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拗不過滄穆，於是容許他陪我下去，長夜漫漫，我抱膝坐在黑黢黢的洞中，望著冰榻上沉睡的那人，心裏有無限的哀傷蔓延。

    “滄穆，你說……你說我這般逆天改命，能換回他嗎？”

    紫衣帝君緩步而來，在我麵前俯身，冰涼的手撫上我的額頭，“會的，隻要你願意，就可以做到。”

    我不解，迷蒙著一雙眼抬頭看他:“不對啊……你曾經可不是這樣說的。”

    他說天命已定，不可逆轉，若有違天意，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偏不信，所以……

    沉香鏡開。

    滄穆勾了勾嘴角，“我改主意了，不行嗎？”

    他斂眉，眼底暮色沉沉，倒映著我看不懂的情緒，“總歸有我在……也不會叫你真正應了天命。”

    我懵懂的點頭，察覺到他指尖的冷意，不由分說的鑽進了他的懷裏，將自身溫度悉數傳過去。

    滄穆……你怎麽就是不走呢？

    我抱著那具過分清瘦的身體，淚凝於睫。

    他察覺到我的不安，遂安撫的拍了拍我的背，軟了語氣:“以後不要飲這麽多酒了。”

    他曉得我鮮少多飲，隻不過白澤每年祭日的時候會有些例外罷了。

    我乖順的點頭，難得安分的窩在他懷裏，用靈力一點點溫暖他的身體。

    我知道滄穆受不住雪山的寒氣，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從來不以修為驅寒，寧可孤零零的置身雪地裏，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所以在我與他不吵架的時候，都會幫他取暖，同樣，他也不會拒絕。

    他不會拒絕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情。

    我們究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呢？

    我半撐著額頭，細細回想。

    真的……太久遠了啊……

    從山洞後頭的雪地裏挖了酒出來，我直接用靈力將他們都收入袖中，飛身去了山頂。

    梨花樹還在，長亭還在，甚至我當年從北海底下移過來的石凳石桌也還在。

    整個雪山，大抵也就這裏不受冰雪侵擾了。

    我飛身而上，抱著酒壇躺在曾經最喜歡的樹幹上，眯著眼回想。

    滿樹梨花隨著我的動作簌簌落了一地。

    很久以前，久到我還很小，也久到……滄穆的身子還沒這麽差。

    阿爹在北海設宴。

    因為事關沉香鏡，涉及蒼生六合，滄穆難得赴宴，與八荒各方德高望重的上神商議要事。

    我早就聽說來了一些老神仙，偷偷溜出去想瞧瞧這天底下德高望重的上神們都生的什麽模樣，是不是白眉髯須，又或者跟阿爹一樣，方方正正的一張臉，威嚴的很。

    可還沒溜到宴上，就在花園裏撞上了滄穆。

    一眼萬年。

    滄穆素來不耐煩大小宴會，主要事情談妥之後就出來透透氣，也不許北海侍從跟著，恰好碰上賊頭賊腦的我。

    從小生活在北海底下的我何曾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一身紫袍逶迤及地，墨發垂於腰間，肌膚如玉，欺霜賽雪。

    好看到令人止息。

    想想我那個時候也是年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竟是絲毫不懼怕他一身威壓和氣勢。<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