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促膝談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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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中市是我的生養地,也是我所有榮辱生成的地方,是我生根發芽的土壤和依托,幾十年沒有也離開過,忘不了更擺脫不了。 ”王銘倫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慢慢地吐了出來,濃濃的煙霧升騰蔓延著,在他和齊天翔之間形成了一道屏障,並將他自己也包裹了起來,而聲音也像是從煙霧中發出來的一般,“我在河中市讀完了高中,下鄉當知青也是在河中市下麵的一個縣,而且從這裏起步,以知青身份擔任了生產隊隊長,又被抽調到公社當幹事,然後是被推薦上了大學,畢業後會縣裏任職,一步步走了過來。”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語太過籠統,王銘倫緩和了一下情緒,看著齊天翔解釋道:“我的親人、朋友,以及在乎的人都在河中市,而且幾十年下來,故舊也是不少,都在河中市工作和生活。從鄉鎮長,到縣長、書記,然後是副市長、市長,所有的層級我一步也沒有拉下,而且還在不同的縣區工作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職務的升高,即使我再過剛正和清高,身邊也聚集著一大群追隨者,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可隨著到了河中市開始,特別是擔任政府市長之後,幫派爭鬥就始終沒有消停過,我是深受其苦,而受害最深的還是我的哪些所謂的關係網中的人。”王銘倫坦誠地望著齊天翔,認真地說道:“由於我是本土幹部,本身就聯絡和交集著不同類型的人,更別說幾十年工作下來帶出來的幹部了。這就引起了想要控製河中局勢人的不滿,明裏暗裏的爭鬥時時發生著,而且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整治不了我,就從我的故舊身上做文章,就看你怎麽接招了。”
    王銘倫似乎有些激動了,望著齊天翔的臉加快了語速說道:“人家是班子一把手,手中有著絕對的權力,組織的、人事的,甚至是紀檢監察方麵的,組合拳一拳拳打過來,目的就是要讓你反擊,讓你心神大亂,進而達到孤立和削弱你的勢力,使你眾叛親離成為孤家寡人。在將近二年的時間裏,始終就沒有停歇,在這種情況下我身心俱疲,除了離開,我真是沒有任何的辦法可想了。”
    從王銘倫的講述,以及臉上劇烈的神情表露,齊天翔完全明白了王銘倫所說,也想到了他下一步還可能說的話,就端起了酒杯向王銘倫示意了一下,平靜地說:“先喝酒,酒涼隻要心熱就行。”
    幹了杯中酒,齊天翔放下酒杯,慢慢地對王銘倫說:“你所說的我感觸不深,因為我沒有經曆過,也想象不到其中的糾結,可我卻能夠感受到你情緒的變化,這就足夠了。”
    “你能以這樣的方式保護故舊,這本身就說明你的肚量,也表明了你磊落的心胸。”齊天翔目光如矩地望著王銘倫,緩緩地說道:“我們都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孫猴子,不可能沒有親戚朋友,也不可能沒有信賴和說的著的同事朋友,雖然做不到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也不能將依附於自己的都視為投機鑽營之徒。這不科學,也沒有道理,正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一些同道者,才匯聚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為了我們的事業共同奮鬥。”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過虛飄,齊天翔打住了話頭,轉而對王銘倫微微笑著說:“明白了你甘願平調的原因,現在我到更想聽聽你的誌向了。”
    齊天翔突然轉換了話題,有些出乎王銘倫的預料,可似乎他也有所準備,迎著齊天翔的目光微微笑著說:“當著真佛,不念假經,說實話我也是近一段才有了一些想法,還真想找機會向您匯報呢!”
    “實話實說,我並不想彰顯自己行為的高尚,而是一種無奈的回避,或者更直白地說就是逃避。還是那句話---惹不起,躲得起。”看著齊天翔饒有興致地聽著,王銘倫情緒又有些激動地說著:“倒退個五六年,我可能會撕破臉爭鬥一番,鹿死誰手也還真是不一定,可現在我卻不這樣想了,畢竟已經五十多歲了,爭出個短長又能怎麽樣?對河中市的經濟發展有利嗎?對河中市的老百姓有益嗎?實在是得不償失,還不如把權力和穩定的發展環境交給他,也能讓他實實在在的幹些事情。”
    “這話說得好,有些進退有據的禪意,為這個認識應該喝上一杯。”齊天翔誇張地用力拍了一下沙發扶手,然後端起酒杯與王銘倫輕碰了一下,喝幹了杯中酒,放下杯子後才感慨地說:“爭短長爭的無非就是個顏麵,與社會無益,與百姓無益,甚至與雙方也無益,可惜明白這些的人不多。你明白了,就說明你淨化了,這就是境界,不會白白吃虧的。”
    “吃虧不吃虧的,倒也無所謂了,畢竟當初退出時的想法,還是決絕的,也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王銘倫感慨地說著,可還是沒有忘記拿起酒瓶給齊天翔斟酒,隨後才是慢慢地說:“來到華沂市做市長,與梁永新搭班子,原本就沒有想過還能有些什麽變化,人生地不熟地到了一個新城市,能夠盡職盡責、心無旁騖地做好本職工作,也就對得起組織的培養和信任了。幾年以後退休,留在華沂市也好,回河中市也好,全憑組織安排,總不至於沒有我的養老之地吧!”
    看著齊天翔微笑的神情,王銘倫沒有過多的停頓,接著說道:“沒想到省委這麽快就給我身上壓了擔子,這讓我感到意外,也覺得身上的責任更加的重大了。全市六百多萬百姓的生活改善,一萬多平方公裏的老區發展和穩定,需要我去掌舵,得過且過不但對不起省委的信任,對不起全市百姓的信賴,也對不起當這麽多年對我的培養教育,對不起我自己的良心。”
    齊天翔看著王銘倫激動的神色,伸出手來微微地擺擺,笑著說:“決心就不要表了,這不是省委述職會議,也不是市委常委會,用不著說這些,還是說說你的想法吧!”
    “省委決定把你放到這個位置上,征求我的意見的時候,我是投了讚成票的,而且是沒有絲毫猶豫的。盡管我看不出你來華沂市的目的,但我看得出華沂市需要一個成熟穩健,城市經濟管理經驗豐富的同誌掌舵,而你就是這樣的人選。”齊天翔溫和的目光透著堅定,緩慢地說道:“華沂市經濟和社會發展,近幾年雖然有長足的發展,出現了一些可喜的變化,可與全省的整體發展形勢相比,還是存在著不少的差距,特別是在民生改善方麵,更是與中央和省委的要求,有著顯著的差距。這與曆屆華沂市黨委、政府的發展思路有關,更與官員的急功近利有關,省委、省政府不可能過多地插手華沂市的發展,更不好過多的幹預。這就需要有一個穩健、清晰的市委書記,把省委、省政府的思路領會透,貫徹好。”
    齊天翔看到王銘倫認真了起來,就緩和了一下語氣,接著說道:“這也是我這次來華沂市,想要與你交流的問題,即使你不主動找我談,我也要抽時間找你談。”
    “華沂市是革命老區,在河海和全國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是到什麽時候也不可能改變的。”齊天翔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掏出了一支煙,讓王銘倫給點著了火,慢慢地吸了一口才說:“老區最需要的是什麽?這是華沂市最應該明白的問題,搞不清這個問題,任何的發展,都可能是對政策理解的誤讀,也是對老區六百萬百姓感情的傷害。”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題有些太大,齊天翔停頓了一下,才再次望著王銘倫說道:“改革開放幾十年了,國家和社會,以及老百姓的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是毋庸置疑的成就,誰也否定不了。可老區的變化呢,不能說沒有變化,可變化的程度,是與初衷不相符的,或者說是不能等同的。”
    “當年老區的百姓傾其所有,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為革命作出的奉獻,是不圖回報的,可目的也還是要跟著共產黨過好日子,這也是我們應該無條件給予他們的,可我們做到了嗎?又做的怎麽樣呢?”齊天翔似乎是在問著王銘倫,可也像是在問自己,“當年的老一代已經遠離了,第二代、第三代也都麵臨著退出政治舞台的時候了,隨著時間的推移,特別是經濟社會的發展和市場化的不均衡,誰還在關心當初的奉獻和犧牲,以及為了革命所付出的老區人民?”
    齊天翔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接著說:“老區大多處在自然環境和生存條件都非常艱苦的地區,老百姓的生活改善存在很多天然的不足和製約,經濟和社會發展也有著自身的特點,與先進地區比發展速度,與經濟熱點城市比生活富裕程度,這都不現實,更不是基本的發展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