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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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飴生怕夷吾舌戰眾人吃虧,從旁插話道:“之所以用八城賄賂,全因君上還不曾回國。如今君上既然登基,河西八城又怎麽會拱手讓人?”
裏克冷笑道:“君上不能立信於諸侯,要那八座城池又有何用?”
“讓出河西八城,等於去掉晉國半數土地。拱手讓予他人,大人他日又有何麵目去見君上?!”郤芮也惱了。
裏克勃然大怒,厲聲嗬斥。“混賬東西!汝既然提起河西之地乃先君的功業,當初在秦國何不勸阻君上?為君者信譽第一,當初既然許下諾言,就該兌現。”
“失了河西之地,晉國國力驟降。將來拿什麽和強秦對抗?!”呂飴生說。
“當年先君自曲沃起兵,所擁有的土地不過爾爾。先君之所以能成大事,無外乎內修國政,外善鄰邦。君上若有自強之心,滿朝文武齊心協力,還怕失了區區八座城關嘛?”
郤芮被裏克罵得又氣又惱,脫口而出:“裏克老兒!汝口口聲聲要割讓河西之地,不是擔心君上失信於秦國,而是擔心君上失信於你的汾陽之地吧!”
此言一出,七輿大夫互相遞了個眼神,心知肚明。丕鄭似有所感覺,趕緊撞了裏克的後背,示意他不可再言。裏克強忍怒氣,極為不甘地朝後挪了半步。
夷吾也怕自己同裏克的勾當曝光,圓場道:“就胡亂給他一、兩座城池吧。”
呂飴生說:“君上,這麽做反而會激化兩國的矛盾。與其如此,索性推辭算了。”
夷吾環顧眾人,見不再有異議,把心一橫,命呂飴生當場寫下一冊竹簡。
書就,夷吾端著竹簡上下看了幾遍,問:“眾卿,誰肯替孤去出使秦國?”
丕鄭知道無人敢接這趟差事,是以也不著急,等夷吾問到第三次,這才開口接下任務。
七輿大夫又是一陣騷動:丕鄭自告奮勇,其中必定有鬼。
誰說丕鄭滿腹私欲?關鍵時刻,隻有他敢為孤分憂。他若能成功說服秦侯不討要河西之地,當初許給他的封地就真給他。
好!你去秦國,好好在秦侯麵前告夷吾一狀。夷吾畢竟不同奚齊、卓子,光憑自己和丕鄭的實力要對付他確實萬難。
對丕鄭的出訪,眾人皆頗感滿意。
大人,下官走後,一切當以“忍讓”為先!荀息、二五死了,朝中已然成了呂飴生和郤芮的了。且七輿大夫與吾等素有嫌隙,若被呂、郤二人分而擊之……絳城滿是呂、郤二人的耳目,大人還需處處小心。出殿後,丕鄭最後望了一眼裏克。
但裏克的悲劇恐怕早已注定。出了大殿,裏克一臉怒容。若給他一把劍,恐怕他早就刺向夷吾。
裏克想乘丕鄭離開前同他再好好商討一番對策。可丕鄭卻獨自一人遠遠走在前頭,任裏克怎麽加緊腳程也追不上。末了,裏克乏力,隻得眼睜睜看著丕鄭揚長而去。
裏克回到府中,仍覺得心有不甘,可又不便屈尊去找丕鄭。他隻得命下人出門打探,隻要見著丕鄭出門,即刻通稟。
次日清晨,下人回來說丕鄭朝城外去了。裏克趕緊出府,命禦者加緊趕路。裏克滿以為公孫枝大軍開拔需要些時間,誰知秦軍已於昨夜整頓停當,等晉國使者出城即刻起行。是以,當裏克心急火燎地趕到城外,隻空留沙石滾滾和裏克的滿腹怨悶。
“君上,裏克私自出城追趕丕鄭。”郤芮說。
“他去做什麽?”
“恐怕是對君上挾怨在心,要找丕鄭密謀。”
“他敢!”
郤芮眼神恍惚。“臣早就聽說裏克是申生、重耳一黨。申生死後,他曾有意引重耳回國登基。隻是重耳無意回國,他這才轉投君上的旗下。如今遲遲不給他汾陽之地,萬一他與重耳裏應外合……”
“他會麽?”夷吾有些怕了。
“裏克隻手遮天,他有什麽不敢做?”
“不如賜死,以絕後患!”
唯有一死,夷吾心想。
“裏克連弑二主,又殺害了驪姬夫人、顧命大臣荀息,這些罪名夠他死幾回了!”
一張口就能致人死地,夷吾對自己的權力也有些怕了。
“君上若留著裏克,百姓隻會說君上念著私情,縱容裏克弑君的惡行。殺了裏克,雖然會遭其黨羽唾棄忘恩負義,百姓卻會盛讚君上英明。孰輕孰重,君上當不難分曉吧?”
一不做,二不休!“誰可辦這事?”
“臣願為君分憂。”郤芮信心十足。
“何時動手?”
“隻要準備完畢,即刻動手!”
午後,郤芮手托晉侯諭旨,率三百甲士將裏克府圍得水泄不通。呂飴生也於同時下令全城戒嚴。其親率禁軍以裏克府為中心,往返巡查。
絳城的街頭一片寂靜。新年指日可待,它本應給這座都城帶來歡聲笑語。但幾個月前,這裏就隻彌散著死亡和混亂。隻要軍隊出動,百姓們便知有大事要發生。他們不知道這一次的目標是裏克:這個踏在兩個孩子的屍體上,以為爬上這個邦國頂點的男人。
巷口灌入的冷風,隱隱透著殺氣。郤芮暗自提醒,門內也許早有準備。他再看了身旁的甲士,猛吸一口氣,用力一點頭。
“軍士們,隨我衝進去!”
一百名甲士守在府外,其餘的全跟著郤芮衝殺進去。他們像是早知道這次進宅的目的,隻要見著活人,一律殺無赦。這群野獸都急紅了眼,在府內爭相找活人。一時間,喊殺聲、哀號聲混作一團,充斥著整座無聲的絳城。
“君上諭旨,裏克兩弑孤主,又殺害顧命大臣,其罪當誅!”郤芮徑直來到裏克書房。此時,後者仍端著酒爵,將滿腹牢騷化解在杯中之物。
裏克猛然醒悟,一把摔開酒爵,跌跌撞撞地爬到牆邊,抽出寶劍,挺在胸前。“兩弑孤主?郤芮,天下誰人不知我裏克兩弑孤主是為了夷吾?!”
“君上說了,沒有裏克,就沒有君上的今天。然裏克兩弑孤主,其心陰毒。不除無以對國人交代。裏克唯有一死,方能警法世人!君上念你迎立有功,賜你自行了斷,以盡君臣的情份!”說完,郤芮一把將竹簡扔到裏克身前。
書房內,甲士越聚越多。裏克見終究難逃一死,索性狠命一跺腳,跳上桌案,喝道:“裏克一生忠君愛國,竟落得如此下場!”說完,裏克當場自刎身亡。
這僅僅是夷吾回國後的第二天。
除去心頭大患,夷吾頓覺呼吸順暢。這晚用膳時,他叫來先君留下的舞女、樂師助酒興。酒到半酣,夷吾忽然想起昨天服侍他沐浴的宮女。他端著酒爵,撓撓脖子,對一旁的內侍說:“孤要沐浴。”
在秦國,哪能品嚐到如此佳釀?夷吾端著酒爵,細細觀察杯中圈圈波浪。每一次蕩漾,每一次撞壁,無不攝人心魄,令人沉醉。
秦國……何故想起姐姐?多麽掃興的女人……賈夫人?是的,臨行前姐姐曾囑托我善待賈夫人。夷吾依稀記得,賈夫人是個標誌的美女。在驪姬到來前,她是君父最寵愛的女子。那時的夷吾雖未成年,卻早已熟絡男女之事。他整日將賈夫人掛在嘴邊,說若能一親芳澤,雖死無憾。
夷吾問了此刻的時辰,尚不算晚,他勉強地站起,支著身旁的內侍,晃晃悠悠地朝殿外走去。
“君上是要去哪兒?”
“賈……夫人……宮……”
冷風襲襲,夷吾頓覺爽朗。來到賈夫人宮前,他一把推開內侍,踏上台階,伸手推門。見宮門紋絲不動,夷吾麵露不悅,小聲嚷嚷:“快開門,孤要進去!”
內侍不知何時從旁閃出,也衝著宮內喊叫。片刻,宮門打開,幾名伺候賈夫人的內侍、宮女跪在地上,口誦君安。夷吾再一次推開身旁的人,獨自踏進寢宮。他忽然蹲下身,輕輕抬起侍女的下巴,眼神迷離地將她打量一番。最後,他失望地“嘖”了一聲,慢慢起身,晃了幾下,又朝裏走去。
“娘娘,君上駕到。”侍女鬥膽喊了一句。
夷吾悶哼一聲。若是能悄悄掩進去嚇唬賈夫人,看她一臉驚恐,該是多麽美妙啊。“不識趣的東西!”夷吾咒罵著。
他低著頭,醉醺醺地轉過一處屏風。麵前閃出一個人,那人來得突然,險些同夷吾撞在一起。“臣妾不知君上駕臨,有失遠迎,望君上恕罪。”
夷吾酒勁正盛,雙耳入浸在水中,嗡嗡作響。如今聽到一女子聲音,在水中濺起漣漪,好不動聽。就著昏黃的燭光,隻見一名女子身著孝服,低頭跪在跟前。夷吾向前衝了半步,扶起那人,再仔細一看,果然是先君遺孀。
賈夫人這些日子正在思念晉獻公,每日以淚洗麵。剛才夷吾登門時,她正想著傷心事,淚光斑駁,在眼眶中晃動。加之賈夫人天生麗質,雖上了年紀,但燭火輕搖,竟也是活脫脫一個可人。
夷吾看得出神,淫心大起。“孤……孤的姐姐,秦夫人臨行……臨行前,特意關照孤,要……要孤……與母後成魚水之歡。”
賈夫人反應不及,早被夷吾一把抱住。賈夫人想要反抗,但一則夷吾力大如牛,怎麽也掙脫不掉;二則傍晚時傳來消息,說夷吾下令滅了裏克滿門。賈夫人迫於夷吾淫威,隻得屈從。
事畢,賈夫人坐起身,整理衣襟,邊哭邊說:“臣妾早年侍奉先君,如今又失身於君上。傳出去,叫臣妾如何做人?”
夷吾不以為然地欣賞著賈夫人的後背。“孤乃一國之君,誰敢議論?”
“若被秦夫人知道了……”
“姐姐遠在秦國,這輩子恐怕都回不來。夫人還怕她作甚?”
“但畢竟臣妾曾代替死去的齊薑夫人照顧過他們姐弟二人……”
夷吾坐起身,摟住賈夫人的腰。“一個死了多年,一個遠在他國。孤才不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