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焦點問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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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結束後,齊天翔等人在馮俊才的陪同下直接就到了縣賓館,齊天翔依然被安排在了上次來住過的房間,推開窗就能看到挺拔的白楊和依依的垂柳,清風吹來,頓覺清新舒爽。
    不但是齊天翔和徐方、呂山尊等人,剛才一起吃飯的地市領導們,也都被安排在了縣賓館住宿,一時將原本不大的賓館,安頓的滿滿當當。其實這些都是事先做過預案的,不誇張的說,誰住在哪個房間,都是已經基本確定了的。
    召開這樣一個會議,最重要的住宿問題是不會有任何疏忽的,有多少人參加會議,多少人要安排住宿,都是經過詳細計算的。即使不考慮清荷村的農家樂,縣裏邊的賓館飯店,也是完全可以安排妥當的,而且不會顯得局促和混亂,這些基本的方麵是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
    河陽縣賓館始建於二十多年前,盡管設施和格局都已經顯得陳舊,但無論是位置,還是環境,都有著顯著的特點,為陳舊的縣賓館增色不少,也多少彌補了賓館設施的不足,而且因為是縣裏唯一一個上檔次的賓館,也還是可以滿足會議接待要求的。
    起碼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也是馮俊才他們比較自信的,那就是齊天翔的態度。齊天翔已經在這個賓館住宿過兩次,不但沒有提出任何的問題,而且對賓館的環境讚不絕口。有了齊天翔的態度,相信也不會有人會提出什麽問題來的。
    結果也就像馮俊才預計的哪樣,齊天翔走進房間,習慣性地推開窗戶,盡管夜色中看不清樹木的輪廓,可依然能感覺到綠色環繞下的清幽和雅致,不覺很是滿意地望著馮俊才,表示著他的讚賞。
    由於進行了分工,河陽縣縣委、縣政府一班人,都有著各自的分工,馮俊才將齊天翔送到房間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徑直坐了下來,陪同齊天翔喝茶閑聊。徐方、呂山尊和周通都在各自的房間洗漱之後,來到了齊天翔的房間,隨後梁冰玉也在姚玲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使得不大的套間客廳裏一時人滿為患,也就注定了這種聊天隻是禮貌的看望,不會持續很久的時間的,也更是不會談及任何重要的問題的。
    送走了徐方、呂山尊等人,房間裏安靜了下來,簡單地洗漱之後,齊天翔讓小張拿來了筆記本電腦,然後吩咐不要讓人來打擾他,自己要寫點東西。
    看到小張點頭並離開後,齊天翔才點著了一支煙,坐在了電腦前,開始了早就已經思考,卻一直沒有動筆的農村現階段問題及對策研究的文章。
    這已經成為近一個時期齊天翔寫文章的常態,很多理論性文章,以及重要的會議講話,都是利用出差在外的時間寫出來的。隨著入住省政府之後,事務性工作越來越多,長期堅持的按時下班的習慣,被越來越多的雜事幹擾著,回家的時間也是越來越晚。壓力和瑣事使得齊天翔越發疲憊,思緒和情緒也變得紊亂,而為了不給閆麗造成過多的精神負擔,除非是必須或緊手的稿子,齊天翔基本放棄了晚上看書和寫文章的所有活動,盡可能多的陪同閆麗看電視、聊天,打發著晚間的時間,然後一起上床,看會閑書之後也就休息了。
    每天早到辦公室一小時的時間,基本上被批閱文件占據了,而且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齊天翔的這個習慣,這寶貴的時間也成了正式辦公了,時常有這樣哪樣的事情幹擾著早間的清靜,隻能是往晚間下班之後擠時間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種常態,無奈又無法改變。
    可需要寫的文章,卻並沒有隨著走馬上任省長而減少,反而比以前更多了。除了中央黨校定期的理論學習文章之外,中央和省市媒體和權威雜誌的約稿文章也是越來越多,而且很多還是專業領域的要求,既有正常渠道而來的,也有通過領導和朋友打招呼的,難以拒絕也不能拒絕。
    齊天翔清楚,自己初任省政府省長,作為學而優則仕的學者型官員,全國不多的年輕有為的明星,齊天翔受到很多的關注,也有更多的人和部門關注著他的立場和觀點,也有著更多的領域需要齊天翔明確的態度,這都使得他隻能不斷地闡述著自己的理論認識和素養,也隻有這樣才能滿足各方的關注和質疑。
    這些都是暫時的,也是階段性忙碌,過了一定時期關注和興趣就會減少,也會給他更多的時間和閑暇,可現階段他也隻能疲於奔命地應對,利用更多的文章詮釋他的觀點和認識,以回應眾多的關心和關係。
    也是得益於齊天翔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形成了不成文的規矩,晚飯後一概不應酬,不參與任何娛樂活動,甚至連房間裏的閑聊都是短暫的。下來的時間,幾乎接近齊天翔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看書和思考的時間,一般人是不敢打擾的,也是沒有理由打擾的。
    不管住在哪裏,也不管是不是喝了酒,晚飯後齊天翔這個習慣都是雷打不動的,而且齊天翔還有著與眾不同的特點。別人酒後嗜睡或者興奮,基本上思維都是處在混亂狀態,齊天翔卻是不同,酒後不但思維清晰,而且還是更加的敏捷,甚至有時候覺得狀態不好,還要專門準備一些酒,用以調動思緒。
    晚宴齊天翔的酒喝得恰到好處,也就沒有這樣的準備,而是直接坐到寫字台前,集中精神開始了文章的寫作。也就是將這一個時期,尤其是今天的所見所想,特別是座談會和晚宴時的講話,結合著自己的思考記錄下來。
    農業和農村問題,是齊天翔長期以來就關注的問題,早就有心在這個方麵將自己的思考和認識付諸筆端,可由於所處的位置,還有一些不很成熟的想法,始終沒有落筆。這次的現場會給齊天翔的觸動很大,盡管一些材料和情況自己都基本了解,可集體經濟和發揮基層黨組織在農村穩定中的作用,卻是在清荷村的見聞才最終堅定了下來。
    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農村穩定和發展,究竟需要采取什麽樣的組織形式,並以什麽樣的麵貌展示出來,清荷村的集體經濟發展模式,新村建設的規劃和布局,以及明天將要參觀的郭村林果經濟,東河沿村的蔬菜種植,都佐證著齊天翔的思考,也產生著探索和剖析的興趣。
    其實這篇文章的思路和思考,很久以前在北京黨校時,就與鄭明談起過,也引起了鄭明很大的興趣,但集體經濟的提法和具體實踐,鄭明還是表現出謹慎的鼓勵。因為這些作法與現階段中央力推的集約農業模式,有著顯著的不同,而且內部的爭論也很多,鄭明作為接近決策層的角度,不可能不清楚矛盾的緣由和狀況,隻是建議文章可以先放一放再寫,而且成稿之後可以送他看看。
    也不知是哪個渠道傳出的消息,國務院農業研究中心,農業部研究所,以及幾個權威理論雜誌,都在等待著齊天翔的這篇稿子,也想看看來自經濟大省的省長的觀點和思考。
    由於有著清晰的脈絡和思路,加之夜晚安靜的環境,齊天翔的文思很流暢,觀點的提出,論據的展開,具體的典型例證,反映出來矛盾和問題,以及采取的手段和對策。特別是列舉了清荷村、郭村和東河沿村的例子,並通過三個村莊現狀的對比,引出了農村集體經濟的話題。
    在詳述東河沿村的例子時,齊天翔的心就在隱隱作痛,政府的胡作為,資本集團對農村資源的欺騙,打著高科技旗號的所謂高科技種植業,以及含恨自殺的農民,還有就是直到現在都深藏難消的陰影。整個事件的善後處理,齊天翔作為省紀委書記都親身經曆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齊天翔對農村現狀開始關注起來,並漸漸認識到單一農民致富模式的弊端,以及提高經濟效益的局限,特別是抗風險能力的薄弱,對集體經濟模式的整齊劃一和計劃性、整體性優勢清晰了起來,並逐漸明確了方向。
    文章很快就寫完了,齊天翔仔細地審閱著稿件,對觀點和論據再次進行著梳理,認為從文章的立意和脈絡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也是體現了作為學者省長的理論素養和認識高度的,但隱憂也隨著文章立意的清晰,變得強烈。鄭明的提示,與中央政策相悖的言論,都讓齊天翔覺得沉重,自己前一個時期提出的大力強化和壯大國有經濟,做大做強河海省的國有工業企業,就與中央國退民進的提法相悖,北京方麵傳來了很多不利的反饋信息,也帶來了一些議論。盡管林東生的態度一貫堅定,使得議論漸漸平息,可工業振興的步伐卻受到了一些影響。
    想到了林東生,齊天翔不僅頭腦裏一陣靈光閃現,決定還是將這篇稿子送林東生先過過目,然後再決定是不是發表。這倒不是齊天翔的膽怯,也不是顧慮自身的安危,而是想更多地取得林東生的共識,將這些問題形成省委意誌,這樣進程也會順暢很多。
    這樣想著,齊天翔沒有絲毫的遲疑,將文章編輯了一下,形成電子郵件發到了林東生的郵箱裏。另外也給呂山尊和猴子,還有省報的秦陽總編的郵箱各發了一份,也是想聽聽他們幾位的意見,並且特意給猴子提示不要擴散,卻沒有給呂山尊和秦陽這樣的提示,一則沒有必要,二則也不擔心他們的覺悟。
    作為了這一切,齊天翔覺得心神鬆弛,也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可以放心地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