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瞬息之間，楊采玉的臉色就變得慘白如紙，呼吸和心跳都紊亂了，連瞳孔都開始收縮了。
    “克拉拉？你怎麽了？”一見她這副模樣，梅林頓時緊張起來。
    他猛地起身，鬼魅般閃到她身前，也顧不上避嫌了，伸手按住楊采玉的腦袋，仰起她的臉頰，有些粗魯的翻開她的眼皮。
    眼睛，不僅是視覺器官，還是人體極其重要的“疾病顯示器”。
    幾乎所有的心腦血管類疾病，還有大多數中毒情況，都可以通過眼睛的變化判斷出來。
    所有，每每醫生急症搶救的時候，第一件做的事，基本上都是觀察病患的眼睛。
    這可是知識點哦，別忘記筆記。
    “梅林，什麽情況？”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直不見人影的蘇卡麗，居然也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楊采玉的身側。
    “梅林先生，我沒事。”就在此刻，楊采玉突然說話了。
    眨眼間的功夫，她已經恢複了鎮定，她沒有反抗，甚至都沒動，仰著脖子昂著頭，語氣非常平靜。
    “我剛才隻是腦袋突然疼了一下，應該是老毛病又犯了，現在已經好了，梅林先生，能鬆開我嗎？這樣不太舒服。”
    楊采玉也是有急智的，這個理由找的合情合理。
    畢竟她的腦子曾被重創過，還做了一年的植物人，有點後遺症，偶爾頭疼倒也說得過去。
    “呃~抱歉，克拉拉，我還以為你中毒了。”梅林連忙鬆開手，有些訕訕的道了聲歉。
    “沒關係，梅林先生，蘇卡麗小姐，我們還是繼續說正事吧。”
    輕輕的扭了扭略感不適的脖子，楊采玉朝著蘇卡麗頷首示意，這才沉聲道：
    “最近幾天，我們居處周圍遊蕩的特工數量突然激增，具體數量我不清楚，但是絕對不下幾百，想必這個情況，絕瞞不過二位的眼睛。”
    頓了頓，穩住心神，楊采玉才繼續問道。
    “我想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變化，是不是他出事了？”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明顯是有些緊張。
    “嗬~”還不等梅林回答，蘇卡麗冷嗤笑一聲，搶先開口道：
    “克拉拉，剛才梅林還誇你進步了？我看你卻是毫無長進，依舊還是一副人頭豬腦。
    如果衛斯理真出事了，你覺得還會有人保護你這位大小姐？早特麽就刀槍相向了好嗎？”
    蘇卡麗的語言天賦強得可怕，短短幾個月，不僅精通了英語，就連漢語水平都突飛猛進了，把尖酸發揮得淋漓盡致。
    楊采玉被噎得如鯁在喉，胸中陡然升起一抹邪火，不過她知道輕重，還是強壓住了火氣。
    “那我們周圍，為什麽突然多了這麽多人？這明顯不合常理！”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住，朝窗外指了指。
    此刻，街對麵停著一輛密閉廂貨，還有推著嬰兒車的女人，拎著公文包的上班族，跑步的年輕人。
    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專注讀報的中年人，另外一個，則是曬太陽的老太太。
    這些人，看著都很正常，但事實上，他們全部是六處特工偽裝的。
    “我雖然不清楚這些特工，究竟隸屬於哪個部門，但我也能看出他們都是難得的精銳。
    幾百名精銳特工，徹夜不休的連軸轉，就算是英女王，估計也沒這個待遇吧？”
    “嗬~”蘇卡麗冷笑：
    “英女王確實沒有這個待遇，不過大小姐你有啊，你可比白金漢宮裏那個老太婆牛皮太多了！”
    楊采玉繃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蘇卡麗，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也看不上我，但我畢竟是他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我尼瑪！你特麽跟誰大小聲呢？”
    蘇卡麗是個不會拐彎的火爆性子，立刻就用更大的嗓門吼了回去。
    她心中積累的怨氣可比梅林大多了，畢竟她之前被幽禁了幾百年，好不容易才重見天日。
    現在卻成了楊采玉的貼身保母，相當於在一個略為寬泛的空間裏，又被變相軟禁了。
    要不是有梅林在身邊一刻不停撫慰，這娘們早炸了。
    她的餘怒未消，指著楊采玉的鼻子繼續噴道：
    “沒錯，克拉拉，老娘就是看不上你，狗屁能耐沒有，還特麽成天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你想知道為什麽？有本事你特麽自己~~”
    蘇卡麗的漢語老師當然不是楊采玉，也不知道她從哪踅摸來的，粗口說得那叫一個順溜。
    “好了，蘇卡麗，少說兩句。”
    好在梅林也在場，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蘇卡麗的胳膊，打斷了她的暴力輸出。
    “哼！”
    蘇卡麗總算沒有拂了梅林的麵子，哼了一聲後，抱著膀子冷著臉，卻沒再說話了。
    安撫住蘇卡麗，梅林又轉向楊彩玉。
    “克拉拉，我們並沒有瞞你什麽，衛斯理的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他最近並沒有聯係我們，不過我可以肯定一點，他絕對沒出事。”
    梅林並沒有撒謊，以他的傲氣，也不屑撒謊。
    杜蔚國最近確實沒有聯係他，而且梅林也早已勘破紅塵，對外界的紛擾絲毫都不感興趣，絕不會主動打聽。
    甚至連杜蔚國在天竺連射四顆大菠蘿的驚天壯舉，他都不知道。
    之所以能確定杜蔚國沒出事，隻是基於六處特工們的反應，他們並沒有展露出絲毫的敵意，也沒有任何限製的意圖。
    梅林活了那麽久，早已洞徹人心，而蘇卡麗則擁有讀心能力，僅憑這一點，就足夠他們斷定現狀了。
    但凡六處這些特工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敵意，哪怕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他們也會立馬就會帶著楊采玉殺出去。
    至於退路，杜蔚國一早就幫他們安排好了。
    真以為他心那麽大？無條件的信任英吉利，把自己的死穴主動送進別人手裏？
    一聽這話，楊采玉的臉色頓時肉眼可見的變好了。
    她很聰明的沒有問理由，而是略微沉吟了一會，這才試探著問道：
    “梅林先生，您應該有辦法聯係到他的，對吧？”
    “你想聯係衛斯理？”梅林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是，我有些事情，想跟他商量一下。”楊采玉點點頭。
    “哈！”一聽這話，蘇卡麗立馬又忍不住跳了出來，戲謔的譏諷道：
    “商量什麽？毛熊內務部的前部長米哈伊爾，現在墳頭都已經長草了吧？怎麽？你又想讓衛斯理幫你殺誰？”
    之前，楊采玉到底是如何一步步逼走杜蔚國的，蘇卡麗可是全程旁觀。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對楊采玉的惡念才會如此深重，橫豎都看不上眼。
    蘇卡麗是永生者，所以，她的三觀天然就是扭曲的，她沒有國的概念，隻有家的概念。
    在她的概念裏，杜蔚國救了梅林，還讓她重獲自由，就是她的恩人，同時也是她的家人。
    而楊采玉作為杜蔚國的女人，罔顧他的立場與利益，逼他刺殺米哈伊爾，跟毛熊決裂，就是地地道道的背叛者。
    不可原諒。
    楊采玉被蘇卡麗懟的臉色通紅，不過這件事她確實理虧，所以她沒有爭辯，而是扭過頭，直直的盯著梅林，一字一頓的問道。
    “梅林先生，我想聯係他，到底行還是不行？”
    梅林沉默不語，他意味深長的打量著楊采玉，直到十幾秒後，他才吐出一個字：
    “行。”
    午後，摩洛哥，達爾貝達，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卡薩布蘭卡。
    這座城市雖然是因為一部電影而變得知名，不過卡薩布蘭卡號稱大西洋新娘，確實是非常美麗，也很繁華。
    整個城市都格外幹淨，所有的建築幾乎都是米白色風格，配合碧藍如洗的海水，有種童話般的浪漫氣息。
    徜徉在街頭，仿佛人在畫中，心情都會不自覺變得輕鬆，旖旎，隱約有種戀愛的衝動。
    距離哈桑二世清真寺不遠，街邊的一處露天咖啡店。
    雪白的遮陽傘下，杜蔚國翹著二郎腿，毫無形象的癱靠在藤椅上。
    “嘖嘖，這就是歐洲人民的日常生活嗎？果然到處都充斥著資本主義的腐朽味道，也難怪骨子裏就有種優越感。”
    不緊不慢的呷了一口正宗的阿拉比卡咖啡，他賤嗖嗖的陰陽道。
    卡薩布蘭卡雖然是非洲城市，但是整體風格更緊接西歐，市民大多都是白人和阿拉伯裔，幾乎看不見黑人。
    街上來往的行人衣著都很光鮮，體麵，關鍵是每個人的神態都很悠閑，慵懶，同時還禮貌，自信。
    這是長期富足的生活，才能滋養出的氣質。
    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咖啡店，無論店鋪大小，價格貴賤，基本上全滿，所有客人的臉上都溢滿笑容。
    最近幾年，杜蔚國走南闖北的也去過不少地方，但是這種氛圍的城市，他還真是第一次經曆。
    事實上，整個西歐，還有北歐地區，大都是這樣的氛圍，富裕又鬆弛，生活節奏慢得咋舌。
    究其根本，就兩個字，人少。
    農耕時代已經徹底結束，而工業時代則不再需要那麽多勞動力，至於後世的科技時代，過剩的人口，更是成為必要切割的累贅。
    該說不說，後世的華夏，在人口極度冗餘的情況下，依舊能維持社會繁榮，平穩，真心不容易。
    丫的，又跑題了，收。
    “衛斯理先生，你在說什麽？”
    一道略顯沙啞，充滿磁性，非常好聽的聲音鑽進了杜蔚國的耳朵，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誘惑意味。
    此刻，跟杜蔚國同桌的，是兩個回頭率極高的大美妞，雷娜和哈珀，沙狼已經回金新月了。
    剛剛他那段酸話，是用中文說的，雷娜沒法接也不想接，所以隻能閉嘴不言。
    而哈珀雖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並不妨礙她主動衝鋒，當著雷娜的麵，她就開始施展魅力了。
    畢竟，她又不是雷娜的手下，也不是一個派係，不需要過分顧及，關鍵是，她能跟杜蔚國碰麵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所以，她必須抓住每個有可能抱住金大腿的機會，為此，她不顧一切！
    哈珀的突然發聲，杜蔚國和雷娜幾乎同時看了她一眼。
    杜蔚國的目光有些戲謔，而雷娜的眼神則鋒利如刀，恨不得當場就把哈珀活剮了。
    雷娜張了張嘴，才剛要發作，杜蔚國就搶先開口道：
    “哈珀，我說我餓了，肚子都咕咕叫了，現在可是在你地盤上，總不能光讓我喝咖啡吧？”
    杜蔚國對哈珀還蠻有好感的，當然不是饞她的身子，而是因為這娘們辦事挺利落，有股子拚勁。
    16小時前，當杜蔚國一行距離卡斯迪爾小鎮還有70幾公裏的時候，就遇上了帶著大匹駱駝還有給養，主動過來接應的哈珀。
    這可是撒哈拉沙漠的無人區，凶險無比，普通人進入，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最後能活著出來。
    哈珀雖然是帶著投機心理才一頭紮進去，不過她敢豁出姓名，隻為博一個上位的機會。
    這樣的魄力，杜蔚國很讚賞，也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杜蔚國表現出的態度很親昵，尤其還當著雷娜的麵，哈珀受寵若驚，頓時笑的見眉不見眼：
    “怎麽會？衛斯理先生，你喜歡吃什麽？海鮮，牛肉，羊肉，雞肉，我馬上安排，保證你滿意。”
    她的語氣更嫵媚了，隱約還有些撒嬌的意味，而且她說話的時候，還暗戳戳的斜了雷娜一眼。
    雷娜的臉色瞬間漆黑如鐵，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來了，如果杜蔚國不在場，恐怕她會當場暴起，直接弄死哈珀。
    “嗬嗬~”杜蔚國輕笑，出聲解圍道：
    “海鮮吧，聽說卡薩布蘭卡這邊的海鮮相當不錯，烹飪方式也別有風味。”
    “沒問題，保你滿意，我現在就去安排。”
    哈珀朝他眨了眨眼，這才扭著大腚，興衝衝的跑開了，當然，臨走前，她也沒忘了再次斜了雷娜一眼。
    “衛斯理，你看上她了？”
    麵對如此挑釁，雷娜氣的胸口起伏，氣息都有些不穩了。
    杜蔚國點了根煙，笑著回道：“怎麽可能？哈珀不是我的菜，我沒有那麽急色。”
    “那你就是故意寒顫我？”
    杜蔚國搖頭：
    “並沒有，我隻是覺得哈珀還不錯，能力不錯，也挺有潛力的，可以適當的接觸一下。”
    “嘶~”一聽這話，雷娜瞬間如遭雷亟，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她心裏明鏡似的，能爬到今時今日的高度，全靠杜蔚國一力提攜。
    所以，她寧願杜蔚國隻是看上了哈珀的身子，也絕不希望他對哈珀青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