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小館深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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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齊天翔拿起桌上的煙盒,遞給呂山尊一支,點上後深深吸了一口,感慨隨著濃濃的煙霧脫口而出,“看上去簡單,實則不簡單,這些看上去很美的蛋糕有多少,又都是什麽內容,需要認真去摸摸底,掌握第一手資料,也好提前做些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你提醒的很及時,聽說人家香港招商拿回來十幾個大單子,而且都已經初步有了落地的跡象,但人家捂著蓋著不願意公開,要等到必要的時候放衛星呢,”呂山尊聽著齊天翔的感慨,由衷地附和著說:“老房現在已經難以與人家交流了,我現在也很難見到他一麵,見到也是不冷不熱的,盡管不像對老房一樣扯高氣揚、不理不睬的,但不願深談卻是真的,而且我這一個時期也沒有過多幹預政府方麵的事情,看來還是要過細地了解一下才好,就像你說的,提前做些準備,”
    “不管就不要過多的插手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齊天翔隱晦地笑著,慢慢地指著湯盆說:“就像你剛才說的那些什麽一元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以及湯中幻化的奇妙,其實都是表象,好看隻是麵子,裏子什麽樣,需要真正品嚐才能知道,因此,文章好看不在用詞,而在深度和內涵,連這些都沒有搞清楚,除了動機,就是想法,值得深究,”
    “這話值得品,有點意思,”呂山尊深深地看著齊天翔,慢慢地想著說:“跟你老夥計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受益不淺,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需要慢慢地領悟消化,”
    “這話我愛聽,再多說幾句,是不是還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或者‘眾人喧嘩君自默,遐思意欲破天驚’啊,什麽時候老實人也學會了這些俗套了,”齊天翔微微不滿地瞪了呂山尊一眼,慨然說道:“既然你這麽虛心向學,我當然不能過於吝嗇,買一送一不至於,起碼也得送點幹貨給你,”
    呂山尊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慢慢地欠起身,恭敬地說:“願洗耳恭聽,請君不吝賜教,”
    “賜什麽教,我還不知道湯裏麵究竟都有什麽呢,”齊天翔不無好氣地白了呂山尊一眼,緩緩地說:“人家既然已經在謀篇布局,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不妨就大張旗鼓地各個城區走一走,摸摸情況,關鍵是看看咱們這些區縣一把手的思想動態,有的放矢也好,”
    “這饒了這麽大一個彎,憋了大半天,終於托底而出了,”呂山尊眼前一亮,嗬嗬笑著戲謔道:“你是不是早就謀劃好了,或許還就是早有預謀,隻等這一刻揭鍋了,”
    “剛開始沒心情,好容易你請吃飯心情好一點吧,你又喋喋不休地給我講什麽道家文化,這不才抽出工夫說這個事情嗎,”齊天翔不禁為呂山尊的話逗笑了,慢慢地說:“這也是下午王世敏的表態給我的感覺,上午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想法,就他那麽一通高舉,堅持或貫徹之類的溢美之詞,使我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如果這僅僅隻是王世敏一個人的想法和行為的話,還可以理解,畢竟在你和我兩個人之間,他選擇了我,這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他自詡與我相熟,二則他的誌向不在河州市,不然巴結你更有實際意義,這是一個西城區,其他區縣是什麽情況,哪裏的幹部,特別是一把手幹部都是想什麽,又準備做些什麽,應該接觸一下,聽聽他們的表白,關鍵是看看他們的表現,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是應該仔細看看,現在的幹部都很精明,知道應該抱什麽樣的心態,做什麽樣的事情,最簡單、最便捷的方式,還是城建大躍進,不但快,而且運作的好,可以名利雙收,”呂山尊仔細地聽著齊天翔的想法,慢慢地回應道:“市長出身城建口,自然對城建感興趣,而賣地又使財政收入大幅增長,這樣的形勢下,傻子也知道抱熱灶的好,”
    齊天翔聽呂山尊說到城建口,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來了興致,略微有些急切地說:“你不提城建口我還真沒有想起來,剛才你說到的人家香港招商回來的十幾個大項目,估計都與城建有關,既然是實有其事,就不會是不透風的牆,有人應該知道,而且還會清清楚楚,”
    “你是說汪胖子吧,現在河州官商兩界,是個人都知道他是你的鐵杆,是你信得過的良心資本家,指望他給你打探消息,”呂山尊微微笑著,不屑地說:“沒聽說現在搞項目、發包工程,是寧用外人,不交親朋,明著說是瓜田李下,自避嫌疑,實際更深層麵的原因是,外人更好開口,有更好操作,利益輸送從來都是不可忽視的問題,而安全更是不可輕視的,”
    “說是這麽說,我也知道汪胖子現在不方便過多的出麵,也不可能會知道的太多,但畢竟他的這個行當裏的人,而且有一定的威望和影響,能夠聽到的東西會很多,也許我們難以盡知的事情,在他們那裏會成為公開的秘密,”齊天翔慢慢想著說:“另外,這麽多項目進來,一點風不透也是不可能的,畢竟也就是我們沉湎於事物堆裏,場麵上的事情還是找專業人士,這樣比較可靠一些,也穩妥一些,”
    齊天翔說著話,望著呂山尊,又特意補充道:“當然這是我的方法,隻是輔助,重要的還是你的舉措,撥雲見日的方法很多,鴨有鴨路,鱉有鱉道嘛,”
    “我怎麽聽著這話有罵人的味道,不帶這麽含沙射影的,”呂山尊原本端起杯要與齊天翔喝酒的,聽到這裏不滿地放下了酒杯,詳裝不快地說:“咱們還得說道說道,不然我這調查沒辦法進行,總有東施效顰的意思在裏麵,”
    “好,好,我道歉,怨我口不遮攔,我自罰一杯,”齊天翔嗬嗬笑著舉手討饒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認真地說:“先把底數摸清吧,不然到時候會很被動的,”
    齊天翔看著呂山尊又把酒斟滿了,就看了一眼手表,慢慢地說:“這就九點多了,咱們吃點東西就撤吧,客人也不多,估計柳老板也該打烊休息了”
    “沒關係,柳老板這裏不存在打烊的問題,隻要你沒有事情,盡管坐著就是了,老板不催,夥計不趕,這就是人家這裏的又一個特色,”呂山尊端起杯示意齊天翔幹杯,喝完了酒才慢慢地說:“剛才我說的八點半之後不再接待,是說的生客,熟人隨時來都可以,就像付賬自己自覺一樣,柳老板這裏,到了一定的時候,人家就收拾完休息了,你吃飽喝足拍拍屁股走就是了,到門口把錢放到紙盒子裏,帶上門就是了,要不就叫自己家酒館呢,在這裏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除了吃什麽菜需要柳老板安頓,倒水、拿酒,或者添加小菜,自己動手就可以了,用不著老板親自操持,”
    “這倒有點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意思了,這種經營理念和閑適的生活方式,倒是很特別,也很顯品位,很像是古代文人雅集的意趣了,隨意地來,任意地走,沒有刻意的招待和禮賓,一杯清茶也好,三杯兩盞淡酒也罷,要到就是自如、自在,”齊天翔情緒立刻高漲起來,興致濃厚地說:“看來柳老板是立誌複古啊,在現今這個物質和世俗的社會,這樣的嚐試會得到什麽樣的結果呢,就像我們剛才看到的,隻有一桌客人,能維持基本生計嗎,”
    “這倒不用擔心,減少了物欲,克製了貪婪,其實需要的也不是很多,”呂山尊知道齊天翔心中的疑問,就嗬嗬笑著說:“原本每天準備的菜品就不多,也就是十幾份,中午和晚上也用不著刻意張羅,基本就解決了,利潤雖然不豐,養家糊口自是不愁,柳老板有個兒子在南方讀大學,兩口子清心寡欲,也沒有什麽過多的花費,兒子的學費和生活費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而且更奇的是,所有飯店都是食客挑飯店,隻有這裏是飯店挑食客。”呂山尊興致很好的說著:“所有來吃飯的客人,除了偶爾進來的生客,基本上都是回頭客。第一次來的客人的行為、談吐、做派,以及品行,都是第二次來能不能被接納的重要標準,凡是語言粗俗,行為怪誕,或者品行不端的,絕對沒有再一次被接待的機會了。因此,來這裏吃飯的都是常客,也都是柳老板能接納和看的過眼的人,這很有些君子相交的意味呢,”
    “這倒有點意思,我改變不了社會和別人,但我可以遠離和回避,清心淡泊就是一途,克製了自己,也就有了更多的自我存在的空間,看來柳老板的修為已達化境。”齊天翔由衷地讚歎道,可還是不解地望著呂山尊問:“哪像我們今天這樣的一桌,一般給多少錢合適,”
    “不是說隨便嗎,有了多給,沒了少給或者不給,都無所謂。”呂山尊大大咧咧地說著笑著,可還是望著齊天翔實話實說道:“我一般都是放盒子裏二百塊錢,也不知道是多是少,反正我興之所至,盡心而為就是了。”
    呂山尊笑著看著齊天翔,調侃地說:“當然你收入高,多給一些也無所謂,反正柳老板對你的印象很好,下回來肯定不會被打回票。”
    這樣說著喝著,當齊天翔和呂山尊興盡酒酣出門的時候,除了外間吃著飯等待的小李和小王等人,並沒有見到柳老板的身影,想必如呂山尊所說早已休息了。
    坐在回家的車上,齊天翔想著柳老板的所作所為,不由心生一股感慨,既有欽佩,也深深地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