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促膝談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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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想跟你好好地聊聊,可卻始終沒有這樣的機會。  ”看到小張他們退出了房間,齊天翔望著王銘倫,微微笑著感慨道:“以前我在省紀委,你在河中市,我們不在一個體係內,交往的機會不多。後來我到河州市,你到華沂市,更是平行不交叉了。好容易我到了省政府,與你這個華沂市長有了交流和交往的機會,你又到了市委哪邊,看來咱們兩個是風雲不際會,缺了那麽點緣分啊!”
    齊天翔笑著說著,端起了茶幾上的酒杯,向著王銘倫示意道:“晚上雖然說是酒宴,可也都是象征性地支應和應酬,缺少了那麽一番氣氛。知道你也是沒有盡興,所以讓小張準備了點酒,喝一點助助談興吧!”
    一直專注地留意著齊天翔動作的王銘倫,看到齊天翔端起了酒杯,趕忙也端起麵前的酒杯,略帶感激地說道:“齊省長千裏迢迢來到華沂市,理應是我置酒款待的,可卻是沾了您的便宜,這讓我怎麽好意思呢!”
    “誰請誰喝酒,或者誰喝誰的酒都不重要,關鍵是與誰喝,以及為什麽喝酒,這才是有探究的意義。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溫酒寒啊!”齊天翔將酒杯輕輕地與王銘倫的酒杯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將酒一飲而盡,看到王銘倫也是爽快地將酒喝盡,就嗬嗬笑著說:“喝上幾杯酒解解乏,晚了就不要回去了,相信華沂賓館就是客人再多,也不會沒有你王書記睡覺的房間,而且偶爾一夜不歸,老嫂子也不會責怪的。”
    看到齊天翔放下了酒杯,王銘倫趕忙拿起酒瓶殷勤地給酒杯斟滿,然後才是將自己的酒杯倒滿酒,嗬嗬笑著回應道:“這倒是不至於,不過我還是回去的好,市委給安排了住的地方,不回去住也是要花錢的,浪費了怪可惜的。”
    “你過來了一年多,將近二年的時間了吧,現在還是住在招待所?老伴沒有跟你一起過來嗎?”齊天翔看著王銘倫滿臉驚訝,略顯訝異地問著,隨即夾起了一塊牛肉放到了嘴裏,慢慢地嚼著,關切地說:“有年齡了,身邊還是有個人照顧的好,孤枕冷灶的,到底還是不利於身體啊!”
    “說的也是啊!很多人也是這樣勸我,將老伴接過來,安安靜靜地生活,營造一個溫馨舒適的家。可窮家還是難舍,已經在河中哪邊生活了大半輩子了,親戚朋友都在哪邊,孩子也都在哪邊,還有個小孫子需要照顧,也是分身乏術啊!再者說,人家也看不上咱們華沂這窮山惡水的地方。”說到生活中的事情,王銘倫也不由感歎,可隨即就警覺了起來,收起滿臉的無奈,認真地望著齊天翔說:“不過這樣也好,沒有家長裏短的瑣事幹擾,也不用分神去應對,可以專心致誌地幹點事情。機關考慮的挺周到的,不僅安排的招待所離單位很近,而且吃飯什麽的也方便,招待所有,機關食堂也能夠對付,這就挺不錯的。”
    齊天翔聽著王銘倫的話,不由抱著同情的長長歎了一口氣,端起酒杯與王銘倫又碰了一杯,由衷地感歎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即使兩口子住在一起又能夠怎麽樣?天天披星戴月地忙活,早上睡不醒就得迷迷糊糊地出門,晚上喝醉了迷迷糊糊地進門,好容易遇到個節假日,別人歡天喜地地休息,咱們這些當幹部的還得去慰問一線勞動者。八個小時工作製是勞動法確定的保障權益,可咱們的工作時間是八個小時嗎?十二個小時能打的住嗎?”
    “也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牢騷罷了,在別人眼中風光無限的咱們,哪一個不是過度的勞累,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膽的,這就是所謂的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的道理,可這些卻是難為人道的。”看著王銘倫詫異的目光,齊天翔知道他此刻的震驚和不解,一向溫文爾雅,誌得意滿的省長,居然會說出這樣頹廢消極的話來,實在是難以置信。即使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可既非親信,也非故舊,關係更是不熟,而且還有著上下級的關係擺在哪裏,齊天翔是不應該這樣坦誠和放肆的,也正是看出了王銘倫的驚訝,齊天翔才緩緩地笑著說:“這些話不像是齊省長應該說的話吧?可這些甘苦難得我齊天翔就沒有感知嗎?隻是不便說,不好說罷了。”
    “都是這樣,也不是該說不該說的,大家都這樣,隻是不好說出來就是了。”王銘倫拿起了酒瓶,依舊是先給齊天翔斟滿,然後是給自己的酒杯倒滿,邊倒酒邊回應著齊天翔的話語,顯得自然和無以為意,其實心裏已經清楚了齊天翔此番話語的用意,就是要打感情牌,以便套出他心中的想法,目的還是要控製他。明白了這些,也就明白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於是就順杆爬般說道:“其實自從一腳踏入官場的那一刻起,就預示著就要承受這種繁重和顛倒的生活方式,低等級時每天小心翼翼地應對領導的責難,夾緊尾巴拚資曆、拚能力,希望能夠出人頭地,以為到了領導的層次就可以輕鬆了。可到了領導層麵,卻現更是身不由己,沒有人責難和要求你了,可卻處處需要你更加小心應對,也許這就是沒有盡頭的旅途吧,也是自找的苦果,甘苦自知啊!”
    看到齊天翔定定地看著自己,既沒有插話,也沒有多餘的表示,隻是目光顯得溫和,還有就是興趣濃厚的樣子,王銘倫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我生長在河中,也是從河中開始起步的,鄉文書一路做到河中市長,可謂是曆經坎坷和磨難,也是風光無限光宗耀祖。如今五十多歲的年齡,背井離鄉來到這經濟環境和區位,都不如河中市的華沂市來,很多人都不理解,也都想探究我這樣做的真實目的,或者說是真實用意。”
    “這裏邊也包括我。”齊天翔接過王銘倫的話,神聖專注地望著他,前麵的鋪墊引出了這樣的話題,這本就是齊天翔想要得到的,也知道是王銘倫想要表達的,於是就順水推舟地說道:“一個正廳級的較大市的市長,既不要求回省城,也不要求回省會河州,或者副省級的島城市,而是主動要求平調到著窮山惡水的華沂市來做市長,並且是給河海省的政治新星梁永新當副手,甘願淹沒自己。政治生命姑且不論,生理壽命也是耗不起的。這種做法的確匪夷所思,引來不解就太正常了,如果沒有議論和猜測才是不正常的。”
    “知道您會這麽說,這一年多來我麵對的疑問和不解,大多都是如此。”王銘倫認真地望著齊天翔說著,自嘲地微微輕笑了一下說:“麵對來自各方麵的疑惑和不解,無論是親朋故舊,還是領導同事,我都一概不解釋,不分辨。因為我說不清楚,或者說是不能完全說清楚,隻能是埋頭幹自己的事情,任由議論蔓延,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王銘倫說著話,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後才迎著齊天翔的目光感慨地說道:“我怕說不清楚,更怕聽的人不理解,想左了。現在的官場紛繁複雜,並不是所有人都從話麵意思去想問題,也不會向您一樣見微知著,能夠洞察人心,所以說了不如不說。”
    王銘倫簡短的幾句話,就解釋了緣由,還將一頂大大的高帽不經意間戴在了齊天翔的頭上,看到齊天翔不動聲色的神情,王銘倫未敢再多說什麽,而是主動端起酒杯來,尊敬地向齊天翔敬酒,並在齊天翔端起酒杯後,欠身與齊天翔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雙手端杯一飲而盡,然後才放下酒杯感慨地說:“我是無奈地退避三舍啊!為自己,更為了親朋故舊,不得已而為之啊!韓信甘受胯下之辱,我沒有這等肚量,可惹不起我總躲得起吧!”
    “看這話說的悲壯的,一副殉道的意味,這就使我嗅到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了,所謂壯士可殺不可辱,強頸硬過削金刀啊!”齊天翔看到王銘倫一臉的肅穆,就拿起煙盒來,掏出一支煙來遞給他,慢條斯理地說:“且不說現在的世道,情誼還是不是如此純真,就說事情的性質,也遠不是傳統道義上純淨,還真就沒有訣別悲愴的環境和氛圍了。”
    齊天翔的話語透著輕鬆和善意,瞬間就將王銘倫的莊重化解了,隻好接過齊天翔遞來的煙,趕忙拿起茶幾上的打火機,給齊天翔點著了煙,然後才由衷地說:“盡管現在人情淡薄了,忠義疏離了,也沒有了道義上的純淨,可對於我來說,卻是一樣的,甚至在某種意義上,還要更強烈一些,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