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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見他額頭的青筋爆出，心裏就知道事情不好，但心存愧疚的我，還是決定勇於承擔責任，畢竟是我搞得周姨這樣的。我低下頭，沉默著，看見他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他一定在強忍著怒氣。
    正要說話，手術室的燈熄滅了，周姨再次帶著氧氣罩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我哭著撲上去，卻被嶽城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此時，醫生的聲音響起：“你們是病人家屬？”
    我聞言，連忙轉過頭麵向醫生，醫生此時已經將口罩拉到脖頸處。
    “果然又是你！”醫生一看見我的臉，立刻震怒，“上次我就告訴過你了，病人有嚴重的心肌炎，不能做體力活，這回倒好，你竟然把她推到牆角！”
    我感到十分慚愧，又低下頭聽著醫生的訓斥，他說的對，我的確是不應該這麽做，就算是氣急了，對一個老人動手始終是不對的。
    “你也是病人的家屬？”醫生的聲音頓了頓，又再度響起。很明顯，這次是對嶽城說的。
    我微微抬頭，自下而上地瞧著站在我旁邊的嶽城。他點了點頭，醫生又開始數落他：“你們這兩口子，怎麽侍奉老人的？看你們穿的這身衣服，也不便宜，物質能代替家庭嗎？整天就知道賺錢賺錢，老人在家裏幫你們洗衣做飯帶孩子，結果就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嶽城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但我明顯感覺到他抓住我那隻手的力氣正在加大。
    我暗叫不好，連忙給醫生打手勢，示意他再別說了。
    “自己做得不對，還不讓人說了？”醫生見我的小動作，立刻又是火冒三丈，以為我是因為嫌他這麽說是丟了我的麵子，他聲音提高了些。
    “這不是你的母親吧？”他對著我說，“要是自己的母親，能這麽對她嗎？”
    我有些懵，我又不是故意的，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就是個可惡的狠毒媳婦？專門虐待老人的那種？
    他見我沒說話，又對嶽城說：“你自己的母親也不管，自己的媳婦的也不管，掙再多錢有什麽用？老人要是就這麽走了，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嶽城終於要忍不住了，我聽見了他手指關節嘎嘎作響的聲音。醫生顯然也聽到了，他臉色微微變了變，現在的醫患關係太緊張了，本身嶽城就自帶王者氣場，一般人根本是不敢對他說什麽話的。
    這位醫生要不是因為氣得差點失去理智，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樣對嶽城不恭敬。
    現在他終於有些冷靜下來了，我猜他一定開始後悔了。
    嶽城的臉此時此刻已經黑得像一坨炭了，我趕緊將他拉走。他卻狠狠地在我手上掐了一把，我痛得呲牙咧嘴，卻不敢說什麽。
    走到病床前，周姨還沒醒來，仍舊安靜地閉著雙眼，我看著她慈祥、寬容的臉，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我輕輕走到她身邊坐下，嶽城沉默地跟在我身後，什麽也說。
    對不起，周姨……我在心裏不斷地懺悔著，臉上瞬間又掛滿了淚珠。
    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我會一輩子都不安心的……
    “現在想起來愧疚了，當時推她的時候你不是挺能幹的嗎？”嶽城忽然冷冷開口，冷冰冰的語氣讓我瞬間僵了一僵。
    我自知理虧，並不敢回嘴。
    “聽說，你要跳樓？”他忽然話鋒一轉，我愣了愣神。
    “沒有。”我想了下，懶得解釋那麽多，直接開口否認。
    “沒有？”他音調上揚，“沒有的話，你為什麽一聽見周姨跟我講你精神恍惚要自殺，你就尖叫著上來搶電話？要是真沒有，他們為什麽要派小紅跟著你？”
    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但仍舊不想解釋。
    “我很累，你不要問我這些問題。”手肘撐著病床的床沿，我低下頭，將額頭沉沉地放在手掌。
    沉沉地閉上眼睛。
    “說話！”他忽然衝上來狠狠地抓住我的肩膀，像提小雞仔似的，將我從椅子上提了起來。
    透過他漆黑的瞳孔，我看到了自己被嚇得聳起肩膀的樣子。臉上卻是冷漠的。
    那頭暴怒的獅子又出來了。
    它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尖利地獠牙，它要向我撲來……
    我大聲尖叫著，拚命掙紮，可仍然擺脫不了嶽城的鉗製。情急之下我想到了滾到地上去，大概被他發現了我的企圖，於是他將我緊緊地禁錮在懷裏。我繼續掙紮著。
    “少爺……”我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微弱的女音。周姨醒了！
    我立刻恢複了理智。
    “周姨！”我用力地推開愣神的嶽城，轉身奔回周姨身邊，“周姨，您沒事兒吧？”
    周姨蒼白著臉，衝我搖搖頭，輕啟幹裂的嘴唇，道：“小然，你和少爺，又在吵什麽呢？”
    “周姨，我們打擾到您了嗎？”我臉火辣辣的。
    “少爺，小然她，從今天早晨開始就情緒不對，您千萬不要嚇到她了。”周姨對我搖搖頭，卻對著嶽城說了這番話。即使被我害的進了醫院，周姨還在關心我。
    我的淚水湧了出來。
    “我知道了，周姨。”嶽城的語氣柔和了起來，大概是看到周姨醒了，自己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
    我緊緊地握著周姨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病房裏的空氣沉寂得聽得到每一個人的呼吸聲。
    敲門聲終止了這一切。護士拿著點滴瓶進來，我終於注意到周姨的點滴快打完了。
    護士將我“請”到一邊，為周姨更換了藥物。
    “我這幾天……想留在醫院裏……”我站在嶽城身邊，嚅囁著，兩隻手絞在一起。
    “想都別想，你回林語，我派護士照顧她。”嶽城直接拒絕了我的提議。我不甘心
    正想與他爭辯，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小然，這裏有護士照顧我，你就安心地回去吧。”周姨也在一旁微笑著幫腔道。
    “可是，周姨，我……是我搞到你進醫院的，你不讓我照顧你，我心裏過意不去……”我快步走到周姨身邊，拉著她的手。嶽城散發出來的寒氣讓我忍不住退避三尺。
    周姨笑著拍拍我的手背，正要說什麽，嶽城卻先開了口：“就你現在這樣，讓你來照顧周姨，我怕她有命進來沒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