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劍拔弩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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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你,現在你可以說又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對吧。”她這次複出,讓嚴亦深砸了多少錢進去,她略有耳聞。
    其實不過也就是些謠言,路梅雖然知道嚴亦深是個做生意的料,但對他的信任就沒有多少,嚴亦深從分公司回來接受總公司開始,她就一直擔心他為他自己謀私利,造成公司的損失。畢竟在嚴延百年之後,這家產終究還是有她女兒嚴亦舒一份的。
    “這也得托您的福,你和伯父都是我的大恩人呢。”要不是你們給嚴亦深找的親事,加上他自己貞操碎了一地,不然他哪裏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誰呢。“正好今天遇上,亦深也在,不如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兩人臉上都掛著虛偽的笑容,彼此試探,言語客氣可其實都想在口頭上壓倒對方。
    路梅聞言。眼睛微微一閃,她這幾個月都正愁給不了夏歌一個下馬威,從知道嚴亦深真的和這個過去不幹不淨的女人攪在一起開始,她不光是想找夏歌的麻煩,就連嚴亦深她也試圖借助之前那件事把他拉下來,換一個她覺得還不錯的傀儡上去,但是嚴延一直將她防備著,絲毫不顧多年的結發之情,正犯著愁,沒想到今天不光和她偶遇,嚴亦深也在。
    既然她這就主動送上門來了,又怎麽能讓她的熱情落空呢。
    “沒想到你這麽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推辭了。”路梅笑笑,與身邊的短發女生對視一眼。
    短發女生看看夏歌,撇了撇嘴,將頭轉向一邊,眼裏有著深深的嫌惡。
    “那就這邊請吧伯母。”夏歌往旁邊一站,讓出一條路。
    店經理一直站在一旁,見事情解決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這邊請,嚴夫人。”
    他的腦筋轉得很快,夏歌能叫伯母又和嚴亦深有關係的也沒幾個,眼前這位女士和小姐應該就是嚴氏集團前任總裁的妻子和女兒。
    擦了擦額上一層密密的冷汗,經理連忙走在前帶路,從她們之間的氣氛來看,估計彼此關係也不是太好,雖然不知道夏歌為什麽這麽主動的邀請,但是能夠為他解圍,又何嚐不可呢。
    三個人來到雅座,嚴亦深早已經等候在了雅座外,其實他不太樂意被別人打擾了和夏歌在一起的時間,不過夏歌都不介意還很是"歡迎"的樣子,讓他也覺得有些事情,或許該好好說開了。
    “好久不見。”沒有叫上一聲"媽",嚴亦深隻是淡淡說了這四個字。
    路梅也不指望嚴亦深能夠對自己有多麽親熱,他管不管自己叫那一聲媽她也不在乎,她有自己的女兒,對別人生養的兒子也沒必要那麽在乎。
    “是啊,好久不見。你在外麵金屋藏嬌已經是連本家都不回了,還要勞駕你爸爸親自去看你們,還真是越大越出息了。”她指的,是上回電影節嚴延親自到希爾頓酒店去見夏歌的事情。
    也是從那天起,她覺得嚴亦深被嚴延太過縱容,已經變得過於放肆了。嚴延從來對於自己的女兒是嚴格要求,不論做什麽都是有錯,嚴亦深六年前回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原因了。
    因為嚴亦舒是個女孩,而嚴亦深是他舊情人所生的兒子。
    新歡舊愛之間,她卻是輸在了自己生的孩子性別之上。
    說到孩子,路梅想起被自己忘掉的一個人,揚了揚眉,“我想你們兄妹這還是第一次見麵呢吧。來,亦舒,這是你哥哥,嚴亦深。”側過身,路梅將短發女生給拉到身邊來。
    “沒想到我未曾謀麵的哥哥長得還挺帥,本人的五官可比報紙上的照片要精致多了。”一直沒說過話的短發女生這時開了口,“不過好像看人的眼光不大好,有些識人不清啊。”
    第一次見麵,嚴亦舒渾身上下便如同刺蝟在受到威脅時會用尖刺來保護自己一般,不在乎自己的話是否會刺傷誰。
    一句話,她同時嘲諷了嚴亦深和夏歌兩個人,夏歌隻是不在意的笑笑,慢慢踱到與嚴亦深一側的位置上。
    “就別光站著了,先坐下看看要吃些什麽吧。”說著,夏歌讓經理將菜單拿過來。
    等到四人都落了座,嚴亦深夏歌一側,路梅嚴亦舒一側,四人對坐著,視線交集處隱有火光閃現。
    路梅看了眼桌上他們剛才點的菜,看出這幾乎是以辣為主,不禁想起那句俗話,嘴上也是脫口而出,“酸兒辣女,你別懷的是個女孩就糟了,以後我們嚴家的家業可還指望著亦深的香火呢。”
    路梅的話聽在夏歌耳裏毫無感覺,倒是嚴亦舒的臉色反而一白,但她還是要保持微笑。
    將嚴亦舒的神色盡收眼底,夏歌啟唇說道,“伯母是覺得女孩子就不能繼承家業了麽?”
    “女孩子嬌生慣養的,哪裏會運營公司,而且女人家一遇上什麽就亂了,到底沒有男人的理性,打理打理家事,照顧好家裏,讓男人能夠毫無後顧之憂的去拚事業,這才是賢內助。”
    路梅是標準的三從四德的女性,有些老派的思想因為從小的生長環境還根深蒂固,而這種思想也讓嚴亦舒深受其害。
    就連試探都不用,夏歌光用眼看,就可以看出眼前這個嚴亦舒,其實是個很好對付的小姑娘。夏歌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是一個虛心聆聽長輩教誨的晚輩,淺笑著,兩手遞上菜單,“伯母看看,有沒有什麽您想吃的。”
    見她態度對自己還算恭敬,路梅更是拿出長輩的派頭,想要就她孕期吃辣這件事,在她麵前好好做一回長輩。即便她不同意嚴亦深娶她,但她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嚴家的種,而她也是這個孩子的奶奶,將來對這個孩子也是有監護權和撫養權的。
    接過菜單,路梅翻閱了幾篇,回憶著自己當初在孕期的時候吃的菜,“孕期還是清淡養生來的好,畢竟孩子是自己的,得好好對待才行。”
    夏歌像是受教地用力點了點頭,“您說的是,之前我也是這麽吃了好幾個月的清淡菜,太久沒吃過辣,今天實在是想嚐嚐。”
    “那也得洗過再吃。”嚴亦深直接將一碗水擱到夏歌手邊,他是真的不打算讓她吃辣了。他不是在配合路梅的話,而是真心想讓夏歌洗過再吃。
    夏歌直接無視了他的舉動,反正她現在的心思也沒有放在吃上麵,她對眼前這對母女更有興趣。反正一會兒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會沒有胃口。
    “就這個吧。”路梅點了點菜單上一道養生、清淡的湯品,也是這家店最近新推出的,售價其實不菲的養生湯。她想反正是嚴亦深請客,這湯估計大部分也會進夏歌的肚子,這也算是她這個做奶奶的對夏歌肚裏孩子的關心了。
    經理看了看路梅點的那道菜,遲疑的看了看夏歌,用眼神詢問著她。夏歌依舊是保持甜美笑容,衝經理點了點頭,“伯母點了什麽就上什麽吧。”
    “好的,請稍等。”經理拿回菜單走了開,忙又將菜下單到廚房。
    雅座上隻留下對坐的四人,誰也不開口說話,氣氛一時很尷尬。夏歌點的菜已經上來有一會兒時間,現在吃的話,溫度正好,不燙不涼。
    “伯母點的菜恐怕要做上一會兒吧,吃得慣辣口的話,您先嚐嚐我剛才點的菜。”夏歌就如同一隻溫順小綿羊似的討好著路梅。
    嚴亦深看著這一幕覺得夏歌實在是太過詭異,下一秒倏地回憶起她剛才在公司裏的神態,心裏便有了一個底,還有些暗爽。
    她是因為路梅給他安排的那個女人吃醋生氣了,現在準備給路梅找些不痛快了麽?
    他想是的,夏歌現在的神情太讓他覺得眼熟,就很像某一個人準備使壞之前的樣子。像誰呢?嚴亦深想。
    其實夏歌現在的樣子和他想要使壞之前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們兩個都在彼此"進步"著。
    “亦深說的對,你還是洗洗再吃。”其實路梅對於這帶有辣味的食物向來還是有些好感的,隻是今天和他們倆在一起吃飯,怎麽也不可能自在的大快朵頤,索性還是矜持一些。
    “對了,也不知道亦舒喜歡吃些什麽,剛才也沒見點菜。”夏歌沒有接話,將注意轉移到坐的筆直,一言不發的嚴亦舒身上。
    嚴亦舒一愣,被夏歌問住了,她喜歡吃什麽?這個問題從沒有人問過她,她從來就是被安排的一個,路梅說什麽對她好,她就吃什麽,什麽對她有助益,她就會把那個東西吃到煩膩,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是喜不喜歡。
    “我…我不挑食,這些菜都還行。”說完,眼眸暗淡的低下頭去。
    嚴亦深第一次見嚴亦舒,覺得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沒有主見,也更內向一些,過去還在本家住的時候,他常聽見路梅和嚴亦舒打電話,在電話裏路梅能把嚴亦舒罵得體無完膚,在她這個做母親的麵前絲毫抬不起頭。
    他還以為西方的教育至少能讓嚴亦舒見識到一個新的世界,開拓新的眼界,畢竟還在那樣年幼的年紀就被自己母親無情送到國外接受教育,一開始怎麽也是適應困難的吧。
    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麽毀在了自己母親的手上,夏歌和嚴亦深心裏都看得很清楚、明白。
    “我還以為你在國外這麽些年,和我想象中自信陽光的那個嚴家大小姐應該很像,但是事實證明我想錯了。”才第一次見麵,嚴亦深的話語毫不留情麵。
    嚴亦舒自然也不是任他諷刺的,冷著臉瞪視著嚴亦深,“當然,我哪有你這麽受盡寵愛呢。”此時的她哪還有剛才的結結巴巴,從她骨子裏流出對嚴亦深的憎恨。
    他們兩兄妹可以說是除了血緣關係外毫無感情,想來這麽多年路梅將她與嚴亦深相提並論也不止是一兩次,嚴亦舒怕是將嚴亦深當作眼中釘,而非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麽些年你得到了我所有得不到的東西,你當然有自信這麽說話了。”
    “真是的,怎麽吵起來了?大家都動筷吧,光是看著不吃,也吃不飽不是麽。”夏歌見情況不對,連忙打斷,她不想在公眾場合出洋相,更不想這件事傳到嚴延耳中,到時候就不是嚴亦深的責任,而是她嚴亦舒自己作死了。
    路梅拽了拽嚴亦舒,示意她得沉住氣才行,“我看你是餓暈了吧,趕緊吃完飯回家,你爸爸還等著見你呢。”
    路梅拿起筷子,先夾起魚肉之後,夏歌和嚴亦深才動了筷子。和嚴延吃過幾餐飯,夏歌還算了解嚴家飯桌上的規矩,長輩不動筷,小輩就一定不能動筷,不然就等著挨打吧。
    一餐飯吃的稍顯安靜,隻有夏歌和路梅兩個人稍微說了說話,但都是點到為止的客套話,吃到中途,路梅點的湯品端了上來,一聞到那股濃濃的中藥味道,夏歌竟是幹嘔起來。
    “怎麽?”嚴亦深急忙問她。
    夏歌捂著胸口,整個人都很是不適,“不知道,聞到這味道就覺得難受。”
    “中藥?”
    “嗯,可能是,剛才都還好好的,吃魚也沒事。這湯一上來聞到我就覺得難受。”又嘔了幾下,夏歌實在是坐不住。“我想回家…嘔。”
    “我帶你回去。”嚴亦深沒有多想,直接就要扶著夏歌起身離開。
    “等一下。”夏歌拉住嚴亦深,“真是抱歉伯母,這麽失禮,但我實在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話落,也不等路梅說什麽,嚴亦深便帶著夏歌離開了餐廳,路梅母女倆也是食不知味,隻覺得今天一天都是不順遂的,正準備起身離開,走到餐廳門口時,被餐廳經理給攔住了。
    “呃,抱歉路女士。”經理覺得自己今天犯了太歲,“您還沒有買單。”
    路梅瞪大了眼,“你說什麽?!”
    依舊擦了擦冷汗,“是這樣的,剛才嚴先生離開的時候並沒有買單,所以得由您來買單。”
    路梅心裏蹭地升起一陣不悅情緒,心裏罵了嚴亦深千百遍,可為了盡快脫身,路梅隻得讓經理把單拿來。
    服務人員匆匆離開再匆匆返回,生怕這母女倆的不耐煩情緒又上來,直接拂袖走人。
    “一共消費978元。”
    雖然這餐飯對於路梅來說不算太貴,但刷卡的時候路梅的臉都青了,也同時發誓再也不會踏進這間店。
    不得不說,這對於店經理和員工,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