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笑問誰是人間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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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精芒內斂, 接續道:“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萬物, 這天地間的生靈雖有萬種變化,但最終總是殊途同歸,要重歸於一, 道和魔也正是如此。修行至極致者,往往沒有正邪之論, 善惡之分, 魔道之別。”
“阿昊選的是‘生’路, 是仁德之道,所以犯了殺忌, 就一麵尋求著解脫,又一麵無法自諒,就如我當日被花間派生機和補天閣死氣兩種心法所擾的矛盾。若想參透此中真理, 不再執著於業障之說,隻需明白‘相由心生, 無我無相’。”[注]
蕭昊微微睜大了眼睛,“我以前勸你的這套,竟然反過來被你勸……”
這不正是當年他對石之軒裝逼的時候說的那句嗎, 決定一個人最為根本的東西,在於內心, 無論選擇怎樣的處世之道, 都應當是一個人應對世界的外相。
心不悔, 則無愧。
石之軒笑了笑,將一卷東西交到了蕭昊的手上。
蕭昊怔住,將那卷軸展開,不由驚道:“不死印法?!”
樹下本該熟睡的飛白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有溢出驚呼。
石之軒自得道:“你看,這算不算是對症下藥?”
蕭昊沉默良久,眼神飄向了呼吸綿長、熟睡了的飛白,“你可真是……不嫌事大。”
不死印法不僅是一套武學,也是一套哲學。其中生死轉化之理,確實正可彌補蕭昊如今心境上的瑕隙。
石之軒這般謹慎,定是聽到飛白談起道心種魔之事,怕他心境不穩被人有機可乘,真成了他人的爐鼎。
但……蕭昊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石之軒的手背,心中隱有不寧。
石之軒給他不死印法,並不完全是在幫他。
這家夥才不在乎道魔之分,巴不得自己同他一樣入魔。
蕭昊如今可以完全肯定,紫胤的判斷並沒錯,石之軒已是魔族。
他明明已度過了天劫,但或許是最後一道雷劫時,自己貿然衝上去消耗了鳳凰蠱壞了他心境,又或許是他沉睡的那段時間古怪的夢,這人得道之後,到底還是墮了魔。
伏羲的神血被他吸收,也是個證明。
神血可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年蚩尤和整個安邑部族成為魔族,就是因為感染了伏羲的神血。
隻不知究竟是福是禍。
蕭昊對魔族沒什麽偏見,石之軒就是成魔了也還是石之軒。魔族又不全是十惡不赦之徒,也有如重樓那般值得相交的,至於他自己……
並非他有嫌棄,而是這道長的殼子,若修了魔道,別說sss的評定了,不倒扣他逼格就算不錯了。
所以他參研不死印法其實十分凶險,心境稍有錯漏,就是萬劫不複。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石之軒這家夥……
蕭昊收起了那卷不死印法,認真道:“我會警惕小心。”
石之軒無聲看著飛白的方向,笑意不減。
無意聽到這些秘密的飛白心頭卻是另一番滋味。
偷聽本非他所願,他無意聽到蕭昊他們相談和睦,還以為他們和好有望,又隱約聽他們說什麽“形勢危急”、“獨活”之類的字眼,便當他們是在出雲庵一役生的嫌隙,暗想這回他們把擔心對方的話說開,定能消除誤會。
然而石之軒緊接著說起的那套理論就十分玄妙了,他一不小心就入了神,忽聽到“不死印法”四個字,當真是晴天霹靂!
失落的不死印法為何會在純陽宮?這劍宗師兄和純陽師兄的對話為什麽許多地方他都聽不懂?純陽師兄不是一直未出過山門嗎,他們口中“無辜之人的鮮血”又是怎麽回事?
無上天尊!師父讓他接的究竟是尊什麽大神!
他會不會被滅口!!
飛白越想越不安,蕭昊那身氣質和窺天機的本領,別人是冒頂不來的,他應當沒有接錯人。但石之軒……
來曆尚待考究不說,他竟給蕭昊看不死印法!
那可是不死印法啊!!
萬一蕭昊心境生出破綻,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當場斃命!
而且倘若魔門的人知道了這東西在他們手上……飛白打了個抖。
給他十條命也不夠被宰的!
這一晚明明風平浪靜,飛白卻如坐針氈,整夜都沒能睡踏實。
第二日起,他便下意識開始以一種老母雞護崽兒的架勢,頻頻插在蕭昊和石之軒之間,阻止他們交流太過,更是百般搞小動作,不讓蕭昊有任何機會研讀不死印法。
蕭昊哪能猜不出他這反應的來由,可惜係統閱讀收錄隻在分秒之間,他就是不把卷軸拿出來,也能正常在係統裏看到不死印法。
飛白以為他在冥思入定的時候,其實正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讀著他最怕的不死印卷。
這般氣氛微妙的到了武當,飛白甫一踏上上山的石階,就覺出不對。
石階上落著不少葉子,山中寂靜極了,沒有平日裏清修頌道的聲音,也沒有啾啾鳥語。
飛白臉色微變,運起輕功朝觀中飛去,蕭昊同石之軒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上他。
迎麵吹來的風帶著若有似無的血腥氣,觀內橫陳著許多未及收斂的屍體,飛白強做鎮定,順著觀內情況判斷,直奔後山。
解符帶著天命教的人暗襲武當,已將這群道士收拾的差不多了,武當掌門被他重創,剩下的小輩功夫還不到家,根本不夠塞牙的。
沒見到那位神秘傳人,解符也不覺掃興,反正飛白道人被調出了山門,加上他一路殺掉的這些,論資排輩,田桐如今雖是俗家弟子,卻已是唯一能接手武當之人。
且看這老道身死之時,還能把武當托付給身邊的誰。
他攻山有一半緣由是為了那不見蹤影的隱世弟子,另一半就是為了讓天命教安插在武當的田桐順利接手武當,屆時管他什麽隱世弟子還是秘密武器,在他們掌控中也隻有被采補的份。
他輕抖軟劍,不可一世道:“枉武當也位居白道八派之一,實力竟如此不堪。”
小半道人和田桐一左一右攙扶著武當掌門,麵色鐵青,對天命教苦大仇深的模樣。
小半道人年紀不大,腦子卻還靈活,憤然對解符喝道:“天命教無由攻擊武當,便是今日滅了武當,聯盟其餘七派也定會為我等報仇雪恨!慈航靜齋和淨念禪宗絕不會對你們的惡行坐視不理!”
解符哈哈一笑,冷哼道:“我解某人上武當是江湖私怨,跟天命教又有何幹?誰讓你們跟出雲庵同氣連枝,又要為那礙事的老道強出頭?出雲庵的老尼姑追了我這麽多年不肯罷休,我報複一下她的同夥有什麽不對?怪就怪你們給那牛鼻子老道收了屍,怨不得別人。”
武當掌門麵上紅白交錯,明暗輪轉,顯然內傷頗重,他強提一口氣道:“清虛師兄真該連你整條手臂都削下來。”
解符頓時冷下臉來,“他道場在何處,你們若痛快告訴我,我還可以放武當一馬。老掌門是活不久了,你這些小不點徒弟卻還青蔥得緊。”
武當眾人齊齊閉口不言,目中燃著怒火瞪著解符。
解符雙眼射出狠毒的神色,提劍緩步上前道:“無妨,那我先送你去見閻王,再一個一個問你的徒子徒孫。”
他手中軟劍化作一片寒芒劍影,人隨劍走,水銀瀉地般朝武當掌門攻了過去。武當眾人傷勢不一,早已是強弩之末,見此紛紛昂首閉目,唯求一死。
一道雪亮的劍光從天而降,“鐺——”地直插入地麵,解符軟劍劍鋒正撞在上麵,登時氣勁交接,逼得他猛退了十幾尺。
蕭昊在空中的大輕功剛剛結束,白衣勝雪,駕鶴而來,縹緲的鶴影在他長劍飛出的時候就消散於無形,他臨近地麵接了個躡雲,趁解符被九轉擊退的當口,就地落了一個生太極。
驟然鋪開的氣場升騰著淡藍色的輝光,蕭昊神色肅穆清冷,周身劍氣百轉,執劍斂袖道:“邪魔宵小,速速退下!”
解符眼睛眯了起來,暗自揣測道:“原來老東西當真藏了秘密武器。”
飛白和石之軒也落了下來,見到武當掌門,飛白的眼眶頓時就紅了,撲通一聲跪倒在他身邊,呼道:“師父!”
解符一邊罵著單玉如辦事不靠譜,一邊又心生警惕。單玉如的斤兩他是清楚的,她沒能拿下飛白一行,說明他們不好對付。眼下老東西將要歸西,飛白和蕭昊這時候回來,徒增麻煩。
他上前一步,獰笑道:“這位小道長麵生的很,也是武當門下?”
蕭昊擋在飛白和武當掌門的前麵,負劍而立道:“貧道純陽子。”
武當掌門奮力站起身來,在背後暗暗拉住了蕭昊,眼神憂慮,示意他不可報出師承。
解符先前吃了蕭昊一記九轉,心中早已開始懷疑他和清虛的關係,遂做出一副尋到了上好爐鼎的模樣,垂涎道:
“難得道門還有純陽真人這般人物,老家夥,要不你貢獻幾個不錯的弟子給我采補,我就免了你滅門之禍,你看如何?”
石之軒冷冷一眼掃了過去,解符莫名感受到一陣刺骨寒意,全身一激靈。
他驚疑不定探視四周,飛白的底細他是清楚的,絕無可能令他感到威脅;至於純陽子身旁之人,看著像個世家先生,多半隻是飛白拉來的幫手。這寒意莫非來自純陽子?
田桐的事不能功虧一簣,他得推波助瀾一番。
解符撫著手中軟劍,歎道:“這位小道長讓我想起了不大愉快的人和事,老掌門,他真是武當關門弟子?我怎麽瞧著他方才那一招,同清虛老道有些神似?”
武當掌門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飛快思索著能令解符打消此念頭的辦法,他拚著一口氣傲然站穩,按住了蕭昊肩頭,“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