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水落石出(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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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秉新說完了這幾句話,就不再說話。他的話音雖然不高,可語調和神態卻分明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也使得會客室裏的氣氛陡然變得凝滯起來,陷入了沉寂之中。
    周通敏銳地看出了姚秉新情緒的變化,就望了齊天翔一眼,然後鄭重地對陸航說:“你所說的這些情況,應該有相應的文字材料,不如我們去取一下,好讓姚部長和齊省長看的更清楚一些,也好做出科學的決斷。”
    周通的話無疑使正處在手足無措中的陸航得到了解脫,就感激地看了周通一眼,又看看齊天翔,征詢著他的意見,得到齊天翔溫和地點頭同意,就站起身來對姚秉新說:“不如現在我和周秘書長一起去取下材料,能夠看的更清楚一些。”
    看到陸航與周通站起身走出房間,並順手帶上了房門,姚秉新很清楚這兩位這樣做的用意,可還是嗬嗬笑著對齊天翔自嘲地說:“這幾天不知怎麽了,動不動就想發火,想想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自控力卻是越來越弱了,就像個初入道的毛頭小夥子一樣,真是不可思議。”
    齊天翔微微笑著望著姚秉新,站起身來端起茶壺給姚秉新續上熱水,然後緩慢地坐下,慢慢地附和著:“可能是休息不好的原因吧!來這幾天您也是太累了,每天到處奔波,晚上休息的又晚,生活規律全部被打亂了,怎麽能不出現點問題。現在不是有一種健康理論叫做‘睡眠健康療法’,不吃藥,不打針,采取的所有手段就是睡眠,以自然方式使身體各器官回歸平和原始狀態,以改善睡眠提高肌體活力。據說效果很好,按照他們的療法,一個正常狀態的成年人,一天的睡眠時間應該不低於八個小時。亞健康狀態,就應該保持九個小時,或者更長一點的時間,這對身體恢複和肌體自然調整,是很有助益的。”
    “八個小時,或者九個小時,這太奢侈了吧!別說八九個小時了,能夠保證六個小時的正常睡眠,就阿彌陀佛了。”姚秉新被齊天翔的話逗法隻是為了讓自己開心,真假是難以驗證的,就哈哈大笑著說:“如果有這樣的療法,建議你首先嚐試一下,你每天的睡眠時間,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彼此彼此吧!”
    齊天翔看著姚秉新情緒的變化,也笑著說:“可以試一試,不過不是現在,也不是在這個地方,而是在哪個叫家的所在。在這裏,那麽多的事情要分析,那麽多的人在等待自己決策,即使有時間也未必能夠睡得著啊!”
    聽著齊天翔漸漸把話題聚攏到了眼前,姚秉新也不再無謂地寒暄了,坐直了身體,望著齊天翔的臉色,神色嚴峻地說:“難得周通給咱們兩個創造的這麽好的機會,就不繞彎子了吧!說說你的真實想法吧!這幾天我一直在看,相信你也在看我,既然坐到了一起,就開誠布公地坦誠交換一下看法吧!”
    姚秉新說著,看著齊天翔微笑著沉思,就接著補充道:“這裏咱們兩位是決策者,所有人都看著咱們,也在等待著咱們明確的態度,總是要有個說法的。”
    齊天翔直視著姚秉新,臉色凝重了起來,認真地說:“就像是您說的,這幾天我也是再看您的態度,很想找個機會咱們兩人碰碰想法,可不知道您的計劃和打算,也不敢冒然打擾。另外也是不方便單獨交流,畢竟咱們兩人的身份都太過敏感,容易引起混亂和無端的猜測。今天很難得,能夠沒有幹擾地坐到一起,彼此交換一下看法,好合力將這次汙染事故劃上一個句號。”
    “我不隱瞞自己的觀點,作為省政府省長,我在關注經濟發展的同時,更關注民生和社會穩定工作,出現這樣嚴重的環境汙染事故,嚴重影響到了群眾生活,這是不能容忍的。特別是對國家礦產資源的攫取和無序開發,更是不能容忍。”齊天翔沒容姚秉新回應,就接著說道:“為了利益上下勾結,內外聯動,敗壞了黨風政紀,汙染了一方風氣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這是絕對不能姑息和放縱的大事。”
    姚秉新平靜地望著齊天翔,對齊天翔的表態深感欣慰,也不加掩飾地說:“即使你不說,我也清楚你的態度,嫉惡如仇,正直剛毅,信仰堅定是你齊省長的一貫作風,也是你最珍貴的品行。這麽多年,你就是靠著這心底無私的膽略和行為,堅持走到今天的。做不到這一點,就不是你齊省長了。”
    姚秉新說著,望著齊天翔正色道:“你可能誤解我剛才的意思了,我想說的並不是誰來做主處理事故的問題,而是誰來主導處理的問題,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不是推卸責任,更不是阻撓處理進程或結果。”
    看著齊天翔略帶驚訝的眼神,姚秉新似乎受到了刺激,臉色微紅了一下,正視著齊天翔說:“這一點請你不要懷疑,來到貴水縣,我就是來處理問題的,也不會回避矛盾和問題,怕我就不會來,來了我就不怕。別說我有黃副總理的尚方寶劍在手,即使沒有這些,作為環保部長,作為一個有著三十多年黨齡的老黨員,我也會這麽做,而且會盡職盡責地做下去。”
    “您千萬可別這麽說,我怎麽敢懷疑您的動機?更不會質疑您的信仰和堅定的誌向的。”齊天翔覺得是自己無意中的神情流露,引起了姚秉新的不滿,就趕忙神情嚴肅地解釋道:“不但是您這麽多年從政經曆的磊落讓我這麽說,就您來貴水縣這幾天,您的態度和所作所為都使我堅信,與您一起調查處理這次事故,是我難得的學習機會,即學習您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也學習您身上可貴的品質和品德。”
    齊天翔說著,看到姚秉新臉色慢慢和緩了下來,就接著真摯地說:“這些想法一直沒有機會與您進行交流,也引起了您的誤解,這是我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希望您能諒解。”
    姚秉新聽著齊天翔的解釋,微微地歎了口氣說:“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真實想法,也曲解了我剛才所說的誰為主導的真正意思啊!”
    看著齊天翔投來的認真眼神,姚秉新緩和了一下語氣,慢慢地說:“貴水縣的事情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是通過環保萬裏行活動知道的。當時環境學會的一位記者和你們河海報社的記者聯合采寫了一篇新聞報道,原本是要在環境報發表的,後來來自各方的阻力太大,無奈隻有改為內參發了出去。隨後的調查工作,也因為方方麵麵的幹擾,隻是草草地走了回形式,最終不了了之。”
    姚秉新看向齊天翔的眼神,漸漸變得沉痛,緩慢地說:“為什麽會這樣,我不說你大概也能猜出個一二來。當時我剛接任環保部長不久,老部長卸任後去了全國人大,餘威還在。主管環保這一塊的國務委員與賈家私交甚好,國土部的阻力更大,泄密和私自開采國家戰略儲備礦產,責任可是不小,因此是竭力掩蓋和否認。在此形式下,你說我能怎麽辦,老部長的麵子要給,主管領導的招呼要聽,兄弟部委的切身利益要維護,屁股還沒有坐熱的我隻能是忍氣吞聲,隻能是聽之任之。這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臉紅,也覺得是身上最大的汙點。”
    姚秉新說著話,向齊天翔擺了擺手,製止了他的插話,接著說:“我知道你此刻的想法,你的好心我理解,但到我這個年齡,是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賈全勝,或者叫賈子龍,能夠出現在調查組中,就可以說明他倚仗的家族,有多麽大的勢力,連我這個堂堂的部長都無可奈何,但這並不能說明我會袒護他,以及他的家族。現在的情形已經不是幾年前了,中央反腐力度在不斷加大,方方麵麵的認知也達到了空前的一致,那就是再不整頓黨風政紀,再不采取措施遏製住經濟領域的犯罪和政治領域的信念滑坡,任由權錢交易和利益輸送,就有亡黨亡國的危險。”
    姚秉新似乎有一種訴說的衝動,不容齊天翔分說,繼續補充道:“何況我現在已經到了仕途的盡頭,即使再過愛惜自己的羽毛,也沒有了一飛衝天的機會了,在這個時候,如果不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洗刷幾年前的自己犯下的過錯,帶著那一頁不光彩的過去退休,我將永遠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這是我始終不甘心的。這樣的機會不是我找來的,盡管我一直在關注著這件事,也期待著能有一次重大事故發生,這樣蓋子就會自然被揭開,就有讓整個黑幕暴露在陽光下的時刻。況且我是受黃副總理的指派,來參與調查處理事故的,也應該有所作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