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七十一章 夜半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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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卡薩布蘭卡更美,美得都有些不真實,恍如傳說中的童話世界。
而且街麵上比白天還要熱鬧,到處都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很有幾分不夜城的架式。
眼下,這座城裏的華人極其稀少。
就算有,也都是當年華工遺留的後代,早已通婚本地化了,大多過的都不咋的。
所以,黑發黑瞳黃皮膚,頂著一張純正華夏麵孔,衣著華貴,邁著六親不認步伐的杜蔚國,非常引人注目。
這種感覺,大抵就相當於,華夏非常閉塞的十八線小縣城,街頭陡然出現一個穿著華美漢服的大老黑。
最氣人的是,這家夥的身邊,一左一右的跟著兩個氣質迥異,但顏值身材全都超讚的大美妞。
街上所有男性生物全都看得目眥皆裂,仇恨值直接拉滿。
“衛斯理先生,飛機我已經準備好了,你打算什麽時間飛英吉利嗎?還有具體的落地地點設在哪裏?”
“倫敦還是愛丁堡?我好提前申請航線。”哈珀湊到杜蔚國耳邊,呼氣如蘭。
此刻,她跟杜蔚國貼得很近,非常近,整個人都快掛在他身上了,胸前兩顆大雷,有意無意的蹭著他的胳膊。
還是那句老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傾軋無處不在。
像軍情六處這種特務窩,更不可能鐵板一塊,這不符合統治者的利益,互相製衡才是王道。
哈珀和雷娜就分屬不同陣營,雖不至於死掐,但也絕對算不上融洽。
現在,雷娜和J先生極其不希望杜蔚國在這個風口浪尖的節點,登陸英吉利本土。
他們擔心杜蔚國和國內激進派之間的矛盾加劇,甚至爆發正麵衝突,讓局麵變得無法收場。
不過,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局麵惡化,卻恰恰符合哈珀這一派的利益,隻有亂局,才能滋生出重新洗牌的機會。
所以,哈珀非常樂於協助杜蔚國登陸英吉利本土,甚至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哈珀,你特麽給我閉嘴,你是不是活夠了?”
不等杜蔚國答話,雷娜就再也壓不住火氣,她惡狠狠的剜了哈珀一眼,冷叱道。
“雷娜副部長,你在威脅我?”哈珀也不慣病,立馬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說到這裏,插句題外話。
軍情六處的全稱是英國陸軍情報六局,又稱秘密情報局,不過他們內部人更習慣自稱為軍情六部。
而雷娜現在的職務是副局長,兼安委會會員,也可以叫副部長。
哈珀則是副處長,北非地區負責人,從表麵的職級上看,跟雷娜也不過隻差兩級而已。
不過這兩級,可是天差地別的兩級,相當於華夏官職序列中的副廳和副部之間的區別。
沒有特殊機緣,休想跨越那道鴻溝。
杜蔚國第一次遇到雷娜的時候,她還隻是區區組長,比現在的哈珀還差一級。
短短三年時間,她一路青雲直上,接連跨越了兩道天塹般的大層級,成為六處史上最年輕的小閣老。
這近乎荒誕的升遷速度,完全是因為她抱住了杜蔚國這條金大腿。
其實,不光哈珀,全世界情報係統的女特務,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眼紅無比,恨不得能複製雷娜的成功經驗。
見哈珀居然敢如此不留情麵的頂撞她,雷娜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鷙無比,她的眼中也亮起危險的光芒:
“哈珀,你這個蠢貨,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
“你覺得如果事態如果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憑巴克利那個死禿子?他能掌控住局勢?”
巴克利就是哈珀那一派的頭馬,六處的另外一位副部長,資深的小內閣成員,能量和影響力都很大。
明年就是英吉利的大選年,巴克利這家夥野心勃勃的,打算跟J先生爭一爭六處一哥的寶座。
“雷娜副部長,請注意你的言辭。”哈珀被雷娜的氣勢壓得神色一凜,略微有些心虛。
不過她的反應很快,眼珠突然一轉,就想到了對策:
“還有,我也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衛斯理閣下是我們六處,乃至整個英吉利的戰略級盟友。
他隻是去英格蘭探望自己的妻子而已,為什麽會導致事態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尼瑪!果然好茶藝!”
一直抱著膀子看好戲的杜蔚國,忍不住挑了挑眉,在心裏默默給她喝了聲彩。
哈珀這招揣著明白裝糊塗算不上高明,甚至多少還有點卑鄙,不過卻非常好用。
有些話,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一對一私聊出來勉強也可以接受,但是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再當麵說出來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你~”果然,雷娜被擠兌的瞬間語塞。
“你特麽找死!”
惱羞成怒之下,她不打算再繼續跟哈珀耍嘴,而是直接掄起拳頭,朝她麵門砸了過去。
“我怕你?”哈珀也不虛,敏捷的後撤半步,拉開架勢就準備還手。
以杜蔚國的毒辣眼光,兩個女人還沒有真正交上手,他就已經分辨出高下了。
哈珀的身手還不錯,也算得上是普通人範疇裏的高手了,但她絕不是雷娜的對手。
哪怕雷娜現在隻是半血狀態,她也不夠看,真幹起來,大概用不上一分鍾,她就會被幹趴。
說白了,哈珀這娘們,她是玩腦子的,就不是武力那一掛的。
不過,杜蔚國怎麽可能讓這兩個洋婆子真打起來,他隻隨意的伸了伸手,就輕描淡寫的把倆人架開了。
“嘖,怎麽還動手了?”杜蔚國撇撇嘴,又好氣又好笑。
“你們倆好歹也算是係出同門,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街大打出手,實在太失身份了。”
哈珀心裏也明白,真打起來,自己不是雷娜的對手,杜蔚國出手攔著,讓她心裏多少有點竊喜。
她挑釁的斜了雷娜一眼:
“我隻是個小處長,還是副的,算不上什麽人物,但我也有脾氣,不會傻乎乎的任人家打。”
雷娜的眼睛都噴火了,她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的放著狠話。
“哈珀,我記住你了,你最好永遠都別落在我手裏。”
在最不缺乏野心家的女特務群體裏,雷娜算是偏佛係的,並不是特別的功利。
能爬上今天的高位,也是因緣際會,攀上了杜蔚國這根高枝。
不過她也是有脾氣的,此時此刻,她就真真切切的動了殺心,並且還付諸實際了。
幾個月後,剛剛升任處長的哈珀,履職第一天就險些死於一場“交通意外”。
雖然最終僥幸活了下來,但兩條腿都殘了,成了廢人,黯然離開六處,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哈!我好怕啊,我都快尿褲子了。”
該說不說,哈珀這娘們,也是個伶牙俐齒的,非常擅長嘲諷。
“瑪德,我特麽現在就把你打尿!”雷娜現在極度暴躁,如同火藥桶似的,一點就著。
一方麵是被哈珀這個綠茶精氣的,更主要還是因為杜蔚國的態度。
看似公允,兩不相幫,可就是這樣,雷娜卻完全破防了,她要的是偏袒,毫無理由的偏袒。
“來,來!”
自以為收獲了杜蔚國的偏袒,哈珀此刻顯得有恃無恐,甚至還有點興奮。
“行了,都消停點。”杜蔚國突然感覺有些不耐煩了,皺著眉頭冷叱道。
“衛斯理先生,是她一直挑釁~~”
哈珀還想趁機茶一下,用略顯委屈的語氣撒嬌道,不過話才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杜蔚國的目光,猶如刀鋒般刮了她一眼,哈珀瞬間如墜冰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隨即,他拍了拍雷娜的肩膀,掏出煙盒,點了兩支煙,自己叼了一根,另外一根則遞給她。
無需多言,僅是這麽一個細小的動作,遠近親疏瞬間就分出來了。
接過煙,雷娜毫不猶豫的叼在嘴上,臉色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嘴角也微微勾起。
哈珀則如喪考妣,她的心思剔透,秒懂了杜蔚國的用意,別特麽蹬鼻子上臉。
抽了口煙,緩緩呼出煙氣,杜蔚國摩挲著金色的過濾嘴,淡淡道:
“卡薩布蘭卡這座城市不錯,我待得很舒服,成天打打殺殺的,我也有些累了,想在這休息兩天。”
一聽這話,兩個洋婆娘同時露出了驚喜和錯愕交錯的表情。
卡薩布蘭卡是哈珀經營許久的老巢,杜蔚國如果真留在這裏,那她就有了近水樓台的機會。
甚至還有可能更進一步,直接爬上他的床,抱住這個金大腿,從此一飛衝天。
而對於雷娜來說,這同樣也是個天大的利好消息。
杜蔚國不去英吉利本土,就不至於跟那些腦殘的激進派爆發直接衝突,鬧得不可收拾。
日不落帝國早已落魄,不複往昔的榮光,現在根本就經不起太大的波瀾。
尤其是本土,更是外強中幹,愛爾蘭,蘇格蘭,英格蘭這三個島,原本就積累了無數矛盾,爭端不斷。
一旦亂起來,很容易引發連鎖反應,造成井噴式的徹底爆發。
之前電台聯絡的時候,J先生幾乎用哀求的語氣懇求雷娜,無論如何也不要讓杜蔚國降臨英吉利。
至於哈珀這個賤人,她那點小心思,雷娜心裏明鏡似的。
她早已暗下決心,必定會嚴防死守,隻要自己一息尚存,就絕不會讓她得逞。
哈珀率先反應過來,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喜色:
“沒問題!我現在就幫你安排住處,對了,衛斯理先生,你想住哪裏?曼蘇爾酒店,海景公寓,還是海濱別墅?”
“哈珀,你在城裏的兔子洞很多?”杜蔚國打趣道。
兔子洞是情報圈裏的行話,大多泛指安全屋,也有落腳處的意思。
“沒錯,卡薩布蘭卡是我的老巢,也是我的第二故鄉,我熟悉這裏的每一條大街小巷。”
哈珀挺了挺雄偉的胸膛,語氣傲嬌道:
“衛斯理先生,我保證,我絕對是一名稱職的導遊。”
此刻,雷娜已經恢複冷靜了,她不屑的白了哈珀一眼,輕聲道:
“衛斯理,我在城裏倒是也有一處安全屋,就在羅羅集附近,很低調,是個鬧中取靜的獨棟小院。”
羅羅集是城裏規模最大,貨品最全,同時也是最熱鬧的綜合集市。
卡薩布蘭卡位於直布羅陀海峽的出海口,還地處美洲,非洲,歐洲這三大洲的交匯處,貿易繁榮。
隻要這世界上存在的東西,無論死活,是否合法,基本上都能在羅羅集裏找到。
整片集市占地近兩千畝,裏邊跟迷宮似的,地形極其複雜,店主的來源於也是五湖四海,成分更是駁雜,黑的,白的,灰的都有,龍蛇混雜。
這種地方,絕對是隱身藏匿的不二之選。
“嘿~”杜蔚國笑了,對著雷娜豎了下大拇指:“雷娜,還是你懂我。”
“那是。”雷娜也笑了,還不忘輕蔑的掃了哈珀一眼。
她和杜蔚國相識三年,彼此知根知底,還多次同生經曆共死,這份了解和信任。
絕不是哈珀隨便賣賣風情就能抵消的,再說了,就她那幾分姿色,有個屁的風情?
臨近午夜,羅羅集西南角的一處獨門小院。
“丫的,還是床舒服~”
杜蔚國一頭撲倒在鬆軟的席夢思大床上,又伸手拍了拍蓬鬆的羽絨枕頭,愜意的哼了一聲。
話說,自從他離開天竺,之後又一頭紮進無邊無際的荒漠,已經連續近一周都沒有粘床,也沒正經睡過覺了。
以他變態的體質,倒是還扛得住,不過精神上,卻格外迫切的希望能好好睡上一覺。
美中不足的是,如此良辰美景,他卻隻能獨眠了。
沒錯,就是獨眠,雷娜和哈珀這兩個娘們都被他趕走了。
雷娜此時依舊是殘血狀態,絕對扛不住他的暴力征伐,而哈珀這女人的功利性太盛,他也提不起興致。
偶爾自己睡,也不錯,杜蔚國也是真累了,剛躺下沒一會,就響起了震天響的鼾聲。
“丫的,深更半夜的,誰特麽號喪呢?”
片刻之後,杜蔚國怒氣衝衝的翻身而起,因為起床氣,他的表情看起來猙獰無比。
“嗚嗚嗚~”
此時此刻,一陣陣似有似無,斷斷續續的女人哭聲,不停的鑽進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