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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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春花畢竟年輕, 又好吃好喝的養著, 還喝了好藥, 三天的功夫就養好了很多, 有的是精力鬧事,她動不動就鬧一場, 一副不把她奶奶叫來不罷休的樣子,而且還想方沒法的折騰起來。今天要吃雞, 明天要吃鴨,不是嫌雞蛋燉老了, 就是嫌菜裏沒油水, 一時喊身上疼, 一時喊心口疼,一時又發瘋似的亂吵大哭。可把村長媳婦等照顧她的人折騰的不輕。
老劉一家人更是跟著受了不少罪,家裏地裏都有一堆活兒要幹,老劉家的和劉老三都被放出來了。劉老三自然跟著老劉頭天天要下田,老劉家的依舊幹著家裏的活,把孫女兒媳婦兒指揮的團團轉。但是, 吃飯上麵她不敢再克扣大家了,也不敢再打罵兒媳婦孫女們了, 因為村長媳婦等人輪流在他們家看著薑春花呢。
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她還是知道收斂的。隻不過兩個兒媳婦現在也不象以前那般老實肯幹了,拖拖拉拉的, 原本一天可以幹完的活, 總得一天半才幹完。吃飯時更加象是餓死鬼一樣, 一個比一個吃得多,要是吃不飽還一定會叫喚的。
老劉家的氣得半死,心裏對薑春花恨得庠庠,卻暫時無計可施。其實她也不是沒提過,要自己家人看著薑春花,但才提了一句,村長媳婦卻冷笑道:“你是想照顧她呢,還是想直接弄死她?”
老劉家的連忙說:“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前也是豬油蒙了心,老糊塗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再說了,我也是想著大家都忙,地裏活都幹不完,沒的耽擱了大家幹正經活的功夫。”
“嗬嗬,你要是早這麽想,好好的人幹嘛打成這樣,不然她一個年輕的小媳婦一天能幹多少活啊。還有,我提醒你啊,可別因為地裏活多,又少了人幹活,就拚命使喚剩下的人。”村長媳婦又大聲說道。
她現在是一點兒情麵也不給老劉家的留了,反正現在全村的女人都知道,這老婆子有多陰毒,是如何教兒子折磨兒媳婦的。再加上劉大嫂,劉二嫂也趁機語焉不詳的說了些,以前她們也受過些折磨。
眾人都分析,可能是因為那時候老婆子還年輕,沒有這麽大膽,而且這兩個兒媳婦娘家都近,還兄弟眾多,她也不敢太過分。又或者是那時候老婆子還沒這麽壞,這麽毒。所以,前麵兩個兒媳婦所受的罪要少很多。
現在老婆子敢下大力整薑春花,不過是因為薑家人口少,而且她自己年紀大了,膽子也跟著越來越大了。
所以,村長媳婦隻要一見到這老婆子就要狠狠的刺她幾句,村裏婦人們都恨老婆子陰毒,有的人見到她,還恨不得揍這老婆子一頓。而且眾人也有種痛打落水狗的心理,以前這老劉家的在村子裏也是個人人誇的精明人,不少婦人也被家裏人說過:“你怎麽就不能象人家老劉家的那樣能幹呢?”這等對比的話。
老劉家的漲得麵皮通紅,又被村長媳婦教訓了一頓,黑著臉進了灶房去忙活了。村長媳婦象監工似的盯著她,她還得好飯好菜的一天三頓的侍候薑春花呢。
不過,村長媳婦雖然天天在為薑春花撐腰,但是同時也把薑春花看得緊,生怕她好了鬧出更大的事情來,還時不時的要給她洗洗腦,讓她好好和劉老三過日子。
一時說什麽年輕的夫妻,哪裏沒有打架的呢,我們都是這樣年輕過來的,現在他也不敢打你了,有什麽事,全村人都給你撐腰。等你過一年再給他生個大胖小子,他就更稀罕你了,等等鬼話來糊弄薑春花。
再不就是是,哪個女人嫁到婆家不是要得受些搓磨的啊,大家也都在安安生生的在過日子啊,日子都是過出來的,慢慢就好了的這些鬼話。
薑春花一聽提到劉老三,就嚇得打哆嗦,瘋狂的大叫大哭,甚至還整天拿著一把剪刀,一副他敢近自己的身,就殺了他的模樣。可把村長媳婦等人嚇壞了。
眾人更加把薑春花看得緊了,生怕她跑了,又或者鬧出更大的事情來。村長也叮囑過全村人了,要盯緊薑春花。所以,表麵上大家都對薑春花甚是關心,但其實呢,都巴不得她鬧鬧就算了,達到了目的,見好就收。
“新媳婦這個樣子,對大家都提防的很,隻怕還是要請她奶奶來勸勸她,好好說道說道才行啊。不然,她整天拿著剪刀,真的哪一日幹出什麽事就不好了。”村長媳婦和村長商量。
“難不成,她還真想殺了劉老三?”村長不以為然的反問。他還真沒聽說過敢殺男人的小媳婦兒呢。何況薑春花又不是那種生的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女人,哪裏有力氣殺男人啊,不然也不會打得無還招架之力啊。
“那可說不好,你是沒看到她鬧的樣子,要是她真殺了劉老三,又或者刺他幾剪刀,劉老三再還手,弄死了她呢?”村長媳婦擔心的說。
“你們天天是怎麽勸說她的,再說了,就她現在滿身的傷,她奶奶來了看到了要怎麽說?要是她奶奶再鬧得薑吳村全知道了,又怎麽辦?”村長煩燥的說。
村長媳婦想了想,隻得說:“哎,那隻能再養幾天,先把這一身的傷養好再讓她奶奶弟弟來。然後,讓她娘家人當著她的麵,狠狠打劉老三一頓,給她出出氣,再給她說道說道,興許就好了。”
“反正你這幾天可得慢慢把她性子拗過來,等她奶奶來了,再對那老寡婦曉之以理,讓她多勸勸自己孫女兒。我看啦,這新媳婦也是嬌慣壞了的。”村長不耐煩的吩咐道。
村長媳婦自然明白村長的想法,顯然是認為薑春花鬧過就該見好就收了,再鬧下去就太過了。她隻得點了點頭,給薑春花洗腦就更加用心了。
薑春花也不是傻子,又受了些醜姑的影響,可不象一般的農家姑娘那樣把三從四德刻在骨子裏了,自然明白眾人表麵是為她好,實際上不過是想把這事遮掩過去。所以,她也深知自己這樣吵鬧不是辦法,因為最多再這七八天,她的傷就可以養好了。
畢竟她婆婆和男人隻是要折磨她,不是想一口氣把她打死了,那天她也是故意挑起他們的火,才讓他們大動幹戈的。所以她受的大多數是皮外傷,她身上並沒有嚴重的內傷,也沒有骨折。一旦她的這些外傷養好了,就算她再鬧出去,一村的人自然有法子不讓別人相信她的話。人家肯定會說,不過是年輕的夫妻吵了幾句嘴,她男人隨手抽了她幾下。
畢竟男人或者婆婆罵幾句,隨手抽媳婦兩下,在大家眼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人因為這個而非得鬧死鬧活的,就是娘家人也不會撐腰。
這時候,薑春花就真恨自己腦子沒醜姑聰明了。以防萬一,她的剪子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手。一副誰敢再動我一下,就殺了誰的模樣。同時,她一會兒安靜,一會兒裝瘋,一會兒要打要殺的,把眾人也都弄得疲憊不堪,心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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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婆婆當天晚上就去聯絡了她主子的人,並且第二天一大早就告訴醜姑,說:“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已經聯絡了主子,咱們先安心等幾天吧。”
醜姑大喜,連忙道謝:“太好了,多謝你了。”她昨夜可是攪盡腦汁的想了一夜,也沒有想出個好辦法來,還打算今天去和寧二商量商量的。
“唉,我也是看薑姑娘太可憐了。不過這事你可不能聲張。”孫婆婆笑道。
“嗯,我明白。”醜姑點點頭,隻恨不得明天後天就有了結果,但她也知道,以古代這種交通形式,辦事速度不可能太快,這時候她就隻能祈禱薑春花還能多熬一段時間了。
其實人家辦事的速度比醜姑想象中的要快了不少,三天之後就有人去打聽牛頭村老劉家的底細了。
兩個黑衣人夜裏在牛頭村轉了一圈,聽了好幾家的牆腳,就大體上知道薑春花的事情了。好多人夜裏睡覺之前,兩口子都要議論下老劉家的事情呢,畢竟鄉裏人沒什麽娛樂活動,鬧了這麽大的醜事,也給大家添了些談資,家家都講得津津有味呢,甚至連些陳年舊事也都被人翻出來在說。
原來,這老劉頭一家,也是約三十年前到牛頭村安居的。記得此事的人還不少,說是當年老劉頭幼兒時就跟著改嫁的母親嫁到外鄉去了,到了約二十歲又帶著媳婦兒回老家來落戶安家。說是被繼父趕回來的,村長等主事的人也都還記得當年他娘帶著他改嫁的事情。再加上他也拿了些好處給村裏,村裏就又接納了他。
當年他娘改嫁能帶走兒子,也是因為劉家沒有親族,和醜姑家一樣,在村裏也是獨一家,這孩子沒有人管。大家就睜隻眼閉隻眼的看著他娘帶著他走的,因為誰也不想養個三歲多還恨不得要吃奶的娃子啊。
再者,他娘也是個潑辣貨,家裏也什麽都沒有,眾人也不想惹麻煩。他娘在他爹死後就摸上了一個經常來往的貨郎,後來就跟著這貨郎走了,也沒有人管他們上哪兒去了。
這對年輕的夫妻帶了些銀子回來,在村裏他家的祖宅空位置上蓋了房,置了幾畝地,就和大家一樣,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了。而且這兩口子還是非常勤勞又精明能幹的人,很快就獲得了村裏人的認可,孩子也一個一個接著生了,田產也越置越多了,日子也越過越好了。
“隻怕這劉家還有些來頭呢。”一個黑衣人說。
“嗯,就算他真是那個小娃娃,但誰也不知道他那快二十年是在哪裏過日子的,又是怎樣過的?”另一個黑衣人說。
他倆夜探村子,第一晚就聽到了這些話。第二晚,又特意去聽劉家的牆角。這天,夜深人靜時老劉兩口子也在說話。
老劉頭罵道:“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還是真老糊塗了。過了二三十年的普通日子,以前的事都忘記了吧。”
“二三十年了,還怕什麽啊。”老婆子不以為然的說。
“我們來這裏時,我就告訴過你,要忘記以前的事情,一輩子當個普通的莊稼人,過苦日子的。你是怎麽答應我的?”老劉頭怒道。
“這不都二三十年了嗎?誰還認得我們啊?現在的我們不就是個普通的鄉戶人家?”老婆子還是不怎麽放在心上。
“哼,你拿出那等手段整新媳婦,還被她大鬧出來了,村裏暫時是幫我們瞞著。要是新媳婦真的要和我們鬧得魚死網破,你準備怎麽樣?就不怕傳得太遠,終究有一天傳到那有心人耳裏去了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拖著一家子老小一起死。”老頭陰測測的低聲罵道。
老婆子被他的話給嚇了一大跳,依舊嘴硬,又說:“不可能的,我們隻要咬死了不承認,哪個還認得我們?再說了,等風頭過去了,再找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她,不就完事了。”
老頭子氣得隨手在她身上擰了幾把,疼得老婆子連連呼疼,聲音裏卻又帶了興奮和期待,在老頭子身邊磨來蹭去的,還摸了一粒藥給老頭子吃下,沒一會兒兩人就滾成了一團。
事後,老婆子一副饜足樣,老頭子卻疲憊的喘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正色的說:“你想怎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她?不怕引起村裏人的懷疑嗎?”
“嗨,這算什麽,出去幹活,在河邊無人時隨手推一把,不就完事了。”老婆子不以為然的說。大家都經常要擔水澆地的,失足落入河裏被大水卷跑,也不是稀奇事。
“嗯,等下大雨漲水時,才好行事。得快點了,不過一定要做幹淨,我們現在可不象當年孤身兩人,可是拖著一大家子呢。”老頭子說完,直打嗬欠,很快就睡著了,顯見得辦這種事對他來說,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老婆子冷笑道:“辦這點事算什麽,老娘手下也是有幾條人命的?”說完,她又遺憾的歎道:“哎,原還指望這是個好玩物的,沒想到她倒也是個狠角色,鬧得人盡皆知了。”
聽了一堆牆角,兩個黑衣人都被老劉這對老夫妻陰毒的性子嚇了一跳。
“果然毒辣,手上還沾了不少人命,該不是一對隱名埋姓的亡命鴛鴦吧?”兩人不約而的說。
“看來隻有去查查他們當年的事了,就不知道還能查到些什麽?”一人沉吟片刻,說。
於是,兩人分頭行事,一方去查證老劉夫妻兩的身世,一方又扮成貨郎進牛頭村打聽,希望能和薑春花正麵接觸一下。
在薑春花挨打的第七天,兩個貨郎在傍晚時分進了村。那個老的貨郎也是長來往的,村裏人都認識,但他還帶了個年輕人,所以這次帶來的貨物就格外多。
一些相熟的婆婆婦人們和老貨郎打招呼,“這次怎麽還帶了個人來啊?”
“我年紀大了,快要幹不動了,讓兒子先跟著認認路。”老貨郎樂嗬嗬的笑道。
聽到貨郎叫賣的聲音,薑春花靈機一動,就鬧起來了。
薑春花養了六七天,身上的傷好了很多,除卻胸前大腿內側這種部位,其他位置上的傷都散了一大半。薑春花還借機要回了自己的三百個錢,此刻她拿了自己的一大把錢,在村長媳婦麵前晃著,大叫道說:“我有錢,我要買花,我要買好吃的。”
村長媳婦看了眼外麵,那老貨郎她也認識,又有不少婆婆孩子圍著貨郎,她就同意了,但她也跟著薑春花在一邊陪同著。
薑春花象個小孩子似的,撲到貨郎的擔子麵前來,東摸摸,西瞧瞧,問這問那的,東扯西拉的說了一大通,但卻故意向貨郎表明了她是薑吳村嫁過來的新媳婦,還露出了手臂上沒有完全消失的淤青。
而且,她裝著瘋瘋顛顛的,一時拿了糖,又扔下了,一時又挑了兩朵頭花,接著又挑了繡線,反正雜七八拉,選選這個,又拿拿那個,再加上還圍著不少孩子和婦人,搞得兩個貨郎手忙腳亂的,村長媳婦的眼光也就慢慢離開了她,很快就被貨物吸引了。
這次兩個貨郎帶來的東西,格外多還有好幾樣難得一見的新鮮貨,價格還便宜,婦人們都圍過來挑選了。
年輕的假貨郎一早就發現了村長媳婦是個當監工的,自然就知道薑春花失去了自由,再看看她故意東一句西一句的,也配合著她,東問西問的套著話。此刻年輕貨郎更加盯上了村長媳婦,示意老貨郎一個勁的向她推銷東西。
薑春花趁機抓了兩大把糖果點心,往遠處一拋,還大叫道:“吃糖嘍,吃糖嘍。大家都來吃糖嘍。”說著她把錢全部扔給貨郎。
小孩子們見狀,一轟而散,都去搶糖和點心了。村裏窮,一般人也很少給孩子們吃零嘴兒。所以,薑春花扔過去的糖果點心一下子被孩子們搶走了,甚至有的直接就塞進嘴巴裏了。所以貨郎就著急的拉著薑春花要她給錢了,她給的那十幾個錢顯然是不夠的,村長媳婦隻得又進門去叫老劉家的給錢。
借此機會,薑春花速度掏出早就藏好的私房錢,塞了十個錢給貨郎,說:“我是薑吳村的,叫吳家的醜姑來看我。他們想弄死我。”
來人本來就是來打聽她的,自然極配合她,又故意讓老貨郎拌著其他幾個老婆婆,與她交談了幾句,搞清楚了自己該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