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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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 第二天傍晚就得到了個大好消息,令整個京城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打了幾年的仗,朝廷終於在西鳳的幫助下, 成功的收服失地, 解決了鄭氏一族,平了亂黨。
聽到這個消息時,寧二居然有一瞬間的失神,過了片刻,才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昨天剛和青王, 田大人說起這事。沒想到今天就接到了好消息。簡直太好了,醜姑今天你下廚房, 好好做幾菜, 咱倆喝一杯慶祝一下。”
醜姑看他這樣激動的樣子, 知道這塊壓在他心頭多年的石頭,終於掀掉了, 她心裏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她點點頭,說:“好啊。不過你隻能喝一點點酒啊。你還在吃藥呢。”
“快去,快去,我曉得分寸的。”寧二興奮的隻恨不得高歌一曲,又恨不得大吼大叫一通, 他在屋子裏打了幾個轉, 又想起該先去通知柱子阿爺一聲, 又著急的大叫道:“來人。”
“老爺, 什麽事?”
“去莊子上通知寧老管事一聲,說咱們打勝仗了。”寧二說。
寧老爺子跟著柱子一家人在莊子上,幫他打理莊子呢,這幾年下來,莊子的收益都非常不錯,而且還又向周邊擴大了不少。老爺子平時也極少會回到寧府來,這個好消息還得早點告訴他。
這天晚上,京裏有不少人和寧二一樣,興奮的又哭又笑。
就是皇家也一樣,皇帝簡直是老淚縱橫,差點兒就要拉著兒子的手哭了。最終也隻是打發兒子出宮,說:“朕,總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然後,皇帝去了後宮找美人把酒尋歡,先自己慶祝慶祝。鄭氏的反叛,令他不止失去了一部分疆土,還令得他不得不殺了那麽多的人,其中有些人他明知道是無辜的,卻礙於令法不得不動手。特別是有些人還是朝中得用的人,殺的他心都在疼。
那場變故,不止是殺了那麽多人,還有更多的大臣因為此事而擺官等等,簡直令朝廷損失慘重,傷了元氣,以至於後麵幾年他根本就無力去反剿鄭氏。
這事已經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大恥辱,偏偏前麵幾年他卻無能為力,令他無時無刻不在心中想著如何收服失地,斬掉鄭氏一族。現在這個心願真的達成了,他瞬間覺得輕鬆了,連人都好象年輕了幾歲呢。
醜姑現在已經很少下廚了,她教會了自己的廚娘不少菜,想吃什麽吩咐一聲就行了,已經不太需要她親自動手了。但寧二既然吩咐了,她就麻利的進了廚房。
廚娘默默的給她打著下手,認真看她做菜。
醜姑也沒弄什麽複雜的菜,就炒了兩個寧二愛吃的小菜,廚娘還說:“這也太簡便了吧?”
“沒事的。你不是已經弄了幾道菜嗎,一起端上去就行了。”醜姑笑道,令人把自己炒的菜先送過去。反正寧二這會兒要吃的不是菜,其實不過種心情罷了,她敢說,這會兒隨便給寧二道什麽菜,他連味都吃不出來呢。
接著她自己又親自動手燙了一壺她自己釀的糯米甜酒,去陪寧二喝酒了。
廚娘其實早已經備好了兩個硬菜,連忙也送了上去,回來又麻利的弄了兩道小菜,一並也端了上去。
她還要忙的樣子,醜姑就吩咐她:“好了,不用再弄了。”
接著,醜姑又吩咐周媽媽等人:“大家都散了吧。另外,今晚看好安安,不讓他過來了。”
然後,就著擺了一桌子的菜,夫妻兩人對酌起來了。
寧二邊喝邊回憶過去,說起他的世子表哥,說是他的祖父,簡直是沒完沒了,酒沒喝兩杯,人卻先醉了。
醜姑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給他夾兩筷子菜。她認真的聽他發泄中心中鬱積了十多年的恨與怨,看他象個孩子似的,哭了一場又笑一場,自己的眼淚也跟著嘩嘩的往下流,心疼的不行。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寧二失態到這種程度,說來寧二是個很內斂的男人,這會兒卻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哭過笑過後,還吟唱起了詩,鬧得不可開交。
醜姑任他鬧著,反正她已經把所有的下人都打發出去了,整個正院就剩下他們夫妻兩人了。寧二鬧得再瘋,也沒有人知道。
最後,還是醜姑把醉的稀爛的寧二抱上了床,這家夥已經睡著了,都還時不時的發夢囈。弄的醜姑一夜都沒怎麽敢閉眼,到快天亮時,寧二睡沉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兩人這一覺都睡過了頭,仆婦們昨夜就得了吩咐,也沒人來打擾他們,就是安安和雲珊過來,也都被人哄過去了,隻說夫人和老爺有點事。
到了快中午時,寧二才醒了,因為喝的酒不多,他其實也沒多大的醉意,所以也沒什麽頭疼等宿醉的不適。隻是當他看到醜姑還在呼呼大睡,腦子裏瞬間就回已經起昨夜自己那瘋狂的樣子,不由的臉都有些紅。
他知道自己昨夜肯定把醜姑鬧騰狠了,也不敢打擾她睡覺,自己極其小心的穿衣起來了。
他先叫人過來,把昨夜他們吃過的殘湯剩飯等收下去了,又說:“夫人還要歇著,動作輕點,別吵到她了。”
“我已經醒了。”醜姑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笑道。
寧二又回到房裏,問:“我昨夜鬧到你了吧?”
“是啊,這回高興了吧。”醜姑說。
寧二臉紅了,不好意思的說:“高興了高興,我真是興奮過頭了。”
兩人正用著飯,寧老爺子急吼吼的趕過來了。
他滿臉的興奮,什麽也顧不上了,就直接問:“真的勝啦。”
“是的,你坐下來歇會兒,別太急了。”寧二連忙讓人扶他坐下來。
寧老爺子年紀已經大了,人和寧二一樣激動過頭了,又大清早的就打馬過來,全靠一口氣撐著。這會兒人一歇下來,就有些支撐不住了,人居然直接往地上滑去了,可把眾人嚇壞了。
醜姑和寧二哪裏還顧得上吃飯,幸好胡媽媽會醫理,給他連刺了幾針,老爺子才清醒過來。沒多大一會兒,一個大夫就被朱管家拉了過來。
大夫細細把了脈,倒是說:“不太要緊,就是年紀大了,別再讓他大喜大怒了。”
寧老爺吃了藥,歇了一會兒,就又拉著寧二說:“我不要緊的,趕緊的給老太爺們去報喜啊。對了,府上還得大大的慶祝一下呢。”
“我曉得的,你別操心的,快歇著吧,我還指望你多幫我幹幾年呢。”寧二心有餘悸的說。剛才真把他嚇壞了,雖然知道老爺子年紀大了,遲早是要離他們而去的,但如果是在這種情況下去的,他真是餘生都要後悔。
醜姑也在一邊說:“下次可別這麽著急了,可把我們嚇壞了。”
老爺子這時人也冷靜下來,抹了一把老淚,說:“我就是興奮過頭了。這真是大喜事啊。總算教我等上這一天了。”
“是的,全京城的人都慶祝呢。”寧二也說。
但寧家卻因為鄭氏合家被皇帝斬了的,自然不能隻是慶祝了,肯定還要祭拜一下祖先,及寧家上上下下那麽多冤死的人。
所以,寧二這幾天也沒停歇,因為不敢大肆操辦,他先帶著安安私下去家人的墳前祭拜。寧老爺子還非得跟過來。
在大家的墳頭,老爺子老淚縱橫的邊倒酒,邊絮絮叨叨的個不停。不外乎就是終於大仇得報等等的話。
寧二在每個墳頭上都燒了紙,給每個人都報了一遍喜訊,和老爺子一樣,也說了不少話,一直在墳頭這邊停留了很久。
出城時,他們還遇上了與他們同樣遭遇的一些人,當初被滅了門的可不隻寧家一戶,隻不過寧家還有寧二這個直係在,有些人家都隻有旁係,或者姻親來給親人們報告這個喜訊了。大家碰了麵,都相對無言,隻有默默的流淚。
因為是被列為反大臣賊子這一行的,當初大家隻能把這些屍體收拾到偏遠點的地方來,草草安埋了,甚至還有些人根本就沒有人收屍體被官府直接一把火全燒了,什麽也沒留下。
象寧家這樣留了個墳地的,已經算是不錯了。雖然寧家的這個墳地,就已經很偏了,寧二回京後,也沒敢遷墳,隻是安排了人偷偷把這裏全部修整了一遍,這裏不再象以前荒的就象個亂葬崗。後來,他把這塊兒買了下來,準備以後就當寧家的祖墳了。
雖然現在是滅了叛黨鄭氏一族,但這些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平反了。因此,各家各戶,也隻能學寧二這樣,偷偷各自修了塊墳地,祭拜親人們了。
緊接著,寧二又請了幾家關係好的親朋過來相聚,反正他出去一年多才回來,也是要聚聚的,隻不過這次寧府很高調還請了戲班子,熱熱鬧鬧的吹吹打打鬧了三天呢。
如此,醜姑又跟著忙了幾天,接下來也有不少人家借機宴客,夫妻二人又連軸轉的參加了好幾場宴會,轉眼就到了臘月。
大勝搬師回朝的大軍也進京了。
這天,皇帝帶著大臣們親自出城去迎接搬師回朝的大將軍等人。前有皇帝大臣們開路,後麵夾著不少老百姓,組成了一支長長的隊伍,熱鬧的象過節一樣。寧二都打扮的煥然一新,夾在隊伍中去了。
得勝回來的軍士們自然都是抬頭挺胸,氣意風發,他們受到了百姓的夾路歡迎,也受了到皇帝的親自迎接,個個又是興奮又是激動。
在這個隊伍裏寧二見到了幾年不見的總管大人,當然了,他現在可不隻是皇帝暗中的心腹,打了幾年仗,他已經由暗轉為明了。現在他也是軍功赫赫的大將。雖然他的樣子變了很多,但寧二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總管大人瞧著寧二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表情,衝他眨了眨眼睛。寧二了然的微點了點頭,視線就轉到了別人身上。
皇帝大喜,當然要論功行賞,封賞了一大批人員,總管大人也搖身一變,成了新鮮出爐的二品大員金吾將軍,可驚掉了一些人的眼珠。
現在大家才知道他叫郭遠田,他帶著一隊武藝高強的親兵,屢建奇功,為打贏這場仗,可是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了呢。他帶出去的人,基本都封官了。可見這次皇帝也是作了周全的準備,才開打的。所以,以後郭大人就留在京中,原先的那個總管大人就不存在了。
兩天之後,郭大人約見寧二。
他給寧二帶來了一個特殊的禮物,居然是鄭世子堂兄的頭顱。鄭世子的祖父是撐權人,他理所當然的自封為皇帝了,並且封了此人的父親為太子,這家夥是太孫呢。
寧二大喜,連聲道謝。
“知道你一直記掛著報仇。這次我們把鄭家全部屠盡了。”郭大人說。偽皇帝及太子的頭顱自然是交給皇帝了。
大軍不僅屠了郭家,連郭家在當地一些盤根錯節的勢力也給殺光了,完全是秉承了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的方法,基本把當地的勢力給清空了。這次之後,起碼可以讓朝廷安逸幾十上百年,不再擔心有人反了。
而留在當地的守軍大人,也將由京裏派過去,三年一換,而不會再象以前的鄭家那樣一家獨大的。
寧二歎了口氣,說:“又不知死了多少去無辜的人呢。”
“那是沒辦法的事,要不是鄭家心大了,明明他們可以當個土皇帝,逍遙自在的。”郭大人說。
鄭家在那邊經營數代,早就有了反心,不然也不會在京裏一直在普通小官中選親家,對皇帝示弱,卻又在這邊納了不少本土高門大族的女子,明名上說的是妾,其實呢這些女人們和她們的孩子又沒回過京城,京城的嫡子正妻完全管不到他們頭上來,人家在這邊生活的不知多滋潤呢。真正說起來,這邊才是真正的嫡枝呢。
京裏的所謂嫡子嫡孫,不過是擺給大家看的一隊誘餌罷了。特別是鄭世子,真正是死的不瞑目。他連自己的祖父麵都沒見過呢,更加不清楚鄭家人的打算。京裏的鄭家總共就四個主人而已,他的病歪歪的爹,刻薄的祖母及可憐的娘。
說來這個家完全靠他與他娘撐著,他們以為是在為鄭家維護一個安穩的大後方,原來人家隻當他們是誘餌,完全沒有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不僅害了他們,還連累了不少人。
隻是他到死時,才知道,他的祖父為什麽重不回來,平時也對他們基本屬於不聞不問了。每年幾封家信,打發人送來的少少物品,都隻是做給外人看的。
兩人談了很久,寧二才帶著這顆頭顱去祭拜家人。
寧老爺子哭得老淚縱橫,說:“可惜了姑奶奶和表公子。兩人連屍首都沒了。”
“我們隻能給他們立個衣冠塚,告訴他們一聲吧。”寧二抹了把眼淚,說。
然後,寧二動手寫了一大篇祭文,燒給了姑姑和表哥母子二人,以慰他們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