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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娜剛剛曆劫歸來，夏歌和嚴亦深想他們兩個需要一點屬於他們自己的空間，便也沒有多留，將空間和時間全部留給了這一對苦命鴛鴦。
    房裏一時間是安靜的，隻有南瑞和尤娜兩個人深情凝視著彼此。
    南瑞執起尤娜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她的手是溫熱的，比之前昏睡時多了些溫度。再捧住她的臉，感覺她昏睡時臉部的僵硬已是消失，她的臉頰一如以往的柔嫩，讓人想要一親再親。
    他也按照自己心裏的想法這麽做了。
    密集的親吻落在尤娜的額上，臉上，還有逐漸恢複血色的唇瓣上，失而複得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好。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也顧不上自己的力道會不會弄疼她，將她的傷口弄裂，他此刻已經顧不了那麽多。
    這半個月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煎熬，也太過漫長，他不知道尤娜幾時會醒過來，也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他此刻開始起懼怕時間。
    怕時間太短，他沒有辦法等到尤娜醒過來的那一天，也怕時間太長，長到尤娜的身體消耗不起。
    他第一次覺得時間是一個可怕的存在，它看不見也摸不著，然而每時每秒都在帶走和帶來一個人的生命。它可以給予你，也可以隨時奪走。
    它不會和任何人講情麵，也不需要對任何人手下留情。而唯一能夠和它抗衡的方法，便是自己無病無災，即便死亡隻是一件遲早的事情，但總是多了一絲底氣來和時間競賽。
    從他和尤娜在一起的當時，他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走在她前麵，隻因為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隔了23年的時間。
    “我好想你，娜親，我以為自己會這樣失去你。”那天在手術室外的煎熬過程他已經不敢再經曆一次，而下一次可能他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十年前艾星辰死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麽害怕過。”
    當艾星辰三個字再次出現在尤娜的耳畔，她倏然回憶起了自己當天會掉下樓梯的原因，那個如同夢魘一樣的女人糾纏著她生活，一直陰魂不散，不願退去。
    每一次在夢裏見到她，都是尤娜記憶裏那蒼白脆弱的模樣。同她在艾星辰葬禮上所見到的照片相比起來，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那時的她恐怕已經沒有了希望吧。
    攥住南瑞的衣衫，尤娜終於鼓起勇氣，想要告訴他一個自己隱瞞多年的秘密…
    “其實，艾星辰來找過我。就在我做完手術的第三天，你去了谘詢所的那個下午。”
    那天南瑞離開不過三個小時就趕了回來，而就是這三個小時的空白，在他生命裏留下濃墨重彩的這個女人，在見過尤娜之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一個連她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會帶走她生命的決定。
    南瑞離開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半，那時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過心理谘詢所，流產手術後她的子宮有些受傷，那兩天一直疼到睡不著，南瑞也不敢輕易離開，第三天下午，尤娜的狀況比前幾天要好了些許，在確定尤娜睡著之後南瑞便離開了公寓。
    尤娜當天實際上是瞞著南瑞吃了四分之一的安眠藥才能入睡，但效果不佳，其實直到南瑞出門，她都沒能真正睡著，可因為不想讓南瑞擔心，她便一直閉著眼假裝睡著了。從他出門後，尤娜就一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忍著子宮傳來的一陣陣疼痛。疼痛難忍的同時，門外有人按響了門鈴。
    尤娜心裏一驚，按理來說這裏應該除了南瑞不會再有人來，南瑞也告訴過她，這裏雖然是他婚前買的，但冷情冷性的他也沒什麽朋友，自然也不會有什麽人來拜訪。
    那會是誰？
    尤娜勉強起身，有些艱難的下床走出臥房，在這期間那門鈴聲便沒有斷過，按門鈴的人好像非要將在這房子裏的人給挖出來一樣。
    尤娜忘了南瑞叮囑她要先從貓眼裏看清外麵的情況再打開防盜門，一伸手便直接開了門。
    一開門，尤娜便被門外的人嚇了一跳。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一個形容枯槁，臉上毫無血色的女人。及腰的長發淩亂打結，身上的衣服也是好些天不曾換過的樣子，已經發皺，像是從換下的衣服裏找了件還能穿的換上，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味，女人一雙眼無神的直視著尤娜。
    當尤娜對上那雙空洞的眼睛時，隻覺得自己好像要掉進一個深深的漩渦裏，快要不能呼吸。
    “果然，很年輕啊，比起我這個老女人的身體是要有吸引力得多嘛。”女人的嗓音很沙啞，她足足過了三天晨昏顛倒，酗酒買醉的生活。
    “我…我不認識你。”尤娜直覺這個女人很危險，下意識就要將門關上。
    女人雖然有些頭暈腦脹的，但動作還是很靈敏，一下就攔住了她關門的舉動。
    “別這麽拒人於千裏之外嘛，尤娜，我可是有很多的話想要和你說呢。”
    喝過酒的人一般力氣都要大些，再加上尤娜子宮還隱隱作痛，根本沒力氣和一個醉酒的人相抗，不光門被輕而易舉的推了開，就連她自己也是險些被推倒在地，往後踉蹌了幾步，扶住了一旁的鞋櫃尤娜才勉強站住。
    那個女人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身子微微搖晃著，朝她走了過來。
    “你說說你，今年才十七歲而已，人生都還沒開始就為了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懷孕，怎麽這麽不知道愛惜自己呢。”
    尤娜有些害怕的朝後一步步退著，這個女人讓她想起了她的父親，她父親喝醉後便有可能對家人肆意進行打罵，甚至無數次違背她母親的意願，數次婚內強奸，不過在中國，他的罪還遠不至於被判無期，而導致他會被判無期的原因還不僅是如此。
    具體的尤娜已經想不起來，她當時隻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給她帶來了與她父親帶給她的相同恐懼，她一步步朝後退，女人也一步步的逼近。
    “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尤娜的聲音在發抖，這個女人給她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她被她的氣勢逼到快透不過氣。
    “怎麽會知道你和南瑞的事？知道你懷了他孩子的事？”女人輕挑著眉頭，眼神迷離，“你覺得我為什麽會知道？我又為什麽會找上門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女人將尤娜逼到牆角，她身上濃重的酒味混雜著嘔吐物的味道，尤娜嗅到後隻覺得一陣惡心，喉頭湧上胃裏反的酸水。
    女人稍稍退離開來，鄙夷的目光打量著尤娜，“孕吐？你的反應好像比我還要大的樣子。”
    反應比她還要大？
    尤娜的腦回路接上了線，看向女人的肚子，“你懷孕了？”
    懷孕？
    聽見這兩個字，女人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眼神變得有些許的癡色，臉上綻開一個笑容，一臉疼愛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對啊，我懷孕了。是南瑞和我的孩子。”
    她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打在尤娜身上，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小臉更是白得透明。對於南瑞的話去，她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他真的在她之前是處男麽？
    女人回過神來，神色變得高傲，繼續自己沒有說完的話，“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這裏是南瑞的公寓，我和他的關係比你要親密多了…怎麽，還不知道我是誰麽。”
    誰？南瑞另外的情婦？還是…那個她不敢見到的女人？
    她試著說出自己心裏的猜測，“你是，艾星辰？”
    “看來你聽南瑞說過我。”
    艾星辰繞過她，徑自走入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桌上南瑞擱著的香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根來點燃，一陣香煙的氣味在房間裏彌漫開來。
    尤娜不喜歡香煙的味道，嗆咳了幾下，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讓屋裏的煙味能夠散去。
    因為她不喜歡這個味道，南瑞已經很久沒有抽過煙，幾乎是戒了。後來即便和尤娜分開，他也沒有再讓煙味染唇。
    艾星辰的這個舉動讓尤娜生了疑惑，回過身，她問“你真的懷孕了嗎？”
    她又吸了一口到肺裏，再緩慢吐出，“懷孕這件事可以開玩笑的麽？”她白了尤娜一眼，覺得她是在想辦法說服自己，南瑞並沒有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但是抱歉，她不會如她所願。
    而艾星辰恰恰想錯了，尤娜會這麽問，隻是因為她覺得…
    “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因為你不對你的孩子將來考慮。”
    “什麽？”艾星辰有些驚了，她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是要對她進行說教麽？
    “難道不是麽？”尤娜疾言厲色，“如果你真的懷孕了，你會連懷孕期間不能抽煙喝酒也不知道麽？”
    從她一進門身上就散發著酒後才有的頹廢氣息，到現在她這麽不要命的吸煙，尤娜不得不懷疑艾星辰說自己懷孕的真假。
    看了眼自己指尖快要燃盡的煙蒂，艾星辰突然明白了，“原來懷了孕有這麽多限製啊。”
    她隻是輕輕抱怨了一句，而這句話卻在一瞬間點醒了尤娜。
    結合之前南瑞給她形容的艾星辰，以及這些年來艾星辰因為南瑞對她的感情一直不回應，所產生的歇斯底裏，她的腦海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我想，你的確是懷孕了。可那不是南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