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直擊症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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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天翔說著,覺得自己的話語過於嚴肅,提的調子也太高了一些,就微微笑著接著對王天樅說:“一個廳長,三個副廳長,文化廳差不多的廳級幹部,就都到齊了吧!”
    王天樅知道齊天翔是明知故問,一個事必躬親,記憶力超群的省長,能不知道省政府組成部門中文化廳的領導配備,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知道齊天翔必有所指,可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我們廳的幹部配備是一正六副,除今天過來向您和孫省長匯報工作的我們四位之外,還有三位實職副廳長,一位是海清和副廳長,負責辦公室和機關事務,另一位是趙永利副廳長,負責機關黨委和工青婦等群體組織,還有一位是劉明副廳長,負責企業經營管理和協調工作,不巧這幾天生病住院了。”
    王天樅說著,偷眼觀察著齊天翔的神情,看到齊天翔麵無表情地耐心聽著,就壯壯膽子接著說:“這是廳領導班子的成員,另外還有三位戴帽子副廳長,分別是出版、演藝、傳媒三大集團的一把手,以副廳長身份擔任企業實職。還有二十六位廳級待遇,或等同於廳級的文聯主席,以及各協會主席,副主席,另外還有享受廳級、副廳級的知名專家、學者、著名藝術家,也有十七位,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人強馬壯嘛!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光廳級、副廳級文化廳就有五十多位,這還不包括新聞、廣電等單位和部門的領導幹部,都算上全省大文化範疇廳級幹部一百位都打不住吧!”齊天翔冷冷地笑了,看了看王天樅,又看了看孫萍芳,嚴肅地說:“這麽多的廳級領導幹部,集中在文化廳的管控下,要想步調一致,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孫萍芳看到齊天翔的臉色陰沉了起來,知道他又聯想到機構臃腫的問題了,就望著齊天翔,微微笑著奚落道:“看著兵強馬壯,可都是擺設,真正上陣的時候,別說衝鋒陷陣,連搖旗呐喊的人都沒有幾個。”
    “就不說新聞、廣電等其他部門,是不是聽命於文化廳了,就說享受待遇的專家、學者和著名藝術家,他們都有自己的領域,在意的隻是待遇,誰在意文化廳的旨意和要求呢!”孫萍芳轉而認真地對齊天翔說:“文聯和各專業協會,就更是這樣了,都是堂堂正正的單位和機構,不要錢是不會與文化廳打交道的,接受文化廳的管理也隻是說說而已,真要論起來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情,王天樅是戲劇家協會的,老賀是書法家協會的,公私兼顧都應接不暇,還有下指示做決定的想法嗎?”
    “這麽多的官員,或準官員,這麽一大批高高在上的特殊人群,到底是省裏的寶呢?還是一種負擔和拖累呢?”齊天翔似乎陷入了沉思,但神情卻並不落寞,而是環視著眾人,然後目光定格在孫萍芳臉上,微微地笑著說:“當然應該算是寶貝了,這麽多術業有專攻的藝術家,植根於河海這片熱土上,利用他們的聰明才智和技藝,以及創造力,為繁榮社會主義的文藝事業,做出了卓絕的貢獻,給予他們必要的鼓勵和照顧,比照一些相應的待遇予以獎掖,是我們社會主義文藝事業發展的基本思路和特點,極有必要,也是應盡應分的,這到什麽時候也沒有異議。”
    齊天翔巧妙地將話題和話意轉圜了回來,剛才帶有奚落口吻的質疑,可以是作為學者的齊天翔的戲謔,但絕對不應該是作為省長的齊天翔的思想,而在這間辦公室裏,所有的人,都會隻接受一種身份,那就是省長齊天翔。那他說的這些話,傳揚出去,不但在文藝界,就連官場,也都會傳到沸沸揚揚,而非議、詆毀文藝工作者的作用和意義,這樣的議論會很快傳播開來,這不但代表了齊天翔本人,更代表了省政府的主導思想和觀點,對齊天翔和省政府的影響,都會很大,副作用也會難以估量。
    發現了這一點,齊天翔趕緊調整,而這樣的調整隻能是通過語言技巧來轉換,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除了文化廳這些文藝工作者外,科技廳可能還有一些卓越的科技工作者,享受著這樣的待遇,教育廳、衛生廳這些單位和部門,這樣的專家、學者還有很多,這都是我們寶貴的精神文化財富,也是我們河海省最有力的無形資產和品牌,一定要予以重視,並加以保護。”
    “還是齊省長站的角度比較高,看的比較遠。”王天樅略帶逢迎地說著,他已經敏銳地覺察出齊天翔的真實意圖,以及想說卻不便說出的話,就微微笑著試探著說:“可這麽多的優秀人才,這麽多出類拔萃的精英,總得讓他們有發揮才華的舞台,總要給他們提供更好更廣闊的創造條件才行。”
    王天樅說著話,看著齊天翔微微地看著他笑,知道他說出了齊天翔想說而說不出口的話,就大起了膽子接著說道:“文藝家植根於基層,為工農兵服務,為社會大眾服務,這是早在半個多世紀前延安唯一座談會上講話,就明確了的原則和使命,這麽多年來我們也一直遵循著這個路線。可近些年來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首先是‘兩為’方針堅持的不那麽堅決和徹底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文藝路線,也出現了自由化和市場化的傾向,似乎創作是主觀意識的產物,與現實和社會有著一定的距離,過多的幹預會扼殺靈感和創作激情,使得各協會處於自由的狀態。”
    “王廳長說的很到位,也很準確,基本說出了現在創作領域,以及藝術界存在的問題。”賀群賢趕忙接著王天樅的話說著,似乎也是急於表白自己的認識和心得,急切地說:“除了老藝術家之外,現在創作旺盛期和主要力量,還是一大批七零後和八零後的人員,這一批人基本上是學校、學院、學會一路走來的,對基層和社會的了解,僅限於書本上的知識,有些甚至連這些知識都不掌握,可卻成為了創作的主流。這麽一幫人憑借著一些靈感或靈氣,以學院派自居,清高孤傲,根本聽不進任何的意見和建議,認為隻要市場需要的,能夠擁有受眾或經濟效益的,就都是好作品,而這些怪異空靈,拜金自渲,或者有著強烈感官刺激,甚至有些反潮流和低俗的東西,偏偏就受到了年輕人的追捧,受到資本的追捧,真是咄咄怪事。”
    “不是怪事,而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必然反映。”王天樅看到賀群賢搶了他的話頭,就有些不很高興地又接了回來,侃侃而談道:“快餐文化狀況下的藝術創造,講究的是速度,一本書或一幅畫,或者是一個劇本,不是經過長期的體驗和提煉,根據原本應該有的狀態展現,而是根據市場需求,或者說是投資人和資本方的需求,市場需要什麽就生產什麽,有沒有營養暫且不論,隻要有銷路就好。沒有劇本就能拍出幾十集的電視劇,沒有預案就能組織策劃一場大型的主題活動,甚至玩穿越或架空,對曆史事件和曆史人物進行再加工和臆測。這樣的情形下,主流和嚴肅題材的戲劇作品,怎麽能抵禦這種低俗拜金文化的衝擊?”
    “老王這是感慨良多啊!無奈之下是不是也有些心灰意冷了。”看到王天樅漸漸激憤了起來,而齊天翔平靜的神情中也蘊含了些許不滿,周通就勢接過了王天樅的話,關切地說道:“你是老文化了,在這一行當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什麽你沒有見過,什麽你沒有經過?發現問題想辦法解決不就是了,齊省長和孫省長都在這裏,請你們幾位來就是會診文化係統出現的問題,然後決策解決,這需要省政府的決心,更需要你們的信心,你老王可不能臨陣怯敵啊!”
    “這還用你老夥計提醒,我要是畏首畏尾,就不坐在這裏了,早就打離休報告回家養老去了。”王天樅笑著瞥了周通一眼,憑著多年的交情和了解,知道周通這是在給他解圍,也就不客氣地頂撞讓他說:“齊省長讓我們暢所欲言,這樣寬鬆的場合那麽難得,我們幾位自然是要把困難和問題都擺出來了,隻要省政府一聲令下,我們堅決遵照執行,我老王也是當仁不讓,不敢說寶刀未老,勉力前行還是做得到的,這點絕不含糊。”
    王天樅的決心和豪氣,引發了辦公室內一陣輕微的笑聲,隨即眾人的目光就都投向了齊天翔,作為這個會議的召集者,會議開到這個時候,不用說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而作為省長,也是需要總結發言的時候了,畢竟眾人民主了那麽久,該是他齊天翔來集中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