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謹言慎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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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怎麽想起來去看老人了,又不是周末。”
    由於提前打了電話,轎車到了省總工會門前時,閆麗已經站在門前的樹蔭下,坐進車裏閆麗就不解的問道,臉上也蒙上了一層疑惑的神情。
    “看望老人還不是隨時隨地,還分什麽周末不周末,難道還得翻一下黃曆,選一個黃道吉日不成?”齊天翔深深地望了閆麗一眼,嗬嗬笑著說:“想吃咱媽調的小涼菜了,這算不算理由?”
    閆麗聽著齊天翔調侃的話語,知道也問不出什麽,與小張和小王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就不在說話。但心裏清楚,齊天翔一定有什麽事,不然不會專程來接他,而且是不到下班的時間。
    這麽些年,齊天翔和閆麗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那就是不到必要的時候,閆麗是不會坐齊天翔的專車的,而且也絕對不會專車接送。閆麗有自己的電動車,每天早上出門,晚上回家都是電動車來往。即使是回父母那裏,也是電動車代步,而且有時候齊天翔還要搭閆麗的順風車。那大多都是齊天翔到嶽父、嶽母家,來時是小王專車送過來後就讓他回去了,晚上吃完飯後就兩人一起騎電動車回家,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好像生活原本就該這樣。周末或者周日回老人家似乎也成為了慣例,隻要不是出差或者有應酬,齊天翔一般都會陪同閆麗回家,除非老人有事情,或者有其他什麽要緊的事,這些都不會改變的。
    今天是周二,一個很普通的日子,往常這樣的日子都是閆麗下班獨自回家,準備晚飯,而後是等待齊天翔忙完了回來吃飯,飯後通常是兩人一起出門散步,聊些無關痛癢的閑話,這一天也就結束了。
    盡管這樣的時候常常會因齊天翔的瑣事而改變,但也成為了日常生活的一項基本內容,柴米油鹽原本就是生活的主要內容,平靜安詳就應該是生活的全部。這些是閆麗內心的渴望,也是婚後這麽多年一直堅守的淡然,無論是在學院,還是隨同齊天翔回到河海省,閆麗始終沒有什麽改變,而本質上也不願改變什麽。在她的心目中,齊天翔和亮亮就是她的全部,隻要家庭平靜就是一切,至於齊天翔是教授、副院長也好,省紀委書記,或者省委常委,都沒有什麽本質的變化,齊天翔還是那個儒雅、詼諧、正直、執著,甚至有些傻傻的天真男人,是她一生的依靠,還有自己陽光帥氣的兒子亮亮,擁有這些就足夠了。
    作為妻子和母親,閆麗都很知足,也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夫榮妻貴的生活是她內心深深排斥的,因此並不看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這來源於自己的成長經曆,也來源於這麽些年的經曆。隻是隱隱有些擔心,擔心這些平靜的東西會失去,擔心有什麽事情幹擾了平靜。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直到轎車到了小院門口,閆麗的思緒才停止了下來。
    小張快步下車打開了車門,齊天翔和閆麗下了車,一股熱浪撲麵而來,齊天翔轉身對隨在身後的小張說:“你們就先回去吧,明天早上辦公室見。”
    望著轎車離去,齊天翔看著閆麗,微微笑著作挽臂的的動作,被閆麗嬌嗔地打了一下手臂,漲紅了臉,率先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剛才聽到外麵有汽車的聲音,沒有在意。”聽到院門響動的聲音,張婉芬拉開房門走了出來,欣喜地看著他們兩人,驚奇地問道:“你們今天怎麽過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來,家裏也沒有什麽菜。”
    “還要什麽菜,我爸這菜園子裏茄子、辣椒、西紅柿,還有黃瓜,不都是現成的嗎?隨便摘點,不就是菜嗎?”閆麗隨口說著,拉著張婉芬的手就往屋裏推,邊走邊說道:“外邊太熱了,你就別出來了。”
    進到屋裏,閆麗看到閆博年站在客廳的方桌跟前,就驚奇地笑著問:“爸爸,你在幹嘛呢?”
    “寫大字呢?還能幹什麽,這都折騰了很長時間了,下午午睡起來之後就開始準備。”閆博年未及回答,張婉芬搶過話頭,不滿地說道:“這麽熱的天,也不知道歇歇。”
    “屋裏這麽熱,你們怎麽不開空調啊!”閆麗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打開了客廳裏的櫃機,屋裏立即有了一絲涼氣,忙完了這些,還是不忘湊到閆博年跟前,戲謔地問:“你們老幹部又要舉辦書畫展覽了,這次準備寫些什麽參加展覽呢?”
    “我不讓你媽開,把我剛寫的字都給吹亂了。”閆博年停下手中的筆,看了看齊天翔,又看了看閆麗,微微笑著說:“是不是又惦著我菜園子那點蔬菜呢?幹活的時候誰都不來幫忙,這收獲了就都來伸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說著話,向齊天翔招招手說:“天翔,你過來看看我寫的字怎麽樣。”
    齊天翔上前走了幾步,端詳著沙發上、地上散亂擺放著的書法作品,由衷地感歎道:“爸爸的字當然沒得說,經過名人指點,又勤學苦練的,造詣非凡,筆力、結構、墨色,都透著功力。”
    “別光顧著誇,那些都是練筆的。”閆博年很滿意齊天翔的評價,知道這其中既有恭維的成分,也有真實的誇獎。這個女婿自己還是了解的,盡管可能書法不一定在行,可眼光和品位還是不用質疑的。隨即接著說:“過來看看我剛寫的這個橫幅怎麽樣?”
    齊天翔慢慢走近了方桌,一瞥之下不由震撼地愣在了哪裏,心裏不禁深深佩服老人獨到而縝密的心思,油然升起一種崇拜來。隻見長方形的宣紙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四個楷書大字“謹言慎行”,墨色濃黑,結構方正大氣,圓潤飽滿,收束和藏鋒都處理的很好,使得字體和意思相得益彰地融合在了一起,沒有落款和用章,顯然是專門寫給自己看的。鎮紙壓住了宣紙的四角,更加凸顯了白紙黑字的對比意味。
    “爸爸已經聽說了,看來我還是遲到了。”齊天翔囁撮地笑著說:“下午省委常委會剛剛通過,就趕緊過來請教請教,請爸爸給指點一二,沒想到爸爸早就料機在先,已經寫好了錦囊妙計,等著點撥我呢!”
    “我也是下午才聽到的,所謂報喜不報憂,這樣的好事還怕沒人第一時間告訴我?”閆博年笑著望望齊天翔,又對一臉霧水的張婉芬和閆麗簡短地說:“天翔到河州市任市委書記了。”
    “我就說今天有些反常,他一給我打電話我就感覺有點問題,可他卻跟我說什麽?”閆麗一臉的茫然轉瞬之間變成了欣喜,可還是不依不饒地瞪了齊天翔一眼,轉而向張婉芬說:“想吃媽媽拌的小涼菜了,騙鬼去吧!”
    “哪你讓我怎麽說?當著小張和小王的麵跟你匯報,報告媳婦,我被任命為河州市委書記了,不過還是臨時的。這樣行嗎?”齊天翔誇張地說著,敬禮鞠躬地做著動作,惟妙惟肖地表演立時逗得屋裏的三人哈哈大笑,氣氛一下子歡快起來。
    “還是個孩子,還是個孩子啊!”閆博年笑著搖搖頭,充滿喜悅地對老伴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是不是應該慶祝一下啊!”得到張婉芬點頭認可後,轉過臉對閆麗吩咐:“給你哥嫂和貝貝打個電話,讓你哥買上幾樣菜過來,晚上咱們開個家宴,給天翔慶祝慶祝。”
    看著閆麗笑顏如花地答應著離去,閆博年轉過臉對齊天翔說:“都是自己家裏人,沒有外人,就在客廳裏說吧,這裏也涼快一點。”
    齊天翔點點頭,快步走到書房將閆博年的茶杯拿了出來,倒掉了剩茶,又重新泡了一杯茶,輕輕放到茶幾上。又轉身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坐下,謙恭地等待閆博年的發問。
    閆博年看著齊天翔麻利的動作和神態,滿意地笑了一下,緩緩地說:“看來你並不覺得吃驚,似乎早已經成竹在胸,做好了必要的準備了。”
    “不瞞爸爸,其實幾天前林東生書記就找我談過了,盡管一再聲稱隻是個人想法,但可以看出是經過充分考慮的,而且也可能是征求了上麵的意見的。”齊天翔望著閆博年,老老實實地接著說:“當時我沒有立即答複,隻是答應認真考慮,誰知今天常委會他突然提出了這些,看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了。”
    “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且正如你說的,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見,包括我。”閆博年深深地看了齊天翔一眼,對他的坦率表現讚賞,也對自己的選擇感到高興,因此話也說的比較坦率:“實在話說,以前我對林東生不是很熟,總覺得這位從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同誌,地方觀念太強,而且很有些爭強好勝的意思,盡管工作能力很強,方式方法也很多,很有魄力,但這正是這類同誌的短板,越是能力強幹擾越大,因此除非必要,我對他是敬而遠之,因為我實在看不太清楚這個人。”
    閆博年慢慢地回憶著,似乎陷入了沉思,點著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才緩緩地說:“但由於我的是地方幹部,也是從基層走上省級領導崗位的,特別是退居二線以後,麵對空降幹部和地方幹部的矛盾,我成為了平衡這種關係的風向標,因此我很少參與省裏的活動,也盡量少露麵、少說話,也正是這樣才得到了中央和省委的重視,很多事關河海省的問題,都通過各種途徑和方式征求我的意見。”
    “也就是在趙浩南離開後誰能成為省委書記繼任人選的問題上,我傾向於就地選拔任用幹部,以穩定全省的幹部隊伍,經過長期的觀察,覺得林東生無論從能力,還是資曆和政治智慧方麵,都有很大的優勢,所以推薦了林東生。”閆博年說到這裏,突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說:“哪次方翔和鄭明來家裏看我,你也在場。其實哪次方翔來河海,就是來考察省委班子的,這也是他就任中央組織部副部長之前的一項工作吧!”
    說到這裏,閆博年似乎覺得話題扯遠了,就收回話頭接著說:“也許林東生知道了我的態度後,這兩年不斷給我打電話,就很多問題虛心地征求我的意見,而且處處透露出對你的欣賞和讚揚,這除了你的工作成績和能力之外,似乎也有感激的成分在裏麵。”閆博年定定地看著齊天翔,溫婉地說:“因此前幾天他打來電話,征求我對你履新的意見,我是反對的。這除了自身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在這樣一個時期,你去就任這樣一個職務,從多方麵考慮,都是不很適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