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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舍低頭看手機，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錢先生，你家有沒有少什麽東西？例如你妻子的個人用品。”
    唐舍的話讓錢少豪十分憤怒，他捏緊手中的飲料瓶：“沒有！什麽都沒少！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說完，錢少豪低著頭，渾身都在顫抖：“我老婆和我很恩愛的，她很愛我，真的很愛我，我們感情很好，她不會扔下我跑掉的，就算要走，就算我真的犯什麽錯，她也不會一聲不吭的消失。你怎麽也不相信我？她真的是在廁所裏消失的，真的，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看著低頭捂臉，處於痛苦中的錢少豪，唐舍也不再問什麽，隻是反複看著手機上的照片。
    許久，錢少豪安靜下來，靠著椅背喘氣的時候，唐舍扭頭對嚴九思說：“拿兩百塊錢來。”
    嚴九思遲疑了下，但還是掏錢遞過去：“幹嘛呀？”
    唐舍道：“天冷，今晚涮火鍋，我們再去超市買點東西，回家邊吃邊聊，算你請客。”
    “喂——”嚴九思看著唐舍。
    唐舍道：“你是拆二代，比我有錢。”
    嚴九思隻得道：“行行行，我倒八輩子黴了，拜了你這麽個摳門師父。”
    嚴九思騎著摩托去超市買了東西，回到唐舍住處，給唐舍打著下手，弄好火鍋和食材後，三人圍坐在桌旁。
    錢少豪打量著這座別墅，別墅裝修得很簡單，不過到處都是書，各種各樣的書，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貌似古董的玩意兒。
    錢少豪站在一個花瓶前，唐舍端著碗坐下：“別看了，那花瓶就是個工藝品，過來坐下，邊吃邊說。”
    錢少豪落座在桌旁：“我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這裏，當過報社記者，雜誌社攝影，後來去了一家出版社當編輯，幾年後升為主編，然後又去朋友公司做主編，算半個合夥人，一路走過來，還算是順利。”
    錢少豪用低沉的聲音訴說著，他的回憶就如同鍋裏那些未沸騰的湯水一樣暫時平靜。
    嚴九思坐在一旁極不情願地扒蒜剝蔥，嘴裏嘟囔著：“住著別墅，開著奔馳，還讓我出錢吃火鍋，這什麽人呀……”
    唐舍的這座別墅很奇怪，似乎隻裝修了一半，除了一樓大廳廚房廁所之外，樓上全都是空著的，連上麵的窗戶都是唐舍自己找東西檔上的，糊上紙板後又用塑料布包裹了一層，不過即便是這樣，寒風還是能找到縫隙鑽進來，在屋內亂竄。
    唐舍起身泡茶：“你是怎麽認識你妻子的？她是做什麽的？”
    錢少豪抬眼看著唐舍，眼珠子顫動了下，努力保持著平靜：“她是編輯，我們很早就認識，她很漂亮，我一直認為自己配不上她，誰知道，很多年後她才告訴我，她其實一直喜歡我。”
    說完，錢少豪深吸一口氣：“我原以為自己這輩子的感情會很坎坷，沒想到竟然出奇的順利，所以，我和我老婆之間沒什麽可歌可泣的故事，隻有平淡的愛情，正常的生活，僅此而已。”
    此時，嚴九思看向兩人：“喂，你們誰吃麻醬誰吃麻油？”
    唐舍道：“我吃麻油，錢先生，你呢？”
    錢少豪搖頭：“我沒胃口。”
    唐舍又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你妻子回來的？”
    “一個月後……”錢少豪咳嗽了幾聲，“那天早晨，我醒來之後，去衝咖啡提神，打開冰箱，卻發現裏邊那盒榴蓮沒了。”
    因為錢少豪咳嗽，正去窗戶口檢查的唐舍回頭道：“榴蓮？”
    嚴九思插嘴：“他老婆喜歡吃榴蓮。”
    錢少豪點頭：“我總覺得她會回來，所以，隔幾天就會買一盒榴蓮放在冰箱裏，我想，她要是回來，看到有榴蓮，肯定會很高興。”
    唐舍落座：“然後呢？”
    “榴蓮沒了，真的沒了，家裏也沒有來過其他人。”錢少豪抱著自己的頭，“沒有外人進來的痕跡，也沒少其他東西，唯獨少了榴蓮，所以我知道，肯定不是進了小偷。”
    唐舍想了想道：“你接著說，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
    “後來……”錢少豪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已經沸騰的湯水。
    榴蓮的事情讓錢少豪又欣喜又害怕，欣喜是他覺得張嫻靜真的回來了。害怕的是，在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那就是張嫻靜已經死了，被人謀害了，現在回來的隻是她的鬼魂。
    可是，鬼魂也會吃榴蓮嗎？聞所未聞。
    錢少豪繼續買榴蓮，同時開始密切注意著家中的變化，他留了心眼，每天都會把家裏用照相機拍一遍，第二天再抱著筆記本電腦，看著照片，對比有沒有東西動過。
    此時的錢少豪，幾乎已經相信了鬼魂存在的說法。
    事情終於在某天再次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某天他買完東西回家，發現妻子專用櫃子裏那些沒有用過的日用品被人拿走了。
    錢少豪立即找來了嶽父嶽母還有警察，當然，換來的是警察的質疑和嶽父嶽母的臭罵。
    警察認為錢少豪這是欲蓋彌彰，開始對他進行了調查，而他的嶽父嶽母則認為女兒的失蹤與女婿有著直接聯係，極有可能是因為錢少豪出軌亦或者家暴。
    即便被懷疑張嫻靜的失蹤與錢少豪有關，但無論是警察，還是張嫻靜的父母，都很疑惑，就算真的出現了夫妻不和，張嫻靜也不會不聯係自己的爸媽呀？
    所以，警方開始傾向錢少豪也許是殺害了張嫻靜，畢竟同類案件中，夫妻一方失蹤或者確定遇害，凶手有很大幾率就是另外一方。
    可是，警察查來查去都沒有發現錢少豪與妻子有任何矛盾，家庭財務上也沒有奇怪的地方，也就是說錢少豪看起來沒有任何殺妻動機，所以，隻能把張嫻靜列為了失蹤人口。
    “失蹤”這個詞在唐舍的腦子中回蕩著，他耳邊出現了很多過去的聲音，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同樣被列為“失蹤人口”的鄒婉萍。
    唐舍從回憶中掙紮出來，對嚴九思說：“九思，開飯吧。”
    等嚴九思坐在桌旁後，唐舍又對錢少豪說：“錢先生，如果你所說的全部是事實，那麽這件事就屬於cu類案件，我就可以接受你的委托，等下我們會簽一份合同……”
    “什麽叫cu類案件？”錢少豪打斷唐舍的話。
    唐舍解釋道：“caseunknown的縮寫。”
    錢少豪想了想：“未知？”
    唐舍點頭：“未知，情況不明的意思。”
    錢少豪又問：“這樣……”
    唐舍接著道：“我剛剛修改了合同，按照新合同的約定，你得先付我十萬，如果我查實這件事的確屬於cu，不管查沒查清楚，我會全額退款，如果這案子僅僅隻是普通的失蹤案，在我亦或者警察得出結論後，這十萬我不需要退還。”
    錢少豪很是詫異：“我不懂，為什麽是那個cu你不收錢，不是你反而要收錢？”
    唐舍淡淡道：“字麵意思，合同很清楚，沒有任何陷阱花招，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找你的律師看看。”
    “不，您誤會了，我不是舍不得錢，隻要能找到我老婆，花多少錢我都願意。”錢少豪慎重又好奇地問，“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你會定下這樣的規矩？”
    唐舍遲疑了許久，才解釋：“因為調查cu才有真正的難度，如果隻是普通的案子，那就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時間比任何東西都要寶貴，所以，十萬很便宜了，你現在懂了？”
    錢少豪似懂非懂：“好吧，你把賬號給我，我現在就轉錢給你。”
    “先簽合同。”唐舍端起碗拿起筷子，“不，先吃飯，吃完飯看完合同，你覺得沒問題再說。”
    錢少豪搖頭：“我沒胃口。”
    唐舍道：“你每天靠咖啡、香煙和速食食品維持生命，這樣下去遲早會垮掉的。我對我的委托人也是有要求的，他必須身體健康，具備清晰的思維，有獨立思考能力，並且能夠控製自己的行為，所以，你必須吃飯，否則，委托取消。”
    錢少豪心裏有些感動：“你是個好人……”
    “打住。”唐舍皺眉道，“我不喜歡聽這些，你也千萬別在我跟前流眼淚。”
    錢少豪使勁點了下頭：“為了我老婆，我吃。對了，我應該怎麽稱呼您？”
    嚴九思在旁邊插嘴道：“他姓唐，單名一個舍字，舍得的舍。年齡比你稍大，比我大多了，是我師父，也是異道中的嵍……”
    那個“捕”字還沒說出來，嚴九思手腕上的穴位就被唐舍給扣住了，他痛得雙眼翻白，趕緊求饒：“師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錢少豪吃驚地看著這一幕，等唐舍鬆手後，又問：“什麽叫嵍捕？”
    唐舍給自己拌著調料：“和你沒關係。”
    錢少豪默默點頭，許久又問：“唐老師，我冒昧的問一下，如果真的發現我老婆死了，回來的是我老婆的鬼魂，那這個案子算什麽？算cu嗎？”
    揉著手腕的嚴九思聞言看著唐舍。
    唐舍放下筷子，轉向錢少豪，認真地問：“錢先生，你認為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錢少豪遲疑了許久：“我不知道。”
    唐舍又問：“你身邊有誰聲稱見過鬼嗎？”
    錢少豪認真想了想：“有，但是……”
    “但是他們自己也不確定，所以你認為那些人隻是在吹牛。”唐舍依然緊盯著錢少豪的雙眼，“對吧？”
    錢少豪點頭，唐舍似乎能看到人心裏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