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掛檔起步(2)

字數:5239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震動 !

    梁冰玉說著不由激動了,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望著瞠目結舌的幾位,聲音高亢了起來,激憤地說:“當時我就惱了,罵起了娘,而且帶領聚集起來的職工群眾,拉著橫幅就到了重機集團辦公樓前,而且直呼田未仁對話,由於我帶著市報和電視台的記者,不但田未仁親自出麵,而且汪胖子也屁顛屁顛地跟著前後跑,最後答應了職工的要求,補發所有積欠的回遷補償款,並按月發放,直到徹底解決六棟樓居民的住房問題為止。”

    梁冰玉的激憤出乎齊天翔的意料,但所說的罵娘之舉卻深信不疑。關於梁冰玉的率真和性情豪放,齊天翔是有耳聞的,對於工作做的好的幹部,她可以摟著人家的膀子親昵地誇獎,對於工作不到位或者玩忽職守的人,她可以當時就翻臉,而且指著人家鼻子罵娘。這本身就是基層幹部通行的做法,梁冰玉當然也不例外,而且在這點上,她要比某些男性幹部更外露,更直率。

    齊天翔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對於這樣的工作方法,自己的真實態度。對於基層流行的不罵娘辦不成事,沒有親近感的說法,齊天翔很不以為然,但自己也清楚,基層幹部的工作環境,以及做事的複雜之處,還有就是自己對基層狀況的陌生,似乎自己並沒有評判其工作方法的資格,而且也沒有必要評判。

    看著齊天翔微笑著陷入了沉思,梁冰玉遲疑了一下,麵向王金龍說到:“就這樣的結果,事後還有人他媽的頗有微詞,說我不顧全大局,更說我幹擾了企業正常的生產經營秩序,我他媽就是抓工業經濟的副市長,我還不知道企業經營秩序,無非是說我幫職工說話了,讓某些人不高興了,不就是這些理由嗎?”

    說著話,又大口喝了一口紅酒,情緒激動地說:“看看人家齊書記,再看看我們的父母官,人家可以穿著醫院裏的病號服,深夜暗訪困難職工家庭,與下崗職工交朋友,真心傾聽職工家庭的實際困難,盡力幫助解決,這不是我們以前習以為常的群眾工作方法嗎?這不是我們黨深入聯係實際,密切聯係群眾的優良傳統和作風嗎?怎麽現在倒成了不正常的現象,成了倒行逆施的拖後腿了呢?是我們忘本了?還是時代已經不需要產業工人群體了。”

    “說的好,也問得好,這些問題不搞清楚,不理順,任何的成果都是本末倒置,蓋再多的樓也解決不了真正的住房問題,經濟數字再漂亮也惠及不到廣大的老百姓。”齊天翔擊掌鼓勵著梁冰玉所說的,端起杯子輕輕與梁冰玉和王金龍碰了一下,喝盡了杯中酒,感慨地說:“我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還有多少我沒有看到的,即使不吃不睡,或許累死我也看不過來,這說明了什麽問題,是不是我們已經忽視了群眾利益,是不是我們已經不需要群眾的參與和支持,改革開放就可以順利推進,是不是我們已經背離了當初上路時的初衷。”

    齊天翔說不下去了,也知道不能再說下去了,所有這些問題不是一時就能辨明理清的,也不是隻通過語言就能解決的,因此齊天翔能做的,就是端起酒杯,默默地碰杯,無言地喝著悶酒。

    “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頑疾,當然也不能期待一夜之間消失。”很久沒有開口的閆麗,擔憂地望著齊天翔焦慮的神情,柔聲說著:“好在中央已經開始注意到,部分地區和行業與民爭利,發展傷民的問題,首先已經在農村土地二次承包問題上,開始糾正過激的土地盲目開發問題,城市也開始了困難職工和失業群體的專項救助,相信會有所改善的。”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不知道像黃師傅和李哥那樣,麵對著疾病困苦擠壓的群體,能不能等來雲開霧散的哪一天。”也許是心有所想,齊天翔說到黃師傅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李哥,心裏一下子像綴上了鉛塊,沉沉的往下墜。

    “賢內助啊!賢內助,看看人家齊夫人,就知道什麽叫賢內助了,不像我那個倒黴媳婦,不要錢從來不看我的臉色,更不會管我每天思考什麽,憂慮什麽了。”王金龍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酸溜溜地言語充滿了嫉妒。

    “那還是你有,要的多了,你囊中羞澀了,就該伸手向外要錢了,總不能入不敷出吧!時間長了,也就差不多了。”齊天翔知道王金龍話語裏解圍的意思,於是笑著冷冷地說道:“但凡官員腐敗,都有這麽一個過程,從中飽私囊,到入不敷出,再到以權謀私,最後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那是養情婦,***的路數,老夫老妻還不至於,最多就是吵幾句嘴而已,這點你齊書記沒有發言權。”王金龍繼續調侃著,“你有沒有情婦,不***,具體甘苦你如何得知,我回頭還是找個有經驗的谘詢谘詢。”

    “人家***的就寫在腦門上,等著你去谘詢?”梁冰玉硒笑著嘲弄王金龍。

    “一看就是個女幹部說的外行話,現在找三條腿的蛤蟆有些困難,找保養情婦二奶的就不用刻意費勁,隨便就能找到。”王金龍反唇相譏,一副不屑的神情。

    盡管都是玩笑的話語,盡管都是希望重新調解活躍氣氛,但還是難以達到此前歡洽的程度,因此又喝了幾杯,閆麗就提議結束了酒宴。

    飯後,齊天翔堅決拒絕了梁冰玉和王金龍派車送回家的好意,執意與閆麗打車回到了省委宿舍。

    走進樓道時,齊天翔隱隱覺得有人跟在身後,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卻什麽也沒有看到,心裏感覺怪怪的,進門時還是有些不踏實。

    進門換來拖鞋,剛坐到沙發上,就聽到有輕輕的敲門聲,齊天翔示意閆麗去開門,心想這麽晚了誰會來訪呢?

    “李嫂,怎麽是你,快進來,快進來!”閆麗驚奇地招呼著,轉身提高了了聲調,“天翔,快過來,李嫂來了。”

    “李嫂,快進來坐。”齊天翔笑嗬嗬的站起身,走到玄關處迎接著,連聲說著:“這麽晚了,醫院要停止探視了吧!”

    “已經來了一會了,你們不在家,又怕太晚打擾你們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了!”李嫂小心翼翼地解釋著,“可不見見你們兩口子,又覺得對不住你們的好心!”

    “快別說這麽多了,快請坐,坐下說!”齊天翔一迭聲地溫和說著,把李嫂往沙發讓著。

    “不坐了,我就幾句話,說完就走。”李嫂將手中拎著的東西放在茶幾上,歉疚地說:“也不知道你們需要什麽,就在超市買了一箱奶,還有一些營養品,你們別嫌棄,這是嫂子的一片心。”

    “李嫂,看你說的,我們怎麽會嫌棄呢?你送什麽我們都收下。”閆麗端來一杯茶,放在茶幾上,對李嫂柔和地說:“你千萬別這麽客氣,時間還早,我們坐下說吧!”

    李嫂遲疑了一下,慢慢坐下了,望著齊天翔,又看看閆麗,眼裏噙著淚,卻哆嗦著嘴唇,什麽也說不出來。

    齊天翔眼睛裏充滿了關切和焦慮,知道李嫂已經來了很久了,這麽冷的天,一定是在樓下轉悠了很久。小區的安保措施很嚴格,能進來不定給守門的武警戰士說了多少好話,解釋了多少才行,而且一旦進來就不能再出去。搬到這裏來以後,除了很親近的同事,齊天翔是不允許單位的人到家裏來的,而且還特意交待武警守衛班,凡是單位的同事一律不讓進,一般群眾不要阻攔,不然李嫂也進不來。

    齊天翔猜測,李嫂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不然不會等待這麽久,盡管齊天翔和閆麗到醫院看望過李哥幾次,可卻拒絕了李嫂上門道謝的請求。一種不祥的預感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心,使他的心裏有些慌亂,就盡量柔聲地問:“李哥盡力還好吧!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和閆麗幫忙嗎?有事盡管說,我們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千萬不要客氣。”

    齊天翔柔和的話像打開了李嫂感情的閘門,李嫂站起身,深深地對著齊天翔鞠了一躬,突然直直地跪了下去,眼淚忍不住流淌下來。

    “李嫂,你這是幹什麽?快,快站起來。”齊天翔猛然站起身,示意閆麗趕緊扶起李嫂,急忙說道:“有什麽事,你說就是了。”

    “李嫂,你快起來,天翔和我都不是外人,你別這樣。”閆麗快步走過去扶起李嫂,重新扶回到沙發上,親昵地挨著李嫂坐下。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你們別介意。”李嫂接過閆麗遞過來的紙巾,擦了一把眼淚,慢慢地說:“我們素昧平生,齊書記就是去我的小飯店吃了一次飯,就把我們這個下崗職工家庭當親人待見,又是安排你李哥住院,安排院長親自給李哥檢查,還借給我們治療費,可讓我怎麽感激好呢。”

    說著話,李嫂就又要起身,很快被閆麗按住,但還是激動地說:“你們兩口對我們的好,我這輩子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

    “李嫂,你別這麽說,天翔與我從來就沒有把你和李哥當成下崗職工,而是作為親人看待的,自己家人這麽客氣幹什麽?”閆麗動情地拉著李嫂的手說:“正說這兩天去看看你們的,你就來了。”

    “謝謝,謝謝你們的好意。”李嫂感激地望著閆麗,從衣袋裏掏出一張卡,看著齊天翔說:“這張銀行卡還給您,花掉的錢我給你打個欠條,回頭盡快還給您。”

    “李嫂,你這是什麽意思,快收起來。”齊天翔像是被燙著了似的,躲避著李嫂手中的銀行卡,真切地說:“這是我的工資卡,裏麵錢也不多,是給李哥治病用的,如果不夠我再給你拿,快收起來吧!”

    “用不著了,我們準備出院回家了,住在省城醫院太久了,你李哥想家了。”李嫂盡量平靜地說著,但還是難以抑製心中的痛苦。

    “這麽著急嗎?還是再住一段吧!”閆麗望著李嫂,強行將銀行卡放到她的口袋裏,勸慰道:“銀行卡你先拿著,需要的時候就用。”

    李嫂想說什麽,卻飲咽著說不出話來,隻是點點頭,又搖搖頭,似乎什麽都沒有再說的了。片刻之後,才慢慢站起身,歉疚地說:“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我就先過去了,明天我們就回去了,我帶李哥再次感謝你們。”

    說著話,李嫂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含著淚轉身要走,齊天翔強忍著心中的痛苦,深情地說:“李嫂你稍微等一等,讓閆麗代我送送你。”

    閆麗趕忙穿上大衣,與千恩萬謝的李嫂一同慢步走出家門,齊天翔送到門口,看著她們二人下樓才慢慢關上門。可卻怎麽也關不上感情的閘門,似乎看到了李哥無望的眼神,以及窘迫無奈的困境,心裏堵的更厲害了,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抽煙,直到閆麗回來,簡單地介紹了李哥的情況,似乎困境就壓在自己頭上,悶悶不樂的情緒,一晚上都沒有緩解。

    晚上,齊天翔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