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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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春花搬到吳家與孫婆婆同住之後, 就開始專心做針線活兒了。因為大家基本不用外出幹活, 大家都閑了, 醜姑接過了煮飯的活計, 讓薑春花和吳氏安心做針線活。
寧家三口人都得添製新衣服了,醜姑和兩個弟弟也一樣。吳氏和雲珊兩人就更別提了, 來的時候就兩身換洗衣服,寧二特特多拿了一百錢給醜姑, 讓她買些布給這母女倆人縫衣服。所以,要做的針線活還真不少。
醜姑和孫婆婆都隻能幫著納納鞋底, 縫衣服她倆也不在行。醜姑一向又最討厭做針線活, 寧願去煮飯, 幹家務活。
日子雖然很冷,但又還沒有到人不敢在外麵跑的時候,正是農家辦喜事的大好時機。薑大牛娶親的日子就訂在十月二十,小雪的前麵幾天。月半時,薑春花為他趕製的喜服也做好了,從頭到腳一整套新衣服呢。
薑大牛試了試, 非常滿意,很是真誠的說:“多謝姐姐。”
“唉, 你成親, 我也不能去。現下就把禮錢給你帶回去吧。”薑春花說著又拿了一百個錢。
薑大牛這從頭到腳的衣服,光是布料就花掉了一百多錢, 又得一百錢的喜錢, 已經把薑春花快掏幹了, 薑大牛也情知她從劉家出來時,身上就揣了二百多個錢,連忙說:“你留點防身吧。”
“我也就你一個弟弟,隻希望你以後能和你媳婦好好過日子。”薑春花有些傷感的說。她與薑大牛的姐弟情,前麵就已經有了很深的裂痕,現在薑大牛一娶親,如果媳婦兒再吹吹耳邊風,她就再也不可能從薑家享受到一點點兒親情了。說不定大家以後就真的成了完全不相幹的人呢。
聞言,薑大牛也有些傷感,默了半刻,才說:“那我就接著了,家裏也確實缺錢。”
他訂親雖然已經把聘禮給了,但娶親還是得再花一筆,雖然得了薑春花那一兩銀子的賠償,手頭依舊很緊張,這一百錢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不小的幫襯了。但是,薑春花回村了隻能在吳家借住,村裏人私底下哪裏不會議論,都對他們薑家頗有微詞。現在,拿著這一百錢,他也覺得有些燙手。
他很明白,要是他真對薑春花好,就算薑春花不能住在薑家,也可以象吳家這樣搭間偏房讓薑春花住才對。但是他沒有。
一來他沒時間沒精力,為了娶親的事情,他已經很累很忙了。畢竟家裏就兩口人,要管的事情太多,而且為了把親事辦得好看一點,就需要多花銀子。銀子從哪裏來?自然是他不得不多幹些活,比如打柴去賣,捕小魚等等,這一年裏他基本上就沒有輕閑的時候。
再者,薑奶奶也極力反對薑春花回薑家,她生怕薑春花把晦氣帶到薑家,連累了薑大牛。所以,看到薑春花有地方容身,他也就放手不管了。
但是現在薑春花還是沒忘記他這個弟弟,又是給他縫製喜服,又是給禮錢的,樣樣都為他想到了。這麽一對比,就顯得他格外沒良心。他低著頭,覺得在姐姐麵前有些抬不起頭來。
“對不住,家裏實在是太窮,顧不上你。”
“我曉得家裏窮,你成親了,家裏多了一個幹活的人,日子會慢慢好過起來的。”薑春花又勉強笑道。有薑大牛這句話,她也算是滿足了。
她並沒有把賣野菊花這些事告訴薑大牛,雖然遍野的野菊花吳家和寧家人也采不完。但那是吳家和寧家人生財的路子,她不敢告訴薑大牛,也不敢說出去。不然,薑大牛也能跟著賺一筆,貼補貼補,就不用象現在這麽為難了。
“嗯。是的。”薑大牛悶悶的說道,拿了衣服和錢回家去了。
出門時,對上醜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愴惶的逃開了。
實際上,醜姑其實也不在意別人知道野菊花這些東西能賣錢。但是如果人人都采,價格勢必就降下來了,她肯定就不會再幹這個活了。現在,她又開始種植韭黃了,過不了一個月,韭黃就可以收割了。今冬明春她和寧家還能拿韭黃賺一筆,以後她也是打算教給村裏人的。
醜姑一點兒也不怕村裏的人都富裕起來,她要的就是大家一起富。不然,別人總是盯著你家的那三瓜兩棗,搞得她有錢也不敢花,還得時時刻刻小心翼翼,生怕別人知道她有多少家底,打起她家的主意來,過個日子也不安生。
如果整個村都富裕起來了,大家的日子好過了,也不用整天算計別人的那點子小錢了。到時候,她也可以放開手腳,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不用象現在這麽壓抑。要不是有寧二這家夥,她真覺得自己在這個地方,會被悶死。
薑大牛的婚事辦得還蠻熱鬧的,吳家也送了禮過去,而且送得還不輕,一百個錢外加幾隻山雞野兔子,讓薑家的婚宴多了兩道硬菜,這席麵也算是不錯了。
隻不過,醜姑沒去吃喜酒,依舊是明兒去走了一下過場。薑春花自然是不能露麵的,村長媳婦帶著薑家的兩個堂侄媳婦在忙活著,還特特令人送了飯菜給薑春花。
“喲,這次還不錯。”醜姑看著送來的三個碗,笑道。
薑春花謝過送飯菜來的人,說:“這菜還得虧你送的山雞和野兔子。”
三個碗,一滿碗冒尖的雜糧飯,一碗是兔子肉燉的蘿卜,一碗帶肉的大白菜,算得上豐盛了。
醜姑拿筷子夾了一點還冒著熱氣的菜,嚐了嚐,說:“大鍋飯菜的味道還不錯啊。”
“嗯,有肉有油水,哪裏會不好吃。”薑春花不以為然的說。
在她的印象中,沒什麽不好吃的東西,這年頭,大部分人都還在餓肚子,有得吃就不錯了,哪個還在意味道好不好,何況這菜裏麵還有肉呢。
“其實你奶奶手頭還是積攢了些錢的。”醜姑說。從這場喜事的規模來看,大家就都能猜到薑奶奶花了多少銀子。雖然她沒過去看,但聽那熱鬧勁也明白啊。
“我知道,不過這回隻怕也是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薑春花笑了笑,說。
薑大牛娶親是薑家最大的一樁喜事,為了把喜事辦得體麵些,她奶奶肯定會傾其所有了。不然當時她也不會拿一百個錢給薑大牛,不管怎樣,她還是希望薑家能越過越紅火的。
“也不知道新媳婦會帶什麽嫁妝過來?”醜姑好奇的問。
說來,這也是醜姑到這個地方後,第一次見到娶媳婦這樣的大喜事,其實她還是有點想過去看看熱鬧的。但是一來她與薑家關係有些尷尬,二來她也得在這裏陪陪薑春花。但心底總歸有些好奇。
“能帶什麽來啊?最多和我的差不多。”薑春花冷笑道。
想當初她奶奶扣著她的所有東西,生怕她帶走了,還不都是給新媳婦留的啊。其實薑春花還是很有幾件銀首飾的,都是吳獵戶這些年來,慢慢給她添製的。她估計她奶奶肯定會拿兩樣出來,給新媳婦戴充門麵的。
吳氏和孫婆婆也一樣有好奇心,但她倆一樣也不能去湊熱鬧。這不一見到明兒回來,就打聽起來。
明兒說:“新媳婦的嫁妝就虛虛一挑子。沒什麽值錢的。倒是薑家的確把這場喜事辦得很不錯了。”
“喲,你還知道這些啊?”醜姑笑著反問。
“我就看到了那一挑子,其他的都是聽人說的。”明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知道這種婦人們談論的話題,他不該管,但是他也知道姐姐和孫婆婆吳姑姑等人都等著聽呢,所以還是很認真的聽了一耳朵。
在家的這一群人女人,都不能去參加喜宴。明兒就隻能當她們的耳朵了。
說來,新媳婦的嫁妝一點兒也不出挑,很是對不起五兩銀子的聘禮。不過能有嫁妝來,已經夠令薑吳村的人吃驚了,大家都還以為新媳婦會光個人來呢。畢竟她家就是想靠她換點銀子回去的。
其實這也是因為薑大牛大鬧牛頭村的事情,傳遍了十裏八鄉,大家都覺得他是個有膽識的人,不敢小瞧他了。也令得新媳婦娘家人不得割肉似的花了幾百錢,勉強給辦了一份嫁妝。
果然正如薑春花所說的,新媳婦和她的嫁妝差不多,最大的嫁妝就是一隻新木箱子,裏麵裝著幾件半新的衣服鞋子及一條新被子,新被子其實也不過是外麵的縫著新布而已,再加上一點盆桶等日常物件,還虛虛的挑一擔。
最重要的是,新媳婦居然也和薑春花一樣還戴一對銀耳環和一隻銀簪子,不過有眼尖的人一眼就瞧出來了,這是薑春花曾經戴過的。果然如薑春花所預料的一樣,薑奶奶留下這些東西是給新媳婦充臉麵呢。
薑奶奶強剛了一輩子,年紀輕輕就守寡拉扯大兒子,現在又拉扯大孫子,其實早就憋著一口氣呢,務必在薑大牛娶親時好好的讓大家夥看看呢。
她也知道新媳婦不會有什麽正經嫁妝,早早就和親家說好了,這兩樣首飾是一定要戴回來薑家的,是給兩家人作臉麵的。新媳婦嫁妝少,打臉的不僅僅是娘家,婆家也一樣難看。
所以,雖然這兩樣首飾很搶眼,親家也不敢也不好意思昧下,讓女兒戴著到了薑家。而新媳婦也因為有這兩件東西,腰杆子都格外直呢。說來好笑,薑春花和她其實相似,但新媳婦顯然在薑家會有地位,而且新媳婦還很沾沾自喜。反而薑春花,卻被劉家那般折磨。
“呸,不要臉。”孫婆婆一聽那首飾居然是吳家曾經給薑春花,就很是不爽了
來這裏時間長了,她也知道了薑家與吳家的一些往事,對薑奶奶這個人就越發不滿了。
“就是,知道給孫媳婦作臉麵,當初怎麽就不知道給孫女兒作臉麵呢。”吳氏也說。
醜姑卻不以為然的笑道:“要是當初春花姐嫁妝多,這會兒還指不定得多受多少搓磨呢。現在這樣多好,以後把眼睛放亮點,再給她找戶好人家,我給她添點嫁妝,這點子玩意算什麽。”
孫婆婆與吳氏愣了一下,不約而同的笑道:“你這樣說也對哦,這也叫歪打正著了。劉家人那麽心術不好,就算薑姑娘嫁妝辦得豐厚,也不過是短時間能好過一點,等到她兒女都生了,就是再被折磨得很,也離不了那個火坑呢。”
說完大家全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