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鏡中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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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必了。”她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我不想欣賞自虐——我沒那樣獨特的趣味。”

    “噢?您誤會了什麽?我現在可已經是熬出頭了的,為什麽還要重新回到煉獄中去呢?我說的,是另外一個哦——一個比我還要厲害的家夥。他竟然能夠拿起連我觸摸一下都覺得靈魂要痛得流血的劍刃,還能夠用它來殺敵,單憑這一點,我甚至都應該管他叫一聲‘師傅’。”她揚起烏黑的青絲,用手掂起她充滿了可怖目光的姐姐的下巴:“我的姐姐,您是不是有些矛盾啊,既然沒有這種惡趣味,為什麽要選一個那麽適合變成‘蠱’或者‘兵器’的好料子?隻怕嫌棄也隻是嘴上說說,心中也高興得很吧,正想著嫁給他以後,如何折磨他才好吧。隻是,像您這種君子調教出來的,怕是不找到正當理由無法動手,所以這些也就由我代勞,您在一邊看著,會不會有點點的喜悅?”

    她立刻明白了,那個“他”指的是誰。

    逆魂劍,從被鑄造開始,就沒有誰能夠拿得起。當年自己的母親盜劍,也因此折損了大半的元神。

    因為葬送了太多的記憶與喜悅,根本就是一把不祥的凶劍。凶煞得,隻要看得久一些,都仿佛能夠被吞噬。

    她明白了,為什麽自己在看到了那血腥的畫麵時,靈魂顫抖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另外的異樣——那便是,他竟然能夠輕易地執起逆魂,這足以見得,他是多不一樣。

    “果然……他就是……笙歌姐姐想要找的……”

    “哈哈,什麽天命不天命,已經不重要了。還有你真的相信那個神棍說的話?她自己的命都丟了,還留下個傻乎乎的殘廢,你認為她能知曉什麽天命……”

    她的膝蓋一軟,輕呼了一聲,發現自己的一條腿,被沐魂的鉤爪刺穿。

    “縱使是一副物品似的軀殼,也並不是全無弱點。”他咳嗽著,顫聲道:“你的這條腿,怕是要廢了——我在其中下了無法使用‘修複’的咒。”

    “我還以為你多善良,結果也還是會偷襲麽?啊啊,雖然我也沒有什麽所謂,還是對您有些失望了啊。”她格格地笑著。

    “我也有自己無法被突破的限界。侮辱我也好,折磨我也好——我的妻子,卻是我要拚盡一切要保護的。也許我保護不了,我也要竭盡全力,讓自己的悔恨感減輕一些。”

    他用盡全力將鉤爪拔出來,她冷酷地道:“我還以為,你要說要守護她們分毫不失呢。看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說罷,毫不客氣飛起一腳,踢向他的後腦。沐魂哼也沒有哼一聲,昏厥過去。

    “如果沒有那個小子,我還真想看看這之前被誇獎的硬命硬骨頭究竟多厲害。現在我也沒什麽時間理會你,你們把神女殿下帶到天牢,把他拴在她的對麵就好了。”

    若離的聲音沒法傳到他的耳中,也不能傳到她的心中。

    當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關進了牢籠之中。

    她知道,這是天界最肮髒之地,她並不想踏入這裏一步。正如她原本就知道,自己作為玄機宮的少主,應該承擔什麽責任,也仍然多少也在逃避般。

    隻是,現在她終於還是無法選擇的在此處停留。

    牢房打掃得幹幹淨淨,甚至與她碧羽閣的臥室有些許相像,卻是那樣的諷刺——不管她住的如何,現在仍舊是階下囚。

    在她的對麵,是她無法觸碰的臉龐與距離,近在咫尺,遠在天邊。

    沒有藥,也沒有鎮痛的術法,他的樣子看上去那樣痛苦,她什麽也幫不了他。

    在牆壁的一端,傳來得詭異的聲音,讓她有些恐懼,不敢去凝視,然而討厭的聲音傳入心脈中:“姐姐,總是看沐魂也怪無趣的,為什麽不向這邊看看,可有好玩的事物啊。”

    她瞥過去,立刻想要收回目光,但是,眼睛卻也如同被鎖住了般,不願意離開的糾結。

    她幾乎不敢認,這就是那個滿臉笑容的,意氣風發的狐妖。

    他的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引以為傲的皮似乎被剝了下來,頭發濕漉漉的,狹長的鳳目中不知道究竟是一種什麽感情。

    而在他的對麵,站著的,是自己。

    是的,不是她的妹妹,正是她自己。

    碧綠的衣衫,眼角小小的淚痣,讓她的臉看上去那樣楚楚可憐。她的眼珠中透出水光來,用同情的眼神凝視著他,但是,也有距離與疏離感。

    高高在上的口吻,也與她完全相同。

    “我很佩服你,這已經是第幾日了,你好像吭都沒吭過一聲呢。我在想,你是不是啞巴了?”

    她手中的長鞭毫不留情地劃過他的皮肉,留下深刻地刻痕。

    他沒有吭聲。

    “你都不痛的麽?”

    “不痛。看你倒是蠻累的,之前日夜不停地演戲算計人心,現在在這揮鞭揮刀,光是想想都覺得累,你竟然也能堅持下來不膩。”他笑了笑,帶血的涎水快要從口中淌出來,他卻舔了舔嘴唇,生生咽了回去。

    “嘴巴這麽硬——你到底是狐狸精,還是鴨子精啊?”她無奈地聳聳肩:“你何樣我也是很為難的啊。想要手下留情,可是看著你好像一點沒感覺,自覺不自覺,就想要試探你的極限在什麽地方了。”

    “你告訴過我,天界不是地界,仙族更不是妖族,這裏的情感都是假的,都是虛偽的,被欺騙的傷,遠比任何一種都痛苦。最後告訴我這話的你,卻將我騙得最為厲害,連這種傷痛我都撐過來了,還有什麽能夠抵擋不了呢?”他輕輕地啐了一口:“騙子。”

    這並不是腦海中有的記憶,甚至,連回憶也不是,而是此時此刻正在發生的,若離卻隻覺得自責,在為“髒髒的自己”感到無比惡心。

    仿佛真的是自己,欺騙了他的感情,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這亦是不容爭辯的事實。若是沒有她沒有接受他的感情,他也不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她連喊他名字的勇氣都沒有,甚至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權利,再一次叫他的名字。(www.101noveL.com)