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級浮屠塔(二)

字數:2406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神都賦 !
    而此時的玉朔感覺自己的身體遊蕩在半空,就像看電影一樣看著自己腳下發生的一切。
    那是一片空曠的祭壇,下麵跪滿了人,人群不約而同的向前伏拜。表情莊重肅穆。往他們跪拜的方麵看去,高高的祭壇之上,站著一襲黑衣,他手握著兩柄古劍。而跪於他腳下的兩人則都是白衣藍帶,手裏亦各握著一柄古劍。玉朔能清楚的那人的臉,給她不同於一般人的熟悉。
    隨著底下的人伏拜起身,高喊:“恭迎淩閣閣主繼位。”站於高處得人突然手腕一用力,兩柄古劍交叉而疊,原本臉上始終淡然的他微微一笑,眼光流轉,四柄古劍頓時微微發亮,不同的劍身上漸漸顯現出 “斬、滅、轉、生”四字,不同的風格,卻是同樣的筆法,用的是幾乎失傳的古文字,灑脫飄逸。
    而玉朔的眼裏隻有那個黑衣藍帶的人,她看著他站於最高處笑著,卻發現那笑沒有笑意,反而是一種刻骨的悲傷。看到這個笑容,玉朔本能的掙紮著想要靠近那個男子,而就在她掙紮著向前時,場景瞬間轉換,原本高高的祭壇瞬間變成了初升的旭日,滿是人群的場地變成了庭院。
    還沒等玉朔看清眼前的景象,她就聽到一縷縷的琴音,那音調很低,聲音卻拉的很長,連綿不斷。雖然聽不清是怎樣的旋律,但是調子卻很哀傷。
    在樹蔭下,斑駁的陽光落在撫琴人的身上,這時似乎是清晨,有一絲薄霧,顯得那人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他手指撥動琴弦,琴音緩緩流出。霧氣慢慢凝結成露,流轉於手指,琴弦之中,不肯下墜。
    而撫琴之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又似乎過於專注於這滿庭的芳華之中,終是不去理會它們。唯有他肩上的雪色的小鳥,時而把藏於羽毛中的腦袋探出張望幾下,隨之又昏昏欲睡。
    琴身的邊上放著四把古劍,當那個玉朔注意到那四把古劍時,下意識猛的轉頭去看撫琴的人,而那人正好抬頭,朝肩頭的小鳥微微一笑,說道:“看,這世間這麽快就隻剩我一個人了。”話裏的落寞一聽便明,玉朔知道這個撫琴的人就是那個祭壇上的人,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這時的她發不出聲音,也挪不動腳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場景再次變化。
    這次是一條湍急的河流,岸上對峙的站著兩個人,那個撫琴的男子身披甲胄,劍眉微斂,額前細碎的幾縷散發隨風而動,眼神堅毅的看著麵前的女子,臉上卻滿是疲憊。
    而那女的則身著一襲明黃色的長裙,裙擺上和袖口上繡著一朵一朵的小花,在風中長發飄揚,雙目澄澈,臉上卻是不同於男子的悲切。
    她顫抖的伸出食指指向怒江,“淩渢,你的一個命令,就能救他們,可是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救?!”八萬人就這樣被淹沒在這裏,等到戰役結束,連個屍首都撈不到。
    玉朔看著身下的戰場和翻滾的河水,幾乎能肯定那女子口中的淩渢便是淩大將軍,隨即又聯想到剛才的場景,她好奇,一個人短短的幾十年,怎麽能同時擁有這麽多的身份。
    而那身著甲胄的人就這樣看著眼前顫抖的人,遲遲不給出答案,而那女子也像是認命一般,毅然決然的轉頭離去,轉身的刹那,繞在頭發間的紅色綢帶被風打散,朝男子飄去。男子伸手似乎是要喊住離去的那抹明黃色的身影,但張口了卻沒有說話,最終隻有紅色的綢帶留在手心。
    之後,那個男子保持著那個姿勢站了很久。突然,他五指張開,紅色的綢帶從指間環繞,最終隨風飄去。看著紅綢帶最終消失在夜幕裏,玉朔心裏大急,卻不能開口呢。隻聽遠遠的傳來那個男子諷刺的苦笑:“說好的不離不棄呢。”
    那股濃濃的悲傷隨風縈繞在玉朔的耳邊,綿延的那麽遠,那麽深,就像是那個沙漠下的星空,淩二的悲傷。想到淩二,玉朔渾身一顫,然後慢慢的抬起右手,比劃著將岸邊的人遮住那半邊臉,這才如夢初醒,那遮住一半臉的人和竟和記憶中的淩二一摸一樣。
    如果剛才那個站在江邊的人是人們口中英明無比的淩大將軍,那麽剛才的那個淩閣閣主又是誰?如果淩大將軍就是淩閣閣主淩渢,那麽淩二又是誰?
    玉朔顫抖的將手放下,腦海裏浮現出淩二各種不同的臉,他看星空的樣子,撫琴的樣子,身披甲胄的樣子,帶麵具的樣子,那些無形的幻影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強迫著自己接著往下想,記憶就出現斷層,開始變得模糊,像是被什麽東西阻隔住了一樣,最終一片空白。腦海裏隻是不斷地響起悲傷的琴音,伴隨著琴音傳來淒婉的曲調:“不應有恨,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yin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
    玉朔痛苦的捂住腦袋,想要將那琴音從腦海中抹去,耳邊卻又響起男子的苦笑:“說好的不離不棄呢?”
    說好的不離不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