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一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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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辦千叟宴的事情, 蕭歆倒是同其他幾個福晉又湊在了一起。也是因為聽說了十福晉要帶著孩子回蒙古去,這便拉著她到一旁說了一回話。
“四嫂這是也想勸我嗎?你也覺得我該原諒他。”十福晉這些日子聽了太多,什麽女人家的不就指望著爺們活,他們這樣的人家, 這種事情不是再正常不過, 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是,日子還不都是湊合著過的,誰家還沒點糟心事。最重要的事,這還占著十福晉的名分,回去不是等於要守活寡,何必要自找苦吃等等這些。
“到還真不是為這個。可你現在回去,替孩子想過沒有, 咱們在京城況且冷成這樣,草原上是什麽樣的光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孩子還那麽小, 能受得了嗎?你就是要走,起碼也等春天來了再說。這樣孩子才能適應。”最重要的是,皇上要是龍禦歸天了, 她這就得馬上趕回來,不是更遭罪嗎。
十福晉驚醒過來,她的兒子才三四歲, 當初十八阿哥可都七八歲了, 還不是沒扛住草原上的氣候。可那個家, 她實在是不想待了。如今這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倒是讓人陷入了兩難。
蕭歆也是看出了十福晉難為,可她這會也不能胡亂給她什麽承諾,不過安慰道:“如今正在給皇上辦千叟宴呢,上上下下也都還高興著,你也沒道理在這個節骨眼上去纏磨著你們夫妻間的事不放,再鬧到禦前,那就是你不識大體了。就是皇上本來要向著你,估計也不幫你了。”
十福晉聽著也是這麽個道理,是以在人前也不再對十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隻是在外麵全了彼此的體麵,一回到家裏,還是直接進屋就把門給鎖了。
欽天監選的日子很好,辦千叟宴這天天氣特別的好,就算再好的日頭也抵不過寒冷的天氣,好歹前來赴宴的老者們都能被溫暖的陽光照耀到。加上熱氣騰騰的鍋子就沒有停過咕動,眾人也是吃得渾身暖和。
這一天康熙顯得十分的開心,辦這一場大宴可要比萬壽節要來得有意義的多。是以這天也是多喝了兩杯,回到園子裏的時候,倒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弘暉過來的時候見李德全還在外麵守著,便小聲問道:“皇爺爺還沒起。”
李德全高興道:“難得萬歲爺睡這麽踏實,從回來一直睡到現在。”
弘暉便緊張道:“沒有起夜也沒有叫水。”
李德全頓了一下,便有些後怕的趕緊推門進去,在內門前停下來叫了聲皇上。過了好久都沒回應,二人互視一眼,正準備進去,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兩聲咳嗽。
皇上坐在炕上眯眼看著外麵,“這都什麽時辰了。”外麵可能是落了一夜的雪,亮白亮白的反襯在窗戶上,仿佛太陽光一樣強烈。
“快到辰時了皇爺爺。”弘暉走到跟前,要扶皇上下炕,他卻擺了擺手。
弘暉就知道了,還請李德全去把太醫留下的藥包拿來,放碳石上熱了一回,親自替皇上敷在腳上,“吳太醫說,這個冬天要是能堅持敷藥,來年也許就不會再犯了。”
見弘暉把太醫的話當金科玉律,康熙也不想戳穿,畢竟自己的身體怎麽樣,自己最清楚。可孩子的一片孝心,他卻不忍去拂,還坐著讓他敷藥包。間或說道:“等天好的時候,把你們家的小七小八帶過來給皇爺爺瞧瞧。”出生到現在,他還沒正式見過。
弘暉道:“那還不簡單,孫兒這就過去把人帶過來。”
康熙笑道:“不急在這一時,你等回去的時候還問過他們,可千萬別唬。聽說你們家的小八最是嬌氣的,皇爺爺可不想還沒見到就把人給惹哭了。”
弘暉也跟著笑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小八現在好多了,額娘親自教養著,阿瑪也寵不著,我們就更不敢了。”
康熙便饒有興致地哦了聲,“你們家的阿瑪對格格不都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真交給你們額娘管教,他能舍得。”
於是弘暉還把前些時候家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康熙聽了也是頗有感慨,老四這對夫妻,在教養孩子的事情上,的確比他用心。所謂溺子如殺子,這個道理誰都懂,真正做起來,卻很少有能做好的。就好比胤礽,能有今天的下場,多半是他自己管教不當造成的。
等過兩天四爺親自把兩個孩子帶過來的時候,康熙還一手抱一個把兩人給抱了起來。嚇得四爺在旁邊直要伸手去扶,怕孩子摔了是一回事,主要還是怕皇上受不了。這兩個孩子如今且沉著呢,就皇上如今的身子,四爺可不想見他受累。
好在兩個孩子來前都聽了蕭歆的話,也沒不規矩,還老老實實摟著皇上的脖子,一口一個皇爺爺的叫著很是親熱。
四爺就同弘暉一人一個接手過來,讓他們去旁邊玩去了。
康熙坐回到炕上,讓人給孩子上了一些好克化的果點。自己同四爺說道:“你大哥二哥如今怎麽樣了?他們兩的福晉也是命苦的,你以後可得多多關照兄嫂才是,畢竟他們現在也都不年輕了,還時常派人去看望才是。”
四爺便回道:“兒臣每個月都會抽出兩天去看望大哥二哥,有時候抽不開身,也會讓弘暉他們幾兄弟代去。一應供應還隻多不少,伺候的人也都是精挑細選的,斷不會馬虎。”
這個對話聽著平常,可在場的李德全可是聽的一個激靈,就是弘暉也聽出來了。這是在變相讓四爺以後要善待自己的兄弟。可隻有繼皇帝位的那個,才有資格說善待不善待的話。所以皇上的心裏,基本已經是屬意四爺了。
等從暖閣出來的時候,李德全對四爺的態度就更不一樣了。不說諂媚不諂媚,卻是比平時還要熱情了。
而自從四爺把孩子帶過去給皇上見過後,接下來的幾天裏,朝中陸續就有好幾個大臣就因為種種原因受到了打擊,或罷官降職,或調離要職,一時也是惹得人心惶惶,很多事情都是不必要給予重罰的,卻被皇上小題大做,懲處了一批人。
等大家都知道皇上身體抱恙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中旬的事了。
三爺剛起身穿衣,靴子還沒套好就站了起來,“這怎麽之前也沒聽說,要不要緊,太醫怎麽說的。”之前千叟宴的時候不是看著也好好的,而且這些日子懲戒起臣子來不是也挺雷厲風行的,怎麽突然就病了。
“太醫院傳出來的話是染了風寒,偶有咳嗽。”
太醫院能傳出這話?不要腦袋了還差不多。這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吧,嫌他們這些兒子不乖,沒有見天就攆到跟前去請安?可他自己怎麽也不想想,之前一個個的倒是都想往他跟前攆呢,可結果又怎麽樣。現在一個個不敢靠太近,不就是怕了嗎?削爵圈禁從來都是老爺子一句話的事情,這會兒覺得孤單了,想兒子了,就放出這話。
等想通了,三爺也就不緊不慢的把鞋子撿起來穿,還叫人去準備車馬。
等三爺趕到暢春園的時候,外頭已經停了一排的車駕,看樣子是所有人都到了。三爺就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著進了園子,在暖閣前,剛好出了一層薄汗,人還微帶著喘息,就這樣進門了。
然而看到的卻是,老爺子坐在炕上咳了一陣,臉都紅了,還是弘暉在身後給不停的順背。
三爺就有點蒙了,這不像是裝的啊,能裝成這樣,那就真的成精了吧?於是趕緊擦擦汗,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等康熙平複下來,才讓兒子們都坐下,“既然你們都來了,那朕就同你們說幾句話。”見一個個又要站起來,便壓了壓手,“今天咱們也不說正事,還說些父子間體己的話。”
一個個圍坐在炕前都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這古人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話是很在理的,一個人要是自身無修,家如何能齊,也就更別談治國,平天下。就是朕,也不能說全擔得起這幾個字。”
大家也都跟著捫心自問起來,才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那麽點毛病,要麽自身不修的,要麽家宅不寧的。真要說修身齊家,似乎也就老四更貼近一些。
“不管以前怎麽樣,朕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裏,你們能夠真正做到忠君愛民。”說著又是一陣咳嗽起來。
大家又都跟著站了起來,誰心裏都想上前去給皇上順背。可就這一猶豫間,人家老四已經捷足先登了,還關切道:“要不趕明兒再說吧皇阿瑪,等身子養好了,您就是說上一天一夜,兒子們也一動不動坐這兒聽著。”
大家的眼珠子就要掉下來了,這是跟老爺子說話的態度?什麽時候老爺子說話輪到兒子來指手畫腳了。還是以為自己已經穩坐泰山,可以有恃無恐。
更讓人感到意外的是,老爺子非但沒有斥責四爺,甚至還聽從了他的話,“今兒就到這裏吧,你們都回了,改天再來。”
話雖然這樣說,兄弟們心裏也都有一杆秤,對於今天這事,都能或多或少領悟出別的意思來。
回去的路上,幾個親近的兄弟就走到了一塊兒。“你們說皇阿瑪今天這一出是想表達什麽。”十爺有點不太確定,就把話往外拋。
十四爺道:“十哥你還裝什麽傻,這不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你這樣問,有意思嗎?”
九爺便居中道:“別這麽說你十哥,他謹慎也是沒錯,有的話不能輕易去揣測。”
“所以就拿別人來使,我看你就不值得人同情。”這說的是在廣州發生的醜事。
十爺就氣不打一出來,“誰稀得你同情了,我倒是找你裝可憐了嗎。做了那麽多,無非就是想讓皇阿瑪高看你兩眼,結果這明顯是更看中四哥了,你心裏不平衡,找我撒什麽氣,有能耐就讓皇阿瑪把……”皇位傳給你這五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讓一旁的九爺給嗬止了。
“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你們,皇阿瑪剛剛說過的話就忘了。”看著明顯不服的十四,“不是哥哥要說你十四,就你這品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輪不到你,你還是死心了吧。而且四哥沒什麽不好的,又是你親哥,還該高興才是。”
這被人看破又說破,也是一件丟臉的事情,十四爺嚷嚷了兩聲,就先行離開了。
那邊三五七爺幾人同行,何嚐不是感慨萬千,“這是怕要變天了。”
“要不咱們再多派些人去各地訪尋名醫,皇阿瑪這病看著也不是很重,隻要熬過了冬天,或許就好轉起來了也未可知。”五爺也是有點難受,聽老爺子話裏話外的意思,這可不就是在交代身後事。不是他看不上老四,親爹當皇帝跟不是一個娘生的哥哥當皇帝,誰也更希望前者能活的長久些。
七爺搖頭,這上了年紀的人最怕的不就是冬天。民間有多少老人都是在冬天去的,老五這麽做無非就是尋求個心裏安慰。
就是八爺回到府裏,也是枯坐良久,傷情不已。何焯苦苦詢問半天,才把皇上的意思吐露出來。“四哥上位乃大勢所趨。”
何焯便道:“還沒到最後,八爺切莫輕言放棄。”
八爺看了一眼何焯,才發現這世上執著無果之事的又何嚐隻有福晉一個。不過作為擁護者,八爺也能理解何焯。這便道:“不管以後如何,隻要先生不嫌棄,你都是我胤禩的座上賓。”
就在大家都以為皇上至少也能挺過這個年的時候,在冬月的第一個夜裏,就傳來了病危的消息。
海望親自過到圓明園來請的四爺,還帶了一隊禁衛軍,可想皇上也是把該想的都想到了。
出門前四爺還特意交代了園子裏的侍衛,包括粘杆處的,不管外麵發生什麽事,都把園子給守好。
蕭歆也跟著說了句,“爺快去吧,我把孩子們都叫到一起來。”四爺這才跟著海望往暢春園去。
八爺等人這些日子也是沒有一天敢睡死的,就怕哪天突然傳來噩耗。所以睡覺連外衣都不敢脫,這會兒一起身,直接披上大氅就往外攆。
門口何焯突然攔住去路,“還請八爺借一步說話。”
八爺暼了眼身後跟著的幾個護衛,心裏雖然急的什麽似的,可也知道何焯不會無故如此。這便同他走到門外,隻聽何焯說:“福晉已經出去周旋爭取時間,希望在皇上跟前,八爺能把握住機會。”
八爺頓時心驚肉跳起來,看了眼左右,還克製道:“你們究竟想幹嘛,福晉瘋了,你難道也瘋了不成。不管你們想要幹嘛,我都不會配合的,趕緊派人把福晉找回來。”
何焯道:“成敗就在此一舉,八爺就成全福晉吧。她說的沒錯,隻要能阻止了四爺進暢春園,你的機會就很大。”
“她去阻止四哥?”八爺就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檔口。“她這是嫌死得不夠快嗎?你們……”也是有口無言,連馬車都不上了,直接上了後麵護衛的坐騎,快馬而去。
這個時候,蕭歆也是坐立不安,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任何一點差錯都有可能改變結局。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衛突然來報,說是剛剛收到消息,有一個疑似八福晉的人在半個時辰前帶著一隊人馬出城了,去向不明。
四爺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出去的。
蕭歆還沒說什麽,弘暉就已經站了出來,“兒子這就帶人過去支應阿瑪。”不管是不是,這個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蕭歆不假思索答應了,不過在弘暉出去前,還折回屋子裏取了把手槍出來,“要真的是她,你也不必手下留情。”弘暉把槍收起來就匆匆去了。
然而沒過一刻鍾,侍衛就送了一個包裹進來。說是有人丟在園子前的,因為上麵寫著四福晉親啟,所以沒敢怠慢,立馬就送了進來。
弘時卻怕有詐,本來要替蕭歆拆包裹,讓她止了。她心裏有個預感,這才是八福晉那個神經病的目的。果不其然,包裹裏麵的正是剛剛拿給弘暉的手槍,槍管裏塞了一張字條,說是要想弘暉活命,獨自來見。底下還附了地點。
蕭歆的腦子飛快轉動起來,能想到的就是年羹堯他們了。不然以弘暉的身手,不可能這麽輕易就被製服,這顯然是輕敵了。
弘時弘旭一見著槍就嚷嚷著說要帶人去救。蕭歆卻把他倆一左一右攬過來,“額娘這裏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們去辦。家裏交給弘時,你能保證在額娘回來前不讓弟弟妹妹踏出一步這個屋子嗎,不管外麵發生什麽事。”弘時重重點頭。
蕭歆又看向弘旭,“你去暢春園那邊,還走大路,家裏的事千萬不能讓你阿瑪知道,要是有人想給阿瑪遞話,直接把人殺了。”都到了這個份上,不就是你死我活。她就算豁出命去,也不會讓四爺前進的腳步受到阻撓。
“那額娘呢。”小八被這個陣勢嚇得,一直強忍著眼淚不讓掉下來。可她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總歸還是細膩的,一下就問到了點上。
蕭歆麵上輕鬆,抱住小八道:“額娘去把大哥接回來,你八嬸在同額娘躲貓貓呢,隻要找到她,就找到小八的大哥了。”
這話,小八就有點是懂非懂了,不過是孩子心性純良,自然不會覺得親娘在騙她,還在蕭歆臉上親了親,“額娘要快點回來哦,外麵好冷,回來咱們在屋子裏躲貓貓。”
蕭歆答應了,回頭又吩咐林嬤嬤,“孩子們就拜托嬤嬤了。”
林嬤嬤都這把年紀了,原本打算等小七小八再大點就要告老還鄉的,誰想到還會碰上這樣的事情。剛剛聽著福晉那番果決的安排,心裏肯定是有佩服,不過這真要是去了,人還能不能回得來就說不定了。於是還緊緊抓著蕭歆的手,“福晉好歹也帶些人去吧。”這樣孤身一人,人家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的。
“嬤嬤放心,你不是常說我是個有福氣的。如今孩子們都大了,我這後福且長著呢。”反握了握林嬤嬤的手,披上鬥篷,就出去了。
李衛一路跟著蕭歆出去,“福晉就讓奴才跟著一起去吧,奴才不怕死。”
“這不是你怕不怕死,而是不需要做無謂的犧牲。”蕭歆腳下沒停,她知道這人有些奇才,而且四爺也有意把人放到地方去磨礪,將來總歸是個有用的,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去送死。所以在蹬上馬背後,蕭歆就獨自一人打馬前往五裏外的土地廟。
這邊四爺還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被海望一路嚴密護送進園子的時候,皇上卻是在佛樓後麵的禪房裏。房外圍滿了身穿黃馬褂的禁軍,從進佛樓開始,每過一道門檻均有人上來搜身,不像平時,你隻主動卸了身上的兵刃,就不會再被搜查。
四爺不在意這些,隻想快點進去看到皇上。等到禪門被打開的時候,四爺才急忙拂開重重帷幔,奔到內裏。看著床上躺著的皇上已是氣若遊絲狀,頓時就撲過去跪倒在腳踏上,“皇阿瑪,兒臣來了。”眼淚就下來了。
康熙迷迷糊糊睜開眼,伸手拍了拍四爺的腦袋,“若非還有事情要交托於你,朕是斷然不願意看到你們這個樣子。”意思是寧願自己安安靜靜的去,也不要看著一群兒子在這兒哭著把自己送走。
“對你兄弟,朕最後一次問你,若你上位,可否善待,包括胤禩。”就算做了再多錯事,康熙也不希望兒子們手足相殘。
“兒臣願對著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起誓,此生絕不負兄弟一人,倘若食言,必將不得好死。”
康熙歎了聲,老四的人品他是信得過的,就算他日後真的食言了,起碼現在不會讓人再留有遺憾。說完兒子,就該說大臣了,不過這會兒幾個內大臣都在場見證,所以還招手讓四爺附耳過去,竟是交代他登基後別忘了複用那些被貶謫的官員,所謂新君初立,總要給人一些恩典,這樣才會得到加倍的效忠。
四爺看了一眼在側的馬齊幾人,心裏對皇上無不折服,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這邊話音剛落,外麵雜亂的腳步聲就多了起來。不過須臾,京城裏所有的皇阿哥都到了。
八爺見四爺在場,而且還早到了,心裏就沉了下來。想的也不過是福晉非死即傷,在劫難逃。
康熙緩了一下,才再握住四爺的手,氣虛道:“皇子胤禛深肖朕躬,著繼皇帝位。”說完,手就從四爺手裏無力脫落。
四爺大喊一聲皇阿瑪,卻是把八爺叫得清醒過來,還鬼使神差站起來,“皇阿瑪您說什麽,兒臣沒聽清,您再說一次。”
四爺猛的回頭,就連其他幾個兄弟也是在悲傷中蒙了,老八這是想幹嘛,這種時候還剛說出這話,真是不怕人家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你開刀還是怎麽著?
九爺還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八爺拉回下來跪著,“八哥這是太過悲傷了,皇阿瑪啊,您怎麽說走就走了……”這一嚎起來,反倒是幹擾了大家的注意力,一個個這才跟著哭喊起來。
蔡禾廷這時擦了淚,走到四爺身後,“王爺還請節哀,保重身體為是,接下來的事情還需要您來主持。”說著,才把大行皇帝早在前兩年就已經寫好遺詔一事公布出來。現在還該派人回京去取回遺詔,當眾宣讀,才算是符合規製。這樣四爺也才能名正言順登基繼位。
寒冬臘月的,八爺在下麵跪著,手心都攥出汗。這時才漸漸後怕起來。原來,皇阿瑪的安排竟是如此的縝密。
就是十四爺,在看到蔡禾廷的態度時,也知道該死心了。這便站出來自薦,“胤禎願擔此任。”
不想四爺卻叫了十三爺去。
別說是四爺要防著十四,就是其他兄弟也是覺得十四這會兒純粹就是犯傻,如果說遺詔上要是真的寫了十四,那麽就因為過了十四這一手,真的也變成假的。所以他這麽急著想表現,絕對是想先他人一步窺探遺詔內容。
在等待的時候,四爺移步去了偏殿暫歇。李德全遞熱毛巾給四爺擦臉的時候,說了句,“聽下麵人來說,弘旭阿哥在外麵守了好一會兒。”
四爺心下一跳,趕緊讓人把弘旭叫進來。
蕭歆到地方的時候,隻除了看到幾個普通的侍衛,並沒有年羹堯在場。不管怎麽樣,心裏還是先鬆了一口氣,雖說她自己自保是沒有問題,但卻不能保證弘暉不被傷害。
跟著侍衛進到破廟後,蕭歆就看到了被捆綁在殿柱上的弘暉,以及坐在火堆旁的八福晉,她手裏正拿著一把手槍。
“我就知道你會來。”八福晉站起來,黑色的鬥篷下,跳躍的火苗映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陰沉,找不出往日半點模樣。
蕭歆看了眼弘暉,有點昏昏沉沉的樣子,應該沒什麽大礙。
八福晉就笑道:“這隻是暫時的,等下,你們母子倆都得死這兒。”卻也是咬牙切齒的說著。
蕭歆道:“就算把我們都殺了,難道你就能全身而退嗎?”真是天真,哪怕他們母子最後平安無事,四爺也不會放過她的。
“我無所謂啊,一個瘋了幾年的人,死前能拉上大清的皇後和未來的皇帝給我陪葬,我不虧。”近乎癲狂地說著,神誌看著是有點不清的樣子。
蕭歆又道:“那麽,假如一切都如你所願,你的八爺最後成功了,你以為他會將你扶上皇後的寶座嗎?”一個瘋子,如何能夠母儀天下。“所以你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沒有意思的,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罷了。憑你事事要強的性子,你能甘願如此?”
八福晉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下,“你以為這樣說,我就能放過你們。憑什麽都是一樣的人,我要甘願看著你平步青雲,憑我所洞悉的一切,難道還不能扭轉這乾坤。”這說的是,她跟蕭歆都是穿越者,境遇卻有著天壤之別。如果說以前是實實在在的為八爺在爭,那後麵在知道了蕭歆的身份後,她大概更多的是在跟蕭歆爭,憑什麽她就要淪為配角。
蕭歆就覺得這人可悲至極,“如果你是這樣想,那就錯了。誠然八爺在曆史上同四爺有過爭鬥,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這些兄弟相處,雖然平時會對彼此使絆子下套子,卻無論如何都不會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八爺之所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以他的才能,將來封王入閣輔政自是在話下,但如今……”
“別跟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如果身份對調,我不信你能做到不爭。”八福晉恨恨地說著,這就是曆史的不可逆嗎?她恨,恨這老天何其不公,她付出了這麽多,到頭來最愛的人也失去了,想要的也離她越來越遠。
蕭歆歎了聲,“就算你不信,我還是要說。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攛掇八爺去爭,你難道不知道,皇上他最恨的就是黨爭嗎?八爺之前是那麽受皇上喜愛的一個皇子,這麽年輕就封了貝勒,如果你能從旁引導他好好的修身養性,而不是去做那些齷齪事,皇上或許還會考慮到他頭上。正是因為這樣,四爺在外麵的事情,我也基本上是不插手分毫的,這是這個時代的特性,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一味的表現,隻會讓人覺得另類。”
八福晉聽著聽著就開始揉起頭來,嘴裏喃喃自語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突然就舉起了手槍,“既然你看的這麽明白,那你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嗎?”
蕭歆攔在了弘暉身前,“我死不足惜,但你的八爺,卻要為你所做的付出慘痛代價。”恰時,門外有人來報。
八福晉在聽完後,臉上的表情從最開始的篤信到失落再到痛恨,她發狂的大笑了起來,“恭喜你,我到底還是抵不過命運。不過,今天我們誰也別想活著從這裏出去。”說罷就把手槍扣響。
蕭歆沒有躲閃,回身抱住了弘暉,背上實實地感受到了幾下重擊。
弘暉這才被槍聲驚醒過來,“額娘,額娘。”叫了兩聲,無奈掙不開身上的束縛,隻能幹著急。
外麵這時也傳來了幾聲槍響,八福晉連頭也不回,讓人把門鎖上,放火,她要跟蕭歆母子倆同歸於盡。
火勢起來的時候,弘暉總算掙開了身上的繩索,扶著蕭歆又再喚了幾聲,“額娘你醒醒。”赤紅著雙眼,恨不得把八福晉生吞了。
八福晉再舉槍對著弘暉的時候,突然就被一個拋過來的東西砸到了手,手槍順勢掉落。她倒是想彎身去撿,卻被弘暉擲去的一個銅板劃破了臉,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額娘!”弘暉驚喜的喚著,他怎麽也想不到,額娘還能再醒過來。
蕭歆咬了咬牙,雖說她穿了空間裏的金絲軟甲,但這麽近的距離,彈珠的穿透力肯定是極強的,就算低檔住了直接創傷,軟甲也因為彈珠的衝擊力而變形陷進肉裏,要不她不會被痛昏過去。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趕緊先離開這裏。”
弘暉走過去撿起手槍,直接就想一槍嘣了八福晉。蕭歆卻扶住他的手,搖頭,“帶回去,你阿瑪自會發落的。”侄兒殺嬸嬸,不管是非對錯,傳出去對弘暉的名聲都不好。
門外已經有人在砸門,在火勢大起來的時候,蕭歆由弘暉攙扶著走出了破廟。卻發現,外麵並沒有什麽大隊人馬前來救援,而是李衛和蘇歡。
蘇歡當即跪倒在地,“隻求四福晉日後能給我們母子一條活路。”蕭歆就明白了,這人也是個穿越的。
李衛這時突然跑回出來,說是廟裏火勢太大,八福晉被困,難以解救。“這對她來說,未必不是最好的結局。”蘇歡說著,意思是不必再強行救人了。
等到四爺親率大隊人馬趕到的時候,破廟早已火光衝天,八爺跪在地上痛哭不已,這時海望還不忘掏出大行皇帝留下的密旨給八爺。八爺看後又是哭又是笑,先皇竟是要他休妻,人如今已經沒了,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不給她留。悲憤交加之下,八爺口吐鮮血,絕倒於地。
事後蕭歆才聽說,八福晉被仵作檢驗出來已經懷孕兩個月了,而她自己顯然是不知道的。就那晚的情況來看,八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概還能再吐血一次。
而十三爺進宮拿遺詔的事,其實並不是很順利,在九門上還同年羹堯等人交上手了。不過對方寡不敵眾,最終還是被一一擒拿。因為是在國喪期,四爺還暫時不處置他們,隻把人關押起來等候發落。
等到喪禮結束的時候,已經步入第二年,四爺的登基大典也跟著隨之而來。蕭歆同所有人一樣跪在玉階下,仰視著四爺一步步踏上天梯,成為了人人眼中的九五之尊。而四爺往下看的第一眼,同樣也是落到了蕭歆身上,想到的也不過是,說了這麽多年要帶她出去走走,往後,總能找著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