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是圍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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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我們是來說什麽事的?裝什麽糊塗。”婦女不屑地對齊天翔撇撇嘴,繼續不滿地說道:“不是你們有意刁難,我們這大熱天的來這裏幹什麽?”
    一席話把齊天翔說愣了,等明白老年婦女的用意後,不禁笑了起來,嗬嗬笑著說:“大姨是不是認為我是這樓裏的人啊!”。
    “你難道不是嗎?那你是幹什麽的?”老年婦女依舊狐疑地望著齊天翔,眼神裏充滿了戒備和不信任。
    “你這個老太婆,真是越來越糊塗了。”隨著圍觀的人增多,一個老者不滿地對老年婦女說:“你來了幾回了,什麽時候見到過裏麵的人有好臉子,什麽時候喝到過他們的一口水?”
    說著話,老者轉過臉來對齊天翔溫和地道歉著:“對不起啊!她誤把你當成這裏麵的人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給她礦泉水喝,她還惡語傷你。”
    老者的道歉是真誠的,但眼神中依然存在著疑惑和不解,也是實在搞不明白眼前這個人的意圖和目的,不但看不出意圖,連眼前這位穿著湖藍色襯衣,戴著眼鏡的文靜男人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
    “沒關係,大爺,大姨也是無意的,我不介意。”齊天翔依舊溫和地微微笑著,淡淡地說:“我也是來這裏辦事,看著你們大熱天的在這裏,正好車裏帶著水,就給你們送點,沒有別的什麽意思。”
    “還是你仁義啊!謝謝你了,同誌!”老者深深地看了齊天翔一眼,為他的大度,也為他的善舉稱讚不已,回身拉著老年婦女,試圖讓她向齊天翔道歉。
    明白了老者的意圖,齊天翔趕忙開口阻止道:“大爺,您別這麽客氣,大姨沒有說什麽。”
    “不是我有意衝撞你,隻是我這脾氣不好,你別在意啊!”老年婦女被老者的勸導,以及齊天翔的解圍弄的不好意思了,訕訕地說道:“我們又不是鬧事,隻是反映我們的問題,可這裏的人太不像話,自己躲在有冷氣的辦公樓裏,卻這樣對待我們,能不上火嗎?”
    “應該上火,隻是上火容易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就更不值當了。”齊天翔笑著安慰著老年婦女,隨即低聲問道:“你們反映什麽事情啊!這麽熱的天氣,寫份材料,或者選出幾個代表來,不是更好一些嗎?”
    老年婦女剛要說話,被老者擋住了,自己走前了一步,看著齊天翔說:“當初我們就是這麽做的,寫材料遞到信訪辦,可卻沒有任何音信,過來問了答複是領導還沒有研究,反複幾個來回,這一拖幾個月就過去了。後來又選出了幾個代表,也不知人家施了什麽魔法,代表來了幾次就再也不露麵了,原來人家已經把代表的問題解決了,而且不但解決,還高價收買了。現在的人啊!什麽責任,誠信,什麽忠義,廉恥,給錢就什麽都不要了。實在沒有辦法,這不,隻好自己來了,辦公樓給遠遠地推給了信訪辦,信訪辦借口領導不在,讓我們等,可讓我們等到什麽時候?再過幾年,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死完了,是不是問題就解決了?”
    “到底你們反映的是什麽問題,這麽難辦,這麽久都解決不了?”齊天翔心中已經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可臉上卻始終掛著微笑,眼神裏充滿了的關心和關切。
    “事情說大不大,可卻是我們解決不了的。”老者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就提高了嗓門說:“我們是市紡織二廠的退休職工,企業破產的時候我們因為還不到退休年齡,企業給辦理了內退手續,到了退休年齡又按規定辦理了退休手續,可誰知道這中間就出了岔子了。企業是國營的時候,退休的老人都享受著國家的醫保政策,企業民營以後退休的,也享受著正常的醫保,就我們這幾百號內退的老職工,卻什麽也享受不到。到醫保中心谘詢,人家說我們從內退到退休之間的幾年,企業壓根就沒有給我們繳納醫療保險,所以醫保中心不給我們報銷,而且個人補繳都不可以。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這件事情當初是怎麽給你們承諾的,總要有個說法才算數啊!何況就如您老所說,幾百號老職工呢,沒有個說法也說不過去啊!”齊天翔祥裝疑惑不解地問道,臉上已經有了怒火在燃燒,似乎隨時都可能發作。這些上訪的問題,都是積年沉澱的問題,既有政策方麵的瑕疵,也有操作者的有意為之,但不管是哪個方麵,都因為時間過於久遠,處理起來難度大,費時費力,很少有人願意管。可這些問題的大多都是國退民進過程中遺留的,牽扯麵廣,涉及人數多,不及時處理會遺留更多後患。
    “當初可不是這樣,企業破產倒閉的時候,政府清算工作組為了讓我們離開企業,曾經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們,為了企業能夠在逆境中起死回生,我們這些老職工要主動做出一些犧牲,隻有減員增效才能使企業擺脫困境,我們隻要咬咬牙忍耐幾年,就可以享受到國家的退休待遇了。盡管內退一個月隻有幾百塊錢的工資,但這樣的犧牲換來企業的繁榮,還是值當的,而且保證內退期間的養老和醫保,企業都會按時足額繳納,絕不會讓老職工吃虧。”
    老者越說越氣憤,聲音也越來越高,簡直有些聲嘶力竭了:“可誰知企業卻根本不認可這件事,說企業重組和改製之時,政府並沒有這樣的附加條件,企業承擔內退人員離職期間的養老金和工資,就已經力所不能及了,政府理應承擔醫保費用的減免或繳納。企業一推六二五,根本不認賬,而且當初人家搞重組和改製,根本就不是為振興二紡,而是打馬虎眼,根本目的還是看中了二紡位於市中心的廠房和地皮,沒幾年企業就給折騰沒了,地皮也早就開發成商業地產項目了,以前那個老板,早就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聽著老者激憤的話語,齊天翔腦子裏迅速盤算著一筆賬,基本可以確定這並不是一筆很大的數目,長期得不到解決不是難度高,而是扯皮,以及辦事人員的不作為。想明白了這些,還是不放心地向老者求證著:“聽您說的意思,每個人拖欠的費用不是很高嘛!相對於養老金,醫保每年不就是一百多塊錢嗎?是不是這樣。”
    “誰說不是啊!”齊天翔關切的話引起了圍觀人群一陣噪雜,另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擠進人群,大聲說:“剛才老鄭已經說了,企業不給交,我們自己補齊就是了,每人少的不過幾百塊,多的也不過一千多塊,就當我們認倒黴還不行嗎?可醫保中心不同意,非要企業統一補繳,不然就不給辦。現在我們是活不起,更病不起,一場病就可能傾家蕩產,這些當官的與無良資本家狼狽為奸,不但編著圈套欺騙老百姓,而且造成國有資產的流失,這樣明擺著的事情,政府怎麽就不管呢?”
    齊天翔被這種尖刻的問話噎住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他知道這些問題都是存在的,有些可能比老者所說的還嚴重,但這些事卻不是現在,尤其是這個地點可以解決的,因此隻能苦笑著,沒有回答,心裏的怒火未消,又增添了煩悶。
    老者的話語引發了更多噪雜的話語,由於人多嘴雜,根本沒辦法聽清楚說道什麽,其實不用仔細聽,就能夠知道是不滿和牢騷夾雜著的抗議。但卻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很多人紛紛從門廊下走了過來,很快就形成了一個中心。同時也引來了公安幹警和保安的警覺,迅速集中過來驅逐聚集的人群,爭吵聲和抗議聲此起彼伏,交織著一起,使得炎熱的氣候變得更加炙熱、難耐。
    但麵對幹警和保安的聯合幹預,聚集的人群還是漸漸散開了,又回到了門廊或其他有陰涼的地方,重新又回到了無奈地等待之中。
    齊天翔似乎已經有了主意,看看漸漸散去的老者們,轉身準備離去,可剛轉身卻發現身前身後站著兩個人,不遠不近地夾著自己,似乎是警惕著齊天翔的行為。齊天翔瞬間明白了此舉意味著什麽,但卻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幹警,神態自若地等待著下來的變化。
    “這些人你認識嗎?”麵前的警察審視著齊天翔,嚴肅地問。
    齊天翔不禁啞笑,漠然地搖搖頭。
    “你能處理這件事嗎?”問話依舊嚴肅,似乎對齊天翔的不屑有些惱火,可還是耐著性子問話。
    齊天翔依然搖搖頭,而且幅度增大了許多,心中壓抑的怒火似乎隻有劇烈的搖頭才能緩解。眼角的餘光看到小王正慢慢靠近過來,作為以期的特種兵身手自然不俗,說是自己的專車司機,其實也兼做警衛的職責。相信隻要對麵的幹警對自己稍有不利,他立刻就能出手。
    “不認識?又管不了這事,哪你為什麽給他們送水?”話語已經變得咄咄逼人,眼神也是對待犯罪嫌疑人般的冷酷,仿佛已經看透了齊天翔的不良動機或險惡用心。
    齊天翔覺得不能再忍了,忍耐下去在他們看來,不是不屑,而是理屈詞窮,最低也是包藏禍心。於是迎著審視的目光,冷冷地慢慢問道:“你有父母嗎?”
    “你什麽意思?”齊天翔的問話使對麵的幹警立時愣住了,也許是齊天翔漠然的神情,或許是不畏懼的神態,使得他一時不知該怎麽理解,更不知會怎麽應對。
    “我如果有父母,就不會讓自己的父母在這樣大熱天,站在這樣的地方等上一下午。”齊天翔的眼中帶著怒火,憤怒地看著對麵的幹警,義正辭嚴地說:“你是警察,維持秩序是你的職責,這無可厚非,但請你不要忘記,你是人民警察,是人民交付你的責任,這身衣服應該時時提醒你,你應該為人民辦事,而不是這樣與父母般年齡的老人們對峙。”
    齊天翔的話一時震住了對麵的幹警,無所適從地看著齊天翔,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從齊天翔的衣著打扮,看上去也就是個普通人,但神態和談吐卻處處透著不簡單,還真不敢過分造次。
    局麵一下僵持在了哪裏,小王此刻趕忙走了過來,與旁邊的小張一起,拉起齊天翔的手就走,留下了仍在發愣的幹警和保安,眼睜睜看著齊天翔從他們的視線裏消失。
    坐進已經被烘烤的如同蒸箱的車內,齊天翔覺得更加的難耐,盡管車內的空調已經開到了最大,但絲毫沒有減輕齊天翔煩悶的心情。心中的怒火加上車內炙熱的溫度,使得渾身像被包裹了起來,憋悶而且窩心。
    漸漸地隨著思緒的平靜,尤其是車內溫度的降低,齊天翔似乎從激憤中恢複了過來,也對小張和小王兩人強行將自己從辦公樓前拉出來的行為不再那麽生氣,畢竟今天還不是正麵衝突的時候,這樣的時間,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本身就是個錯誤。如果出現衝突,還真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故。
    想到這裏,齊天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似乎吐出了心中的鬱悶,調整了一下情緒後緩緩地說道:“走吧,回家。”
    齊天翔覺得自己是該回家了,這一天的這麽多事情,是該好好理理思緒,或許今後這樣的機會不會有很多了。
    但隨即齊天翔就意識到,現在還真不是回家的時候,他還要到嶽父閆博年那裏,將職務變動的事情親口告訴他,還真想好好聽聽他的建議,哪怕是隻言片句也好。
    “先去接一下閆麗吧!然後我們一起去看看老人。”齊天翔慢慢地說著,眼睛轉向了窗外,陽光還是那麽肆無忌憚地施虐著,路麵和遠處的景物都不約而同地泛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