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笑問誰是人間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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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魔策流落域外多年, 中原魔門早無人能窺真傳, 這武當的小道士又是如何得知?
    蕭昊一本正經道:“惑人之術,能臻至極者, 一顰一笑均令人心生憐意,而分毫不使人察覺被魅惑,魔異非常, 如墜美夢。施主尚未得入此道門徑。”
    單玉如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詫異盯著蕭昊:“道長閱過天魔策?”
    蕭昊搖了搖頭, “未曾。”但他倒是和天魔策的兩位傳人關係都還不錯。
    單玉如眼神冷了下來, “那道長是從何處得知本門功法奧秘?”
    蕭昊坦然道:“施主先輩與我有緣。”
    單玉如立刻笑道:“我來自東瀛, 道長怎會有機會見過妾身先輩。”
    “有的,”蕭昊堅定點了點頭, “請問玉研是施主哪位先輩?”
    單玉如臉突然就綠了。
    蕭昊雲淡風輕道:“貧道不才,與祝宗主有數麵之緣。”
    單玉如強自鎮定,問道:“陰後已故去數百年, 道長是如何得見她?”
    蕭昊輕描淡寫道:“就如見施主這般。”
    “……”單玉如臉色幾變,後背有點發涼。
    完了, 這純陽真人……可能是個真道長!
    他好像能見鬼!!!
    陰癸派最盛極時,正是在大唐,三代宗主至今仍有餘威。祝玉研、婠婠、武瞾, 這三個名字是無數陰癸派後人做夢也想達到的高度。
    可惜天魔策失落,加之武瞾即位後大肆打壓聖門, 超越前人一說, 始終也隻能是個聽上去遠大的理想。
    而單玉如也確實同祝玉研有些關係。陰後祝玉研與“霸刀”嶽山生有一女單美仙, 人稱東溟夫人,遠居琉球,正因此,單美仙這一脈才在武瞾當政之時逃過一劫。他們同東瀛幕府關係甚為緊密,幾十年來遠居海外,極少涉足中原,到了單玉如這代,才得複陰癸派風光,隱隱有重歸巔峰之勢。
    單玉如說自己來自東瀛,本是障眼法,想誆這純陽真人一把,卻沒想到對方直接給她丟了個接都接不起的真·直係先祖!
    飛白那小道喚他“師兄”,他們這些出家人,對輩分一向極為重視,絕不會亂輩亂叫。這麽想來,蕭昊說見過祝玉研,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單玉如自問不懼鬼神,可……這道長邪門啊!!
    她驚懼不已,玉手按在胸前嗔怪道:“真人實在太壞,竟拿這種事情來嚇唬我!”
    蕭昊平淡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
    單玉如同他對上,忽然就生出一種全身上下都被洞悉無遺的感覺,仿佛頃刻就被那深邃又純粹的眼神看穿,更覺膽戰心驚。
    “……真人……當真見過先祖?”
    蕭昊認真且誠懇地點了點頭。
    “敢問先祖現在何處?”
    這問題倒把蕭昊問到了。
    他麵露猶豫之色,單玉如還以為他被自己戳破了偽裝,心中陡然一鬆。
    卻沒想到蕭昊對她行了個禮,客氣道:“施主且慢,容貧道問上一問。”
    問……
    問??!
    單玉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還能問的?!
    隻見蕭昊闔目開始翻起係統的好友列表,找了幾十頁,才找出祝玉研灰色的名字,然後發了個密聊過去。
    【叮!對方不在線。】
    單玉如心裏發毛,忍不住退了幾步,訕笑著阻止蕭昊道:“真人修為高深,是妾身有眼無珠,先祖仙去多年,還請不要再擾她清靜!”
    難怪田桐說武當派人來接這勞什子神秘傳人回山,必有內情,她還當是武當打不過他們天命教,要搞隱世弟子之類的秘密武器來對付他們,卻原來竟是這樣的傳人!
    這群神神叨叨的牛鼻子真有兩把刷子,竟叫他們把這真仙高人的大寶貝藏了二十多年!
    這回被他們天命教先發現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身懷道家真傳,又是極品道胎,單玉如就不信他們天命教不好下嘴,魔門其他幾宗也對付不了。
    單玉如心中對先祖的懼意散了些許,帶著些敬畏之色對蕭昊道:“道長方才所言媚術關竅,妾身受益匪淺,不知先祖還有何交代?”
    待她先榨幹這小道長的價值,再把他的事傳出去,送他登上黑白兩道風口浪尖;再讓後宮陳貴妃使使力氣,引起皇帝的注意,到時候慈航靜齋和淨念禪宗就地位不保,必會全力阻止武當在聖上麵前上位取代他們。
    早就看白道兩大聖地不順眼了,就讓他們正道們自相殘殺,屆時武當腹背受敵、上有聖命,看他們又該怎麽保這塊寶貝。
    等純陽子走投無路,沒準兒她還能出麵得個漁利。
    她單玉如不敢碰又得不到的東西,必要親手毀掉。
    蕭昊瞥了她一眼,知她是想從自己這裏誆出天魔策的秘密,遂肅然道:“不可說。”
    單玉如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怪道:“道長真不仔細再想想麽?”
    她一手搭上了蕭昊的肩膀,白衣雪膚,眉目婉轉,極盡迷人之態,叫人完全不能把她同陰狠毒辣蛇蠍心腸聯係在一起。
    剛剛不想同她打,就嘲諷她功夫不到家,現在想裝作天機不可泄露,未免太晚了。
    蕭昊皺了皺眉,單玉如的緞帶直指飛白所在,這女子是在威脅他。他輕輕抖開了單玉如的手,麵如凝霜雪:“施主慎行。”
    單玉如屢屢在他身上碰釘子,也十分氣惱,這純陽真人似雪無心,任她使出渾身解數也紋絲不動。見得到卻吃不到嘴裏,怎能不憋屈。
    可越是這般如鶴的君子,越叫她們這種妖女動心。
    真想看看這清冷的道長眉眼都染上情.色的模樣啊……
    她秀眸璀璨,笑道:“道長說我功夫不到家,不親身指點一二,妾身哪知錯漏在何處呢?”
    蕭昊還未動作,單玉如忽驚覺一道可怕至極的氣機鎖定了自己,沉重的精神壓力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麵色頓時慘白如紙。
    單玉如震駭萬分,耳邊響起回蕩不盡的冰冷聲音:“不成氣候,丟人現眼,滾。”
    單玉如呆立在原地沒有動。
    不是她不想動,而是石之軒的壓力實在太強,她根本無法抵禦。她一雙美目驚慌無助,幾乎落下淚來。若讓旁人見了,定然被她這惹人憐愛的模樣迷得神魂顛倒。
    飛白被這一聲驚醒大夢,翻身坐起來,卻見蕭昊並不在身邊,頓時一個激靈。
    抬眼望去,卻看到蕭昊一臉冷情站在門前,身上還環著個美麗非凡泫然欲泣的佳人……
    額。
    飛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好像醒的不是時候。
    似乎是察覺到破廟裏的動靜,單玉如美目一暗,立即想要借機脫身,卻被一道勁氣猛地掀翻,胸中氣息翻騰,受了不輕的內傷。
    石之軒黑著臉憑空冒出來,寒聲道:“聽不懂嗎?”
    這故地重遊一點沒讓他高興,反而令他覺得這些小輩真是太不入眼了,婠婠那丫頭挑徒子徒孫的眼光實在太差!
    蕭昊本不想搭理石之軒,但見他下手頗重,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袖,低聲道:“……她是玉研的後人,你當年對人家不好,對她的後人還不留些情麵。”
    石之軒依舊頗為不滿:“她用媚術勾引你!”
    蕭昊無奈道:“她都這個歲數了,我又怎會中招。”
    單玉如臉上青紅交錯,這道長不為所動竟是因為嫌棄她年紀大?可惡,就不許她駐顏有術嗎!!
    還有什麽情麵??祝玉研???當年對人家不好???
    單玉如突然驚恐萬分,盯著石之軒說不出話來。
    等等,這人剛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這道長不但能看見鬼,難道還能招鬼不成??
    單玉如冷汗浸濕了後背,忙道:“前輩息怒!晚輩——”
    “滾。”
    “……”
    單玉如不敢再留,欠身一拜飛也逃了,似乎是估計自己已離開石之軒的氣機範圍,才按下驚惶,逞意氣似的遙遙傳音道:
    “待妾身仔細精研本門武學後,再來同道長討教!道長憐香惜玉,妾身傾慕得緊,今日便不糾纏道長清修了。但道長腳程可要快些,妾身是好說話,可師兄那邊,耽擱些時辰,怕是已血洗武當。”
    飛白臉色驟變,衝出門來,驚問道:“師兄!發生了何事?”
    蕭昊瞧他失措無主的模樣,無奈道:“修道先靜心。”
    飛白麵上微紅,但此時他哪還能靜得下來,聯想到剛醒來時的情景,他立刻就反應過來可能是天命教的人追來了,而他卻還根本沒察覺,讓師兄一人應對那些妖人。
    他愧疚不已,一邊自責一邊急切問道:“她方才所說……”
    蕭昊淡淡道:“她是單玉如。”
    “單……”飛白的表情就像整吞了一個雞蛋那般被噎住了,他手忙腳亂地把蕭昊前前後後翻看了一邊,鬆了口氣道:“師兄你沒有被那妖女傷到罷?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對得起師父和清虛道長的囑托。”
    飛白雖然江湖經驗不怎麽樣,人卻還不傻,轉眼就對石之軒拜謝道:“多謝這位施主出手相助!小道代武當謝過。施主如何稱呼?”
    他這麽正經起來,倒還似模似樣,有些道家名門的風采。
    石之軒沉著臉瞧他師兄長師兄短的,圍著蕭昊像隻拖油瓶,心中十分不快。
    蕭昊知道石之軒這三個字在這個世界恐怕是一記深水彈,輕易還是不要丟出來,遂搶白道:“哦,他是——”
    “阿昊的師兄。”石之軒按住了蕭昊肩頭,在他背後答道。
    蕭昊:“……”
    占便宜很順利哦?
    蕭昊繃住了臉,完全不搭理他,徑自對飛白道:“武當恐有大難,我們速速啟程,不宜再拖延。”
    飛白在他們之間看了一圈,狐疑道:“師兄,原來你還有個師兄啊?”
    “他不是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