了一次洗禮,也漸漸厘清了河州重機集團的脈絡,同時也更堅定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