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自殺還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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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鏡這門手藝其實並不難上手,但要做好卻不容易,需要豐富的經驗,說白了就是熟能生巧,而熟能生巧又來自於不斷的實踐累積,需要花很長的時間。
    也就是說,任俞盛在上大學之後,每個假期都得跟隨自己的父親學習磨鏡。
    任俞盛是1984年上的大學,當時恢複高考才7年,那年全國有164萬考生,錄取的人數僅有48萬,錄取率隻有29%,那時候和現在不一樣,不是所有的高中畢業生都能參加高考,因為高考前還有一場預考,淘汰率在50%以上。
    所以,任俞盛是鎖子村的狀元郎,在同一所大學裏自然而然也和同鄉的周麗蓉走得很近,然後談戀愛,大學畢業之後,任俞盛分配到了當時還不錯的一個國營廠工作,而周麗蓉則當了老師。
    在這個過程中,任俞盛學會了磨鏡,但不算精通,可他父親在他大學畢業後不久,沒等到他結婚,就因病去世了。
    任俞盛也得到了解脫一樣,後來每年回任家祠堂,都會給任伯治說那段他認為很殘忍的經曆。
    唐舍問:“殘忍的經曆?”
    任伯治道:“任俞盛他老漢把他關到黑屋子裏頭,每天關六個小時,才能出來。”
    賀晨雪問:“為什麽要關六個小時?在裏麵幹嘛?”
    任伯治搖頭:“我也不曉得……”
    雖然任伯治也是任家人,但他是家中老二,隻有老大和老幺才有資格學手藝,其餘人絕對不能學不說,也不能過問,更不能好奇。
    可是,任俞盛雖然對學手藝很厭惡,但也充滿了好奇,曾經問過任伯治懂不懂磨鏡?任伯治當然不懂,他是家中老二,因為年輕的時候遊手好閑,喜歡喝酒,胸無大誌,好在是沒有壞心眼,所以,任家村就把守祠堂這個活兒交給了他。
    守祠堂這個活兒除了每個月有全村人湊錢發的工資之外,吃喝都由村裏任家輪流負擔,所以,用任伯治的話來說,他基本上就是條沒出息的看門狗。
    唐舍問:“您能說說任俞盛和他老婆吵架之後回來發生的事情嗎?”
    任伯治點點頭,忍不住喝了口酒,使勁睜了睜眼睛後道:“我一輩子都不得忘那天發生勒的事情……”
    任俞盛回到鎖子村那天,飄著小雨,天氣很冷,村民都在家裏烤著火炭咒罵著該死的天氣,沒有人願意出門半步。
    任伯治那天也在祠堂裏升起火盆,烤著土豆、玉米下酒,下午時分,他有些微醉的時候,祠堂大門敲響了,他納悶誰來呀?因為祠堂這地方,隻有在天氣特別好的時候,村民才會來這裏聊天喝茶嗑瓜子什麽的。
    任伯治打開門之後,卻發現是任俞盛,而且任俞盛渾身酒氣,臉色緋紅,明顯是喝多了。
    唐舍聽到這裏問:“喝多了?”
    任伯治道:“任俞盛我從小看到大勒,我還不曉得他?他最多二兩酒就放翻,所以,我一看他那個樣子就曉得,肯定喝醉嘮。”
    任俞盛進祠堂後,就坐在火盆邊一句話不說,過了好久,突然間開始埋怨起妻子周麗蓉,然後又咒罵自己沒出息。
    任伯治這才搞清楚緣由,是兩口子吵架,於是勸他,說大男人嘛,應該闖一闖,現在還不算晚。
    任俞盛覺得晚了,那個年代他自認為是大學生,進了國企,一輩子的鐵飯碗呀,誰知道後來鐵飯碗丟了,廠也差不多快垮了,他啥也不會,電腦也不行,又放不下架子去開出租車,反正說不了幾句話就把自己是大學生掛在嘴邊。
    後來,任俞盛就喃喃自語說,也許以前學好了磨鏡,說不定還能有點用處,因為磨鏡和古董行業有關聯,現在古董買賣很火之類的,說著又看向祠堂堂屋的方向。
    任伯治見任俞盛渾身發抖,進屋給他拿毛巾去,誰知道進去再出來,任俞盛就不見了。
    任伯治覺得奇怪,看向門口,門口隻有任俞盛進來的腳印,沒有出去的,因為他渾身濕透了,一時半會兒幹不了,要走出去,肯定會留下泥腳印,留下痕跡,可是任俞盛的腳印就出現在廊簷火盆周圍,沒有離開的樣子,就好像他在火盆邊上突然失蹤了一般。
    任伯治說到這,指著地麵道:“他當時就是坐在這個地方。”
    唐舍下意識環視周圍,自己所坐的廊簷中,後方右側是祠堂大門,左側是院內,也就是有銅鼎的位置,而廊簷前方,是任伯治所住的屋子,旁邊挨著工具房。
    按照任伯治的說法,當天下著雨,滿地泥濘,任俞盛如果要離開這裏,肯定會留下痕跡,哪怕是他脫下鞋子,提在手上離開,地上也會出現水漬。
    可是,沒有他離開的痕跡,再者,他有什麽理由要故弄玄虛?
    任伯治當時沒想太多,以為任俞盛隻是離開了。
    誰知道,任伯治晚上睡覺前,任俞盛又忽然間出現在了他房間門口,說晚上睡在祠堂,而且當時任俞盛渾身濕透了,像是一直站在雨中一樣。
    任伯治有些奇怪,但因為酒醉的關係,隻是給了任俞盛客房的鑰匙,讓他上那睡去。
    第二天清晨,任俞盛起床後,去了繼光鎮一趟,買了不少的禮物回來送給村子裏的親戚,還讓任伯治準備了點酒和刀頭(祭拜用的肉)去給父母上墳,隨後就回到了祠堂。
    任伯治回憶道:“那天我在祠堂門口和隔壁勒三娃子說話,可能就說了不到一分鍾,任俞盛先進勒祠堂,他前腳進切,我後腳跟進切,人就不在嘮,好奇怪哦。”
    任伯治當時隻是覺得任俞盛奇奇怪怪的,沒想那麽多,直到好多天後,周麗蓉來尋找丈夫,詢問過程後,覺得任俞盛失蹤前的行為太怪異,難道是自殺了?
    周麗蓉報警後,繼光鎮的警察趕到,開始展開調查,連同村民一起,前前後後找了一個月都沒有找到任俞盛的下落。
    任伯治道:“我當時也找嘮,完全沒找到人,好奇怪喲,警察連堰塘都找了一遍,懷疑他是跳堰塘自殺,結果啥子都沒找到。”
    自此,周麗蓉的精神狀態變得有些不正常,住在祠堂裏,每天都低聲呼喚著任俞盛的名字。
    過了一段時間,忽然有一天,周麗蓉告訴兒子任夕鵬,還有任伯治,說她晚上看到任俞盛來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任俞盛就在自己床邊。
    這件事,任夕鵬和任伯治都沒有放在心上,覺得應該是周麗蓉太思念丈夫產生的錯覺,誰知道,不到一個星期之後,周麗蓉也消失了,也是在祠堂內消失的,而且走之前,在床頭留下了存折還有密碼,身份證之類的東西。
    任夕鵬再次報警,警察依然什麽都沒找到,得出的結論是,周麗蓉也許是自殺,深夜離開後,在山裏某個地方自殺身亡,所以,不容易找到。
    可任夕鵬不那麽認為,他覺得事情太蹊蹺了,他決定自己調查,於是翻來覆去的詢問任伯治,不久後又帶了周彥、陳誌等人前來,還是沒有得出什麽結論。
    賀晨雪看著唐舍道:“看起來,真的像是尋短見了。”
    唐舍點頭道:“任俞盛失蹤前,給親戚買禮物,還給父母上墳,周麗蓉也留下了所有的積蓄,看起來像是在告別世界……”
    說到這,唐舍忽然間意識到什麽:“不對,任俞盛如果要尋死,他幹嘛要上墳呢?按照迷信的說法,他死了就去陰間了,不就見到了父母了嗎?為什麽還要上墳?感覺不像是尋短見,而是要遠行。”
    賀晨雪也反應過來:“是呀,這麽說隻有周麗蓉是自殺?”
    唐舍搖頭:“我在意的是,周麗蓉說他見到了任俞盛,這讓我想起錢少豪在妻子張嫻靜失蹤之後不久,又在家裏發現了妻子回來的痕跡。”
    賀晨雪一愣,隨即道:“你是說,任俞盛是……”
    賀晨雪顧及在場的任伯治,沒把話說完,但她已經明白唐舍的意思了。
    任伯治起身道:“吃午飯嘮,我切把那娃娃喊起來,中午就將就昨天晚上勒剩菜,我切廚房熱一哈。”
    任伯治去屋內叫胡宇濤,但胡宇濤因為喝的太多了,根本爬不起來,他隻得一個人去了廚房,而唐舍和賀晨雪依然坐在那,思考著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久,唐舍起身,看向那口銅鼎內:“我覺得還是那口鼎的問題。”
    賀晨雪問:“為什麽這麽肯定?”
    唐舍道:“任俞盛回來那天,下著小雨,渾身很濕,任老爺子進屋給他拿毛巾,出來後他就不見了,但沒有離開的痕跡。誰知道睡覺前,他又回來了,關鍵在於他這次渾身濕透了,為什麽會濕透呢?”
    賀晨雪反應過來:“你是說,他當時鑽進那口銅鼎裏了?”
    唐舍道:“對,他如果從這裏直接去銅鼎,不需要經過廊簷,往旁邊邁一步就是院子,院內是泥土,就算踩下腳印,黑暗中任老爺子也不會發現,更不會想到他會進入鼎中,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賀晨雪走到銅鼎跟前:“是呀,這座鼎中的水怎麽舀都不會少,原本就很怪異,而且祠堂銅鏡內的指示還說鼎內見乾坤。”
    唐舍脫下外套:“我要進鼎裏看看。”
    賀晨雪詫異:“現在?”
    唐舍點頭:“對,趁熱打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