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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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考結束之後,拿著成績單看著自己滿意的成績,我就越來越想和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我的學習成績是爸媽工作的動力和源泉,當初他們是頂著巨大的壓力送我上高中的,為了我他們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爸媽在給我借學費時,總會有一些反對的聲音響起:“一個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有用麽?到時候還不是嫁給別人?”每當這時,爸爸總會搖搖頭說:“隻有這樣我的女兒才能走出這片大山,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們已經在山裏活了大半輩子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苦受夠了,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再吃沒文化的罪了。”
    爸媽相信唯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相信他們看到我的好成績一定會心裏樂開花的,一定!
    一聽我要回家曾文霖非要跟著我回去,我拗不過他隻得同意。其實我的內心深處是拒絕的,這不是做為青春期的孩子的自尊心。而是我怕到了家裏爸媽為了怎樣接待曾文霖而發愁。
    坐著大巴車,我們開始了回家的旅程,曾文霖一上車就睡著了,我看著他眼眶下的青黑就知道,這家夥昨晚又通宵打遊戲了。
    這家夥難道不知道熬夜對身體不好麽?心裏突然蹦出來的想法嚇了我一跳。天啊,我怎麽越來越關心他了,怎麽越來越像他媽了?
    曾文霖皺了皺眉頭,看起來他睡得並不安穩,本來我都說服他不讓他跟著,但他送我去車站時看著各式各樣的人魚龍混雜,終是不放心我怕我出事,還是跟過來了。
    大巴車很顛簸,終於曾文霖被震醒了。他揉揉腰不滿的嘀咕著“真沒想到做一次車比打架都累。”隨即他又將臉轉向窗外,看著越來越遠離城市,看著越來越破拜的房屋,他瞪大眼睛推推我問“這怎麽越走越窮了?我的天啊。”
    我低下頭沒有理他,我知道他就是個說話不過腦子的人,我也知道他是無心之過,但是越是這樣無意的話越能刺痛人心。越讓我難受。
    這是在無意中透露出的與我有著雲泥之別的高貴,以前的我還會天真的以為,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們沒有什麽不同。但他們那種從骨子裏透露出的高貴,讓我……
    見我不答理他,曾文霖也倒是識趣沒再煩我,他扣上帽子閉上眼繼續和周公戰鬥去了。我就一直默默地盯著窗外出神。默默的看著這片大山,洗滌心靈的塵埃。
    看著大山的沉穩,蔥翠的綠色我的內心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煩惱和浮躁一掃而光,還是這裏好。有的是淳樸的人們,沒有那麽多的歧視。沒有那麽多的爾虞我詐。因為大家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是靠賣力氣掙錢的人,都是追求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擁有著質樸願望的人,他們沒有城裏人那麽多的物質願望,他們過得充實而滿足,我想這裏才是屬於我的地方。
    大巴車到了鎮上就停下了,我推推一旁睡得沉沉的曾文霖,“下車了。”“啊,終於到了。”他幾乎要跳起來剛要歡呼,就被我一盆冷水澆下。“這隻是鎮裏,我們還要做摩托車去村裏呢。”“唉~”他瞬間變成了一張苦瓜臉。這轉換表情的速度都堪比
    我們找了輛摩的,曾文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整張俊臉上全是苦哈哈的表情。我們找到的這輛摩托,在他的機車麵前真的是太過寒酸了。車輪上全是泥,車上的漆都快沒劃掉了。車座上掛著勾著的車座套看起來蠢蠢的。
    就像被獅子保護過的女人怎麽會愛上野狗一樣,曾文霖又怎麽能看上這輛車子?他的五官都糾結在一起了,“不做我們就隻能走回去了。”我衝他攤攤手說。摩的大叔也來幫腔道:“小夥子,大叔的車技可不是一般的棒。”曾文霖隻得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突突突。”摩的大叔發動摩托車那噪音不是一般的大。我們就這樣在顛婆的泥路上行駛著。我聽著曾文霖唉聲歎氣的聲音,知道他的身子都要顛散架了,不由笑出聲來。“笑什麽笑?”他的聲音有些餓狠狠的意味。想來這大少爺從未吃過這種苦吧。
    “小姑娘前麵過不去了。”摩的大叔突然說到。由於前幾天剛下過雨,道路十分泥濘,摩托車輪陷在泥潭裏無法啟動。“我的天啊。”曾文霖一聲哀嚎,差點就仰頭兩眼淚汪汪了。我付了錢,便拉著曾文霖向大山深處走去。
    “我怎麽有參加變形計的感覺啊,折磨啊。折磨。”他看著他那雙限量款的球鞋上沾滿了泥巴,不由一陣陣的心疼。“我這可是才買的啊。”我看著他搖搖頭表示無奈,拉著他急忙向家中走去。
    “哎呀,芊芊回來了。”剛到村口,斜倚在村碑旁的魏老伯吸了口旱煙說。說著他還拿了把山果給我,眼中滿是慈愛。“謝謝,魏老伯。”我向魏老伯致謝,魏老伯一直對我不錯,經常幫襯著我們家,每次他從我們家經過時,總會塞給我一把山果。那微酸的口感是我最喜歡的了。我順手塞了一個山果給曾文霖。他頗為嫌棄的看了那果子一眼。
    “這小夥子是誰啊?”魏老伯此時才看見我身後的曾文霖,好奇的問。“我同學,想來村裏看看,爬爬山。”魏老伯縷著他那花白而稀疏的胡須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同學好,同學好。”
    我知道魏老伯是想歪了。山裏人結婚早,在我的這個年紀當媽的女孩子特別正常,向我家提親的不少,爸媽都以我要以學業為重拒絕了。
    曆經三個小時的路程,我終於到家了,一掃旅途的疲憊。我推開木門,大聲的在院子裏喊:“爸媽,我回來啦!”
    媽媽應該是在發麵她從廚房中跑出,拍拍手上的麵拉住我的手,“丫頭,你咋回來了?”“我,我想你們了。我這次考了年級第五。”“哎呀,我姑娘真有出息。”聽我這麽說媽媽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等會你爸就回來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媽,這是我同學。”我向媽媽介紹著曾文霖,媽媽熱情的想拉他進屋,但看看自己的手,就訕訕的垂下了。我看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一陣心酸。隻有我出息了,我的父母才會挺直腰杆,我一定要達到自己的目標。
    曾文霖來到我的屋子裏,看到土牆上糊的滿滿的都是獎狀,不由嘖嘖稱奇:“我說你怎麽這麽厲害呢?”我冷冷一笑說:“從大山中走出的孩子,隻能靠讀書來改變命運。我們沒有什麽倚靠,隻能靠自己。”
    他臉上的嬉笑收了起來,咳咳咳他清了好幾下嗓子,才下定決心從嗓子眼中擠出一句,“對不起。那時候我不應該欺負你。”“沒事,我忘了。”“當初我,我不是在追求林妗雪麽。”他撓撓頭頗不好意思的說。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耳垂竟然紅了。
    林妗雪,這事又和林妗雪有什麽關係,當初還是她主動幫我墊付學費的?我將疑惑的眼光投向曾文霖。
    就在這時爸爸回來了,“妮,看我給你帶的什麽。”爸爸洪亮的大嗓門響起。我急忙跑出屋去。爸爸好似又老了一些,白頭發更多了,頭上的皺紋更深了,手上因為幹活而形成的口子也越來越多了,他手裏拎著一隻兔子,嘿嘿的直衝我笑。
    “我家妮,又漂亮了。”爸爸自豪的說著。在父母的眼中他家孩子永遠都是最好看的。
    “叔叔好。”曾文霖頗有禮貌的向著爸爸打著招呼。臨來之前,他把自己身上的那些朋克風的裝飾什麽骷髏頭項鏈,克羅心戒指全摘了,此刻的他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像個鄰家少年。
    媽媽讓我幫忙做飯,爸爸就和曾文霖聊了起來。不知他們聊了些什麽,隻是偶爾傳來他倆爽朗的笑聲。看來他們相談甚歡。
    本來這是很美好的一天,但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這份美好。
    “葉老弟,聽說芊芊回來了。”村長帶著他的兒子出現在我家小屋前。爸爸原本高興的神色一掃而光,嘴唇也緊緊的抿成一道直線。
    梳著大油頭的村長帶著他那吊兒郎當的兒子到了我家的小院,村長兒子眼神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之後,“呸”的吐了口痰“這是什麽破地方啊。”
    村長啪的打了他腦袋一下,“怎麽說話呢,這孩子。快來,拜見你未來嶽父。”
    未來嶽父?什麽情況,我向媽媽投以詢問的目光。原來自從上次我從學校回來撞見村長兒子後,這惡棍就盯上了我。天天來家裏找事。爸爸總是用我在學校搪塞過去了。這次我回家了……
    村長兒子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他死死的瞪著我,還舔了一下嘴唇。一陣惡心的感覺在我胃裏翻滾。
    “芊芊還在上學呢。”“哎呀,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村長一邊理著他的大油頭一邊說著。村長兒子的神色開始不耐煩起來,“老東西,小爺看好你閨女了,你就說嫁不嫁吧?”
    “怎麽著還想強搶民女啊?”曾文霖昂著下巴問,他掰了掰手指,弄出聲響一臉不屑的看著村長兒子。
    “唉,孩子不懂事孩子不懂事。”村長看事情弄成這樣,怕無法收場連忙打著圓場。“葉老弟,咱回聊,回聊啊。”說著便拉著他的兒子離開了。
    這不速之客離開之後,爸媽也沒了心情吃飯,爸爸一直靠在門外,一口一口的吸著旱煙。
    我要改變命運的想法在此刻由一株小苗長成大樹。我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我要遠離這個山村,遠離被操縱的命運。
    “我會幫你的。”曾文霖捶著胸脯一臉關切的說。“謝謝。”我說到。因為我不知道除了謝謝我還說什麽。此時此刻,我的腦子早已亂成一鍋粥了。
    “孩子,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們是不會逼你的。你隻要好好學習就行了。”臨走之前爸爸對我說。他說是自己沒有能力,無法給我更好的生活。“別這麽說爸爸,我已經長大了,現在應該是我來孝敬你們了。”
    爸爸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了很多,總之就是讓我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