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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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醜姑對外稱寧二身體不太舒服, 寧府閉門謝客了。所以,寧二在家裏足足休息了七天,才開始出門應酬。他的身體也是該好好調養一下了。
看著他瘦弱的樣子, 眾人打趣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一直閉門不出,眾人隻當他在家裏陪著妻兒呢。哪裏想到,他倒真的不舒服。
“你這是怎麽啦?一年多不見,怎的這樣了?”青王驚訝的問。以前寧二雖然也不算強健,但至少看上去還不錯啊,現在整個都顯得羸弱了。
“我身體本來就不太好, 在北地也操勞過度了,再加上一路舟車勞頓的, 強撐著到了家, 就病了。”寧二苦笑道。
其實他也還沒到這一地步, 可是人也確實疲倦不堪,達到身體的極限了。這不, 天天在家裏被醜姑各種藥膳,湯水的養著,什麽事也不管不顧的,才養得稍微精神了點,不然, 大家見到的他臉色隻能更差。
“北地很窮苦嗎?你一個當官的, 帶著這麽多人去, 怎的把自己搞成這樣?”田大人問。
這是個沒有出過京城繁華之地的人, 見到的最窮的地方也不過是京郊的貧民,有點想象不出寧二一個當官的人,都能搞成象逃難的貧苦人。
“當然苦啦,一年裏快半年是天寒地凍的,剩下的時間就得拚命勞作,一天也不敢歇,隻想盡量多的存些糧食和柴草。所以大家的日子過得苦,每到寒冬臘月,凍死餓死的人就不少呢。”寧二答。
就是他們住的地方,人家也隻不過是給蓋了一排不起眼的夯土的泥巴房子,就砌了個火炕,屋裏一應用具都沒有,就連給備的柴草還不太夠。並且房間還少了,他都隻能和白大夫,三七,阿樹四個人一起住,擠在一起既可以省房間給其他人住,可以省些燒火炕的柴草。
今年夏天他們才又抽了點時間把那房子又修整了一下,加了兩間房,環境總算要好些了。
當地官員可能是估計不足,沒想到他帶了那麽多人去,也有可能是本來就隻有這個能力,連給他們備的蔬菜也不充足,一冬一春很是讓大家吃了一些苦頭。要不是醜姑給備的衣被,吃食都多。他們這群人可得真正挨餓受凍了。
因為那地方太窮了,就算拿著銀子也買不到好物,何況當地的官員明顯也是個清官,自己都麵帶菜色,生活艱苦,他們也不好意思要求太多啊。
聽到他說的這些事,田大人和青王都沉默了。他們雖然知道窮的地方多,受苦的百姓更多。可是卻也第一次親耳聽到這些事情。
“你們說,我能不好好的幹嗎?我就希望能多收幾石糧食,讓百姓的日子好過一點。”寧二說。
他帶著一群人,努力的多種些田,多種幾種莊稼和蔬菜,他甚至還教大家醃各種鹹菜,貯備些菜幹等等,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這樣繁重的勞作,再加上生活條件差,當然對他的身體有影響。要不是白大夫給他配了不少好藥保著,隻怕他早就倒下了。
“可你這個身體,在這種苦寒之地不能呆得太久,還是要給皇上說說,你身體的事情,盡早把你調回來。”青王說。
“但是北地土地多啊,還都肥沃,要是真正種的好,也會有極好的收成呢。”寧二說。他去看過了,才知道當地種的莊稼品種太少,就是蔬菜也就白菜蘿卜,種植方式也極其低下,難怪窮的。
皇帝其實是個很有計劃的人,他肯定是知道這一點,才會讓寧二去傳播先進的種植技術,發展多種種植的。要知道那邊大片的良田荒廢著也是可惜啊。而且北地雖然苦寒,卻也勝產各種珍貴藥材,資源豐源的很,比如人參什麽的,再加上又有天塹相隔,不受外族的侵犯,好好的發展起來,絕對是朝廷的重要大後方。
從這一點上來看,寧二是很佩服皇帝的。這位皇帝也許少了些殺伐之氣,卻還是個真正愛民的皇帝。所以,他也願意多付出些。
“難怪皇帝要把你派過去的啊。”田大人和青王都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這就隻能辛苦寧二了,至少得在北地呆個三五年。
“是啊,不過這次我回來,會歇一段時間,待開春後再去,我留了幾個得用之人在那邊,不怕耽擱春耕的。”寧二說。
他這次回京當然不可能把帶去的人全部帶回來,隻帶了一半的人回來,都是京裏有家小的年輕人,讓人家也回來團聚一下。他也許了留下的另一部分人,下次再帶他們回來。
“這就好,這段時間你可得好好調養身體,要不要叫個太醫給你看看?”青王又說。
“不用了,白老爺子給我開了方子的。我的身體一向是他在調養,隻是那次損了根基,已經不可能象別人那麽強健了。”寧二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他這樣的身體,說白了就該當富貴閑人,啥事都不管,可是這又怎麽可能呢?所以,他現在也陪著了幾個心腹手下,讓他們能漸漸接手專事種植方麵的工作,把他解放出來。
他也沒想要一直這樣幹下去,能夠給安安打個好點的基礎就成了。以他的身體條件,他最多幹到三十五歲,就不能再這麽辛苦的做事情了。因為人到中年後,就是正常人的身體機能都開始下降了,他這樣的就會出現雪崩現象,搞不好就完蛋了的。
“哎,都怪該死的鄭氏,不然你也不能搞得象個嬌滴滴的小娘們。”田大人忍不住憤怒的罵道。
他和寧二是打小一起長大的,自然知道寧二之前身體沒這麽差的。可那次在大牢裏走了一圈,再加上一家老人全被砍了頭,別說寧二還隻是個沒成年的半大孩子,就是個成年人都受不了啊。寧二能活過來,都是萬幸了。
那時候,大家人人自危,也沒幾個人敢伸手幫寧二一下,不然早早請大夫好好的給養著,也不至於讓寧二損了基根。現在他真是後悔當時沒有以死求父親,對寧二伸出援助之手。
當年的他也和寧二一樣的年紀,在家裏還說不上話,寧家一出事,家裏就把他關起來了。雖然他鬧過,可田家一族斷然不會允許他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來,而且本來他就因與寧家太過密切,而令父親處境艱難了,所以除了痛哭之外,他竟然什麽也幫不上。
青王也很是不開心,當初他自己處境也尷尬,不過是能偷偷給點銀子寧二罷了,那還是他費盡了心機才辦到的。要是他能多幫點忙,寧二也不至於差點活不下去,算來還是他自己命大,後來又遇上了醜姑。不然,隻怕早就成了黃土一堆了。
這回田大人一提起鄭氏一族,青王又想起了那個與他們天天在一起的鄭世子。鄭世子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呢,那樣辦事周全,為人處事都極得大家歡喜的鄭世子,居然能直接被鄭氏一族當成了魚餌,真是狠毒的令眾人想不到。
鄭世子到死都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麽就成了反賊,他連自己的爺爺都沒見到過幾麵呢,他的父親是個病秧子,父子兩人完完全全的是鄭氏一族的棄子,留在京裏給迷惑皇帝及眾大臣的。所以,他不僅被砍了頭,連屍體都被暴曬了數日。
青王一想起鄭世子的下場,心裏就不舒服了。說來鄭世子才是他的知已,他與鄭世子的情份才是最重的,寧二和田大人也是因為鄭世子,才和他玩在了一起的。
“說到鄭氏,現在也仗打的怎麽樣了?時間也不短了啊?”寧二問。
青王悶悶的說:“這是長久戰啊,鄭氏狼子野心,早就有了周全的應對之策,哪裏這麽容易就拿下來啊。”
田大人也跟著歎了口氣,說:“希望早點割下他們的人頭,都是他們害的,以一己之私,害了那麽多人。”
提到這事兒,大家心情都不好了。寧二更是沒了談興,他是身受其害的人,寧家的結局是慘烈的,而鄭世子是他的親表哥,他幾乎算是鄭世子一手帶出來的,他對鄭世子的感情十分深厚。鄭世子象個真正的兄長一樣,愛護過他,提拔過他。還有他的姑姑,對他也是非常疼愛的,可惜的是,他卻沒能報答過他們,甚至連給他們收屍都沒辦法。
就是現在了,他想要偷偷祭拜了下鄭世子母子二人,都連個地兒也找不到,每年隻能在寧家給他們燒幾張紙燒幾柱香,聊表心意。寧二心裏簡直恨死了鄭氏,隻恨不得親自去問問鄭世子的祖父,為何這麽狠?
三人秧秧不樂的分了手,各回各家了。
寧二漫步在路上,心裏著實鬱悶,不知不覺間居然走到了他們家的鋪子這邊來了,王方平就說:“老爺,您是要到鋪子上去瞧瞧嗎?”
這家鋪子,現在已經經營的很不錯了,不僅筆墨紙硯賣的極好,後來還增加了賣書。甚至還專門僻出了一間雅室,供那些窮學子在這裏看書,隻不過他們每看一本書,就要幫鋪子裏抄一本書,這是醜姑想出來的點子。
這是個互惠互利的事情,學子們能看到自己想看的書,鋪子又可以不費多少成本就多了一本可以賣。
這樣就吸引了大量的窮學子,甚至帶來了一些家境比較好的學子來這裏消費,大大提高了鋪子的名聲,同時也讓鋪子的生意變好了很多。
所以,現在的鋪子,就不止是三個人在忙碌了,增加到了十人,還擴大了鋪麵,把旁邊的一家鋪子都買了下來呢。而當初那個小夥計,都成了管事。
對於東家的到來,大家顯然都很興奮。
寧二看著客來管往,心情總算好了些,再推開雅室的門,又見到四五個學子在靜靜的抄寫書,心裏更是滿意。在這裏他也見到明兒。
明兒剛好抄完一本,要走了,見到他連忙過來。寧二擺了擺手,示意他到外頭去說,怕打擾到其他的人。
“姐夫,你過來查鋪子的嗎?”明兒問。
“我要查什麽鋪子,不過是走到這裏了,就順便來看看罷了。”寧二笑道。這些事都是醜姑在管,醜姑自然也會告訴他這裏的情況,他一點兒也都不用操心呢。
“哦。這裏生意很好,現在賣的書基本都不用進貨了。完全是眾學子抄出來的,有的人字寫的好,還有人專門指定要他抄的書呢。”明兒笑道。他常期混在這裏,很是熟習這裏的事情。
“好。你這一科有把握嗎?”寧二問。
明兒臉紅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什麽把握,但總得試試。”上一科他幹脆就沒參加,因為覺得水平差太遠了。鄉試的排名都快要墊底了,夫子也說讓他再多讀幾年。
“平時多做幾篇文章給田大人指點一下,這一科不中也不算什麽事,下一科再來吧。”寧二安撫道。
寧二把明兒托給田大人了,讓他私下裏指點指點明兒。一回來他已經問過田大人了,田大人也說了明兒的長進不大。這也是沒辦法的,越是急就越是進步小。再加上明兒成親了,有了兒子,多少分了些心,壓力又增加了,還把他搞得越發急切了,反倒失了冷靜。
明兒苦笑道:“要是等到再下一科,我年紀就不小了。”
“那怕什麽,就算再等一科,你的年紀也不算大,該有多少三十多歲的舉子在考啊,甚至四十餘歲的都有呢。你也不用著急,現在家裏什麽你也不用管,安心好好的做功課就行了。”寧二說。
“我知道的。”
“既然遇上了,你就和我回去一趟吧,去看看你姐姐。”寧二又說。他打算讓醜姑勸一下明兒,怕他心態崩了,越發考不好。
寧二出來後,又找小管事了解了一下鋪子的情況,嘉獎了他幾句,打賞了大家,就帶著明兒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