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背道而馳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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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該怎樣形容我的心情呢?何薪給了我一個圓夢的機會
    ——送給我一片大海。
    那是我久遠的向往啊!
    冬天的海,寂寞淒涼,和我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寂寞時空裏,當一種情緒無法阻擋地在我心底蔓延,是發不出任何言語的,隻有禁錮自己。
    在刺骨的冷風裏,我們來到沙灘上。海清晰地展現在了我們麵前,隻不過,是冬天和我開了個玩笑——沒有潮升,沒有水落,更沒有浪濤。有的隻是一望無際的沉默的海冰!雖然不是想象中的海洋,但心裏的鬱悶與憂傷反倒瞬間消散了……沿著海灘,我做了一段漫步。
    我從未像今天這樣,在寒冷的冬天與海近距離的對望。是的,這是第一次。
    我極目望向它,一股熱流湧上我的喉嚨,心底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大海,我來了,來看你!
    我閉著眼睛,讓心思遊離我的身體,安靜的感受著海風,眼前不禁有點迷離。有冰冷的海上風掠過我的身體,霎時一陣顫栗。突然一席溫暖上身,低頭一看,他的外套規規矩矩的披在了我的身上。看向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搶先一步說道:“天氣太冷,冬天的海也就這樣……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為什麽要失望?海總歸本體,不管夏天還是冬天。”
    他笑了笑,不再言語。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大海。
    此時,我的心中翻滾著物以類聚的各種心事,而他卻在猶豫著心裏的那句話將如何說出口。
    “姵馨……”他輕輕的叫喚聲,將我的思緒帶回身體。我轉頭看他:“嗯?”
    “我們交往吧。”
    他認真的對視著我的眼睛,用了及其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黑黑的雙眸裏卻沒有一絲摻假的色彩。
    我怔怔的望著他,憂愁比歡喜更快的漫上心頭,思緒混亂不清,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
    見我沉默,他上前湊近我,十指交握,目光閃爍著:“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如果海是你遙遠的期待,那麽你也是我最珍惜的愛。姵馨……我會用海那般大的身軀去保護你,用潮水般的愛去包圍你。我可以攜著你的手,漫步在海灘上,不管多麽寒冷多麽炎熱,我都會陪你看那潮來潮往,白帆點點。姵馨……可以嗎?”
    他的聲音輕輕的擦過耳旁,如同一陣淡淡的風,滲透我的皮膚,鑽進我那脆弱的肋骨裏,來回穿梭……
    我緩緩的別過臉去,不敢麵對他。淚,如零落的花瓣,無聲無息,從臉龐悄然滑落……
    我想到了他的媽媽,想到了今天她對我說的種種,想到了我和他之間有一條無法逾越的身世鴻溝,更想到了我對他媽媽重言之下的承諾。
    ——和他保持距離。
    我忽然變得好膽怯,不敢麵對自己心裏麵的想法,不敢對他說出那句:我答應你。我隻是明白,我和他的差距,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抹掉眼淚,我淡淡回絕,每個字對何薪來說都是一種絕望:“我不喜歡你。你的愛讓我很有壓力,請你不要喜歡我。”
    他緊握著的手無力的耷拉下去,好像墜進了無底的深淵。他苦笑著,俊美的臉上落下了兩行罕見的淚水,他依舊努力的挽回:“我隻要一個機會……你都不肯給嗎?……”
    這是我看到他第一次掉眼淚,之前,就算他再傷心最多也是紅了眼,但不掉淚。可現在,卻因為我而落下不輕彈的男兒淚……
    我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但還是鼓足勇氣對視他,我咬著牙一狠到底:“我和你……沒有什麽機會。所以,也不會存在給不給你這種說法。你……我可高攀不起,這麽霸道冷酷幼稚自私的你我不感興趣。”
    “嗬!”他輕笑一聲,滿臉絕望的淚痕,他突然死死的按住我的雙肩,前所未有的朝我咆哮:“柯姵馨,我本以為你看到我受傷,你會擔心我,看到我頂著嚴寒把衣服披在你身上,你會心疼我,看到我一直以來對你的好,你會考慮我……現在看來,他媽的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你根本就不懂得接受別人給予你的愛,你又有什麽臉去拒絕?你這種女的,我……寧願不要……”
    說完,他憤怒的鬆開我的肩膀,丟下我獨自離去……
    我被他一陣怒罵後,腦袋一片空白。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等他回頭,沒想到,他終究淡出了我的視線……
    凝固的淚水像從暫停按了播放鍵般不停的泄落。我緊拽著胸口的衣服,痛苦的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冷硬的海風吹紅了我的麵頰,生愣愣地疼。
    2
    不知過了多久,我幾乎快要被凍得暈過去的時候,一輛小車在遠處停了下來。打開車門,迅速朝我飛奔過來,我以為是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卻因為蹲了太久的緣故腳麻得一下子使我癱坐在沙灘上。身影越來越近,我卻失望了……
    那個穿墨綠色呢子風衣的少年不是他,是蘇陽。
    “傻瓜,怎麽凍成這樣了?”他蹲下身子,一臉焦急的搓著我冰涼的手。見我全身顫抖,嘴唇發紫,他也脫下外套將我包住。接著,把我整個人環抱起來:“走,快回車上。”
    我任由他抱著,除了身上發抖以外我沒露出任何神色。我隻覺得好冷,好冷……
    ……
    車內與車外簡直就是兩個極端的世界。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顏麵卒章通紅。被車內的暖氣暖潤著。
    我停歇了一會兒,開口沙啞的問蘇陽:“你怎麽來了?……何薪呢……”
    後麵半句話是我幾番糾結後才問出口的。
    他一邊忙著把車裏的暖氣調高,一邊回答我:“是何薪叫我來這兒接你的。你們發生什麽事了?他看起來心情很差……”
    我的心咯噔一下,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鎮定。我吐了口氣,笑道:“沒發生什麽事……他那個人就是情緒化……”
    蘇陽揣測著我的眉目,一瞬間驚詫後便沒了任何神色。
    “走吧!現在去我生日宴會現場,何薪也在那兒……”他握著方向盤,望著前方,靜靜的說道。
    現在的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吧!恐怕當我出現在他麵前時他肯定有種想把我撕爛的衝動……
    “蘇陽……對不起,你的生日宴我就不去了。”我垂著眼拒絕,外麵的風冷冷寂寂無聲無息的圍著車子旋轉。下一秒,我抬眼拜托他:“能不能送我回去……”
    說完我又覺得不妥,畢竟今天是他的生日,從城裏到鄉下需要兩三個小時,去來的話百分之百會耽誤他的生日宴會。於是,我補充道:“算了!我還是打出租車,你趕快過去陪你朋友吧。”
    蘇陽什麽也沒說,湊過身來利落的替我係好安全帶,淡淡的笑著,溫柔的對我說道:“傻瓜。坐好了!出發!”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車子已經駛出了幾米外……
    看了一眼蘇陽,我說:“謝謝你……”
    他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不做任何回應。
    車內,我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化石……
    天色已近傍晚,暮靄籠罩著整個a市,有一種朦朧而又淒愴的美麗。
    行駛在高架上,從窗裏望出去,到處燈火闌珊,因為要過年的緣故,橋上,綠化帶上,高樓大廈上都張燈結彩,無一不彰顯喜慶的熱鬧。看著外麵一輛連著一輛的小車在我眼前駛過,商場外麵的大屏幕上放著刺激的音樂,那一刻,我好討厭城市,喧囂的鬧騰,人多得繁雜,心裏開始感到一種緩慢的痛苦,好像所有聲音纏在我耳旁,很冷酷的告訴我;你不適合來大城市,大城市也容不下你……
    揉了揉眉心,將頭輕輕地靠著,然後,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好似窗外那美麗的夜景與我隻是人間稀有的遇合,一場永不會再重現的夢境。
    我沒有睡著,況且我也睡不著。我隻是累了,累到連衣兜裏的手機不停的振動我都沒有理會,此刻,我隻想在黑暗中獨自待一會兒,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做,實實在在的沉澱一會兒……
    蘇陽無意間看到我苦痛的表情,笑容偶一閃轉,隨即被愁眉苦臉替代……
    3
    到了連水鎮,蘇陽直接把我送到了出租房門口。分開時,我對他說了句:生日快樂!
    蘇陽笑得很欣慰:“這是我十九歲收到最好的一個禮物!”
    麵對蘇陽,我在想他。
    蘇陽麵對我,想著:二十歲的時候我還可以麵對麵對他說生日快樂嗎?
    那時候的我總是想著能愛誰更多,卻忘了誰最懂得愛我……
    蘇陽走後,我往出租房走去,剛上二樓,手機又振動起來,我不耐煩的拿出手機,嚇了一跳,這個時間這個點媽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喂。媽,什麽事?”我按下接聽鍵。
    “現在在哪?”媽的聲音帶著怒意。
    “出租房。”
    “馬上來學校教務處。嘟嘟嘟——“電話掛得很果斷。
    這時的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經逃課一天了,找不到我,學校肯定會聯係家長,再加上我又不接電話,學校家裏肯定氣瘋了!我看了看未接來電,十幾通電話。心一顫,馬上向學校狂奔而去……
    幾分鍾後,我赤紅麵耳的出現在了教務處,媽和何薪的奶奶坐在沙發上一臉焦急。
    教務處主任——肥婆見到我,像審判犯人一樣問道:“柯姵馨,你給我解釋一下!今天你去哪呢?何薪呢?”
    “姵馨!怎麽你一個人來了?阿薪呢?打你們兩個的電話都不接,擔心死奶奶了……”奶奶走到我麵前還沒等我開口就接著肥婆的話語問道。
    “奶奶,沒事,我和何薪去了躺城裏。”接著,我湊近奶奶的耳朵,用手圈住嘴悄悄的說道:“奶奶,今天是蘇陽的生日,何薪可能明天才回來。你就別擔心了!”
    之所以小聲說,是怕肥婆聽到後又要滔滔不絕,說什麽為了去過別人的生日就莫名的逃課一天,像什麽話?然後又拿學分來威脅我。誰知,在一旁的媽媽一聽到我和何薪去了城裏,又見我鬼鬼祟祟的跟奶奶說著悄悄話,心中不免萌生出各種想法。她冷麵走來,扯著我的衣領把我和奶奶分開,審問道:“你去城裏幹什麽?”
    我真的很想笑,難道她就這麽怕我去城裏找親生父親麽?明明說得事無關對她有任何威脅,可做賊心虛這句話一點也沒錯。我對媽已經徹底失望,現在的我們唯獨靠著那麽一層薄薄的謊言來維持著關係,如果謊言被捅破了,該如何收場?
    “反正不是做什麽虧心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說出這句對媽來說充滿挑釁意味的話。
    她的臉氣得發青,舉起右手浩浩蕩蕩的給了我“華麗”的一巴掌,她的聲音在顫抖:“別太囂張!你鬥不過我。”
    整句話帶著狠辣和警告!
    “怎麽打孩子啊!你!”奶奶衝上前用身體擋在我的前麵,鄙夷的抱怨著媽媽。
    “老太婆!我教育我女兒關你什麽事?這樣多管閑事就不怕早死?”媽的嘴毒得能把銀針變黑。
    “你……不可理喻!”奶奶氣得接不上話來,喘著大氣。
    我一邊安撫奶奶,一邊回著媽的詛咒:“再嘴賤……我就叫警察來處理了……”
    一句話說到媽的致命處,媽清楚的明白我隨時都有可能去報警檢舉她,她在我手裏隻是一個被操縱者,她的命運掌握在我的手中!
    肥婆看著我們又打又罵,一臉詫異迷糊。向我們發起獅子吼:“吵什麽吵!這裏是辦公室!不是菜市場!柯姵馨!你被記一次過!下次再犯就收拾東西打包回家!學校容不下你這種學生!”
    “好了!你們都快走!要吵出去吵!我可待見不起你們!”說著,肥婆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快離開。
    媽走時惡狠狠的留給了我一個眼神走著瞧的眼神……
    雙眼中布滿了陰謀,更濃重……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