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親爹的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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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洗白了又如何,一旦被人發現了過去,隻會陷入更深的陰霾之中,為所有人所唾棄不齒。
所以,雲雀覺得,那些人很珍惜現在的生活,是真的,可若說是真的像新生一樣,心無所礙,卻根本毫無可能。
鍾艾莫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會姑息一個真正的壞人嗎?”
雲雀很不給麵子,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和a市的警察局局長是忘年交。”鍾艾莫微微笑了。
“因為我幫他抓獲了不少多年的漏網之魚。”
“你不怕那些人把你供出來?”雲雀不解。
“有誰會信?我可是堂堂鍾氏企業總裁——”鍾艾莫繼續風輕雲淡的笑。
“再說,我從來不以真麵目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又怎麽可能知道他們的老大,居然是我呢!”
“嗬,你這個人——”雲雀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真是陰險、狡詐,當人家的老大,卻把人家賣到了裏麵去……你自己倒好,名利雙收啊!”
“噯,你這話說得可不對!”鍾艾莫正色道。
“第一,我做人一向很低調,這些事,都沒有對外界公布,第二,我可是合法經營、本分從商,沒賺過一分黑心錢,沒漏繳過半分錢的稅款,名、利,我可都沒落著。”
雲雀有些想不通:“那你圖什麽?”
“我不圖什麽。”鍾艾莫歎了口氣。
“隻是,如果我不這麽做,又怎麽能順利的幫那麽多人洗白呢?”
“哦——”雲雀點點頭,也對,真正的壞人都進去了,誰還會在意一個一時失足的好人,那點不堪的過去呢?
“說了這麽多,你現在願意相信我能幫你了嗎?”
鍾艾莫見雲雀點頭,感覺火候差不多也應該已經到了。
雲雀皺了皺眉。
“我和他們,不太一樣。”
鍾艾莫十分有興趣的樣子。
“哦?你倒是說說,有什麽不一樣?”
雲雀想了想,含糊道。
“嗯……總之,我有脫身的辦法,你就別操心了。”
她又一次騙了他……
鍾艾莫眯了眯眼,看了雲雀,好一會兒才緩緩說:“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她如果真的有辦法脫身,會心不甘情不願的做了這麽多年嗎?
他總覺得,她有事瞞著他。
這個小女人,到底還是不相信他。
不過,她也許不會那麽輕易就相信一個人吧。
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一定可以,他要給她和兒子他所能給的一切,給她快樂,讓她幸福。
他的人生目標再次刷新,那就是去愛她和兒子。
但這些想法,他不會再說出來,他隻要對她表明心跡、讓她知道那就夠了。
作為男人,他不喜歡把一切都掛在嘴上,因為那樣的泛泛而談,太蒼白、也太無力,他喜歡用更有力的事實來證明、來鑒證他的承諾。
他眼角的餘光,細心地捕捉到了她衣上浮著的幾根掉落的長發,他輕輕地撚下,收進了掌心。
從現在起,他要一點一點的去了解她的一切……
有些事,既然她不想說,那就讓他自己去弄明白好了。
“鍾艾莫,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過問我的事情。”
雲雀到底是不放心,如果她能說服他是最好不過,她知道安安很珍惜和鍾艾莫相處的時間,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帶著兒子跑路。
“你說的話,我都相信,不過,我也希望,你能夠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有辦法可以脫身……你可不可以不要牽扯進來?”
鍾艾莫一瞬不瞬地看了她,在心底仔細揣摩著這種說法的可信度,他應該相信她嗎?
可如果她是在敷衍他怎麽辦,難道要他在明知道雲雀母子生活得昏天暗地的情況下,對他們坐視不理嗎?
可,他卻不知道怎麽了,完全說不出拒絕她的話。
她的眸光,溫柔如春水,眨動之間,眼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蹁躚著引人沉迷,麵對著這樣的她,他隻有舉手投降。
“好,我相信你!”
雲雀展顏笑了。
“那,我們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你可不許反悔。”
鍾艾莫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不過,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期限,你需要多長時間,可以做到?”
“呃……”雲雀的笑容定住,聲音含在了嘴裏,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這個可不好說,也許明天、也許明年……”
“明天恐怕來不及吧?”鍾艾莫一臉正色道。
“明年又太久了,要不,就三個月好了,我給你三個月時間,如果到時候你還沒有做到,你不可以再拒絕我幫你……”
三個月啊?
雲雀飛快地皺了皺眉,這期限可真不寬鬆,不過,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點點頭,雲雀澹然笑了。
“好,一言為定。”
雲雀答應得太爽快,鍾艾莫反而有些不放心了。
“那我們的君子協定就算達成了,到時候你可不要反悔。”
“怎麽會?放心吧,我不反悔!”
雲雀笑得無比燦爛。
君子協定嗎?她又不是什麽君子,不需要遵守對不對?
到時候她就算反悔,也頂多算是“惟小人和女子難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對吧?
“好了,我不和你說了。”想好後路之後,雲雀身心舒暢的伸了個懶腰。
“好困啊,我得去睡會兒。”
“嗯。”鍾艾莫點點頭。
“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晚點再來接你和安安,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
雲雀頭也不回的擺擺手。
“知道啦!”
晚上,一家三口來到一家環境十分優雅的法國餐廳。
鍾艾莫細心地訂了包間,確保他們用餐期間不會被無關人等打擾。
“爸爸、媽媽,我去個洗手間。”
等餐的間隙,安安跳下了椅子。
“嗯。”雲雀點點頭,目送兒子出去。
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就有留意到,就在他們包間外不遠處,就是衛生間,所以她倒也不擔心兒子會出什麽意外。
小家夥剛出門,正想往洗手間走,迎麵碰上了侍者正引著兩位客人走過來,他忙禮貌地讓開來。
“噯,老公,你看到那個小孩沒有?”
顧小羊回頭望著安安的背影,總覺得他驚鴻一瞥的小臉,有些似曾相識。
“怎麽了?”
鍾睿玨挽著妻子的手臂,笑眯眯地看了過去,正好看到安安的側臉,這不看還好,一看驚得猛咽了一口口水。
“這孩子……”
“你也覺得像,是不是?”
顧小羊雙眼不覺泛紅。
“我們在這等他出來,問問看,那是誰家的孩子。”
一個念頭,在心間呼之欲出,鍾睿玨牽著妻子的手,躍躍欲試。
安安出來,看到兩人並排站在洗手間外,雖然覺得詫異,卻隻禮貌的點了點頭,快步準備離開。
鍾睿玨微笑著攔住了他,向他搭話:“小朋友,你好。”
“爺爺好,不過,我好像並不認識您啊。”
雖然無故被擋住了去路,安安卻保持著十足的小紳士風度;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把一抹防備和警醒,藏在單純的笑顏下。
“你太凶了,別嚇著他。”顧小羊扯了扯鍾睿玨,無比溫柔地彎下腰。
“小朋友,你別害怕。爺爺和奶奶不是壞人……你是一個人嗎?你家大人呢?”
他凶嗎?
鍾睿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謝謝爺爺、奶奶關心,我不是一個人,我是和爸爸媽媽一起來的。”
安安笑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哦,是這樣啊。”
顧小羊笑眯眯地四下看了看。
“讓我來,讓我來。”
鍾睿玨在一邊實在看不下去了,照妻子這個速度,什麽時候能問出他們想要的答案啊。
“小朋友,告訴爺爺,你是哪裏人啊?你爸爸叫什麽名字?”
這也太直接了吧?
顧小羊忍不住丟過去一個大白眼。
安安麵容一凜,警覺地收斂了笑容:“我爸爸是英國紳士,叫基努·裏維斯,爺爺奶奶,你們的問題問完了吧?我還要去找我爸爸媽媽了,再見!”
這……
鍾睿玨和顧小羊麵麵相覷,基努·裏維斯?他確定?
“安安,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雲雀久等不見兒子回來,她都準備讓鍾艾莫去衛生間找他了。
安安關上門,壓低了聲音。
“我剛才遇到一對很奇怪的爺爺奶奶,問了我很多很奇怪的問題,我特意到大堂轉了一圈才回來的……”
“嘎?”雲雀禁不住一陣緊張。
“你甩掉他們了嗎?”
安安點點頭:“嗯!”
鍾艾莫始終皺了眉,若有所思。
“安安,他們都問了你些什麽問題?你又是怎麽回答他們的?”
安安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始末講給鍾艾莫和雲雀聽。
“基努·裏維斯!哈哈,兒子,你太有才了!”
雲雀聽完,捧腹笑個不停。
英國演員基努·裏維斯,是她很喜歡的男星之一,她真沒想到,兒子居然會說自己是他兒子。
哎呀,她這算不算是無意中占了偶像的便宜囁……
鍾艾莫對此十分不爽,他比那個英國佬長得帥多了好不好。
“兒子隻是說給那對居心不良的夫婦聽的,你激動個什麽勁兒?”
居心不良……
如果被他知道,這個詞居然被他用來形容了他的親爹媽,不知道他會有什麽精彩的表情……
“你管我?”
雲雀繼續笑得花枝招展。
“吃飯!”
鍾艾莫悶悶地低頭夾菜。
安安看了看自家打翻了醋罐子的老爹,又看了看猶自一臉陶醉的老媽,忍不住搖了搖頭。
“媽媽,浪費食物是很可恥的!”
“兒子,來,吃這個。”
鍾艾莫那叫一個激動啊,好兒子,你真懂得你老爸的心啊!
“臭小子,你別忘了,這句話可是我教你的!”
雲雀銀牙緊咬,忍不住捏了捏兒子細嫩的小臉。
“再說了,我什麽時候說不吃了?”
低了頭,氣哼哼地用力劃著盤子裏的牛排。
“有人掏錢,不吃白不吃!”
聽著那大力之下,分崩離析的魔音,安安無奈搖頭。
“媽媽……注意餐桌禮儀。”
雲雀停下動作,笑眯眯地看了安安。
“臭小子,你不是我生的吧?”
“媽媽,我錯了。”
安安飛快地道歉,那態度,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現在才知道錯啊?晚了。”
雲雀笑著抓過兒子,抬手咯吱他的癢癢肉。
“小屁孩,連媽媽都敢欺負,看我怎麽收拾你!”
安安笑得完全停不下來。
“媽媽,饒命啊!我再也不敢啦……”
鍾艾莫在一旁隻是勾唇淺笑……
“哎。”另一間包間裏,顧小羊正自愁眉慨歎,滿腔愁怨無處發泄。
“都怪你,剛才我明明讓你跟著那孩子,你怎麽就給跟丟了?”
鍾睿玨也分外無奈。
“我哪知道……他就跟個小泥鰍似的,一下子就不知道溜到哪兒去了……”
“少找借口!”顧小羊柳眉倒豎,憤憤道。
“他不過是個孩子,哪兒就有你說得那麽有城府有心機了?”
“老婆,你先消消氣。”鍾睿玨看顧小羊真生氣了,連忙賠笑臉。
“照我說啊,這孩子可能隻是湊巧和艾莫有點相像罷了,你說這麽多年,我們也沒聽說兒子交過什麽女朋友,連曖昧對象也沒有一個,要說這突然之間,就冒出個這麽大的孫子,也不太可能嘛!”
顧小羊悶悶了半晌,歎了口氣。
“你說得也對,也許是我太心急了……”
“別急嘛。”鍾睿玨好聲安慰妻子。
“昨天的事,就是個十分良好的開端嘛。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兒子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但願如此吧!”顧小羊點點頭。
“至少,我們兒子性取向是正常的,這娶妻生子,不過是早晚的事。”
“可那孩子……”她搖搖頭,心有不甘。
“他和我們艾莫小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湊巧、湊巧罷了。”鍾睿玨笑眯眯地給愛妻夾菜。
“快吃飯吧,老婆!”
“不行,這事我必須要問問清楚。”顧小羊哪肯輕易罷休。
“吃完飯我就給兒子打電話。”
“我說,老婆啊,你操這個心幹嘛呀?”鍾睿玨實在心疼顧小羊。
“兒子都這麽大了,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能處理好的。”
“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顧小羊微微搖頭。
“這三個孩子裏,艾莫事業心太重,小壞又叛逆、玩心太重,也就小沫還讓我省心一點。”
“小沫是女兒嘛。”鍾睿玨輕聲笑了笑。
“老婆,放輕鬆一點。我們不是說好了,對孩子實行放養式教育嗎?”
“那是小時候,即便他們犯個小錯,也都無傷大雅。”顧小羊一臉的憂慮。
“可現在他們長大了,一旦行差踏錯,可能就會留下終生的遺憾。”
“哪有那麽嚴重?”鍾睿玨忍不住皺眉。
“身為我們的孩子,準確的判斷出自己要走的路,並能夠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過是最基本的素質!”
事實上,鍾艾莫倒真的是沒有辜負乃父對他的鍾切期望。
“詩詩,有你和安安在身邊,我真的很開心。”
回去的路上,安安安靜地躺在雲雀的臂彎裏睡著了,鍾艾莫才有機會跟雲雀說一些貼心的話。
雲雀低頭看了看兒子安恬的睡顏,輕聲說:“我也是。”
鍾艾莫歎了口氣,苦澀地輕勾唇角。
“如果沒有兒子,我隻怕你連看我一眼、跟我說句話,都不肯吧?”
他雖然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對他的那份感情,可很多時候,她卻猶豫而躲閃,就連被動的接受,都表現得十分勉強。
這一點,說到底,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釋懷的。
他真的隻想好好愛她,像任何別的青年男女一樣,談一場戀愛,不求銘心刻骨、轟轟烈烈,隻願能細水長流、不離不棄。
可要她接受這一切,卻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雲雀默默良久,無言以對。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兒子在中間牽絆,她和他之間,還會不會這麽藕斷絲連、難以割舍。
很多時候,她都告訴自己,她是為了安安,才來見他,和他一起吃飯、陪安安出去玩,做一些有趣或無聊的事,說一些癡癡傻傻的瘋話。
可這些時刻,她真的是非常快樂。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時間如果能靜止住該多好,那樣,她就能永遠保有彼此最開心的笑,和那份彼此相伴、相互擁有的感覺。
她真的已經分不清,她究竟有幾分是為了兒子,又有幾分是為了自己……
剩下的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回到公寓,鍾艾莫像往常一樣,把安安抱回房間,雲雀默默地站在兒子房門口,看鍾艾莫給兒子脫鞋、蓋被子。
不過是最簡單的動作,她卻看得有些情動。
這麽自然而然的生活小細節,不知為什麽,卻讓她覺得幸福而甜蜜。
“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們。”
走過雲雀身邊時,鍾艾莫停下了腳步。
“嗯。”
雲雀倉促地點點頭,側身讓他過去。
鍾艾莫在心底歎了口氣,快步走了出來,他高大的背影,很快沒入了黑暗裏……
接下來的幾天,鍾艾莫幾乎都陪在雲雀母子身邊。
安安每天都很開心,明媚的笑容,燦爛到讓雲雀恍惚覺得,兒子像是從未有過壓抑晦暗的過去。
“媽媽,你輸啦,快吃水果!”
安安一邊笑,一邊叉起一塊蘋果遞到媽媽唇邊。
他們三個人一起玩遊戲,輸的人吃水果,雲雀連連中招。
“我好飽哦。”雲雀笑著吃完,故意打了個飽嗝,果然逗得安安哈哈大笑。
“媽媽,我可是得到了爸爸的真傳的。”
雲雀笑著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趁機吃豆腐。
“你們父子倆,就狼狽為奸欺負我吧。”
鍾艾莫輕輕的一句話,一針見血。
“是你自己不專心。”
雲雀不服氣。
“我才沒有呢!”
“你沒有嗎?等你贏了我和兒子再說!”
鍾艾莫懶得和她爭,還是讓事實說話吧。
不一會兒之後……
安安再次愉快的笑。
“媽媽,你又輸啦。”
“我認輸,我吃水果……”
雲雀也無奈了,她這次真的沒有分心好不好,怎麽又輸了?“嗝兒……”
這次是真的吃到飽了。
“安安,我終於知道你媽媽為什麽一直輸了。”
鍾艾莫故作神秘地衝兒子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見底的果盤。
安安恍然大悟。
“哦,原來媽媽是想吃水果啊!”
“我才沒有那麽貪吃呢!”
雲雀微窘,她又不是想吃吃不到,犯得著這麽折磨自己嗎?還要被他們父子倆嘲笑!
安安看了鍾艾莫,一臉認真地問。
“爸爸,媽媽說她不是想吃水果,你怎麽看?”
鍾艾莫一字一頓,字字珠璣。
“隻信事實,不講故事。”
雲雀氣得吐血……
死鍾艾莫,居然聯合兒子一起對付她。
哼,臭混蛋,他一定是那種,去理發店花一百五剪個二百五的頭,就以為自己多聰明賺到了的人吧?
她要鄙視他、藐視他、無視他到底。
“今天下午兩點,夏氏企業總裁夏思遠再次病發入院,據最新消息,夏思遠總裁病情惡化,現急需rh陰性ab型血漿……”
“咦——”小安安打開電視,看到這條消息,忍不住訝異地嘀咕了一聲。
鍾艾莫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兒子。
“怎麽了?”
“沒什麽。”安安搖搖小腦袋。
“媽媽也是這個血型。”
雲雀則一臉複雜,爺爺他……
小安安還在那裏嘀咕個不停。
“這個爺爺好可憐哦,要是沒有這個血型的人及時去獻血,他是不是會有危險啊?”
鍾艾莫溫和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當然會了,可是爸爸相信,好人有好報,像這個爺爺這麽好的人,大家一定會伸出援手、不會見死不救的。”
雲雀暗暗咬牙,他這是在激她?
她當然會去醫院,不過,卻絕不是他的功勞。
“安安,媽媽現在就去獻血。”
她看也不看某人。
“經常獻血對身體有好處,免得血太稠了。”
“去吧,媽媽,我支持你。”安安笑開來,露出兩顆小虎牙。
“爸爸,你陪我和媽媽去醫院,好不好?”
鍾艾莫笑笑地親了安安一口。
“當然好了,我什麽時候拒絕過我兒子的請求?”
雲雀懶得和他說話,隻牽著兒子上了車。
“小姐你真的是rh陰性ab型血嗎?”
到了醫院,雲雀說明情況,對方卻猶自不敢相信似的。
“哎呀,真是太好了,夏先生有救了!”
雲雀的心神,忍不住被牽動。
“怎麽,那位老先生,病得很嚴重嗎?”
“可不是嘛。”護士一邊抽血,一邊搖頭歎息。
“這都下了病危通知書了,也不知道,夏先生這次還熬不熬得過去……”
“哦。”針刺入體內,細細的疼,雲雀忍不住皺了眉,神色黯然。
“好了。”抽完血,護士笑了笑,向雲雀解釋說。
“是這樣的,小姐,您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來給夏先生獻血的人,您看,您能不能留下您的聯係方式?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會打電話給您,到時候,還要麻煩您再過來一趟。”
“哦。”雲雀蹙了蹙眉,爺爺的病,真的已經這麽嚴重了嗎?
她抬筆,洋洋灑灑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再出來,安安正拿著牛奶等著她。
“媽媽,快把牛奶喝了。”
安安笑眯眯地奉上愛心牛奶。
“嗯。”
雲雀心裏煩亂,雖然擠出了一抹笑容,可終究是勉強而笑意不達眼底的。
鍾艾莫看了眼雲雀略顯蒼白的倦容,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讓阿濤準備了補血的燉品給你,回去記得多喝一碗。”
“嗯。”
雲雀也不推辭,夏思遠的病情不樂觀,剛才抽的那點血,隻怕還不夠,她得趕快補回來,以備萬一才行。
晚上,雲雀借口累了,很早就回了房間睡覺。
鍾艾莫看兒子睡下,隨即駕車離開。但他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把車子停在公寓不遠處的陰影裏,仿佛靜靜等待著什麽。
果然,沒過一會兒,一個嬌小的身影就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了出來。
鍾艾莫麵無表情,遠遠地跟上了她。
雲雀走到大路邊,攔了輛車,直奔醫院。
考慮到要打車,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閑裝,戴了大大的鴨舌帽,乍看上去,就像個鄰家小妹,並不十分引人注意。
到了醫院,她把帽沿壓得更低一些,才低了頭,來到夏思遠的病房外。
她真的不放心,如果不親自來看一眼,她真的很怕會再也見不到他——可真的到了醫院,看到病床上,那花白頭發的老人,她卻又有些近鄉情怯。
爺爺……
她咬著唇,竟覺得腳步從未有過的沉重。
一個人,苦守著一個秘密,真的好累、好壓抑,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深刻的體會到這種感覺過。
可如果不是她這麽拚命隱忍,獨自吞下這一杯苦澀,爺爺又會怎麽樣呢?
雲雀悄沒聲息地站在那裏,幾乎站成了一塑雕像。
雙腿終於還是慢慢地往前挪動,她百感交集。
望了望病床上的夏思遠,下意識想去握一握他曾經無比溫暖慈祥的手掌,卻怕會驚擾到他的安寧,而又生生停下了動作……
眼淚,早已如斷了線的珍珠,連續不斷掉落下來……
今日種種,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分分秒秒,她卻無法擺脫那種噬骨的煎熬,被深深掩藏的一切,更像是一個無法擺脫的詛咒,一次次出現在她的噩夢裏……
她忽然有些迷茫,她做一切,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孩子……”
病床上的夏思遠突然睜開了雙眼,縱橫的淚水一道道,飛快地流淌而下,浸濕了枕頭。
雲雀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身要走。
鍾艾莫卻默默而無語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雲雀的臉,於一瞬間迅速蒼白下來,她忽而意識到了什麽。
但她卻什麽都沒有問,也不必問,鍾艾莫緊皺的眉宇,和眸中那抹深深的疼,已經足以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