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危機應對(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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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三年的時間能做多大的事情?一棵樹想成材也需要五六年的時間,或許更長,在鄉鎮工作兩三年就要輪換,做得好的輪上去了,進入上一個輪次,一般或中等的接著輪換,幾個輪次下來,事情沒做多少,年齡優勢沒有了。”
    齊天翔自顧自地說著,深有感觸地說:“想做事的沒有充足的時間,投機取巧的卻可以很好地利用這兩三年的時間,這都使得做事和作為成為艱難的事情,年輕時難作為,年齡大了也就不想有所作為了,混日子等時間,這就是我們目前基層幹部的現狀。看看柳能富已經斑白的頭發,蒼老疲憊的神情,誰能相信他才四十二歲,這樣一個山區鄉的一把手,每天從縣裏來回跑顯然不可能,一周來兩天就算是不錯了,如果來三天就算是稱職了,五天都在這裏,或者一個月在這裏不走,估計沒有人會相信。一周來個二三天,這麽大的區域,下去走走看看的時間有嗎?這就是我說的家底清不易的原因,他能報的這麽清晰準確,說明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齊天翔繞了這麽大一個彎,變相地表揚著柳能富,也說明著他對基層情況和現狀的了解,至此所有人也都明白了過來,尤其是柳能富,感動的滿臉通紅,在齊天翔話語結束之後,重新站了起來,望著齊天翔,有些結巴地說:“非常感謝齊省長的理解,我做的並不好,不值當這樣說的。”
    看到齊天翔微微含笑的神情,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鼓勵,短暫的局促之後,慢慢恢複了自然,認真地說:“我和吳鄉長是一起過來的,這半年多的時間,我們兩人進行了分工,利用一切可能的時間,到下轄的村組進行實地了解和走訪,基本上走了一遍。隻要是老百姓能來到鄉裏,我們也能到老百姓家裏,同時要求每個副鄉長了解一個區域,而且要求每周在鄉裏的時間,不能少於三天,每周下基層的時間,不能低於一天,就這樣也還是與基層接觸的太少了。”
    “柳書記從到任至今,大半年的時間幾乎都是在鄉裏和村組渡過的。”吳戰勝搶過柳能富的話頭,快速地說著,隨即側臉歉意地向柳能富咧咧嘴,望著齊天翔說:“就是過年也是在村裏與老百姓一起過的,這半年多除了去縣裏開會,幾乎很少回家,能有的時間都在底下轉悠,家裏根本照顧不到。”
    “老吳你別說了,現在不是評功擺好的時候。”柳能富轉臉看了吳戰勝一眼,臉色紅了一下,製止著吳戰勝的話語,隨即才歉疚地說:“事情弄成了這樣,驚動了省市領導,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就是一年不回家,也抵不住咱們失職、失察的罪過。”
    齊天翔從柳能富的話語中既聽出了歉疚,也隱隱聽出了一絲怨氣,就不易察覺地瞥了王同軍一眼,看到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變化,就接過了柳能富的話,嚴肅地望著柳能富溫和地說:“功是功,過是過,功過分明才能獎罰公平,老百姓心中有一筆賬,上級黨委政府也有一麵鏡子。自己不說是謙虛,上級黨委政府不察就是失職。周公旦一沐三捉發,一飯三吐哺,製禮輔王,禮賢下士,如此的功績,也難掩識人不淑,用人不察之過,何況我們這些後輩凡人。”
    齊天翔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話意有些艱深了,就嗬嗬笑了幾聲,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接著對柳能富說:“不過現在確實不是評功擺好的時候,還是先來說說眼前的事情吧!是你來說,還是你們的吳鄉長來講。”
    齊天翔話語中的偏好和喜愛,是難以掩飾的,不知是什麽原因,齊天翔從見到柳能富的那一刻,就對這個麵容憔悴、消瘦蒼老的鄉黨委書記,有了深深的好感。也不全是因為他匯報工作時的數字清晰準確,更不是因為他語言和情緒的變化,而是他不像幹部的裝束和神態。
    藍色的陸幹裝,已經洗的有些發白,這流行於幾十年前的服裝樣式,略顯寬大地穿在柳能富消瘦的身上,像極了衣服架子上掛著的一件陳列品,拘束地垂在腹部的雙手交織在一起,樣子拘謹而束縛,手背皮膚黑紫幹枯且青筋暴露。
    柳能富整體的感覺,看上去更像一個農民,而且是一個終年勞累,背負著重大家庭負擔的中年漢子,為了家庭的生活,苦苦地支撐著、勞作著,累彎了腰,去沒有任何的索取和抱怨,隻是默默地做著,竭力支撐著,巨大的壓力和艱難的生計,留給他的印記隻有疲憊和衰老,以及精疲力盡的無奈。
    但同時,他的眼中卻有著一股堅韌和睿智,是普通的山裏老農所不具備的,而且在他的談吐中,始終可以聽出一種坦誠,以及身上時時展現的真誠和正直,還有就是深深的質樸和平易。
    這是使齊天翔格外留意的,也是能夠很明確就能感受到的,使得齊天翔一下就喜歡上了這種質樸,並看好了他這個人。對於自己的這種莫名其妙的喜好,齊天翔也覺得奇怪,這麽多年的官場見識,造就了齊天翔眼光的敏銳,也使得他對人和事的沉穩和淡定,一眼就喜歡上一個人,或者幾句話就認定一個人,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也是不多見的。現在卻突然認定並喜歡上了柳能富,而且認準了他,這可是不多見的事情,可卻是齊天翔堅定地認可的,也自信自己不會看走眼,柳能富就是一個盡職、勤勉、務實基層幹部,是可以信任和托付事情的人。
    齊天翔溫和的眼神,鼓勵的話語,特別是久久看向自己的眼神,使柳能富莫名的緊張,也感到不安,可卻滿心都是激動和興奮,就直視著吳戰勝,咧咧嘴說:“還是我來向各位領導匯報吧!”
    柳能富說著話,轉過臉來看向齊天翔,謹慎而認真地說:“我們坪壩鄉也就是這幾年才發現了礦藏,這要得益於五年前國家進行的資源普查工作,在我們貴水縣的大山深處探明了大量的礦藏。種類繁多,儲量也不少,除了貴重金屬的金礦,也有石墨和鉛鋅等伴生礦,還有國家和軍工科技必不可少的稀有金屬,幾個鄉鎮都有發現,但儲量集中並由開采價值的區域,還主要集中在坪壩鄉所屬的深山區。”
    “這樣的勘探報告應該是保密程度很高的,尤其是稀有金屬的發現,更成為了國家的機密,可卻不知道怎麽被縣裏的某些人知道了,但開采稀有金屬需要專業的設備和人員,我們縣裏沒有這個條件,就認準了黃金礦藏,展開了一輪礦產資源的掠奪性開發。”柳能富語調盡可能平靜地敘述著,可顯然他的心情卻並不平靜,語氣也漸漸變得激動,快速地說:“由於我們坪壩鄉有著重大的軍事意義,很多的區域都是軍事管製區,是不允許外來的機械和設備進駐的,原有的山民的生產和生活可以繼續,可卻不能有任何形式的開發,因此金礦都是悄悄地在做,並逐漸集中到少數幾個人的手裏,而且還進行了附屬設施的建設,形成了一定的規模,可卻不允許我們鄉政府插手,過問都不行。”
    “這還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將我們的山民也都趕出了礦區。”聽著柳能富慢條斯理的講述,吳戰勝再也忍不住了,打斷了柳能富的話語,並且激動地站起身來,望著齊天翔亢聲說:“以前散居在礦區內的山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哪裏,承包的山林和口糧田都在山區,可卻搞起了封山移民,美其名曰改善山民的生活和居住條件,是移民扶貧的新舉措,可都明白是為海外投資開發礦產搞得障眼法。”
    吳戰勝略帶激憤地說著,根本沒有理會柳能富拉著他衣袖的提醒,繼續看著齊天翔說:“說是移民,幾百戶匆匆人家遷出山區,縣城周邊沒有住房,也沒有口糧田,更沒有生計,可善後工作還是要由我們坪壩鄉來解決,造成了很大的矛盾,直到今年夏天,移民新村才建成使用,可要不是柳書記跑上跑下的落實,明年也蓋不起來,就這樣柳書記還擔保著銀行還款的責任。”
    “這是一個方麵,移民工作的草率和簡單,更重要的是礦區現在的狀況。實現了全封閉管理之後,不但割裂了鄉裏與周邊自然村和行政村的聯係,更是連我們正常的進入都不行,去到礦區外圍的自然村,我們要繞過礦區很遠才能到達,原本半天的路程,現在一天都到不了。說是為了我們的交通方便,支援了我們兩輛越野車,可沒油沒經費,有車也是擺設,下鄉除了摩托車,還是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吳戰勝不無氣憤地接著說:“已經幾次了,柳書記下村被攔了好幾次,耽誤了不少功夫,下麵村組過來匯報工作就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