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三百年沒碰過酒了。

    當初在雪山上的時候，我閑來無事就經常釀酒，山頂有棵枝繁葉茂的梨花樹，好不容易成了精，修行時又有我時時精心護著，因此，後來它開出的花也就全成了我釀酒的材料。

    每個月釀上幾壇，我卻是不經常喝的，為的就是保持清醒，守著白澤的仙體。

    萬一他什麽時候就醒了呢？

    每每我自斟自飲的時候，滄穆就遠遠瞧著，也不說話，盤膝而坐，奏我最喜歡的那隻曲子。

    長夜未央。

    偶爾我微醺時會取簫來和一曲，簫是白澤的簫，曲子是白澤最喜歡的曲子。

    阿爹曾經說過，天道輪回，你欠了誰的東西，早晚是得還回來的，不用情還，就得用命還。

    我前半輩子一直遵循著阿爹的教導，做事謹慎，即使平日闖些禍事，也專挑那些無傷大雅的禍事來闖。

    可直到白澤死後，我才第一次對阿爹的話產生懷疑。

    我欠了白澤一條命，可我又對他沒有情，如果按照尋常天理，那豈不是就得用命來還？

    可我拚了一身修為逆天改命，導致天崩地裂，為八荒引來禍患，這樣的因，又需要怎樣的果來背？

    我不明白。

    “你喝多了。”

    滄穆棄了琴衝我而來，站在樹下張開懷抱，“阿苓，下來。”

    我搖頭，一手托著酒壇，一手擱在頸後枕著，“我沒醉。”

    確實，我酒量素來極好，輕易醉不得。

    隻是酒品不太好罷了。

    “阿苓……”

    滄穆見我不為所動，便笑了一笑，彎身取我放在地上的酒壇，“梨花釀這樣好喝嗎？”

    “我下來！接住我！”

    我被滄穆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扔了酒壇，作勢要往下跳。

    滄穆在的時候，我素來是不用仙法的。

    他得逞的一笑，順從的張開懷抱，抱住一躍而下的我。

    他的懷抱分外清涼，我抱住他的脖子，輕輕吻上他的唇。

    卻是一觸即離。

    “我飲了酒，你離我遠些。”

    從他懷裏出來，我整了整衣衫，抿嘴道。

    滄穆的身子已經十分糟糕了，從我剛剛擁抱他就能察覺的到，更何況他素來碰不得酒，雖不至於一碰即醉，但於他卻會造成極大的不適，甚至連酒氣都聞不得。

    滄穆靠近兩步，麵色不變:“凡人總說飲酒作樂，飲了酒才能作樂，怎麽，你不試試？”

    我失笑，歪頭看他，眼前有大大小小的光暈:“帝君也想試凡人的快活？”

    滄穆莞爾:“有何不可？”

    我搖頭，有些迷糊:“不行，你……你不行，你得好好的……不能亂試……”

    搖搖晃晃的往洞裏走，我揮揮手，並沒有撤下山頂上的暖層:“帝君今天就不要下去了，下麵冷……唔……你身子不好……”

    滄穆跟上來，反問我，“那你為何還要回去？”

    我遲疑了一下，果斷道:“白澤在下麵，他不怕冷，但是……他怕寂寞，可害怕了……所以我得回去陪他啊……”

    那一刻，我清晰的從滄穆眼裏看出一種類似絕望的情緒。

    “好，”他很快平靜下來，“那我陪你。”<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